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聆染放出蝴蝶去找傅红雪,一路越走越偏,深入沙漠,离边城越来越远。她心里有些不安,傅红雪这是要去哪里呢?
蓝聆染在半路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刺痛,嘴角留下一丝血迹来。她忙激活了两个疗伤的蛊,生怕傅红雪会出什么事,但蝴蝶飞得慢,她只能干着急。她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蝴蝶最终在一处悬崖边停了下来,在空中徘徊,悬崖边还有一摊血迹。
蓝聆染努力的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们之间有同命蛊,自己都还好好的,傅红雪一定还活着。
她在周围找了许久也不见有路到悬崖底下去,遂义无反顾的直接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蓝聆染没想到这悬崖这么高,饶是她轻功绝顶也有些力竭,更糟糕的是,她在空中忽然感觉心口一痛,一下子失了力气,就像只被弓箭射中的鸟儿,直直往下跌落。
蓝聆染迷糊间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一个人抱在怀里,好歹同床共枕两天了,这种熟悉的感觉,是傅红雪没错了。她努力的睁开像被粘起来的上下眼皮,只见傅红雪漆黑的双眼正关切的凝视着她。
“你没事吧?”
蓝聆染摇了摇头,感受着心口的疼痛,忙拿出一个药瓶来开口道:“呐,你心口伤还没好,先把这个吃了吧。”
傅红雪愣了一下,接过药正想问她怎么知道,旁边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出言调侃道:“少主,这小姑娘肯跳下山崖来找你,一醒就先关心你,看来对你用情至深呐!”
蓝聆染偏头一看说话的是个胡子一大把的老头,疑惑的看着傅红雪:“这位是?”
傅红雪向她介绍道:“这是秦芜成老前辈。”
他为什么叫傅红雪是少主呢?蓝聆染心中虽然疑惑,但没有问出来,只乖巧的问好:“见过秦前辈,我叫蓝聆染,您叫我小蓝就好了。”
秦芜成看着蓝聆染,捋了捋胡子,一脸感慨,眼里尽是怀念,像是想起了往昔的什么事情:“小蓝姑娘,老头我再去找些吃的来,你们两个有什么话慢慢说。”
秦芜成一走,傅红雪本想扶着蓝聆染靠在墙边,只是他眼光下移,见蓝聆染倚在自己怀里,娇怯怯地一副弱不禁风模样,秀眉微蹙,脸色苍白,又思及她居然跳下崖来寻自己,心中突然怜惜之意大盛,搂着她的力道反而紧了一些。
蓝聆染抿嘴笑了一下,傅红雪有些不自在:“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我喜欢你才看你啊。”
傅红雪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去,蓝聆染看了看四周,这里竟然是一间石室,有些奇怪的问:“红雪,咱们这是在哪里呀?”
傅红雪解释道:“这是在谷底的一座古墓里。”
“古墓?”蓝聆染自己坐了起来抱着侥幸的心理问,“刚才那个秦老前辈不会一直都被困在这里吧?”
傅红雪嗯了一声,将这座墓的情况大致和蓝聆染说了一下。
这里是周幽王姬宫湦的陵墓,姬宫湦生前做了不少恶事,死后担心有人对自己不敬,特意修建了一个机关重重的陵墓,取名为貔貅墓,意为只能进不能出。
“秦老前辈告诉你的?”
傅红雪嗯了一声说:“没错,我在谷底醒了以后就遇见了他,不过没多久,你也掉了下来。”
蓝聆染又问道:“那他为什么叫你少主?”
傅红雪顿了顿才说:“他是斑衣教的护法。”
“斑衣教?”蓝聆染摸了摸头,“我好像没有听说过啊。”
“因为斑衣教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覆灭,现在只剩下我和我娘两个人了。”
蓝聆染瞬间反应过来:“和马空群有关?”
傅红雪补充道:“不止如此,他还是我的杀父仇人。”
蓝聆染有些心疼的握紧了他的手,明白了他为什么连睡觉时也不放下那把刀,因为仇恨就像是一棵毒草,被人种在了他的心里,扎了根。复仇这件事已经深入他生命中的最深处,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手中、心中的那把复仇的刀。
蓝聆染不想再提起这么沉重的话题,转而问:“那你有没有想过报仇以后要做什么呢?”
傅红雪愣了愣,喃喃道:“以后?”
“对啊”,蓝聆染说,“你的人生还这么长,报了仇以后要做什么呢?你没有想过吗?”
我过去的生活是为复仇做着准备,未来的生活也将为了复仇而奔波杀戮,为复仇而生,也准备随时为复仇而死。他想到这里,缓缓开口说:“没有以后,我也不需要想以后。”
“怎么会呢?”蓝聆染着急的说,“等你报了仇,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到时候,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或者找个人间仙境过与世无争的生活,只为自己而活,不好吗?”
傅红雪有些恍惚:“为自己而活?”
“嗯嗯”,蓝聆染点点头,“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傅红雪偏头看着她,想到两人在小木屋那两天平静的生活,心中有些意动,却仍嘴硬道:“我一生下来就已在这条路上,根本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蓝聆染伸手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脸,“嘴硬!”
“对了”,蓝聆染想到了他的伤问,“你怎么会掉崖的?”
“无名居那个叫翠浓的舞女,她跟我说知道马空群的下落。”
“然后她就把你骗到断云谷来了?”蓝聆染有些酸溜溜的问,“你武功那么高,她怎么能伤得了你,你是不是中了人家的美人计?”
“没有”,傅红雪只说了这两个字,翠浓找人假扮成蓝聆染的样子,他以为蓝聆染被劫持,一时心神不稳,这才被翠浓伤了又推下山崖去,这原因他不知为何有些说不出口。
蓝聆染迷了眯眼:“真的?那她到底怎么伤的你。”
“我一时不小心而已。”
蓝聆染哼了一声,郁闷的转过身去不说话了。
傅红雪犹豫了一下开口说:“她找了个人假扮成你。”
蓝聆染这才回头,心中的低落一扫而空,喜滋滋的看着他:“还不承认你在意我。”
傅红雪没说话,生硬的转了话头:“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蓝聆染得意洋洋的解释道:“因为我的小蝴蝶能根据气息寻人,很容易就能找到你,所以你就不要想把我丢下了。”
“我身边太危险了。”
蓝聆染倔强的挽着他的手臂:“我不怕!”
傅红雪还想再说些什么,秦芜成一手揪着一只灰兔子走了进来笑着说:“今天的晚饭有着落了!”
晚一些,傅红雪再次向秦芜成问起了出去的方法。
秦芜成被追问得急了,只好说出事实,唯一的出口就是通天门,然而通天门出机关不仅多,且个个杀伤力极强。
傅红雪一心想着出去,想要通过通天门走出古墓,蓝聆染自然支持他。秦芜成看两人这么坚持,只是摇头大笑,带着两人来到周幽王姬宫湦的寝陵前,掀开一块红布,下面竟然是六个头颅。秦芜成告诉他们,这都是自己的同伴,想要离开貔貅墓而闯入通天门,然而他们都没有活着回来。自己也曾想过要出去,但看着六位同伴皆命丧于通天门,便绝了着念头。
傅红雪不肯放弃,请求秦芜成告诉他通天门的所在,秦芜成始终守口如瓶,还劝解道:“你不可能过得了通天门的,就算你不怕死,小蓝姑娘这么年轻,你忍心她和你一起死吗?我看你们二人情投意合,便在这古墓里结为夫妇,不再过问外界那些恩恩怨怨,岂不美哉?”
他这话叫两人都红了脸,傅红雪看了一眼蓝聆染,心里寻思:这古墓里终年不见天日,她天性活泼,我怎忍心让她在此给困个十年八年甚至一辈子?她怎经得起这般折磨?遂开口道:“你不说,我自己去找。”
傅红雪带着蓝聆染在古墓里四处查探,古墓非常大,石室一间接着一间,长长的甬道在昏黄的灯火下显得有些诡异。
又到了一间新的石室,里面竟然全都是尸体,蓝聆染被吓了一跳挽着傅红雪的手眼睛也不敢睁开,傅红雪见她害怕的样子柔声安慰道:“别害怕,有我在。”
蓝聆染睁了眼,不敢四处观察,她弱弱的问:“红雪,你说,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尸体呢?”
傅红雪摇了摇头,蓝聆染这时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傅红雪连忙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给蓝聆染披上:“我们先回去吧。”
蓝聆染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点了点头:“好啊,总觉得这地方阴风阵阵的,有些瘆人。”
傅红雪停在了原地:“你说什么?”
蓝聆染重复了一遍:“我说,这地方阴风阵阵的,有些瘆人,怎么了吗?”
傅红雪迅速抬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火把:“风?密闭的地方这么会有风呢?通天门也许就在前面。”
蓝聆染开心的说:“那我们快去前面看看吧。”
两人刚想往前走,这时秦芜成却突然出现了,他笑呵呵的看着周围的尸体说:“这些都是给周幽王陪葬的女子,被我搬到这里来的。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前面没什么好看的了,跟我回去吧。”
蓝聆染心下警惕,傅红雪指着有风来的方向问:“秦长老,前面是不是就是通天门的所在?”
秦芜成苦口婆心的劝道:“我都跟你说了,去走通天门的人,一个都没有活着回来,你为什么非要自寻死路?”
傅红雪倔强的说:“我必须得出去”,说完拉起蓝聆染的手准备继续往前。
这时,秦芜成却突然对两人出手,傅红雪将蓝聆染护在身后和秦芜成打了起来。
两人均是拿着火把当武器,蓝聆染拿起腰间的笛子上前帮忙。秦芜成丝毫不惧:“好啊,让我看看你们两个的本事?”
秦芜成不愧是昔年斑衣教的四大长老之一,武功造诣实在深不可测。好在傅红雪的武功也并不差,在加上又蓝聆染在一边帮助,她虽说实力上限被限制了,眼力劲儿和实战经验还是在的。
秦芜成没想到这两人年纪轻轻的,便有这样的武功,一联手,他短时间看起来还在上风,再过几招,势必就要落败。眼见不敌,他只好停了手说:“老夫我也是为你们好,这江湖上每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出去又有什么意思。你们这么幸运,虽然到了这与世隔绝的墓里,但有心爱的人陪在身边,何必再去找那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呢?”
傅红雪充耳不闻,蓝聆染笑道:“如果真的出不去,我们在这古墓里待一辈子倒不是不可以,只是秦前辈你在这里困了这么多年,难道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出去吗?”
秦芜成正色道:“老夫早就厌倦了外面的打打杀杀,我在这里待的挺好的。”
蓝聆染只好说:“既然您不想出去,我们也不勉强,只是也请您不要再阻止我们了。”
“你们两个联起手来欺负我一个老人家不公平”,秦芜成叹了口气看着傅红雪说,“如果你能打败我,我不只告诉你通天门的位置,并且会尽心尽力的帮助你闯过去,如何?”
蓝聆染心说你个臭不要脸的老头子,倚老卖老啊,她不服气的说:“何必那么麻烦,看你刚刚的反应,通天门就在前面,我们自己去找。”
秦芜成看着傅红雪说:“这通天门危险重重,若是没有我的帮忙,以你的身手也许会没事,但小蓝姑娘就不一定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打架我不成,机关哪儿能难得倒我,蓝聆染正想开口让傅红雪别在意他的话,傅红雪便同意了秦芜成的提议:“好,一言为定!”
傅红雪的武功离秦芜成还是有点差距的,之所以答应这件事也有自己的因素在里面,傅红雪要报仇也不急于一时。有自己在,总能出的去的,反正也就耽误一段时间,在这里两人还能多相处些日子,蓝聆染想了想就没有出言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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