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菀直到去藏经阁前, 还在想烬婆婆的事儿。
“恭喜真人!”
一位白衣执事猛地杵到她面前, 她才反应过来。
一眼望去, 执事堂比入门当日空旷了许多,朝门一字排开的长几前, 只站了四五人, 不过郑菀发觉, 自己竟然能一眼看得出人修为了。
执事大都是守中境, 身上气息有深有浅,现在站她面前的,是当日接待她的那位, 身上气息最重, 郑菀猜测,约莫是守中境后期。
“真人来此所谓何事?”
“我来问一问, 我阿耶阿娘可是安置了?”
白衣执事连忙递来一枚圆牌,木纹上刻着“风妩”二字。
“真人父母已安顿在风妩城霓洪街六一八号, 真人若要下山的话, 切记去门务堂兑一张神行符, 否则,日落都到不了城。”
“多谢。”
郑菀决定先去看一下阿耶阿娘, 再想法子寻烬婆婆,至于烬婆婆横遭不测的可能,她一丝一毫都不敢想。
迫于囊中羞涩, 习惯使然, 郑菀还是勉为其难地打赏了白衣执事……
一粒元珠。
白衣执事愕然地看着掌中一粒圆圆的珠子, 抬头呆愣愣地看郑菀走远,微张的嘴一合,闭上了。
这位先天道种,不愧是承自紫箫峰一脉,抠啊。
郑菀出门左拐,径直去了隔壁。
门务堂内人便多了,修士们来来往往,女修彩衣袅袅,男修爽朗俊秀,正对大门的是一块巨大的水晶璧,璧分五块,上下不断滚动着字条,诸如:
“日常任务,为了圆真君的知噱兽刷毛,一月内十次,两块低阶元石。”
“悬赏任务,五株茜茜草,三块低阶元石。”
“组队任务,归墟山脉猎一只玄狸狐。”
“……”
“这位真人,可是要接任务?”
兴许是她看得太久,一位身着黑衣的务修迎了上来。
一见她,便是一愣。
郑菀在新一代弟子中名声极盛,甚至玉清门上几代修士里也听过先天道种的名声,可见过真人的,也没几个。
是以这务修愣住,原因无他,不过是这女修太美了。
看得出骨龄不大,却一副雪盛花艳之态,一袭鹅黄裙裳亭亭袅袅,潋滟秋波顾盼生姿,可以想见,过个几年,长得再开些,玄苍界第一美人的名头,要从太白门门主女儿头上易主了。
“我来兑一张神行符。”
“一块下阶元石。”
郑菀一愣,居然要一块?
她一共才两块。
郑菀肉疼地给出一块,想了想,又从香囊里将之前没用上的两粒青玉丹拿出,这丹药只适合入元境。
“此物可能兑元石?”
“能,自然能,”务修面露欣喜,他还有个小侄女在入元境,正是合用,“都是同门,我也不坑你,一粒青玉丹一块元石三十粒元珠,你去风妩城兑也是这个价。”
对寻常修士而言,丹药自用都嫌不够,哪里会用来换元石。
“那师兄,乾坤囊在何处买,你可知道?”
“乾坤囊你这点可不够,”务修将丹药小心翼翼收好,“小师妹,最低阶的乾坤袋,便是归墟门发给新晋弟子的那种,少说要五十块低阶元石,再高一些的,两三块中阶元石都不止,至于那传说中的须弥芥……”
他面无向往,“一千万极品元石。”
元石品阶到了极品,可自动吸收天地元力补充,本身已是无价了
郑菀下意识想起崔望在须臾之地轻轻松松得到的那张壁挂图,捏了捏拳头,……老天爷亲儿子,就是不一般。
比起他,她只拿到了一面镜子,不过突破时她将这傀鉴好生祭炼了一番,发觉这傀鉴配合她的功法,倒也是一件不错的利器,可以用来定人。
郑菀最后兑了两张神行符,接任务时,又由着务修帮忙接了个方便简单的跑腿任务,去风妩城七宝阁取一件东西,正好抵消神行符的费用,然后怀揣着两块低阶元石六十粒元珠的“巨款”,下山了。
从玉清门下山到风妩城,贴上神行符,从晨间出发,未及中午便已到了。
兴许是门派修士巡逻得勤,郑菀并未碰到如志怪册子里所谓“杀人夺宝”之事,甚至在边界处,还与巡逻的白袍剑修们打了个招呼。
白跑剑修们见她,便如见鬼魅,红着脸踏着剑倏忽便消失在了天际。
郑菀不明白,殊不知那边已经讨论开来:
“卓师叔,好可怕,那女修是不是想采补我等?”
“嘴唇红红的,皮肤白白的,玉清门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可怕的女修?”
“滚滚滚!”胡子拉杂的卓师叔一人踹了一脚,“才一个照面,小兔崽子们就都心浮气躁的,我看你们是想送上门去被采补吧?巡逻完了,一个个都去面壁思过去!记得,大家伙都得向离微师叔学习!人才多大,向道之心便如此强烈,丝毫不为外物所动!”
一阵哀嚎声里,郑菀已经走到了风妩城前。
城门前,依然是一左一右两根汉白玉石柱,郑菀排到修士那一条道上,不论是修士,还是凡人,见到她身上的门派弟子服,都不禁纷纷乱离了些。
很快便轮到了她,郑菀将执事堂下发的圆牌往那汉白玉柱上的一个凹槽一贴,一阵清扬的悦耳声里,便如愿进了城。
城内车水马龙,一派繁华盛景。
郑菀归心似箭,随手拽了人问明地址,便坐了鼻涕虫一路风驰电掣,到了霓洪街。
六一八号位于一处窄巷里,位处偏僻,她一路寻去,还未到门口,便见前方围了一群人,推推搡搡,郑菀凝目看去,发现人堆里一女两男推推搡搡,她阿耶阿娘抱着胸乐呵呵地瞧热闹。
她也钻了进去。
但见一褐衣短打揪着那女的头发厮打:
“好你个娼妇!老子在外辛辛苦苦挣钱养家,你居然敢在家养姘头!”
女的显然是被从床上捉来,外衫还没披好,露出一片细皮嫩肉,一张脸露出来,有几分颜色。
“你在外养了个小红长年累月不着家,打量我不知情?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谁比谁高贵?”
“臭不要脸的biao子!我打死你!”
旁边那只披了一件袍子的男人上来要拉,一把被掀了个跟头。
女的怒了,指着鼻子骂:“别说的你委屈,喇三头,我问你,这些年来,你往家寄过一两银没有?你现在回来,还不是因为觉得带了绿帽子,我告诉你,喇三头,我要和离!老娘不跟你过了!”
郑菀正听得津津有味,她阿耶阿娘瞧见她了,喜出望外地道:
“菀菀,你怎么回来了?”
忙拉了她回旁边家,唠嗑起最近事儿,郑菀问起,全是好话。
“这地儿空气新鲜,阿耶阿娘都觉得身体都轻松了许多,你那什么,什么门派来的人也客气,尤其是那船,腾云驾雾的……”
“阿耶阿娘要欢喜,等女儿以后厉害了,也给买一个,天天给你们腾云驾雾。”
“那敢情好!”
王氏笑得温柔,“可吃了?阿娘去给你做去。”
郑菀拉住她:“阿娘没请人?”
“哎哟,请什么人,我跟你阿耶闲着没事,每天街上溜达溜达,回来做些吃食便当是活计了……”
郑菀立马泪眼汪汪的了,最后好说歹说,才破涕为笑。
“请几个凡人伺候不费什么钱,”她往两人手里塞了三十粒元珠,对凡人来说的贵重东西,在修士那不值一提,“再说,你女儿如今是亲传弟子,你们莫要不舍得。”
郑菀插着腰,下巴高高抬起,一副不可一世之状。
看得王氏是连连点头,眼睛笑出了褶子:“好好好,我家菀菀有出息了,以后可以养阿耶阿娘啦。”
“对了外边是怎么回事?”
郑菀问起,这才知道那女的便是隔壁住着的,夫君常年不在家,她寂寞便寻了个男的一块过日子,现在是夫君回来了,两厢厮打。
“那女的不修,要重新寻人,当跟前边那个断了关系,可他们又有个孩子,也拜入了玉清门下……”
郑菀却若有所思起来。
那丈夫常年不着家,一听绿帽子带实了,他便回家了,若是……
“菀菀,你在想什么?”
郑斋看着她,“可是累了?”
“没的事,阿耶,菀菀只是想起,晚上我与师姐约好了,有些事,要出去一趟。”
“那切记万事小心。”
郑斋知道,仙人有仙人要打的交道,他在风妩城生活了几天,发觉此地除了仙凡有别,秩序反倒比凡间的上京还井然,安全无虞。
“早去早回便是。”
“那是自然。”
郑菀陪着阿耶阿娘吃完晚食,果真出了门。
夜静月幽,风妩城却仿佛此时才热闹起来。
一盏盏琉璃灯点亮了每一条街市,她踏着月色,安静地穿过一个夜市,无视摆摊修士的挽留,来到了城中最热闹之处。
两坊对峙,一为“红袖招”,一为“轩逸阁”。
前者进进出出的,都是男人;后者进进出出的,全是女人。
郑菀略定了定,轩逸阁前额前生了一粒红痣五官端正的男子便走了过来:“女君可要入阁一探?今日可正碰上我我轩逸阁头牌登台一舞。”
待看清灯下女子容颜,这龟公倒是一惊:好一双夺人妙目,好一位纤纤玉人。
却见这女子嫣然一笑:
“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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