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够, 还不够,现在他离教室后面还是太远。
夏一回感觉到身上有无数只学生的手, 在死死地拖拽着他, 阻止他前行。
30秒过去了,梅有乾的声音越来越小, 在歇斯底里的环境中, 几乎要听不见他的声音。可是夏一回知道他还是活着, 因为依然有一大半的学生焦点放在了另一边。
夏一回尝试踉跄着在人群中往外突围,可这个难度系数实在是太大了。混乱之中, 他跌撞着往后跑, 待从缝隙中看清了教室后方的场景后,他激动着大喊:“这里有个洞, 这里有个洞!”
“什么洞?”梅有乾细若游丝的声音传来。
夏一回加大了音量说:“我方才拿了那只蓝色的野草, 教室的布局有了变化,现在后面多出了一个大洞。”
梅有乾现在可没有心思关心什么洞不洞的,他询问喊着:“你有没有把那株蓝色的野草放回原地?”
一刀斩去身边学生的头颅,夏一回眼睁睁的看着这位学生将自己的头按了回去,切口平整惨白, 没有鲜血。待切口组接回去之后,不出三秒钟伤口就得到了愈合。
一片混乱之中, 夏一回猛地捏紧手中的蓝色野草, 透过缝隙, 眼睛再一次看向那黑色的大洞。
那洞黑幽幽的, 看上去是向下蜿蜒而行, 容量倒是刚好允许一人通过。
夏一回颤抖着手,这次争斗结束,他一定要想办法弄过来一个长刀,不然近战实在是太吃亏了。
“梅老狗撑住,我现在来救你了!”
另一边,梅有乾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心肺像是积攒了一大团热气般,吸不进去也吐不出来,平白的横在心口,叫人胸闷气短。
这是即将脱力的征兆,他已经战斗太久了。
“别过来,”梅有乾大局观很重,他哆嗦的抱着头,已经被打的没有脾气了,身上的军装外套也已经被撕成一条一条破布挂在身上。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道:“你专心把东西放回原地,不用管我。老梅我还能再坚持一小会儿……”
话还没说完,一个肥胖的男学生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梅有乾开始剧烈的咳嗽,剩下的话如何也不能说出口了。
夏一回抻着脖子看了一眼,在他的视野之中,肥胖的男学生脖子上的肉一抖一抖,僵着脸整个就要泰山压顶坐到梅有乾的身上。
这400多斤的重量压下去,梅老狗估计就成了梅死狗了。
他不再迟疑,掏出弩/箭,直直的一箭过去,直中男学生的脑壳。
这个档口,夏一回一箭一个小朋友,利用箭的冲力让身边的学生退开。待身边环境清静起来,他立即加快步伐,迅速的往梅有乾那边跑。
一把拉起缩在地上的梅有乾,彼时后者还有些懵逼,跟着跑了两步路,正要询问,待看清夏一回口中的那个大黑洞之后,他瞬间明白了。
他推了一把夏一回,急说:“快点进去,我给你断后。不用太担心老梅,我皮糙肉厚的……”
夏一回打断:“闭嘴!跟紧我!”
事实上,夏一回是绝对不会和他客气的。还没有等梅有乾把话说完,他就只剩半个身子留在洞口外边了。
梅有乾:“……”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黑洞,正如他们所料的,外面的学生们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屏障,在外头张牙舞爪一阵子,也就渐渐消停了下来,回到座位上继续扮演木头人。
见状,夏一回松了一口气,“没事了,没事了。”
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他也没有立即卸去防备。
往教室外边跑也是脱离教室这个地方,钻进这个大黑洞也是脱离教室这个地方,他们现在只是得到了暂时的清闲,这个大黑洞里还不知道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等着他们呢。
想到这里,夏一回转脸去看梅有乾,却发现后者只是一动不动。
漆黑的洞里什么都看不见,梅有乾既不说话也不动,说实话看起来挺恐怖的。
夏一回甚至以为自己刚刚乱中出错抓错了人,真正的梅有乾被留在了外头,而他抓进来的,是教室里的鬼。
好在这个念头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夏一回忍不住要从空间中掏手术刀的时候,梅有乾终于动了。他颤颤巍巍的指了指夏一回手中的野花,说:“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夏一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莫名其妙的低头看去。
手心里正端端正正的摆着两株野花,一株是他的,一株是在教室后头捡到的。两株野花光从外表来看是一模一样的,只是这颜色一株黄,一株蓝——
等等!不对!
夏一回惊讶的将野花举到面前,甚至往黑洞外伸了一下,借助教室的灯光去看这野花的颜色。
这花并不是一黄一蓝,而是两株蓝色。
什么时候有人将他手中的花调包了?为什么他一丝一毫的察觉都没有?
黑洞里头又挤又闷,明明是很燥热的环境,夏一回却莫名的出了一身冷汗。
他抬眼看了一眼任务栏,目前为止任务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保护野花,找到另外四株野花,将它们合栽到同一处。
他的野花都被人调包了,还谈何保护?难道这样就算做任务失败了吗?
“我们现在怎么办?”梅有乾从空间里掏出了一套新的军装外套,将自己身上的破布扯下来,换上了新衣服,没一会儿他就从街边的流浪汉重新变回了那个精气神忒棒的帅气大叔。
夏一回攥紧了手中的两簇野花,在方才的半个小时里,他接触的活人就只有梅有乾,若是野花真的被人调包了,那可能的人选也就只有他一个人。
想到这里,他不着痕迹看向梅有乾,心中的思绪万千,眼神戒备且质疑。
梅有乾虽然性大大咧咧的,但他粗中有细,不至于连旁人眼中的疑虑也看不出来。
他顿了顿,但是也没有什么恼羞成怒之类的情绪,只是尽量的放平声调,同夏一回解释说:“老弟你先冷静,如果你那边电子音没有出什么提示,就说明任务进度没有被耽搁。”
“我不知道你那边的任务是什么,我这边反正是保护野花,找到另外四株并且栽种到一块。严说起来,他只是说野花,并没有说是什么颜色的野花。”
“你也别怀疑是不是被什么人给调包了,这样想纯粹是自己在吓自己。不如思考一下,方才是不是触犯了什么机制,导致这花自动的变了颜色。”
说完,梅有乾举起双手放在脑后,表示自己并没有任何的敌意。
夏一回盯了他一会儿,最终妥协说:“好吧,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是对的。”
经由梅有乾的这一番提点,夏一回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他在原地盘腿坐了一会,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在我们来这个教学楼之前,已经有玩家先一步来到了这里。这个人有可能也是想要拿什么东西,但最终失败了,进而逃进这个黑洞,匆忙之中将自己的野花落在了教室里面。”
梅有乾深思了一会,点头说:“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摆在面前的选择貌似只有一个,那就是紧紧跟着前人的步伐,向着洞的深处爬去。
两人都是实干派,一旦敲定了方向就不再迟疑。夏一回打头,梅有乾断尾,两人一前一后的在黑洞中爬行。
爬行过程中,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洞的直径在变化,原本这里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很轻松的通过,但是现在,有些地方夏一回甚至要侧着身子爬过去。
他的身材算瘦,但是身量并不算小,就连他都过得如此艰难,更别提人高马大的梅有乾了。丝毫不意外的说,后者有好几次都卡在了黑洞里边,是夏一回连拖带拽的将他弄了出来。
就这么磕磕绊绊的爬行了二十多分钟,环境越来越窄小,这说明离出口越来越近了。
“这个洞应该是纯手工挖出来的,不像是暗道。”梅有乾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夏一回顿了一下,其实这点他之前也注意到了。这个洞挖的坑坑洼洼的,中间还绕了好几次弯路,瞧这个模样,挖洞人的方向感应该不怎么样。
又向前爬了一段距离,前方总算出现了零星半点的光亮。
夏一回没有迟疑,他放缓动作,缓缓靠近了洞口。
眼前的一切与想象中的有些不同。原本在他的想法里,目的地应该依然是教学楼的某处,但很显然,挖洞的人魄力十足,开个洞直接从教学楼挖到了食堂。
梅有乾捅了一下夏一回,似乎也想看看外面的场景。
夏一回不敢贸然发出声音,但他也没有立即让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矮着身子又往外边看了两眼。
洞口应该正巧在某个通风管道处,还有百叶窗样式的排气扇堵在洞口。
外边热气腾腾的,大锅炉就这么架在炭火上头,有人站在锅炉前面,从夏一回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清一双女式高跟鞋与细小白嫩脚腕。
那锅炉前的女人似乎在煮什么东西,奇怪的是,夏一回并没有闻到食物的香气,他只闻到了一股极其浓烈的铁锈气味。
侧身转换角度,夏一回才明白这铁锈气味从何而来。在那高跟鞋主人身边,还有一双女式运动鞋,这人似乎受了非常严重的伤,脚下都积了一滩小小的血液湖泊。刚才所闻到的铁锈气味正是这血所传出来的。
难不成这高跟鞋女人想把那个受了重伤的人……给活活煮了?
夏一回打了一个寒颤,正当他想要调转角度看得更清楚时,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梅有乾竟然捅了他两下,这两下可不得了,正正巧捅在他大腿上的伤口。
本来伤口就有溃烂的征兆,哪里承受的住这样一下,夏一回条件反射的低呼一声,待反应过来,赶忙闭上嘴。
不幸中的万幸,这里距离锅炉还有段距离,高跟鞋女人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你戳到我的伤口了!”环境狭小,夏一回甚至不能扭头往后看,他只能用气音控诉着梅有乾。
周身环境死寂了好几秒,在夏一回眼中,这几秒钟就好似几个光年那般漫长。
很久很久以后,好几米开外的地方传来梅有乾的声音,“老弟你说什么呢?我刚刚又被这个洞给卡的动不了,快过来拉老梅一把。”
“……”
夏一回手脚冰凉,如果不是梅有乾戳他的,那这洞中的第三人,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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