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耳根子软, 听信了这么一个骗子的话大动干戈, 让诸位受惊了, 老身在此向大家赔个不是。”说着, 她还福了福身。
老夫人的话让李氏讪讪, 张氏则是直接瘫软了,为了不让人看出来, 她心腹李嬷嬷使劲撑着她, 然后又暗暗掐了她一把, 希望她振作, 老夫人一定不希望她在众宾客面前丢丑的。不然, 事后的惩罚会更重。
众夫人面面相觑, 实在不想接受老夫人的道歉,要知道方才她们差点都气死了。
“老夫人言重了,但若是侯府今后都是这般行事, 我等以后却是不敢登门了。”沈夫人不软不硬地回了这么一句。
老夫人点了点头, 并没有因为沈夫人的话而不悦,“今天让诸位见笑了。”
然后她看向张氏,目光沉沉, “来人,二夫人身体不适,且先送回院子里歇息了。”
“老夫人——”张氏吓的脚都软了, 完全站不住。
老夫人话落, 立即上来两个健壮的仆妇, 半押半扶着张氏离开了。
众夫人知道张氏多半是要被秋后算账的, 此刻老夫人还不及收拾她,只能先将她关在她的屋里。
“老夫人,可以入席了。”有仆人进来提醒。
老夫人点了点头,朝众人说道,“诸位请随我入席吧。”
张氏捅出那么大的篓子,自然不好瞒着南阳侯的。
林柦嵘得知之后,真是脸黑如锅底。
而侯府二老爷林纪恩当时也在场,得知自己的妻子犯蠢闯了那么大的祸,眼皮也是一跳一跳的。
南阳侯府的赏花宴算是近年来众位夫人参加过的最不走心的宴会了,经了方才的事,大家都心不在焉的,就想着差不多就向侯府辞行归家。
在一片惨淡的气氛中,老夫人叹了口气,示意进行此次宴会的重头戏。
林昭然扶着老夫人的手走上高台,然后退后一步,让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环顾众人道,“想必近来大家都有所耳闻,咱们南阳侯府找回了我儿的嫡次女。说起来也是当年咱们侯府疏忽,让一个近身伺候的婆子趁乱将孩子给换了。幸而老天有眼,拨开迷雾,让此事真相得以重见天日,才不至于让侯府血脉流落于外。”
众人闻众,都吃了一惊,原来真相是这样,她们当初还以为是那户农家胆大包天偷换了侯府的血脉,想让自己的孩子去享福呢。毕竟林昭然归来侯府之后,不时有风声传出,她在先前的农家里过得并不好。难怪他们会有这样的猜测。
“现在,容我这老婆子向你们引荐一下我的五孙女——林昭然。”
说着,老侯夫人朝林昭然伸出手,林昭然将手搭上老夫人的手,然后顺势站在她身边,冲周围的人腼腆地笑了笑。
有几位夫人稀稀拉拉地给予赞美,其他人态度都很冷淡,不过千金公子们倒是很热闹地看着。
此次宴会虽然因为发生的事不尽如人意,但林昭然也心满意足了。要知道前世,她二十五时才被发现身世之谜,那会她已嫁为人妇,即使后来在侯府的干预下合离了,也是母亲带着出去认识人,加上当时林蔚然已经贵为谢夫人,侯府这边多半得顾及一下她的感受,断没有这样盛大隆重的介绍了。
此次宴会的重头戏过后,众夫人陆续向老夫人辞行。
老夫人也知道经了方才的事,她们能呆到此时已经是极限了,只作不知,然后好言好语地地送走她们。
各家夫人的车架刚驶出侯府,就有不少人歪坐在马车上点评今儿的事。
杨家母女最迫不及待。
“娘,你是说,这一局是张氏设计的?”杨钥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我的好女儿,你这时还没看出来?”杨太太调侃,她呢向来呢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的。
杨钥愣愣点头,然后噘嘴,“娘,你不知道,我刚才担心死了呢。”
当母亲的闻言,脸色一变,一把抓住她的手,“钥儿,你不会——”
杨钥红着脸挣了挣,“娘,你想到哪儿去了,女儿清白着呢。只是女儿当时担心那罗稳婆乱说怎么办?”
她母亲嗤笑,“她不敢的。”至于为什么不敢,杨太太没有多说。
.......
另一辆马车上,高家母女也在进行着同样的谈话。
“这张氏可真够蠢的,嗯,又蠢又大胆。”高太太舒服地躺在马车上点评着张氏拙劣的局,眉眼间皆是不屑,“她完全没想到,最后装到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娘,不会吧,哪有人这么笨的,这不是引火烧身嘛。要知道侯府还有好些姑娘没嫁呢。”高晓月不相信张氏会那么笨,但一想到方才她露出的马脚似乎有点多啊,又不得不信。
“怕什么,大不了推说她根子不好,也赖不到侯府身上。”
“可她毕竟是侯府教养长大的啊。”
“这有什么。”
“娘,你说张氏这一局是针对谁的啊?”
“很明显不是吗?刚刚娘和你说的话白说了。”高太太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
“娘您是说林二夫人针对的是林蔚然。”
“总算没有太笨。”
“可是为啥啊,真不喜欢这养女,扫地出门就行了呗。”
“哪有那么容易,侯府不要脸的吗?毁人清白还能为啥,不就是林蔚然身上背着一桩好姻缘呗。”
“我看林溯月挺维护她的啊,还以为林蔚然只是在府中的待遇差了点而已呢,哪知道容都容不下了。”
高夫人笑,月儿还是太单纯了,像她们这样的人家,血脉才是顶顶重要的,说句不好听的,假如南阳侯犯事,被牵连三族九族的,近一点的亲戚都容易被牵连,而林蔚然却不会。
周家的马车倒是平和,周夫人性子温和,对今日侯府发生这样的事,也多是惋惜。
“可惜了侯府的几个哥儿,看着倒还不错。”周夫人轻声细语地与心腹嬷嬷说着话。
周颜静静地听着,也不搭话,马车一晃一晃的,她有些犯困。
周夫人将之揽过,轻轻地拍背哄她入睡,“南阳侯老夫人年轻时精明能干,中年丧夫还能支撑着侯府多年,是出了名的能干人,可惜的是两个媳妇都没娶好,累得一把年纪了还要替年轻媳妇收拾烂摊子。”
“夫人,之前南阳侯老夫人不是有意与咱们周家结亲的吗?”
“这事莫要再提了。”周夫人看向已经磕睡过去的周颜,她可不想将女儿嫁入南阳侯府趟这淌浑水。但话却不能这样说,“南阳侯府估计小一辈娶亲一定不敢像上一代那样随意了。特别是世子夫人,老侯夫人一定会挑选精明干练的。”
不得不说,周夫人真的是说到了南阳侯老夫人的心坎了。
沈府的马车,很是宽敞舒适。
沈夫人一上马车便开始闭目养神,耳边听着侄儿沈朗和婢女们调笑闲聊,话题自然不离今日花厅中发生的事。
等他们说完,沈夫人立即睁开眼,“朗儿,今儿听说你对林四多加赞赏?”
沈朗取了一粒点心果子扔进嘴里,随意回了句,“她投壶技术很不错。”
沈夫人追问“你不会看上她了吧?”谢家的婚约怕是要作罢了。
咳咳,沈朗被点心噎着了,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姑姑,你想到哪儿去了?侄儿不过是见才心喜,非关男女之情。”
“那就好。”
沈夫人多精明的一个人啊,张氏敢做这样一个局,必是有些把握的,林蔚然——是捕风捉影还是真有这回事,尚无法判断。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南阳侯府乱得很。她侄儿好好的家世,自身也不错,要娶啥样的姑娘不行。若是之前,还能相配,现在?沈夫人暗自摇头。从今儿起,沈夫人基本将南阳侯的最年轻一代的儿女们从自己的婚事考虑名单中划掉了。
唯一一辆安静的马车便是孟府的了,先是林蕴然是侯府的外嫁女,不好说自己娘家如何。而孟静仪身为小姑,也不好议论嫂嫂的娘家。但二人心中都不平静就是了。
这厢,侯府送走了客人,留宿的客人也安置妥当后,老夫人与侯爷一行人准备回萱北堂。
期间,谢夫人一直没走。
“老夫人,我知道这是侯府的家务事,我乃外人,不宜参与过多,但兹事体大,我想亲耳听听这里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谢夫人这话摆明了不相信侯府处理完后给他们的说法。
“如若我这个要求侯府无法答应,那我谢家便要退婚。”
老夫人沉默半晌后,道,“谢夫人也不是外人,且这事也并无任何不可对外人言的地方,夫人听听也无妨。”
“如此便好。那么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便一起到萱北堂吧。”谢夫人淡笑着提议。
她这是防止有人与张氏串供。
林桓嵘黑着脸站起来,“娘,我去书房,此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有结果派人通知我。”
老夫人罢罢手,示意她知道了。
“走吧,回萱北堂。”
林蔚然不想去,和谢夫人想硬插一脚不同,她是一点也不想参与。
哪知老夫人眼尖,停下脚步对磨磨蹭蹭的林蔚然说道,“从罗稳婆口中问出一些事,与你有些干系,一起来吧。”
林蔚然还有什么好说的。
萱北堂,林老夫人和谢夫人分主次坐下,其余人皆站着。
林蔚然环视了一圈,基本上清了场,甚至留下伺候的都是侯府的心腹,与侯府息息相关的家生子,还是得到重用不可能消奴籍放出去的。一时间,她的心沉甸甸的,她不想呆在这,真的。
没一会,张氏被押了过来。
“张氏,你老实交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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