第120章第120章

小说:锦绣农门 作者:寒小期
    第120章

    好好的大年夜, 竟是连半点儿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其实, 也不单是因为朱四郎不在家中,更因为其他几房人完全没往朱家老屋这边来。

    讲道理,分家是一回事,可过年来看望父母却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当然,那种距离格外远的另当别论,毕竟大冬天的, 很不好赶路,留着正月里再拜年也是很正常的。可问题在于, 朱家这几房人离得太近了,哪怕不是紧挨着建的, 那也是喊一嗓子能够听清楚的距离。从今个儿, 从清晨到傍晚,压根就没人过来。

    朱父朱母一脸的丧气, 既要为人在牢里的朱四郎担忧, 又被其他几个儿子伤了心。想来想去, 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毕竟温氏和宁氏都是身怀六甲的身子,田氏孩子太小了,牛氏倒是没怀几个月, 可大冷天的

    所以,儿媳妇不来还算是情有可原, 可那些蠢儿子呢

    再怎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朱父朱母还是肉眼可见的不高兴。等勉强吃了点儿东西, 这顿年夜饭就算彻底结束了,朱父朱母很快就回了房,留下王香芹和六郎两个年轻的守岁。

    王香芹叹了一口气,她也难过啊,哪怕难过的点跟其他人略有不同,可感受着家里这气氛,她又怎么可能高兴地起来。

    倒是六郎,左看右看了一阵子,忍不住道“不然嫂子你也去歇着吧,明个儿一早还要去大伯那头拜年呢,守岁有我就成了。”

    吃的喝的倒是有的,虽说无论是朱母还是王香芹,都没心情鼓捣这些东西,可她们手里捏着钱,无论是请人做还是直接去集市上买,都容易得很。再一个,其他几房也没那么过分,早在过小年时,就陆陆续续的送来了今年的年礼,鸡鸭鱼肉都有,糕点果子也不少,只是因为宁氏在娘家养胎的缘故,很多手工做的东西就缺了些,但也用其他的补上了。

    也因此,就算这段年夜饭看着不算特别好,其实较之老朱家穷的那些年,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王香芹抬眼扫了一圈,迟疑了片刻后,到底还是点了头“也行,那我先去歇着,明个儿早些起来,你也好眯会儿。”

    六郎点头,其实他真的不困,毕竟这段时日里,除了跟着父母一起去了县城一趟外,他都没做什么事儿。农闲嘛,地里又没什么活儿,家里也没紧要的事儿,别家忙着修缮房子,可他家的屋子虽然是旧的,却是年年翻新的,压根就不用专门腾出空来修缮。要是搁在以前,六郎还会去猪舍帮忙,可因为巡讲那事儿,朱母不让他去,加上猪舍如今也雇了人,并不差人手,六郎压根就无事可做。

    没事儿干就歇着呗,熬一夜也没啥,横竖明个儿正月初一也没人上他家来的,等去朱家长房那头给朱奶奶拜过年磕过头,有的是时间回屋睡觉。

    只这般,在别家热热闹闹守岁之时,朱家老屋格外得安静。

    六郎一个人待在堂屋里打哈欠,只时不时的吃点儿喝点儿,顺便用他并不聪明的脑子,盘算着来年的事儿。

    大年夜守岁,很大程度上本来就是用来规划来年的。

    确切的说,是回顾一年的得与失,再商量来年要做什么。譬如,家里的孩子大了,该嫁的嫁该娶的娶,这些都要提上日程来了。再譬如,自家的人口多了,屋子不够住了,就该琢磨着钱财够不够,能盖几间屋。还有类似于来年开春是养鸡还是养鸭,或者该捉几只猪崽,以及春耕时自家的地要怎么安排,种什么庄稼,要不要划半亩出来种其他的

    乡下地头的普通农户家庭,肯定是比不得城里的富贵人家,要操心的也基本上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可过日子嘛,本来就是由许许多多琐碎的事情组成的。

    换言之,除非是投胎到了大富大贵 之家,普通老百姓家,多数都是年复一年的过着差不多的日子。像家里多盖间屋子,或者能添一头牛,就是一辈子难得遇到的大事儿了。

    不过,今年很显然是个特例。

    托王香芹的福,几乎整个县城的乡下地界都在谈论同一桩事儿。

    甚至于就不说乡下了,连带县城里都有人在为这件事儿犯难,其中就包括了县太爷。

    县太爷给的命令是开春后,让王香芹配合成年的公猪母猪,由县衙门接手培育繁殖,再将之后的初生仔猪送到各家各户手中作为赔偿。其实,最方便的办法是由王香芹这边直接初生仔猪,可因为数量是不足的,只能双方各退一步。

    然而,这些事情并不是一句话就能完成的。王香芹对于猪舍的要求之高,县太爷是心知肚明的,哪怕已成年的公猪母猪不似初生仔猪那般难养,可别忘了,母猪在妊娠期间,包括之后的生产过程中,以及坐月子期间,都必须接受全方面的照顾。

    这是用于繁殖的种猪,而非简单的育肥猪。

    也因此,在乡下地头忙着准备过年的事情时,县城里一点儿也不太平,既要找地方盖猪舍,又要招募人手做事。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大堆,偏桩桩件件都马虎不得,时间还这般紧凑。为此,县太爷不得不要求所有人取消年假,本来县衙门应该在小年那日就给所有人放假的,除非是出了特重大案件,不然整个县衙门就只得两个值房的人。可今年,所有人一直忙活到了大年夜下午,并被县太爷要求正月初二一大早接着忙活。

    造孽啊

    不止乡下地头的养猪户们在骂老朱家,连带那些衙役们都看他们家不爽了。要不是因为朱四郎认罪态度良好,悔过也相当得诚恳,保不准还有人拿他出气。

    就在县衙门的人忙得脚不沾地时,各处的里长也接到了上头的任务。

    让所有的里长,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统计清楚养猪户的损失,越详细越好,还必须做到如实登记,以便之后衙门给予赔偿损失。

    讲道理,这种事情是很难做到如实的。

    谁家养了几头猪,按说这不算什么秘密,可也不是什么值得别人去打听的事情。像老朱家,在王香芹嫁进来之前,也是养猪的,可除了最亲近的几家外,谁会关心朱母养了几头猪同样的,别家也是这么个情况,自家人肯定是清楚的,近亲可能知道也可能没放在心上,至于外人,除非特地去打听,不然不清楚才是正常的。

    里长们在接到了县衙门给予的任务后,皆是一脸的犯难。

    除非核实数量很困难外,还得防备着其他人弄虚作假,万一只养了一头猪偏说养了两头呢你说证据证据在哪里还有就是,里长自身就是有亲戚的,这要是自家的亲戚找上门来,让帮着捞点儿好处呢

    着实为难。

    可就算这事儿再为难,县太爷安排下来的任务也是非做不可的。还好,关键时刻有人帮着出了个主意,让那些养猪户们拿大肥猪做证明。

    你说你家养了一头猪,那猪呢如果大肥猪就待在自家后院里,那自然就是证据充分,啥都别说了,数一数有几头大肥猪就成了。假如是卖给了屠户,那行啊,卖猪的时候肯定不止一个人看到,屠户本身也可以算作是证人,只要人证齐全,也算。或者还有可能是自家杀了吃了,可杀猪啊,那不是杀鸡这般容易的,既是杀猪,绝对有人瞧见了,还有其他人一道儿吃了杀猪饭等等。

    总之,想要获得赔偿就要好好配合,弄虚作假不是不行,而是你要承担起曝光之后的责任来。

    里长们苦口婆心的劝着村里人,又要夸县太爷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还要拿老朱家举反面例子,你要说谎没啥,有本事就瞒一辈子,万一捅出来了,那很抱歉,就算你家真的养了猪, 回头也没得赔了。

    在强压之下,多半村人还是说了老实话的,毕竟这年头多数人的心理素质都很差,稍微一吓唬也就吐露实情了。

    然而,甭管哪个年代,总归是有几个混子的,就有人一口咬定自家养了头猪,猪栏里还真有猪,就是瞧着特别不对劲儿。

    “听说了没南边那桃树村的老李家闯大祸了”

    “知道,他们家那小儿子是个混不吝,从外头买了好些个出栏猪假冒自家养的,结果被那头的里长发觉了,是这事儿吧”

    “对也不知道他那脑子是咋想的,咱们咋就想不出这种法子来呢”

    单纯的说谎是没用的,你家养没养猪,养了几头猪,除非打从一开始就瞒着,那兴许还有可能成功。可很显然,谁都不会预感到会出事,更不可能提前一年就开始布局。也因此,就算有人编排了谎言,但没过多久就会被揭穿的。

    就不说别的,家里人平日都不去山上打猪草,也没种苜蓿草,你说养猪,你家猪吃啥长大的要是只养了一头非说是两头三头,也行吧,你家里人这么能耐,一个老婆子就能伺候好三头大肥猪谁不知道朱四郎巡讲上说的养猪法子繁琐得要命

    可这种办法只限于比较了解内情的人,换句话说,要是完全不熟悉的人家,不一定就真的能够察觉到。

    就好比,王香芹知道宁氏娘家的大致情况,但要是让她说田氏和牛氏的娘家是怎么一个情况,她就只能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了。

    村里人谈论的桃树村老李家,也是那个村子的大户,人丁兴旺,且跟朱家一样,都是族人挨着住的。那家排行最末的小儿子就想出了个法子,去外头买了大肥猪,也不全放自家猪舍里,而是联合其他几家近亲,每家多添一头猪,这不到时候就能每家多获得一份赔偿了再加上各家都得了实惠,自然愿意互相帮忙编排谎言,这不就成了个天衣无缝的局了吗

    然后

    他们倒了大霉。

    是的,这么做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毕竟李氏一族几乎家家户户都养了猪,好几户还养了不止一头。所以,每家每户多出那么一头猪,似乎是完全可行的,加上李家确实有十亩旱地种植了苜蓿草,从大致上来看,这些谎话也是经得起考验的。

    可惜,仍然逃不过里长的火眼金睛。

    原因很简单,只要是真的根据朱四郎巡讲上说的内容养的猪,就该是精气神很足的,而且体格也会比普通家养猪肥一些。那个差距,就算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可仔细看,还是很明显的。

    最惨的是,那家被抓了典型,在里长将此事告知县太爷后,县太爷很快就给了惩罚,李氏一族所有人家都不能得到赔偿。

    杀鸡儆猴

    这事儿完结得很快,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全县所有的乡镇村子。要说没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还真不太可能。

    可就算好些人猜到了这是县太爷杀鸡儆猴的手段,又有谁敢当面质疑民不与官斗,更别提这事儿原就是桃树村李家有错在先。

    据说桃树村李家是哭天抢地,始作俑者更是被骂成了臭头,要不是还抱着转圜的希望,只怕那小子能被直接逐出家族。

    而自打这事儿传开之后,其他人倒是收敛了很多,也不敢再搞事欺瞒了,纷纷配合得登记损失。

    只这般,赶在正月十五元宵节前,各处里长终于将统计完毕的册子上交到了县衙门。

    乘机浑水摸鱼的肯定有,这个是没办法杜绝的。不过根据县太爷派人查证,起码这里头九成九是属实的,那就没必要再继续追究了。至于李家那头,直到名单核实完毕,依然没得到宽恕的消息,气得各房又斗成了一团,俨然成了附近村子里的笑话。

    与此同时,县衙门也终于派人来到秀水村,跟老朱家交涉。

    县太爷已经很清楚猪舍是王香芹在管的,因此负责此事的人,直接来到朱家老屋,要求王香芹依着之前的承诺,成年种猪。

    王香芹这段时日也没闲着,她还是存了私心的,仗着别人看不到系统数据,又进行了一批筛选。将最好的一批留了下来,而稍差的一批则给县衙门。

    两者的差距并不是很大,是属于那种质检报告上一目了然的,可单凭肉眼是没办法分清楚的。

    县衙门的人也不知道是被瞒过去了,还是不欲将人往死里逼,只要带过来的行家说这些猪都是健康的,他们就愿意接受。

    成年公猪和母猪的比例暂定为一比二十,其实这个比例还可以继续降低一些的,可王香芹不了那么多母猪,毕竟她的猪舍还是要继续运营下去的。也因此,最终被陆续运走的成年种猪一共有两百一十只,全部都是正当年的种猪。

    王香芹心痛到窒息,却又毫无办法。

    就在她忙着为猪舍巨大的损失感到无比痛心之时,朱母踉踉跄跄的跑过来问衙役,她家四郎啥时候能回家。

    衙役是得了吩咐出来办事的,除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外,对于旁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好奇心。因此,面对朱母的追问,他们只摇头摆手,表示并不清楚。

    朱母没了法子,只能低头垂泪。

    王香芹听了他们的对话,才意识到自家男人还关在牢里,后知后觉的走过来安慰朱母“猪也赔了,四郎肯定会没事的。”

    平心而论,王香芹这个安慰效果几乎约等于零,可朱母眼下没了别的法子,只能信了她的话,又唤来了其他几个儿子,主动帮着做事。

    大年夜那天,朱家其他几房都没过来,这事儿确实让朱父朱母挺寒心的。可正月初一他们又都来了,包括几个怀孕的儿媳妇,加上后来过元宵前,每房都送了自己做的元宵。当爹娘的还能一直跟儿子记气不成也就难得糊涂的,不再去想大年夜那事儿了。

    等猪们尽数被运走后,王香芹瞧着比早先空了一半的猪舍,心里那叫一个揪着疼。

    要知道,年前送贡猪上京时,她就已经舍了一批大肥猪,当然因为是育肥猪的缘故,她也谈不上有多难受。可眼下,正当年的母猪也被拉走了一批,怎么能叫她不痛彻心扉呢

    那是她的猪

    朱母彻底无奈了,刚才王香芹起码还安慰了她两句,甭管走没走心,反正安慰的话是说出来了。结果一转眼,王香芹又去心痛那些猪了,朱母真想吼她,你就不能多分出些心思去关心你男人吗

    不过很快,朱母就没这个心思了。

    因为温氏和宁氏先动发动了。

    俩人查出怀孕的日子差不多,不过就算这样,事先谁也没想到她俩还能赶在同一天生孩子。跟先前的猪毛和灶台不同,这回是宁氏先发动了,她早先就生过一个,底子好,养得还好,不过半个时辰,孩子就顺顺利利的生下来了,是个儿子。紧接着,没等稳婆离开,朱大郎就风风火火的冲过来找人,正好宁母可以帮着料理后续的事情,就让稳婆去了那头。

    等温氏平安生产后,已经是这天傍晚时分了。还没到开春时候,天色还是暗得很快的,等孩子收拾好,外头也差不多黑了。

    因为朱母的病一直没好利索,这回两个儿媳妇生产,她都没过去帮忙。倒是朱家大伯娘听了消息赶去了,就是她略慢了一步,等她感到宁家时,宁氏已经生完了,又匆忙跟着朱大郎去了那头,好赖这回倒是帮上了忙。

    对了,俩人生的都是儿子。

    二郎喜气洋洋的道“我媳妇说,这回就叫算盘。她还说,要是回头六郎真的砸手里了,她愿意把算盘过继给六郎养老送 终”

    要不是一早就知道二郎是个憨子,朱母能一巴掌拍死他。

    偏二郎还觉得这是一桩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他同兄弟们感情好,自然不忍心六郎落了个孤苦无依的下场。本来还以为自家媳妇是说着玩儿的,哪知道居然是真心的。能娶到这么个为人着想的媳妇,二郎觉得他简直是上辈子积德了。

    等朱母忍着火气把二郎送走后,隔了小半天,大郎也来了。他是特地送稳婆的,路过朱家老屋,还嚷了一嗓子“爹娘啊我婆娘又生了个儿子,叫猪头”

    朱母好不容易才平息了火气,又在王香芹的劝解下,就着咸菜勉强喝了一碗粥,刚感觉好点儿了,打算洗洗睡了,就听到了朱大郎这一嗓子。

    说真的,那一瞬间,朱母真的很想操起手边的东西给他砸过去。

    这些个儿媳妇,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都不是好东西

    好不好的,眼下也没法子了,毕竟在外头看来,就算朱家这几个儿媳妇各有缺点,配朱家儿郎那是措措有余了。

    在第二天一早,王香芹陪着朱母去瞧了两个新生儿。

    孩子挺好的,毕竟两个当娘的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很靠谱的,且奶水也足,至于坐月子期间需要的营养,想必也没啥问题。

    温氏还在犯愁,她娘家离得远,好在田氏喊了她娘家嫂子过来帮忙,当然不是无偿的,按天数计酬劳,一天给二十文。这个价格不算太高,不过本身也没啥太多的活儿,搓个尿布洗个衣服,再帮着做个饭。对于做惯了这些事儿的人来说,不算麻烦。毕竟,田里的事情不用管,温氏家里连个鸡都没有,也不打算开春做腌菜,自然少了很多事儿。

    宁氏就更方便,她摆出了一副在娘家赖定了的模样,不过既然她娘家不反对,其他人也没反对的理由。

    朱母和王香芹是先去看了离得近的温氏,随后才去宁家那头看望宁氏的。

    结果,朱母瞅着皱巴巴的小算盘,长叹一口气,看向王香芹,半恳求的道“等四郎出来了,咱们家好好过日子吧。你呀,也赶紧怀一个,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家里总不能连个孩子都没有。”

    王香芹

    催生

    算算这具身体的年龄以及进门的时间,王香芹倒不算意外。她都二十一岁了,好像是该生了。

    这王香芹倒是淡定,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朱母见她确实将话听进去了,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然而,她俩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旁正在坐月子的宁氏满脸的惊恐欲绝。

    猪精奶奶要生孩子

    娘呀那她将来是生个小猪精呢,还是生个人头猪身的怪物或者猪头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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