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外守夜的卫士子时换班, 长安亥时末借如厕之名溜出了甘露殿,穿过大半个皇宫来到后苑之侧拱宸门与临华门之间,潜伏下来。
要说这偌大的宫苑黑沉沉静悄悄的还真是够瘆人的, 也就长安胆子大, 灯都不提一盏就摸过来了。不过话说回来, 这手中有刀到底比身无长物要底气足些。
等到子正时分, 远远便见三辆夜香车从拱宸门进来, 每辆车上挂着两盏灯笼,晃晃悠悠地往这边来了。
长安从藏身之处走出去站在道中间。
三辆夜香车到了近处,最前头的那辆夜香车的车夫忽然发现道上似乎站了个人, 忙勒住马匹。他提了灯笼从车辕上跳下来, 走过去一照,发现果然是个小太监站在道中, 便问道:“这位公公,深更半夜的,你站在这道中做什么?”
长安看了那车夫一眼, 冷冷地弯起唇角, 从腰间解下腰牌来在他面前一晃, 道:“杂家是御前听差长安。”
车夫一听, 肃然起敬,后头车上之人闻言, 也纷纷跳下车来。
“不知公公拦住我等, 有何贵干?”听闻长安是御前听差, 那半夜三更出现在这儿就绝对不是巧合了, 故而车夫问得甚是小心。
“我为何拦住你们,你们心中没数?”长安不答反问。
车夫面色微变,讪讪道:“小的们确实不知,还请公公明示。”
长安越过他走到夜香车边,掩着鼻子绕车一圈,回身对跟在她身后的车夫道:“杂家知道你们不过都是奉命办事的小人物,这样,你们把里面夹带的东西拿出来给我,杂家便放你们过去。”
车夫与同行几人交换一下眼色,上前道:“公公,小的们押送的是夜香车,装粪溺用的。什么夹带之物,小的们委实不明白公公在说什么。”
长安放下掩着口鼻的手,看着车夫道:“你们以为你们上头的人打点了拱宸门的守卫,杂家就拿你们没招了?没有真凭实据,杂家会来找你们几个倒夜香的麻烦?让你们交出东西来走人那是杂家体谅你们这些底下人的难处,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车夫与同行之人面面相觑,一时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此处离拱宸门不远,若是杂家此时闹将起来,拱宸门的守卫必会过来查看究竟。要不然,咱们试试当着杂家的面,他们方才没搜出来的东西,现在还敢不敢搜不出来?”长安眯着眼闲闲道。
那车夫是个明白人,知道他们上头的人虽然打点了拱宸门这一班侍卫,可这小太监是御前的人,若是这事捅到御前,谁能兜得住?
“公公,您说得对,小的们只是奉命办差的。可也正因为如此,若是丢了货,小的们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啊,还请公公高抬贵手网开一面。”车夫朝长安跪下求道。
长安蹲下-身子,手搭在车夫肩上,道:“杂家虽然是御前的人,但今夜杂家的身份是中常侍刘公公的干儿子。是你们上头的人先不识抬举,所以才有了今夜这出黑吃黑,与你们无关。你回去将杂家这番话原封不动地传给你们上头的人听,他们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不会怪罪你们的。毕竟,若是这事闹大了,谁都不好看。”
那车夫闻言,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回身冲身后之人做个手势。那人便钻入第二辆夜香车的车底下,从夹层中拿出一只包袱来,递给长安。
长安拿了那包袱,打开看了看内中之物,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花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跑到甘露殿,长安缓了缓气息才进入内殿,却不想一眼就看到慕容泓坐在榻沿上。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脸朝这边看来。灯影下但见斯人玉容雅素美类好女,却又身形支伶弱不胜衣。
长安看着那样的他,暗忖:这人除了一颗心之外,从里到外大约再也寻不出第二处能以强大来形容的地方了。
她转身关上殿门,一边向桌边走去一边随口问道:“陛下,您怎么起来了?”她实是渴得慌,也不管逾矩不逾矩,端了桌上的茶壶便灌了一大口冷茶。然而茶水落进喉中,却是温的。
“起夜。”慕容泓淡淡道,看一眼她手中的包袱,问“那是何物?”
长安擦一把额上跑出来的汗,兴奋地凑到慕容泓身边,道:“神仙药。听闻吃一点就能让人飘飘欲仙,陛下您要不要尝尝?”
慕容泓垂着长长的睫毛,看着长安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纸包,摊开,露出里头灰褐色的粉末来。
他伸出玉似的指尖,沾了少许粉末凑到眼前细看。
长安长眸亮晶晶期待地看着他,据她了解,人服了这寒食粉之后,会性情亢奋浑身燥热,必须宽衣解带袒身露体来散热才会舒服。若是慕容泓能尝一尝……嘿嘿嘿!嘿个屁!即便他脱光了,估计也没什么看头。
若能找机会让钟羡尝一尝就好了……
长安正想入非非,冷不防那根沾着寒食粉的手指伸到了她唇边。
长安:“……”
“陛下,您这是何意啊?”她讪笑道。
慕容泓不说话,只看了自己的手指一眼,眼神示意她尝尝那药粉。
“陛下,这、这不太好吧,奴才正当值呢,又与您共处一室,若吃了这药,万一神志迷糊对您做出些不规矩之事来……”
“一切后果,朕自负。”
长安正挖空心思地编着不吃的理由,慕容泓用一句话就终结了她的借口。
长安心中大骂:你个死瘦鸡,心眼大大滴坏了!自己不尝叫我来尝,还后果自负!你特么的要有钟羡那样的身材,姐吃一包都愿意!
不过骂归骂,吃还是得吃,毕竟刚才自己嘴贱先提议他尝尝的,若是到头来自己反而不敢尝,岂不显得自己侍上不忠包藏祸心?况且就他指尖沾的这么一点,应当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吧?
念至此,长安苦着脸,凑上去伸出舌尖在他指腹上舔了下。
那柔滑软嫩的小小舌尖舔上来的时候,慕容泓只觉指腹上一阵钻心的麻痒,让他的手都跟着颤了下,忙不迭地缩了回去。
长安被他突来的动作惊了一跳,抬头以不解的眼神看他。
慕容泓撇过脸去向着床里,道:“朕困了,你把东西收拾起来吧。”
长安一眼瞥见他粉粉的耳朵,登时明白这瘦鸡又害羞了。脸皮这么薄还学人撩,被撩的人还毫无感觉,他自己倒羞得耳朵都红了,这撩人的技术也是差到没边了。
只可惜他撩的那人是她,若是别人,她还能教他几招,但如今么,就让这瘦鸡自己火烧云去好了。
长安心中得意,一边收拾包袱一边曼声道:“陛下,如今这天是越来越热了,明天让宫女给您换床薄一点的毯子吧,瞧您热得耳朵都红了。”
背对着她躺在床上的慕容泓闻言,沉默不语地将薄被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耳朵。
过了半个时辰,慕容泓还是睡不着。他搁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搓揉着被长安舔过的那根手指,那一刹的软滑带来麻痒感觉似乎还残留在指腹上,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心里有些烦躁,觉得自己似乎与那奴才走得太近了。他明明只是将他当做一名可用之才来收拢而已,为何如今事态的发展却似乎有些不受他控制了?
难道是因为……
耳边传来那奴才窸窸窣窣翻身的声音,他今夜似乎睡得外不老实,自躺下后翻了大约有五六十次了。
“唔,好凉快,好舒服……”
慕容泓本不欲看他,谁料那奴才翻身不说,还梦呓起来。慕容泓循声侧过脸一看,眸子就瞪大了。
那奴才不知何时已经从地铺上滚了下来,整个人面朝下呈大字状趴在地砖上。身上的外袍也不知扔哪儿去了,里衣向上掀起一半,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水蛇腰来,亵裤裤腿也撩到了膝盖上,两条细白小腿就似两条嫩藕段子,在乌黑锃亮的地砖上莹润生光。
慕容泓目光呆滞地看了一会儿,注意力忽落到了她臀部亵裤上的那一滩污渍处。正在想那到底是什么?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已经润物细无声般飘了过来。
慕容泓:“……!”他忍着作呕的欲望,背过身去蜷起来,拉高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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