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王香芹压根就不生气的。
而宁氏也正是因为预料到了这一点, 才大着胆子搞事情。
要知道,就算财神奶奶已经变成了猪精奶奶,可对于宁氏来说, 依旧是她得罪不起的小姑奶奶。若不是她笃定了王香芹不会因为这个事儿而记恨于她, 就是借她熊心豹子胆, 她也不敢搞事的。
宁氏一早就看明白了。
但凡王家人再继续待在秀水村里, 老朱家就难逃被人在背后议论。哪怕王家人这几个月以来安安分分的从不主动搞事, 可任凭哪个见了他们仍旧会下意识的想起老朱家, 想起王香芹是个白眼狼,想起朱四郎是个靠媳妇发家致富的软饭男。
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会笑话老朱家千算万算,却聪明反被聪明误, 机关算计也只是占小便宜吃大亏, 白丢了一门极好的亲家。
宁氏权衡再三,认定了王家人尽快离开秀水村才是对朱家真正的好。
试想想,王家人离开后,再过个一年半载的, 有谁还会记得那些个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儿再说了, 到时候村里只剩下老朱家, 吃饱了撑着才会为了一个已经离开不会再回来的人家,开罪村里的大户。
所以, 王家必须走, 越快越好
至于家产的事儿
宁氏代入自己想了想, 要是自己突然出现在另外一户人家里, 管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喊爹娘,那她会孝顺那家人吗不会的,撇清关系才是正理。至于那家的财产,更是不会沾手,彻底断绝往来才是最佳的办法。
笃定得罪不了猪精奶奶后,宁氏就高高兴兴的跟王大嫂联手坑了王家人。
赶紧走
不送
宁氏的猜测一点儿也不错,这王家人前脚刚走,后脚就再没提这个事儿了。
人走茶凉这种事儿,不单适用于官场,在普通地界一样相当得适用。不出两天,王家人就彻底在村里销声匿迹了,再没人提及他们。
秀水村的人到底跟王家不亲近,走都走了,哪怕王家爷奶的坟还在这儿,谁知道他们啥时候会来迁坟。可也有人惦记呢,自然不是王香芹,而是人在石门镇孙家的王香椿。
王香椿泪洒石门镇。
她娘家人是先离开了秀水村,往石门镇去了一趟,再由镇上往邻县去的。也因此,王香椿得以亲自跟父母哥嫂侄儿们道别。想着这一别,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见面,再想想自己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却落得这么个落魄商户,王香椿一颗心仿佛浸泡在黄连水里似的,苦得都没边儿了。
可惜,哪怕她哭得肝肠寸断,仍旧留不下她的娘家人。
临走前,她娘叮嘱她要跟孙家人好好过日子,争取再怀一个,一举夺男是再好不过了,还让她记着,一旦有了好消息,务必要派人去邻县王家找他们。
而她嫂子却道,万一受了啥委屈,孙家人欺负她娘家离得远,她也不用太害怕。回村里去,找她嫂子的娘家父兄也成,不然就去老朱家找朱二郎的媳妇宁氏,又说宁氏这人虽然死要钱,可瞧着却远比王香芹靠谱太多了。
再三叮嘱后,王家人离开石门镇前,还塞了王香椿一笔钱。
当年,她嫁人时没准备啥嫁妆,孙家给的聘礼之后还被王香芹哄走了。所以王举人叮嘱王管家得空给王香椿置办一份还算看得过去的嫁妆,可因为时间比较紧急,再加上王香芹到底已经嫁人两三年了,这时候再来个十里红妆,不像是撑面子的,倒像是故意来个下马威。所以,在众人商量之后,决定给王香椿一笔钱,手里捏着现钱,干啥都方便些。
最终,王家人还是走了。
转眼间,夏季已过,秋日来临。
又过了一阵子后,天气逐渐转凉,在人们还未回过神来之际,初冬已然悄然降临。
这期间,秀水村所有人都已经将王家彻底抛到了脑后,好几户家里有适龄儿女的人家,说定了亲事,有那性子急的便定在了腊月里结亲,不太着急的就定在来年正月里,还有磨叽性子的安排在了来年春耕结束后。
除了儿女婚嫁问题,还有几家咬牙凑钱盖了新屋,哪怕不是很着急添丁进口,家有新屋总能让人底气足,到时候年关里走亲访友也能让面上更有光。
可惜的是,无论朱母如何努力,朱六郎的亲事依旧毫无起色。眼见别家儿女说亲这般容易,只自家无论怎么降低要求,都全无动静后,朱母是真的灰心丧气了。
眼见初冬来临,再过不久怕是就要到年关了,朱母这心里就更难受了。
朱母不好受,朱父自然也是如此。尤其在秋收结束后,朱四郎再度外出巡讲,本来六郎也是要跟着去的,可最后却还是未能成行。一方面是宁氏不肯放人,她找不到比六郎更好的劳力了,另一方面也是朱父朱母担心让六郎这么出去见人后,怕是所有人都该知道他年纪轻轻就秃了顶,到时候亲事只会愈发艰难。
六郎倒不是非要跟着亲哥外出巡讲,只是想着留在家里还要遭二嫂的毒手
他心里也苦啊,不单发苦还绝望,即便宁氏给的润笔费一次比一次多,也依旧安慰不了他苦闷的内心。
全家里头,也就只有王香芹丝毫不受影响了。她依旧是猪舍、家里一条线,生活虽然日复一日的相当无聊,可她早在上辈子就已经习惯了过这样的日子,说实话,她并不觉得有多无聊。
道理其实也挺简单的,王香芹是拿养猪系统当游戏玩了,顶多就是大型具现化经营游戏。系统不光每天都有日常任务,每周还有趣味任务,以及支线任务、成就任务、宝箱任务等等。偶尔碰到节日了,还能有节日的专属任务,而当养猪场达到了系统的任务触发点时,还能接到至关重要的主线任务。
游戏狗的日常,不玩游戏的人是绝对想象不出来了。
他们不会觉得日复一日的刷这些任务有多无聊,反而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外人理解不了,反正王香芹本人挺自得其乐的。
还有一个事儿,关于猪毛的。
猪毛这孩子原本是真的聪明,在村学里的成绩也是遥遥领先的。可惜的是,那次温氏疯了一样的杀病鸡正好叫他给瞧见了,生生的把他吓得半夜起烧。虽说后来病是好了,可猪毛看着就不如以前那么灵光了,连村学的杨秀才也说这孩子似乎笨了点儿。
好在,就算这样,猪毛那资质在整个村学里头还是数得着的,远胜于其他同窗。
这原先吧,宁氏暗中学字时,曾把灶台吓了个半死,那段时日灶台和猪毛的学习进度倒是不分上下。可后来,宁氏的心思明显就没放在过灶台身上,偏温氏却死盯着猪毛,逼着猪毛上进考学将来好升官发财光宗耀祖。
两相一对比,可不是高下立判了吗
只这般,在参加了童生试后,猪毛很顺利的通过了前面两关,而最后一关也就是最关键同时也是最难过的院试,定在了半月以后开考。到时候,应该能在腊月前出成绩。
其实,童生试都称不上科举考试,人家真正的科举考试是从乡试开始的,也就是考举人。前头的童生试,一则是每年都有一次的,二则考试地点就在本地,三则出题监考的全是本地人,也就是说,能动手脚的地方还是很多的。不过,猪毛倒是真真正正的用自己的实力通过前两次考试的,毕竟老朱家也就是在秀水村这一亩三分地还能说得上话,出了村子,别说去县城了,那是在镇上都没啥地位的。
也因为猪毛到了关键时刻,温氏如今是顶着大肚子顶着他学习,她自个儿还是挺注意身体的,就是前头那个闺女,实在是不耐烦带了,想丢给朱母吧,朱母又不想养。最终,温氏想了个辙儿,在朱氏一族里找了个大娘,给了钱米让人帮忙带着,盘算着带个一两年,有那么三岁了就可以撒手不管了,再大一些还能帮着照顾后头出生的弟弟呢。
除此之外,三郎和田氏将主要精力放在了今年刚出生的儿子上,而五郎媳妇牛氏则在不久前查出了身孕,虽不至于到卧床养胎的地步,不过她也极少露面了。
乍一看似乎很清闲的初冬时节,实则家家户户都在忙碌着。
这天清晨,王香芹照例吃过早饭就往猪舍那头去了,出门时,她还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天气挺不错的,就心情不错的哼着歌儿进了猪舍。
在猪舍忙活时,听帮工的婶儿讲,今个儿村里有喜事儿,有亲的人家大概都要去,又问王香芹咋不去。
王香芹并不清楚这些个事儿,事实上,从她穿越至今,撇开她自个儿的婚事不提,她也就只参加过一次喜宴,那就是五郎娶牛氏那会儿。可就算是那一次,其实她也没能帮上任何忙,当时忙前忙后帮着说亲的人是宁氏,操持喜事的人这是朱母,她这个当嫂子的,不过就是在办喜酒当天搭了把手,吃了顿好的。
听说今个儿有人家办喜酒,王香芹只奇道“是哪家啊跟咱们家有亲”
“老朱家啊,跟哪家没点儿沾亲带故的关系”说话的婶子反问道,不过很快又改了口,“没事儿,你不去也没啥的,横竖你头上有婆婆在,这种事情本就不该由你这个小辈儿出面的。”
王香芹觉得有道理,真要是必须出席的喜宴,朱母肯定会提前说的,既然朱母完全没提,那就应该没啥关系吧这般想着,她就将这个事儿彻底抛到了脑后,继续忙她的事儿去了。
万万没想到,王香芹以为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到了这天下午后半晌,却硬是跟她扯上了关系。
她那猪舍的院墙,叫个醉鬼扒了半堵。
被人急急喊过来看情况的王香芹,目瞪口呆的看着消失了的半堵墙,以及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的醉鬼,无语极了。
第一时间,她呼叫了系统,因为早在盖猪舍之初,系统就告诉她,猪舍有安保装置。然而,猪舍是有安保的,别说正常人扒墙了,就算是发生大地震,别的房子都倒了,她的猪舍也绝对安然无恙。可这里头却并不包括猪舍的围墙。
也就是说,猪舍的院墙仅仅是最最普通的建筑而已,很寻常的泥墙,被人扒了
听着好像是有点儿离奇,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事情已经发生了,王香芹想着如今尽管才初冬,可要是任由这醉鬼趴在地上,保不准风寒了也说不准,忙叫人搀扶起来,又唤了几个婶子帮着看,这人是谁家的。
“这这不是那个宁二河”都不用细看,很快就有人认出了来人。
这下好了,原本就不能跟个醉鬼较劲儿,又是拐弯抹角的亲戚,更是不能太计较了。
王香芹头疼的摆了摆手,让人喊了朱二郎过来,让他帮着将这醉鬼送回家去。幸好,被扒的只是半堵泥墙,损失并不大,回头再找人砌上就成了。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让王香芹没想到的是,次日一早,昨个儿那醉鬼宁二河就领了个十来岁的大姑娘上了她家的门。
“四郎媳妇啊真是对不住你了,是我的错,是我昨个儿多灌了二两马尿,就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对不住啊对不住我也知道做错了事儿该赔偿,可我家没余钱了,要不我把我闺女先押给你,等我凑够了钱,再来赎她”
王香芹
啥玩意儿
那一瞬间,王香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扒了墙就把闺女押她这儿了这是你亲闺女
再看那姑娘,长得清清秀秀的,只是面上略有些怯怯的,眼神躲闪着不敢正视王香芹。
王香芹无奈极了,有心想说算了吧,横竖也没太大损失,结果那宁二河特别光棍,丢下女儿转身就走,只说随便使唤等他凑够了钱再来赎人。等王香芹跑出去喊他时,人家早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没奈何,王香芹只能先把人留下,等晚间朱母回来再说。
更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面,朱母相当得高兴,拉着宁家姑娘的手,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打量,又主动跟王香芹商量,说宁家是穷,不如让这姑娘白日里在猪舍里做工,跟着其他雇工一起吃饭,晚间叫她回家住去,横竖一个村子的,不怕她跑。
“娘啊,我哪里是怕她跑,我这她不是二嫂的堂妹吗”
“早就不知道多少年前分家的堂妹,有啥关系”朱母拼命给王香芹使眼色,“你先留下用着呗,你那猪舍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又看不出来的。你都不用给她工钱,就当她做工还债呗。不然,她那个糊涂爹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凑够赔偿的钱。”
“凑不够就算了啊,就半堵泥墙”
“一码归一码,宁家人好面子,再说了,最多做一个月的工就能还清的债,怕啥正好年前还完,还不耽搁人家过个团圆年。”
因为朱母一而再再而三的坚持,最终王香芹不得不妥协了。
不过,她没听朱母的话,直接拿人家姑娘的工钱抵债,而是根据上辈子的经验,拿工钱的三分之一算作还债,其余的还是给了那姑娘。小宁姑娘自是一口答应,而朱母听了这个算法后,更是高兴得见眉不见眼的,暗地里没少夸王香芹上道。
王香芹
她不是很懂朱母的意思。
好在,她看得开,甭管朱母是啥个意思,她仍旧按部就班的伺候她的大肥猪,尤其是离县衙门说好的运猪上京的日子没多少天了。
安顿好小宁姑娘没两日,村里一个老大娘寻上了她。
一开始,老大娘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到最后,她还是说了出来,问王香芹猪舍里的猪是不是快出栏了。
别看王香芹穿越至今都三年了,可事实上她连村里人都没认全,只看着这老大娘有些眼熟,又听得对方问的这话,还道是来买年猪的。对她而言,猪卖给谁都一样,可因着得了贡猪牌匾的缘故,她得先紧着上头,就道是要出栏了,不过得看县衙门要多少头,要是还有多,倒是可以卖给乡亲们。
哪知,听她这么说后,老大娘顿时急了“出栏了你养的肥猪都出栏了那我家、我家咋看着还没那么肥呢”
王香芹一头雾水“你家你家也养猪了”
“是啊是啊,都养了一年半快两年了,秋日里那会儿人家办喜事,我还舍不得卖,就等着年前猪肉价高,再卖掉好过个肥年”老大娘急得不行,也顾不上支吾了,跟那竹筒倒豆似的全说了,“我养得可精细了,你那个讲座,还有四郎的,我都认真听了,还让我家俩儿媳都记了不少。”
“哦,那你家猪肥吧精神头好吧”王香芹了然,觉得完全依照科学养殖方法养的猪,应该是差不了的。
“比以前养得是肥了不少,起码肥个三四十斤吧。”老大娘想了想,又道,“精神头也是挺好的,能吃能喝,大冬天的看着都挺精神的。”
“那不就行了”
“可、可是”犹豫再三,老大娘还是问出了最为重要的问题,“为啥瞧着没你家猪舍里的好”
为啥没有她养的好
王香芹一脸的懵圈,这也算是个问题她养的猪本来就是最好的啊就不说在这个落后的年代了,哪怕是在她的上辈子,经过了系统一次次优化的猪种,本身就比正常进化的猪要好上很多很多。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正常的进化不一定全是往好的去,在进化的道路上,偶尔走点儿岔路是很正常的。唯独系统不同,每次被系统优化的猪种,那绝对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
所以,这算啥问题
一脸懵圈的王香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大娘的问题,还是其他雇工过来给她解了围,朱家大伯娘还劝道,让人不要着急,再看看,毕竟离腊月还有好些天。又道自家也是好生精细养的,看着就差不多。
老大娘本来是因为焦虑不安来的,听了人劝,又见王香芹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还道是自己没养好,或者没到时间。深感不好意思的她,忙表示歉意,很快就离去了。
然而,这并不是第一例,没过两天又有人来朱家打听情况,只是这回人家找的不是王香芹了,而是朱母。朱母许久没管猪舍的事情了,哪里知道的那么清楚不过,就算她不太关心猪舍,也知道王香芹有多在意,因此只道一切正常,毕竟真要发生个什么事儿,王香芹早就急坏了。
这两拨打听猪舍情况的人被打发了之后,先前跑去邻县巡讲的朱四郎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口信,说了县衙门来运猪的具体时间,以及这批次的确切数量。
一下子,朱家人又忙活开了,丢下别的事情,先将这事儿办妥当。
“记得挑公猪,咱们家只卖公猪。”王香芹叮嘱再三,她算过猪的数量,公猪的数量是够的,最多也就是留种的公猪可能会不太够。不过,略少一些也无所谓的,猪舍里时刻都有一批妊娠母猪,而小猪崽养到半大就可以配种了,完全不怕断档。
她一贯的原则就是,宁可留种的公猪不够,也不能卖母猪。
确切的说,也不是不能卖母猪,而是不能卖活的母猪。上辈子她的养猪场里是有专门的屠宰部门的,那些繁衍能力下降的母猪一样会被宰杀后卖出去。
然而,一旦活的成年猪成对成对向外出售的话,配种是分分钟的事情,加上猪群繁衍本来就极快,适应能力也强,用不了几年的,石门黑猪的基因就能遍布大江南北。
那就不是她所乐意看到的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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