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小时, 夏长辉的家属赶来, 蹲在儿子血肉模糊的尸体前痛哭流涕。
警察见只有一人, 不禁皱眉:“其他都没来吗?”
夏长辉的父亲叫夏平岳,大儿子夏杰, 母亲前两年生糖尿病死了,听说没有钱治疗,只能任由她自生自灭,这个家庭原本五口人, 还有个姐姐, 夏梨萍, 十二年前就出国打工去了, 早就和他们断绝了关系不再来往。
夏平岳言辞闪烁:“大哥身体不好……出不了门……”
若是不知道家中的情况,或许就被蒙混过关了, 可惜小盐巴去过一次,夏杰哪里是身体不好?怕是沉迷游戏, 懒得连弟弟死了, 都不愿来看一眼。
“夏梨萍呢?”
说到女儿, 夏平岳倒是一肚子怨气:“老子辛辛苦苦抚养她长大,这赔钱货一点不懂知恩图报, 自己发达了不扶持弟弟,连长辉买房的首付都不愿出,我们穷困潦倒, 她却在国外享清福!”
警察不想谈论他女儿如何, 只是探究地打量他:“这里的邻居说, 你每个星期都会来一趟夏长辉家里,帮忙打扫卫生,是这样吗?”
“对……”夏岳平低头哈腰。
“你和她认识吗?”
警察递给他一张照片,上面是穿着白色护士装的年轻女子,勾起一抹亲切温暖的笑容正对着镜头。
夏平岳看了照片一眼,咽了口唾沫,很快挪了视线:“不认识。”
小盐巴道:“他在说谎。”
白盼不置可否。
警察冷笑一声,手握成拳头重重击打着桌子:“这个女人被你儿子囚禁四五天,虐待到几乎丧命,作为父亲,你每个星期都去夏长辉家里,会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啊!”夏平岳眼神飘忽,竭力想着措辞:“他平时就神秘兮兮的,我过来帮他做个饭洗个内裤而已,至于私底下藏了什么……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另一名年轻警察从门外匆匆跑来,拿着份资料,说了什么。
年轻警察抬头小盐巴对视,顿时怒目圆瞪,指着他们道:“你们——”
噢,是人缘不好,总被派去跑腿的实习警察林瑾磊啊……
小盐巴大脑放空,反应过来和善地问道:“卢麒南的死调查出结果了吗?”
这招可坏哩,林瑾磊被呛得一愣,无话可说。
夏平岳慌了手脚,时不时看向他们,生怕揪出什么错来。
警察把林瑾磊递来的资料往夏平岳面前一扔,冷冷道:“半个月前,你的账户就有人不断给你打巨额资金,一共两个账户,已经查过了,都跟你毫无瓜葛,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吗?”
夏平岳缩着脖子狡辩道:“都是我借的高利贷,跟儿子绑架那女护士有什么关系?”
“高利贷?好,就算另一个账户借的是高利贷,那这又是什么?”警察指着中间一行数字,金额五万,打款人刚好就是女护士,五天前划进来的。
夏平岳咬着嘴唇,满头大汗,十足十心虚的模样。
警察道:“把他带回去。”
“不!”夏平岳不知怎么了,突然情绪激动地反抗起来,他瞳孔放大,全身呈现一种恐惧的状态:“你们要查什么!我儿子死都死了!就算软禁了女人又怎么样?他已经偿命了!”
“把他带回去。”警察加重语气。
白盼道:“他很害怕。”
小盐巴觉得困惑:“为什么?”
白盼一笑:“做贼心虚,怕被灭口。”
看来夏长辉养小鬼为自己所用,他的亲人不是半点不知,说不定还是默认的。
警察把夏平岳带回了局里。
小盐巴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白盼看着朦胧的夜色,道:“去夏平岳家等着,守株待兔。”
接近凌晨,夏平岳的大儿子还躺在床上玩手机,黑暗的屋内照射出一闪一烁的光辉。
他看有人进来了,抽空往门外瞄了一眼,见是白盼和小盐巴,便又躺了回去,不悦地皱眉:“怎么又是你们?快走快走!我这没什么可告诉你的。”
白盼挑眉:“你还不知道吧?夏平岳已经被抓去警察局了,你弟的诡计也被识破,你觉得自己还能过几天的快活日子?”
夏杰浑身一震,惊愕道:“你说我爸被警察抓走了?”
白盼反问:“你不相信?”
夏杰惊呼:“警察还管碰瓷的事?”
他话一出口,便察觉到露了馅,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掀开被子,想要把白盼赶出去。
“走走走!我这不欢迎你们!”
夏杰常年卧床,体型几乎是白盼的两倍,以为要赶走他是轻而易举的事,没想到白盼一动不动,甚至把他按了回去。
“干什么!”夏杰脸颊上肥硕的赘肉抖了抖,惊恐地大叫:“你这是私闯民宅!”
白盼捏住他脸颊两侧,顺便关上房门,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嘘——你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起先,夏杰不明所以,等四周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才发觉不对。
隔壁太热闹了,似乎有客人来访,充斥着互相敬酒和聊天攀谈的声音,嘈杂得要命。
夏杰的额间滑落一滴冷汗。
他们隔壁以前确实住着人,一对七十出头的老夫妻,前几天,他们因为药物中毒,死在了床上。
“怎……怎么回事……”夏杰的脊背一片湿凉,腿都吓软了,甚至不敢开门出去一探究竟:“我家隔壁……没人啊……”
白盼皮笑肉不笑,轻柔道:“别慌啊。你们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反常即妖,你听这声音,是恶鬼回到凡间,索命来了。”
夏杰本来是推搡着白盼的,现在紧紧抓着他的手,巴不得让他呆在屋里别出去,小盐巴见了,还有点吃醋哩,就走上前,把中年男人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了。
“你们千万别走啊!”夏杰紧张道。
他听见隔壁酒杯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响,仿佛要刺穿脆弱的耳膜。
白盼便在屋里坐下,气定神闲道:“你说说吧。”
“什……什么?”
白盼极有耐心地回答:“先从你弟弟碰瓷开始说起吧。”
夏杰面露难色,但表情跟之前的不耐烦大相径庭。
白盼见他依旧不肯松口,便起身:“你不想说,我呆在这里也没意思。”
“等等!”
夏杰想到窗外多出来的古怪声音就头皮发麻,犹豫片刻,想着反正又不是他做的那些事,自己的性命难道比那些秘密还重要?便点头道:“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能吧这些告诉警察!”
白盼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冷笑连连。
原来夏长辉从小就有个作家,梦想一直有,却不愿意努力,也不肯坚持,还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没人欣赏他。
初中毕业便辍学了,窝在家里不找工作不上班,整天一家出版社接着一家地投稿,出版社过不了审,他又不屑把自己心爱的稿放在网络上,浑浑噩噩三四年,一点成就没有。
一天有个男人在往上发邮件给他,问愿不愿意出名,夏长辉一事无成,也不怕对方是个骗子,二话不说同意了。
男人先是给他包装,塑造文艺博学多才的年轻男作家形象,再宣传他的新书,一下子有了热度,最后一步,就是碰瓷和他擅长同一题材的恐怖小说作家卢麒南。
男人告诉他,只要放下狠话就行,越狠越好。
后来卢麒南根据他诅咒的模样死去,夏长辉一夜爆红。
有人把他传得神乎其技,夸赞他是真正的恐怖小说作者,像言灵师,拥有神秘的玄学力量。
小盐巴问:“发邮件的男人的谁?”
夏杰:“不知道,他从未露面。”
小盐巴又问:“卢麒南为什么会死?”
“……这我怎么知道?”
回答的时候,夏杰眼神飘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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