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眸中尽是柔和:“安好, 勿念。”
白沁心中酸楚, 面上却恢复了往常清淡如水的模样。她微微颔首,摇着团扇往前走去, 与他擦肩而过。
他缓缓转头,看着她头上的玉簪垂眸苦笑:那支玉簪她果然还留着……
想着,他默默伸手碰了碰腰间那枚半旧不新的香囊, 缓缓叹了一口气,终是有缘无分。
白沁坐在亭中,如玉的手紧紧握住扇柄, 如月美眸渐渐蒙上一层雾气。
“小姐……”尔乐见她郁郁寡欢的模样, 心疼不已。
“简家世代满门大儒, 唯独出了他这么个离经叛道的不肖子,整日琢磨着刻玉簪……”白沁嘴唇微微颤动,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面上却是挂着些许笑意:“尔乐,当年母亲是同意了我与他的亲事的。”
“我本是欢欢喜喜待嫁的, 却不料,一朝梦碎,入了这深宫。”她望着红墙外的天,红唇微微勾起,低哑的声音透着丝悲戚, 幽幽地叹着:“只是晚了一步啊……”
“小姐, 您莫要说了。”尔乐红着眼睛劝慰道。
白沁无声, 只是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她握着扇柄的手微微松了松,整颗心逐渐被遗憾淹没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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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碰上太后娘娘了?”柳从珍与崔巧正急的心中没底,一直在院中等着,见阿圆回来后连忙走了过去。
“算是碰上了吧。”阿圆摸摸头发,眼睛弯弯的、面上染着红晕,软软甜甜的模样,只是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我躲了进去……”
柳从珍、崔巧:……
“你嗓子怎么了?”崔巧听着声音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关切地问道。
阿圆笑着摇了摇头:“没怎么,只是被鱼刺卡住了。”
柳从珍与崔巧对视了一眼,心中惊讶:这是与皇上同桌而食了么?
“太后娘娘是重规矩的严厉之人,往后你若是碰见了,万不可像今天这样慌里慌张的。”柳从珍松了一口气,但仍是板着脸嘱咐道:“当然了,今天这种状况你躲一躲也是应该的。”
“今天这种状况?”阿圆抬眼看着二人那洞悉一切的目光,面上一热,缓缓低下头去:“是皇上让的……”
她说着,心中默默思索着自己今日所听见的:太后娘娘好似跟传闻不大一样……明明很随和、很慈祥啊!
“在我还是小宫女的时候,曾亲眼目睹太后娘娘杖毙了一个平日里很是宠爱的贴身宫女。”崔巧回忆着当日那血腥的场面有些不寒而栗:“她身边原本有两位姑姑,一位就是现在的长悦姑姑,还有一位就是当年那个被杖毙的。”
柳从珍皱着眉思索了一阵儿:“这件事我记得,据说是那宫女弄坏了太后娘娘的一件衣裳。”
“传言不一定都是真实的。”阿圆噙着笑,眼睛弯弯的。自从她跟齐渊相识已有段日子,那些传言实在是无根无据的乱猜一通。
她虽然还是很怕他,但她最是知晓,齐渊并不是那个传闻中冷酷无情、不把奴才当人看的帝王。
听过再多的传言,都不如让自己去真真正正地认识他,耳朵听的,总归是不可信的
柳从珍看着阿圆那张认真的小脸儿,掩唇笑了笑:这便开始为人家说好话了,女儿家果然外向……
“阿圆,想不想学道菜?”柳从珍突发奇想,笑着开口道。
“想!”阿圆重重地点了点头,面上盈满了娇俏的笑意,眉间的红痣娇媚可人。
柳从珍把人领到厨房,沉思片刻轻声道:“今日便教你一道粉蒸排骨罢。”她偏头看向阿圆,语带笑意:“这是皇上最爱吃的。”
阿圆:……
她聚精会神地看着柳从珍的步骤、要领,一一记在心中。等排骨刚刚放入蒸笼,就有人进来传话说是魏总管来了。
柳从珍闻言,擦擦手便走了出去。阿圆往门口处瞧了瞧,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默默地守在炉子前,黑漆漆的眸子满是期待:柳司膳做的粉蒸排骨定是极为美味的!
她刚一出去,就被院中满满的四五筐鱼惊着了:“魏总管这是……皇上想摆鱼宴?”
魏全见着柳从珍,笑眯眯地指着其中一筐鱼道:“这是下头进贡来的,皇上挑了些给太皇太后、太后、贵妃每人送去些,剩下的全在这儿了。”
他笑着看了看四周,眯缝大的眼睛盛满了笑意,魏全伸手指了指道:“皇上特意吩咐了,这筐黄花鱼和鲈鱼是给阿圆姑娘留的。”
柳从珍笑吟吟地看着那两筐鱼,心中了然:黄花鱼与鲈鱼刺少,不易卡着。
“剩下刺稍多一些的,就辛苦司膳做的时候剁成肉泥搓成丸子,煮汤还是做菜都由你。”魏全继续笑呵呵地说道:“皇上亲自吩咐了,从明儿起,鲤鱼、鳜鱼这些小刺儿多的就不必上了。”
柳从珍笑着应下,吩咐人把鱼放好,刚一转身就碰见了满面羞红的阿圆。
“奴婢见过魏总管。”阿圆规规矩矩地朝他行了一礼。
“哟,原来阿圆姑娘在这儿,那我就不用多跑一趟了。”魏全见着她,满面笑意地说道:“皇上说姑娘你今日一个半时辰没到就走了,如果明日还是这般,就要按规矩罚你了。”
阿圆缩了缩脖子,哆哆嗦嗦地应了一声,垂下头的同时却是扁了扁嘴:明明是你让我走的!哼!女人心,海底针什么的才不对,应当是帝王心,海底针!
魏全道了别,领着小太监们转身便走了。他想着阿圆害怕的模样,幽幽地叹了口气:哪有这么哄姑娘的?还要罚人家?怪不得人家姑娘怕你!
“今晚吃清蒸黄花鱼?”柳从珍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轻笑道:“味道鲜美、口感软滑。”
阿圆吞了吞口水,开心地点了点头:“司膳,我给您打下手!”
柳司膳笑呵呵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定是想偷学!”
“怎么能是偷学呐!您收我为徒的事儿,整个尚膳房都知道的!”阿圆笑眯眯的,如水的眸子弯的如月牙一般。
“机灵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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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阿圆梳洗好了便喜滋滋地去了厨房:昨儿司膳说今日是要做竹叶蒸鱼丸的!
“你来的正好,把竹叶给我洗干净。”柳从珍正忙着剔鱼刺,见她来了便开了口。
阿圆连忙应下,取了摘好的新鲜竹叶浸在水中仔细地清洗着。
柳从珍偏头瞧了她一眼,心中有些复杂:这鱼刺实在是太难挑了一些。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柳从珍才将鱼刺挑干净。她用刀将鱼肉细细地剁了,动作利落地往碗中打入一个鸡蛋,仅撒了一小撮盐后便拿过一边的筷子顺着一个方向快速搅着,直至上了劲儿后,熟练地汆成小丸子放在阿圆处理好的竹叶上。
“放入蒸笼里罢。”柳从珍匆匆交代后,转身忙起别的来。
“喏。”阿圆轻声应道。
转眼到了传膳的时辰,阿圆正忙着安排小宫女们每人呈的菜色,刚一出门就碰见了正往这儿来的魏全。
“魏总管。”阿圆福了福身子,浅笑着朝他行礼:“可有什么吩咐?”
魏全摸了摸鼻子,讪讪道:“皇上吩咐,让我亲自带你过去。”
阿圆扬起的嘴角微微垂了下去,气鼓鼓地抿了抿唇:这是怕我半路跑了?
她看着魏全飘忽不定、透着尴尬的眼神,只觉得有种不被信任的感觉。她皱了皱小鼻子,带着宫女气冲冲地就往养心殿去了。
魏全摇摇头,赶忙跟上:同父同母的,皇上这哄姑娘的本事怎么就不如槊王!
齐渊端着茶盏,正细细品着茶香,忽然就闻到了一股悠悠的菜香,他抬眼看去,只见阿圆气势冲冲地走了进来。
她端着沉重的实木托盘,看着正襟危坐的齐渊,心中习惯性地涌起一丝害怕。阿圆咬了咬唇,秀气的眉毛微微拧起:不争气!明明来的时候还很生气来着!
她如同泄了气的河豚一般,幽幽地叹了口气,与清念一同将菜布好后默默站在一边。
齐渊定定地看着她从炸了毛的猫儿变成乖乖的兔子不禁弯了弯唇角:“一回生二回熟,自己坐下罢。”
阿圆偷偷瞥了他一眼,挪了两步坐了下来,一双眼睛全在那碟子竹叶蒸鱼丸上。
齐渊看着她痴痴的目光笑了笑,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些什么便道:“动筷罢。”
确实如他说的话一般,一回生,二回熟,阿圆也不纠结,十分熟练地拿起筷子,夹了个鱼丸放入口中。鱼丸软滑弹牙、配着淡淡的竹叶清香更是鲜美。
待二人用完膳后,齐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淡声道:“不怕了?”
“这是皇上您让奴婢吃的。”阿圆一本正经道,那小表情就好似若是他罚了她,那便是他出尔反尔,说出去只有他丢人的份儿。
齐渊眸中含笑,略略坐了一会儿便缓缓开口道:“跟朕进来。”
“喏。”
阿圆跟着齐渊,看着面前的帘子想到了自己昨日失手打碎的花瓶,心中顿时有些心虚。
齐渊回头扫了一眼她那踌躇不定的模样微微挑了挑眉毛:“不是不怕么?”
阿圆一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跟了进去。
齐渊扔给她一团泥巴,淡声道:“捏着玩罢。”说着便坐下,聚精会神地看折子。
阿圆看着面前的泥巴有些无语,好不容易熬到一个半时辰后,她将手中尚未捏完的小人儿悄悄放在齐渊桌旁,行了个礼就要退出去,还未等她走到门口,就听见齐渊清冽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
“没捏完,不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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