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 钟夫人洗漱过后, 用湿帕子摁了摁刚刚在将军府陪着陶夫人哭红的眼睛, 不见钟慕白,问丫鬟:“老爷夜朝还未回来?”
丫鬟道:“奴婢去前头问一下。”须臾回转, 向钟夫人禀道:“夫人, 老爷回来了,听说正在书房喝酒,夫人可要去瞧瞧?”
钟夫人手撑着桌沿站起身,顿了顿,复又坐下,叹气道:“随他去吧, 都是几十年风雨同舟过来的兄弟,陶将军就这么去了,他心里难受也是正常。叫钟硕他们看着点, 备好醒酒汤,酒要热好了送进去,这天还未完全回暖呢, 别叫老爷喝了冷酒。”
丫鬟答应着去了。
书房里,钟慕白自斟自饮,桌上没有下酒菜, 却放着一条立身鞭。
他看着这条乌黑锃亮的鞭子, 钟家将其世代相传, 不过是为了告诫后代子孙, 一旦犯了错, 就势必会有罚。他年少时曾因行差踏错而被父亲用这条鞭子抽过,他也用这条鞭子抽过自己的儿子。
可是现如今,若他再犯错,鞭子仍在,又有谁能来将他打醒?
年轻时,他的确也曾身怀逐鹿之志,身在乱世,哪个热血男儿不曾有过问鼎天下之心?只是那次重创过后,一切都失之交臂了。于权力,他有更上一层楼的资本,却没有更上一层楼的动力,因为他只有一个儿子,而他的这个儿子,没有问鼎天下之心。
再至高无上的权力,也得有人继承,才有意义。
他心里明白现在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没多大意义,然而一切的一切,也不单单为了不平这两个字。既然这辈子只得了钟羡这一个儿子,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能给他这世上最好的,总也得尽自己所能保他这一生顺遂平安才是。
次日一早,宣政殿。
慕容泓当众宣布将择日册立婕妤陶行妹为皇后。
此言一出众臣既意外又不意外,意外的是这个皇后人选,不意外的是被满朝文武逼了这么久,又遇兖州兵败,皇帝让步也是情理中事。
眼下赢烨正在攻打大龑,朝廷正值用兵之际,皇帝立个战死沙场以身殉国的武将之女为皇后,即便是对此心怀不满之人,也难在这个关头义正辞严的说出个“不”字。
慕容泓见无人对此有意见,便继续道:“太尉对朕言,陶将军战死兖州失守,大大挫败了我大龑将士的士气,朕深以为然。所以朕决定,要拿赢烨之妻的人头,去祭奠战死兖州的陶将军及众将士的在天之灵,愿英灵不灭,保我大龑将士荡平敌寇肃清寰宇,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不过,他们夫妻分隔数载也是可怜,朕觉着,在拿陶氏的人头祭奠英灵之前,还是可以让他们夫妻见上一面的。不知哪位爱卿愿作使者,代朕去往赢烨处向其传达朕之善意?”
众臣面面相觑:要杀人家的妻子还专门派人去跟人说一声,这跟去找死有何区别?
太仓令尹昆有些纠结不安,家中次子尹衡一再拜托他,若陛下再要派使者前往兖州,让他一定要推举他去。可是,赢烨那个莽夫根本就不遵从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这当口若是举荐尹衡去做这个使者,不就等同于送自己的儿子去死么?他一个做父亲的如何下得了这个决心?大不了回去受儿子一顿埋怨罢了。
“陛下,臣举荐一人。”就在众臣议论纷纷之时,右丞相姚沖忽出列道。
“不知能得姚丞相举荐的是何人?”慕容泓问。
“理政堂员吏,尹衡。此子陛下想来并不陌生,太尉公子被赢烨所擒那会儿他曾奉命出使益州,奈何一时不慎遭人算计铩羽而归,他每每提及此事便觉自己辜负皇恩深以为憾。陛下若能给他一个一雪前耻再立功勋的机会,相信他必然会全力以赴鞠躬尽瘁。且他曾与赢烨有过接触,比之旁人,终究是对那边更了解一些,交涉起来也会多些便利。”姚沖道。
尹昆目瞪口呆。
他知道尹衡交友广泛,与姚沖的孙子姚景砚亦有来往,难不成,这推荐出使一事,他不仅拜托了自己,还拜托了姚丞相?
慕容泓闻言,略一沉思,道:“姚丞相说的不无道理,既如此,散朝后便传他进宫见朕。”
小半个时辰后,慕容泓回到天禄阁,吩咐张让:“去知会太后一声,册封陶婕妤为贵妃,如今后宫没有皇后,册封仪式请她多加费心。”册立妃嫔为皇后,该妃嫔必须得是仅次于皇后的贵妃方可册封,这是规矩。所以在册立陶行妹为皇后之前,先得将她的位分升为贵妃。
张让出去后,慕容泓看着案上理政堂刚送来的红头箱子,手指探进挂在腰间的荷包,拿出来的却不是钥匙,而是一串沉香佛珠。
看着这串佛珠,他心中不免就想起了赠他这串佛珠之人:立陶行妹为后之事已成定局,再无转圜了。你若在外得知,会作何感想?
还能作何感想呢?你从来都不是不能理解朕,你只是越了解,越不想要朕罢了。
你不在也好,至少在朕狼狈之时,不必再费尽心机遮掩修饰只求你不要负气离去,不必再辗转反侧愁肠百结期待你能够回心转意。
朕确实不像个皇帝,不像个男人。朕,只是一条在泥沼里打滚、掩去本来形貌伪装成龙的鱼鳅而已,身上的每一片龙鳞,每一根犄角,都是黏在体表的污浊固化出来的假象。
你总是说朕对你的感情只是自上而下的宠,而非地位对等的爱。你怎会知道,朕又怎么敢让你知道,朕的爱有多强势,便有多脆弱。
你说你只爱少年不爱皇帝,可是朕若只是少年而不是皇帝,满身枷锁的我,又能凭借什么留住羽翼渐丰的你?
然而你终究是看穿了,所以你不要朕。
没关系,不愿做鱼鳅,你可以做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朕在水底看着你在水面干净地招摇也是可以的。只是你别忘了你也是从水底出去的,你的根,得永远留在这暗无天日的泥沼里,陪着朕。
尹衡来到天禄阁时,恰无嚣从里头出来。尹衡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这和尚的背影,前朝波谲云诡暗流涌动,这和尚却藏于深宫之中帝王之侧,安稳自得得很,不知其人究竟有何能耐,竟能得陛下如此看重与信任?
他思绪一散便立刻收拢,站在阁前等候召见,阁前进去通禀的內侍很快出来,传他进去。
“微臣尹衡,拜见陛下。”尹衡来到阁内东侧书房,跪地行礼。
“起来吧。”慕容泓站在窗口,背对着他这边。
尹衡起身,阁中还有张让长福等內侍在,他目光也不敢放肆,只略略向上抬了一点,恰好看到慕容泓的手。
他手里拿了一串佛珠。
本来这里刚出去一个和尚,他手里拿着一串佛珠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但是这串佛珠在尹衡看来委实太过眼熟了些。
“兖州战败,赵王一家被赢烨所俘,朕需要派一名使者前往交涉。姚丞相在朝上推荐了你,但此行毕竟风险甚大,你的身份也不同别人,所以朕还是想听一听你自己的意愿。”慕容泓凝视了窗外那丛刚刚绽出花苞的迎春花良久,方回过身来看着尹衡道。
尹衡心知他有此顾虑泰半是因为孔仕臻之死,若自己此行也遭不测,这陛下无人可用专派大舅哥去送死的名声可不大好听。
“微臣愿往。微臣首先是陛下之臣,其次才是宫妃之兄,为臣者为君分忧乃是分内之事,微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机不可失,他急忙表忠心道。
慕容泓点了点头,屏退张让长福等人,对尹衡道:“你此行,只需达成一个目的便算完成任务——让赢烨休战至少两个月。”看起义军那边的情势,再有两个月时间,这内患大约就能完全消除了。届时,他便可腾出手来一心一意对付赢烨,朝上那帮老家伙也再无理由就到底应该先攘外还是先安内之事而争吵不休贻误大计。
尹衡顿了顿,拱手领命:“是。”
“对此事,你心中可有计议?”慕容泓问。
尹衡道:“目前逆首那边情况不明,微臣不敢在不知彼的情况下与陛下纸上谈兵,但微臣定会因地制宜相机行事。心中不惧,则万事皆有可能。”
慕容泓闻言,着意看了尹衡一眼,道:“甚好,你下去准备吧。若有所需,告知高烁便可。”
“是。”尹衡应声,却又迟疑着并未告退。
“还有何事?”慕容泓在书桌后坐了下来。
“陛下,微臣久未见尹才人,不知她伤愈后身体如何,心中甚是挂念。不知陛下可否开恩,让微臣在临行之前,与尹才人见上一面,回家亦可聊慰父母思女之心。”尹衡小心翼翼道。
“自无不可,长福。”慕容泓唤来长福,令他派人带尹衡去后苑见尹蕙。
尹衡谢恩,跟着內侍一路来到后苑琼雪楼。
尹蕙正在楼上做女红,听丽香说她二哥来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来到窗前往下一看,果见二哥尹衡站在楼下,顿时高兴得几乎要飞起来,拎着裙摆从二楼奔到一楼门外,惊喜交加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尹衡却端端正正地向她行了个跪拜礼,道:“拜见尹才人。”
“二哥,你这是作甚,快起来。”尹蕙见他如此,老大不自在,亲自过来扶他起来。
尹衡站起笑道:“虽是兄妹,但自你入了皇家,便是你尊我卑,礼不可废。”
尹蕙本想说兄妹之间谈何尊卑,但顾忌身边人多眼杂,到底是生生忍住,将尹衡迎入楼中。
宫女为兄妹二人上好茶后,尹蕙便对左右道:“你们都且退下吧。”
屋里伺候的人退干净后,尹蕙再忍不住满眶热泪,抽出帕子低声抽噎起来。
“二哥难得来一次,你怎倒还哭上了?在宫里受委屈了?”尹衡放下茶杯问。
尹蕙摇头,用帕子勉力掖干泪痕道:“便是至亲骨肉难得相见,这才难过。爹娘身子还好吗?家中一切可好?”
尹衡道:“托你的福,自爹得了爵位,家中境况说是蒸蒸日盛也不为过,爹娘身边都多添了伺候的人,二老均康健得很,你不必担心。”言讫他抬眸看了看四周,叹道:“倒是你这里,地处偏僻楼宇破败,看着委实让人不放心呐。”
尹蕙忙道:“爷娘都好我便安心了,二哥你也不必操心我,自升了才人位分后,太后本想为我换住所的,是我自己贪图这里安静清幽,婉拒了。后来又说要给我修缮楼宇,如今外头又是打仗又是闹灾的,我怎好意思让陛下把银子浪费在这上头,便也谢绝了。”
“你懂事知礼,这是好事,但太过修身谨行,难免就会苦了自己。不过妹妹你眼光却是不错,陶行妹很快就要被册立为后了,二哥知道你与她交情不错,这把冷灶委实是烧得极妙。”尹衡道。
尹蕙呆滞:“陶婕妤……要做皇后了?”
“是啊,想不到吧。兖州战败,征北将军战死沙场,陛下正值用兵之际,后位空悬,她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她新近丧父,必然心情悲痛,妹妹你得空可多去安慰相陪。”
尹蕙不知自己心里为何有些乱,讷讷道:“便是二哥不说,我也会尽我所能劝慰她的,而且我与她相交,也是性情相投之故,并非是二哥你说的……烧冷灶。”
尹衡看着她,道:“你身为宫妃,既不邀宠,也不献媚,与旁人相交也只因个性情相投,那二哥问你,你进宫图什么?难道就图在这偏僻清幽之地寂寞一生孤独终老?若如此,当初何必进宫?便是在外头,二哥也有法子让你得嫁如意郎君,夫妻恩爱儿女绕膝,一辈子幸福美满。”
尹蕙低头不语。
“当初爹娘欲让你装病逃过选秀,是你执意要来,如此执着,你总得有所图吧。这里没有旁人,你告诉二哥,你图的是什么?”尹衡循循善诱。
“……二哥,你别再问了。”尹蕙手指紧紧绞着帕子,侧过身去。
“好,二哥不问。二哥不日就要作为大龑使者前往兖州,说不定今日便是你我兄妹此生最后一次相见,二哥纵知道再多,又有何用呢?”尹衡幽幽道。
尹蕙猛然回过身来,看着尹衡,嘴张合半天,问出一句:“为何是你啊?”
“是我自己拜托姚丞相在陛下面前举荐我的。”
尹蕙:“……为什么?”
尹衡看着自己的妹妹,道:“粹园你替陛下挡了一箭,咱家因此得了个爵位,外头人人都说咱爹生了个好女儿,愿用性命光耀门楣。你知道二哥怎么想?二哥就想着,二哥的这个在家连下人杀鸡都不敢直视的妹妹,到底对陛下有多重的情多浓的意,才敢在那般情况之下扑过去为他挡箭?”
尹蕙心思蓦然被戳破,双颊一阵红一阵白的。
“多可怜啊,只不过是爱重一个人,我这个傻妹妹,居然只会用性命去换。可是即便做到如此了,还是没有用啊,当初赵氏做皇后,并非是因为陛下喜欢她,如今陶行妹做皇后,也不是因为陛下喜欢她。她们,都是被自己身后家族的力量托上后位的。二哥也想给你这样的力量,所以别人不敢做的事,我做,别人不敢去的地方,我去。二哥的起点太低,需得比别人更努力更拼命才行,但是为着你,二哥愿意。”
尹蕙眼中刚刚消退的泪意又涌了上来,又急又慌道:“二哥,你不必如此,真的,我从来也未奢望过那个位置啊。只要爹娘,你和大哥都好好的,我别无所求了。”
“将心比心,爹娘大哥和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就算不奢望那个位置,你总得给自己找个依靠吧?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如今人在深宫,父亲你是靠不到了,陛下可以做你的依靠,但他终究不是你一个人的依靠,余下的,只有孩子了。无论如何,你总得有个孩子,不管受不受宠,后半生才算真正有了着落。你作为宫妃,为陛下诞育子嗣开枝散叶,本就是你的职责所在,二哥的这个愿望,不算过分吧?”尹衡言语间颇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
尹蕙心中有苦难言。她如此钟情陛下,若能为他诞育子嗣,她岂会不愿?可是……可是她觉着自己不配。在他面前,她自惭形秽还来不及,何谈邀宠献媚?
尹衡见她还是一副想不开的模样,明白人的心性也不可能一夕改变,不宜逼她太甚,于是止住话头,与她聊了些旁的。
待到临走之前,他又有些忧心忡忡地道:“方才我去天禄阁拜见陛下时,见他神思倦怠面色憔悴,比上次我见到他时消瘦了不少,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仔细伺候着,实在令人忧心呐!但愿陶婕妤能比赵氏称职,知道好生照顾陛下。”
尹蕙:“……”
“二哥你就放心吧,陶婕妤对陛下的关切之心,比之你我只多不少的。”她低声道。
见她如此,尹衡实在是无话可说,叹口气走了。
且不说宫里如何为陶行妹安排封妃立后之事,长安带着人马一路向南,天气渐暖,道路两侧风光渐好,倒是将她的心情也带得好了起来。
过了几郡,她身后的队伍比离开孤山郡时又扩大了三倍不止,如今她一上路,随行队伍从头至尾得有六七里长,严重拖慢了她的行程。这还是队伍无节制扩大所带来的问题之一,更大的问题是,离盛京越远,路上所遇的流民便越多。这些流民与流寇只一字之差,她虽极力用吃饱穿暖来诱惑招揽这些流民归入队伍,但一路上还是免不了频受流寇滋扰。队伍过长,龙霜一心只在保护她的安全上,难免顾头不顾尾,护卫人手严重缺乏。
这日,一行来到东岗郡与普阳郡的边界,东岗郡都尉策马来到长安的马车旁,向她禀道:“千岁,属下只能护送您到此地了,前面便是普阳郡,过了普阳郡,便是扬州地界了,千岁一路珍重。”
长安隔着车窗颔首道:“有劳王都尉了。”
自纪平之后,后头这些州郡的都尉果然都自觉得很,迎来送往的,那殷勤劲儿比青楼迎客的粉头都要高上三分。
王都尉带着人回转之后,长安钻出马车,站在车辕上眯着眼远眺前方。
过了这么些日子,她早拆了脸上包扎伤口的布条,那条血痂未退的伤口即便已经拆了线,在那白皙光滑的脸上看起来依然触目惊心得很。
龙霜早已接到了褚翔的回信,近来看着长安脸上这道伤很有些惴惴不安,三天两头地抓着姚金杏问到底有无办法让伤口愈合得好些,留疤不那么明显。即便完全不懂医术,但她也知晓,这么长的创面,要想完全不留疤痕那是不可能的。
长安倒似很少留意这道伤疤,偶尔笑起来牵扯到了,才会略皱一皱眉头。
“普阳郡的都尉并未来迎接咱们?”长安远眺了片刻,问一旁的龙霜。
龙霜忙收敛思绪,答道:“斥候刚刚来报,往前二十里仍不见普阳郡官兵,想来是不会来了。”
“够胆!通知下去,就地休息造饭,用过午饭后,继续上路。”长安道。
自孤山郡后,她都会在出发之前派人给下一个郡发去募捐榜,与薛红药的寻人启事一同贴在郡衙前头的告示榜上,一来是让榜上有名者有个准备,二来,也等于变相地提醒当地郡衙派人到边界处迎她。连着经过几个郡都十分顺利,到底是碰上了这么个爱出幺蛾子的。
片刻之后,长安大腿翘二腿的坐在龙霜他们临时搭建出来的凉棚里,手里翻着与普阳郡有关的资料,忽道:“哎哟,原来闻名遐迩的百花洲,就在这个普阳郡啊!”
“何谓百花洲?”龙霜见长安神情暧昧,好奇问道。
圆圆忙凑过来兴致勃勃道:“我知道我知道,那可是整个江南地区最大的销金窟……之一。”
长安斜眼看她:“知道便知道了,你这般兴奋却是为何?”
圆圆做垂涎三尺状:“听说百花洲除了姑娘个个貌若天仙之外,还有十八样别处吃不着的美味佳肴。爷,你会带奴婢去吃吧?”
“自然,爷的性子,你还不清楚么?”
“清楚清楚,风过留痕雁过拔毛嘛!”
“就你会说!”长安卷起手中册子去敲她的额头,主仆俩正闹着呢,忽听外头兵士一声断喝:“什么人?!”
龙霜心头一凛,转身出了凉棚,却见官道上一名三十多岁背负长剑头发花白落拓不羁的男子懒洋洋地跨着一匹马,无视将他团团围住的十几名士兵,目光毫无焦距的也不知在跟谁自报家门:“卫崇。”
龙霜侧过脸看向已经来到她身边的长安,问:“千岁,这位,您认识吗?”
长安道:“认识,有仇,龙霜,给我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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