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小说:我不是天生欧皇 作者:蛋白
    萧栗看着面前的男人尤其是对方被迷雾笼罩看不清晰的面孔, 心中很是复杂。

    男人却并没有t到他的神色,他坐在那张椅子上,两只修长有力的手交互折叠,像个真正来做咨询的精神病患者一样, 继续叙述他的病情“除此之外, 我似乎还得了一种病。”

    萧栗本来秉承着“沉默是金”的原则, 不太想搭理他, 听了这话末了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什么病”

    “相思病。”

    “”

    男人静静地解释“看到我喜欢的人, 或者跟他说了话, 我就会很开心,像是心里被灌了一罐蜂蜜, 看什么都是粉色的, 只想把我的一切分享给他。”

    “正相对的,我一旦见不到他, 就会很焦虑, 甚至会想采取激烈的手段困住他, 让他从此只看着我,我会变得很很不像自己。可对待除了他以外的一切东西, 我并不这样,我从来不在乎其他任何人事物。”

    与他说话内容截然相反的是他的语调, 冰冷而克制,像海底之下的冰山, 只露出一角峥嵘。

    “我在梦里对他做过很多很多的事, 也都将我的幻想说给他听, 可现实却是我无法见到他,只能通过某些手段与他进行文字上的交流,最近连这些交流都变少了,这让我不太开心。”

    也正因此,哪怕他因为进入副本世界而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他也愿意进来见对方一面。

    托萧家的福,萧栗对感情这方面的事不太擅长,某种程度上,他甚至有点社交障碍。萧栗低下头像觉得热般地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堪堪搭在桌子上“这里是医院的急诊大厅,不是心理诊所。”

    男人不易察觉地在他那截手腕上凝视了两秒

    萧栗本身肤色偏白,那截手腕就跟玉雕的一样,甚至隐约能够看清上面的青色血管,叫人不自禁想象着里面流淌着的汩汩血液。

    男人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就更低哑了,他理直气壮地说“但我的思想状况急需矫正,是你说的。”

    他好像生怕萧栗生气似的,又用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借着这个动作,大方地看着少年露出的手腕,再延伸向上萧栗今天穿的衣服也是白色的,配上白色外罩,整体充满了禁欲感。

    “你不会想知道我在想什么的,但我可以告诉你,萧医生。”男人语速轻快,“我想顺着你露出的手腕关节摸上去,然后脱掉你的白大褂,就按在这张桌子上做。”

    “你穿着白大褂还是不穿都可以,换我穿也行。”

    “但如果你是我的病人,我不会让你走出病房。”

    萧栗

    他顺着男人的话看向自己的手腕,又将卷起的衣袖给放了回去他又想了几秒,伸手把散开的白大褂在胸前拢了起来。

    “我将我的病情告诉你了,我的医生,你对我有什么建议吗”

    萧栗选择性忽略了他对自己的称呼“我建议你脑子不用的话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我没让你找我矫正,我不会心理咨询这玩意儿。”

    男人眨了眨眼,他往前凑近了一点,忽的低笑道“但你就是我的病因,只有你能矫正我。”

    他顿了顿,笑意更浓“或者是,加重我。”

    男人笑起来的声音很好听,放到外界绝对可以苏倒一片人但萧栗却没有动摇的神色,最起码表面是这样他经历了黄段子的千锤百炼,已经能够无视这种话,他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然开口“为什么不让别人看你的脸”

    有下午无头女鬼搭配鬼人头的前车之鉴,萧栗已经脑补了男人的身体 一本放大的小黄本当做头,这本头人身的诡异画面令他表情都古怪了起来。

    男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能从少年的表情里窥见一二,他沉默了三秒后才用了一个反问句“你想看”

    萧栗总觉得这句话是个陷阱题,下一句绝对是“想看就亲我一下”之类的要求小黄本跟他也算是朝夕相处的半个朋友了,萧栗对它也算是了解,那就是不想透露的事绝对不说,凡是能够诱惑到萧栗的东西,它都会试图推销自己的吻。

    因此萧栗没说话。

    男人便接着道“但你想也不能给你看,最起码现在还不行。”

    萧栗“为什么”

    “因为你还不喜欢我。”男人的声音从进来以后其实一直带着很淡的柔软之意,可唯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的就沉了下来,“不考虑治治我么医生,也许你爱上我以后,我就不药而愈了。”

    萧栗侧过头打量他几秒,这一次,他很真实,也很言辞恳切地说“你真的认为有人会爱上一个永远看不到脸,而且大部分时候是小黄本状态的人或者鬼么在你眼里,我长得很像恋物癖吗”

    男人“”

    他迟疑了三秒“你的意思是,你看见我的脸以后,就会喜欢我了”

    萧栗

    举一反三可不是这么举的。

    他立刻反驳“我不是,我没有,你别曲解我的意思。”

    男人没说话,他看着萧栗默不作声,似乎有点失落。

    当他沉默下来,其存在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与威慑。

    萧栗自己也说不上来自己对小黄本是种什么样的态度,他方才说的那句话是真心的,他觉得小黄本有时候很可爱,说黄段子的时候让人想撕,但对方好歹陪伴了他这么久,说一点都没感情是不可能的。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萧栗又不是物性恋,怎么可能会爱上一本本子他最多把小黄本当一个爱说黄段子的朋友。

    他只能尽量无辜地跟对方对视男人看着他的眼睛,而他看着那团迷雾似乎是眼睛的位置

    男人最终收回了视线“我会考虑的。”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动了,坐在原地,跟个雕塑似的。

    萧栗与他挨过两分钟,就坐不住了他不知道小黄本的准确身份,但想来很是强大,有他在这里坐镇,说不准副本世界里的鬼怪都不会进来

    想到这里,萧栗开始出声赶人“你要不回去考虑我这里还得接诊。”

    男人似乎有点吃惊“你的病人有我,还不够吗”

    萧栗“”

    吃什么惊,你才是多余的那个好不好

    他咳嗽了一声,拂去白大褂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他意识到小黄本的脑回路与常人与众不同,因此只能迂回前进,于是萧栗道“我也需要一点时间思考。”

    这一次,男人听进去了。

    他深深地看了萧栗一眼,微微一笑,从他的面前消失了。

    在男人走后,整个急诊大厅又空寂了下来。

    小黄本也许有点黄,但他的存在感却是毋庸置疑的强,现在他一走,四周又显得寂寥无声,就连呼吸都仿佛被放大。

    十一点,零点,零点三十分

    时间逐渐向深夜推移。

    冰凉的夜风吹起急诊大厅门前的帷幔,吹的萧栗抱着双臂一个哆嗦他弯腰将小黑猫抱紧怀里,用手撸了撸它的猫耳朵。

    小黑猫悄悄睁开一只眼睛,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萧栗的手指,它舒服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重新窝在萧栗怀里睡去。

    猫的体温很高,抱在怀里就像一只毛绒电暖炉。

    待到接近凌晨一点的时候,急诊大厅的大门才有了动静。

    掀起门帘走进来的是一名女孩儿,她看上去二十几岁,留着黑色齐肩长发,戴着一条很长的棕色围巾,将自己的下半张脸严严实实地遮盖了全。

    目前来说,光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是人还是鬼。

    萧栗轻拍了一下小黑猫的屁股,被猫尾巴糊了一脸后把它放下,他站了起来看着那名女生,把手插入白大褂的口袋里,等待她说明来意。

    那女生一开始似乎还有点紧张,急诊大厅的灯光亮的晃眼,那宽大的围巾遮住了她的嘴巴,令她的声音模糊不清地传来“你觉得我漂亮吗”

    有古怪。

    不可能有正常人凌晨跑到急诊室,就为了问急救医生这样的话题。

    萧栗将面前的女孩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没回答。

    女孩儿用手抓住围巾,又问了一遍“我漂亮吗”

    萧栗“你现在问我一个问题,可是要还一个问题的,点头yes摇头no。”

    女生抓着围巾的手微微颤抖,她看了萧栗一会儿,随后幅度轻微地点了点头。

    于是萧栗敷衍地说“漂亮,美丽,大美女。”

    女生娇羞地低下了头,随后她缓缓抬起脑袋,一圈又一圈地截下长围巾在那围巾之下,是一个口罩。

    她又摘下口罩,最终裸露在外的五官完好,只是嘴巴的部分却是裂开的。

    两排被利器割过般的伤痕从嘴唇朝脸颊两侧扩散开来,形成可怕的裂缝,露出里面的皮肉。

    她仰着下巴,让那伤口显得更加狰狞,她问“那现在呢我还漂亮吗”

    那两道裂缝在她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像两条马里亚纳海沟盘踞在海面上,不断地伴随嘴唇的动弹而伸缩着。

    裂口女

    萧栗第一时间想起这位日本传说里的恐怖鬼灵来。

    在民间传说里,裂口女出没于街头,总是会拦住路人询问她美不美,如果路人回答不美,那么自然会被恼羞成怒的裂口女杀死,而如果路人回答美的话,那么她则会让路人变得和她一样“美”,割开他们的嘴巴。

    无论怎么回答,都是一道必死题。

    萧栗看着裂口女的两道疤痕,没回答她,而是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脸上这两道疤怎么来的”

    裂口女“”

    她又一次嘶哑着问“我现在,还漂亮吗”

    萧栗“你来看急诊,是来找我做缝合手术的么”

    裂口女“现在,我,漂亮吗”

    萧栗“我不太会缝合,这里也没有针,能用订书钉钉上吗”

    裂口女

    两个人的对话不在一个次元,在线跨服聊天。

    而这个时候的医生宿舍里,其余的轮回者们也没有安然无忧地进入睡眠,正相反的,他们全都失眠了。

    哪怕有住的地方,但在这种恐怖的闹鬼圣地医院里,又怎么可能会有人睡得着

    除却很少的人在辗转反侧后成功入睡以外,多数人都睁着眼睛看时钟,一点一滴地熬时间。当然,自然也有人在自己的宿舍里翻天覆地,寻找着可能藏有的线索。

    某间宿舍里。

    一名不起眼的少年躺在床上,双眼直挺挺地看着天花板。

    他不敢在这里关灯睡,因此哪怕会变得更加醒目,他也开着灯,让屋子里遍布光明。总是如此,他依旧不敢闭上眼睛。

    张散,你要睡,一定要睡,否则明天要怎么跟上大部队。

    他在脑海里对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默念。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张散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想要沉入梦乡,但事与愿违的是他越是这么想,精神反而越紧绷,越是睡不着。

    在十分钟之后,他无奈地再次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放弃强迫自己入睡的想法。

    这医生宿舍的床是一张木板床,竖直对着房门,房门则是类似学校宿舍一样的构造,在厚实的木门上方,还有着一扇很高的玻璃窗。

    张散这样坐起来,视线一仰,正好就能看到木门上的玻璃窗。

    同时他也看到了那张贴在玻璃窗上的脸,那张脸被挤压的变了形,稻草般的头发飞舞在四周,正紧紧地盯着张散本人,不知道看了多久。

    张散只觉脑海里一片空白,就连尖叫都尖叫不出来。

    而与此同时,在房门口,有一只手敲动着他的房门,发出响亮的敲门声。

    玻璃窗贴着的鬼人头做了个口型放我进去。

    张散放空了足足一分钟才重新回归现实世界,他从床上径直滚下来,连滚带爬地往另一侧的窗户那边躲“不、不要进来”

    鬼人头盘旋在半空中,门缝里也映出无头女鬼的鞋尖,它们距离房间里越来越近。

    还好,他睡觉之前锁了门

    这是张散现在唯一感到庆幸的事情。

    然而就在他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目光里,这木门上的锁却缓缓地朝外开启,锁扣一点一点地挪动着,就像门外的鬼在故意恐吓他玩弄他。

    那房门打开的二十秒,在张散的世界中被延伸成二十分钟。

    下一秒,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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