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原本该是一场苦战,可由于有慕容独的蝎子在, 整片湖内都是蝎子的狩猎场所。
但凡是被岸上的高手打入湖中的魔尸, 都没能逃过这群蝎子的毒螯。将蛊虫视为无上美味的蝎子们在水中不断游走, 只要有一具魔尸被拍下湖面, 就立刻会有数十只蝎子争抢着扑上去,把蛊虫吞噬殆尽。
蛊虫就算想逃, 也是无路可逃。
司无岫对慕容独虽然谈不上有多少好感, 但和元帝相比较的话,他还是觉得慕容独比元帝不知要有用多少倍。所以在对跟对方道谢时,司无岫还挺客气:“多谢了, 慕容兄。”
“司公子客气。”慕容独僵硬地对他点了点头, 他本来就不擅表达, 所以说话也很直接, “在下培育那些蝎子时,就是参考了唐公子的断魂蝎,不敢居功。”
司无岫对他点了点头, 也就没再多说。
这一路上慕容独都在暗中跟随他们, 说是为了谁也挺显而易见的,要是他跟玉荷最后真能成为一对,将来也是半个自己人,客套话也都可以省下来了。
他瞥了一眼元帝,这位皇帝倒也没有抱怨什么, 给他安排的任务, 他仍会安安分分地完成, 就是脸色不太好看,连一向的慵懒之色都挂不住了。
司无岫轻轻一笑,这个画面他可要好好记在脑子里,能看见元帝如此憋屈的表情可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这还要感谢他的阿宁。
白毛的大狐狸此时还趴在云端上,面朝湖面,把那些想要绕路攻向营地的魔尸全都用妖力拽回来,再由司无岫等人扫进湖水中。
重复性地在做同一件事,毛茸茸的天狐开始感到有点无聊了,所以它把脑袋枕在云朵上,尾巴一晃一晃,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勾勾爪子放出妖力。
也不知道魔尸大军还有多少,他们还有没有后招了?
大狐狸的眼皮越来越耷拉,差一点就要睡着,却听见底下有人叫了自己一声:“阿宁。”
它立刻惊醒,探头往下方看去。只见司无岫从平地跃起,放出剑气,轻功运转,踩着自己的剑气飞上半空,落在大狐狸的身上。
大狐狸:“?”
司无岫摸着大狐狸的尾巴,对它道:“阿宁,魔尸的数量正在减少,连速度也在变慢,我们如今能腾出手来,正可以沿着这些魔尸过来的方向,把它们的源头给掐灭。”
大狐狸眼神中透出欣然之色,困意一扫而空,用大尾巴把司无岫卷起来,然后脚踏云端,一跃就飞出数里之外。
天上划过一道白光,营地里有不少人抬头看去,人族兵士们虽然不知那是什么,却莫名有种遥不可及而又神秘莫测的感觉。
他们只能把这道光芒看作胜利的曙光,祈祷它预示着魔尸大军很快就要被击退。
而妖族兵士自然知道那就是他们的妖皇和妖后,各个神情激动,很想告诉那些无知的人族——有妖皇和妖后出马,不管是魔尸大军还是别的什么,都会被他们的皇打得屁滚尿流,片甲不留!
你们这些人族整天就只知道祈祷,祈祷能顶什么用,跟对了老大才是最有用的!
大狐狸卷着司无岫一路追踪,沿着魔尸大军进攻的源头,最终找到隐藏在一片密林深处的“魔尸加工厂”。
整片林子都在一座巨大阵法的笼罩下,从外面看什么也瞧不出来,但以大妖天狐和司无岫的修为,想要一眼看穿却易如反掌。
当即,司无岫起手便是数百道剑气,分别斩向维持阵法的数个阵眼上。
轰隆一声,阵法被剑气绞得粉碎,破开阵法后,一人一狐就看见眼前宛如炼狱般的景象。
无数的人族兵士和百姓被埋在一个巨大的虫坑内,坑里则是密密麻麻的蛊虫,天下书局和联军的人抓来无数活人,以活人之血养蛊,又让蛊虫操纵人尸成为魔尸,制造出一支魔尸大军!
许多尚未完全魔化的尸体上还保留着那人生前惊恐与愤怒的表情,看得令人不禁一阵难受。
大狐狸低低地吼了一声,眼中流露出些许悲伤。司无岫虽然不懂狐狸语,却能听懂它的意思,他摸着大狐狸的尾巴,轻轻安抚道:“阿宁,我们把这个坑毁掉,也算是帮了这些百姓们,免得他们死后尸身还要被人利用。”
大狐狸微微点了下头,卷起妖风,将那些已经养成的魔尸全都推回坑里,随后它抬起爪子,一团异火便出现在司无岫的面前——正是他们从雪原秘境里带出来的那五行宝物。
司无岫翻手一扬,剑气携着多簇火苗往巨坑射去,犹如陨石坠落。
霎时间,蛊虫坑被一点即燃,魔尸们不断挣扎,却根本无法破灭身上的异火,连同寄生的蛊虫也遭了秧,瞬间就被烧成了炭。
蛊虫坑骤然间被毁,天下书局和联军之人猝不及防,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当他们意识到不好,想要逃跑的时候,也为时已晚。
大狐狸四肢发力,飞快跃下云端,挡住了这数百名在背后操控魔尸大军的人,用爪子将他们归拢到一处,然后小心用尾巴卷着司无岫,将他放下来。
即使放下来,尾巴还是不断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看起来就连分开一瞬都颇为不舍。
没办法,这就是天狐粘人的本性。
而司无岫似是早已习惯,甚至还挺享受这种待遇的,面色丝毫不改。
哪怕是面对联军的求饶他也能无动于衷,司无岫拔-出白虎剑,将剑鞘往天上一抛。顿时,白虎铠所化的剑鞘就幻化成一条很长的绳索,将天狐堆到一块的敌军全部绑起来,还用类似铁手铐的束缚扣紧了他们的手腕,令他们无法脱逃。
做完这一切,司无岫对大狐狸点了点头:“阿宁,一个都没有跑掉。”
大狐狸微微趴低了一点,用大舌头舔了舔司无岫的脸,又轻轻叫了一声。
司无岫笑着伸手在它的下巴上挠了挠:“嗯,我们这就回去。”
于是大狐狸又用尾巴把他卷在背上,然后用爪子勾起白虎铠所化的绳索,直接抓了这群人就飞了回去。
在他们身后,异火仍在熊熊燃烧,只是当蛊虫慢慢减少后,火势也在逐渐减小。
异火只在坑底燃烧,并不影响坑外的树林。最终,它将蛊虫与魔尸尽数烧毁,只余焦黑的尘土,等待春天的种子随风飘来,重新焕发生机。
唐宁和司无岫回到营地的时候,剩余的魔尸也都被元帝和其余高手武者送进湖中,连一只蛊虫都没有逃掉,全都落进那些蝎子的肚子里了。
“咦,你看,湖水好像比以往还清澈了点?”唐宁看着那碧波荡漾的水面道。
那些无辜之人的尸体在蛊虫离体后便沉入湖底,也算是个安眠之所,只是这么多人都堆在湖底,湖水应该多少会有些浑浊。
但唐宁这么一看,却发现这湖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似乎比他离开之前还要清澈些许。
司无岫眨了眨眼,想起一事:“阿宁,你是不是在离开之前把你的蝎子也丢进湖里了?”
唐宁一拍脑袋:“确实是!但……这又跟湖水的变化有什么关系呢?”
唐宁不解地看了眼司无岫,又顺便将自己的小蝎子召唤回来。
只见水面下乌压压游荡着的一群蝎子中,有一只颜色特别黑的、个头稍大一点的蝎子飞快爬上岸,一溜烟就蹿上了唐宁的肩膀,挨着唐宁的脖颈。
尾巴卷起,螯钳紧扣,好像有点委屈,想要主人摸两下。
司无岫捏着小黑的螯钳,把他提溜起来放在自己的手背上:“看样子,应该是它抢不过慕容独养的那些蝎子,蛊虫没吃到多少,所以只要对水下的毒物下手了,有多少吃多少,你说这湖水能不变得清澈吗?”
以司无岫对小黑的了解,即便没有唐宁的驭灵术,也能了解一二。
唐宁再稍稍用“连心”对小黑试探一下,就发现事情果然如司无岫所言——因为抢不过别的蝎子,所以只好在水里吃别的毒物填饱肚子,小黑感到十分委屈。
“你块头比别人大,毒性比别人毒,居然还争不过人家!”唐宁伸出手指,点了点小黑的脑袋,“你怎么就这么怂,白养你这么大了。”
小黑伤心地把尾巴卷起来,没有安慰,主人还责备了自己一顿,感到更加委屈了。
“哎哟,说你你还委屈上了?”唐宁好笑地看着小黑把屁股转过来对着他,看起来好像是打算暂时在司无岫这边找安慰了。
“这还不是让阿宁给惯的,想吃什么就有什么,钳子都钝了,还长得比别的蝎子胖。”
司无岫有点嫌弃地把小黑拎起来。小黑不得不用螯钳夹住他的衣袖,这才稍微有点安全感。
小黑两只眼睛充满了茫然,本来以为司无岫这边会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等待着自己,没想到这边也同样对自己很嫌弃。
“反正这么没用,不如丢了吧。”司无岫道。这只蝎子虽然很有用,但是想到它一直住在唐宁的衣袖里,冬天的时候也就算了,到了夏天,岂不是什么都能被看光?
司同学可是连自己的醋都能吃的神人,更何况是和唐宁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的小黑,这只蝎子可是从小就陪伴在他的肉身身边,就连司无岫都比不上它。
“那也不能丢啊!”唐宁还是有点心软,最后还是把自己的蝎子接了过来,用指尖揉了揉小黑的脑袋,“我现在又不是养不起它,不会打架就不会打架吧。”
小黑在两人之间来回倒了一圈,最后发现,还是自己的主人比较温柔,抚摸的力度刚刚好,指尖也是温热的。
它冲唐宁稍稍张开螯钳,在他的手背上爬了两圈,以示感谢。
唐宁见它如此乖巧的模样,本来还再想说点教训的话,如今也觉得不必要了,笑着将这小家伙收进袖子里。
“走吧,我们还要去跟慕容公子说声谢。”唐宁道。
“不用了,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司无岫拉住唐宁,指着站在岸边的慕容独和玉荷两人,“你看别人现在气氛正好,我们还是不要去破坏了。”
唐宁瞥了司无岫一眼,怀疑他是不是提前跟慕容独说好,就是为了避免自己和他碰面的。
这人真是抓紧一切的时间想要制造跟自己独处的机会啊。
唐宁最终笑了下:“那好,我们还是去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吧。”
“好,我都听阿宁的。”
司无岫目光温柔,视线只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不远处同样还留在岸边的元帝,和随后赶来的书生则坐在岸边的一块岩石上稍事休息。
元帝看着司无岫专注一人的表情,不免摇头好笑:“朕还是头一回见到你们暗中回信里写到的情况,我这个儿子,也可以说是修炼到‘忘我’的境界了,除了一人,他眼中竟也瞧不见第二个人。”
“殿下看着冷漠,其实可以说是个真性情的人,喜欢谁,就会一往无前,坚持到底。”书生道。
“朕以前也认为,我会成为那样的人。”元帝缓缓摇摇头,“但‘坚持’二字,却是天地间最难的一件事。”
书生见元帝似乎很有感慨,不免好奇地问:“陛下何出此言?”
“天地风云顷刻就变,山川河流亦非一成不变,人心弱点处处,坚持一天或许可以,坚持十年乃至百年,却谈何容易。”元帝神色莫名,看着司无岫背影的眼神,说不上是嫉妒,还是恨意,“他生来就有一种天赋,他有一颗生来就比别人更坚定的心。”
书生还是面色不解,他看得出来,这会儿的元帝似乎是因为气力消耗得挺多,所以感慨变多,话也变多了。
元帝突然笑了一声,对书生道:“此事你还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朕似乎除了你之外,也没有别的人可以说了。”
“陛下说笑了,为君分忧,本来就是为人臣子该做之事。”书生道,“回京之后,陛下身边还有许多能为您倾听之人,属下不过是占了一点便宜罢了。”
这话说得也没错,书生其实也只是元帝培养的那十几名高手之一,这十几人都跟书生一样,对元帝忠心耿耿,不会把元帝说过的任何话往外透露的。
元帝幽幽道:“二十年前,朕听说那孩子出世,身上携带着其母的修为丹,便欲夺丹而前去杀他。谁知那孩子居然受慕华的修为丹保护,令朕无法下手,只能给他留下一道会不断吞噬他血肉的疤痕。他当时出生尚不足百日,身上遭到如此重创却连一声都没哭,只是用懵懂不解的眼神看着朕……”
书生还是第一次听到元帝提起当年之事,更不知道这里面竟然还有这般的奇事!
“朕并未心软,却因无法杀他而放弃,想着留下他,日后或许还有利用的价值。”元帝自嘲一笑,“没想到,他价值之高,如今倒是让朕有倒贴的嫌疑了。”
书生立即拍马屁道:“哪里,等陛下重新回到京城,到时候就是他倒贴您了。”
“你觉得他是那种人吗?”元帝斜了他一眼,“只怕功成身退,他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朕的面前。”
元帝也可以说对司无岫有几分了解,知道他必然是这样的性情,一旦事情结束,月魔被除,他就会带着唐家堡的小公子一块离开是非之地,从此天高任鸟飞。
书生道:“或许陛下挽留一下,殿下还会顾念旧情,经常来看看陛下?”
“朕又不是孤寡老人,有什么好看的。”元帝道,“何况当初会选择来找他,就是因为他对皇位毫无兴趣,才能让朕放心与他合作。”
话已至此,书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只能在心里吐吐槽:
陛下感慨这么多,到底是不是舍不得这个儿子啊?
元帝说完之后,心情似乎舒爽了不少,站起身拍拍衣袍上的灰尘,也不讲究,就这么直接往营地的方向走去。
……
宗文俊和其余的人族兵士们在得到魔尸大军全部被消灭的战况后,就立刻出来给妖军帮忙。
他们脸上都有一些歉意,因为妖兵在对付魔尸时尚有一抗之力,而他们靠近魔尸时则会因为修为不足而中尸毒,说起来挺丢脸的。
这也让人族的将士升起了竞争之心,想要提高自己,不再受人保护,也能给他们的将军长长脸。
而妖兵们则通过这一场战斗,对于阵法的掌控力比以往更强,还跟那些原本与他们有隔阂的人族兵士相处得更加和谐,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战斗之后的疲惫,却也掩不住欣喜之色。
不过战胜魔尸大军后他们还不能放松,因为从唐宁带回来的书局俘虏中,有一名似乎地位比较高的人,供出了更为惊人的消息。
“什么,前面的无风城一带还会有布置?!”唐宁皱着眉道,“月魔的力量难道是无穷的吗,还有联军那些人,百姓也不是抓之不尽的,大家发现丢了人,难道不会躲到更远的地方,避开他们的魔爪?”
这样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们这一路上,从联军围成,到这场采用的魔尸大军,看起来已经是孤注一掷的局面,唐宁实在想不到公良世家还会出什么样的后招。
因为月魔还没从血池中解放出来,他所能动用的力量是有限制的。
根据唐宁的换算,组建一支数千人的魔尸大军就足够将他的魔力和蛊虫都耗空——被封印的魔神之力,与完整掌握力量的大妖天狐相比,应该差不了多少。唐宁自己都觉得,要是一次性驱使这么多人,应该会让自己的妖力全部耗空,没想到这情况放到月魔身上,他居然还有余力。
“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月魔的实力。”唐宁眉头又皱深了一分,觉得眼下的情况似乎挺不乐观。
从北地离开后,他们一路往中原京城而去,越是向东走,地形就越是复杂,不像西北和北方那般大部分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无风城是他们这条路上的必经之地,如果要绕过无风城走的话,需要走到非常危险的山区,而且会耽误元帝回朝的时间。
“月魔在被月融合之时本就很可能获得了一丝神力,可能力量比寻常的圣者还要强一些。不过我觉得阿宁的判断也没有错,他在这一场中消耗必然不少,若是紧接着还要在无风城布下陷阱,必定会将他的魔力全部耗空,从而变得虚弱。”司无岫道。
议事的帐篷中一片安静,元帝眯起眼睛,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宗文俊则一向保守,没有根据的事情,他不会插话,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
只有书生举起了手:“各位要不给白将军送一封信,等他率军前来汇合再去闯无风城?或许这样一来把握会更大一些。”
宗将军终于坐不住了:“你的意思,是我的玄武军保护不了陛下吗?方监军,你这回也带了不少人马过来,若是连白虎军的精英都派不上用场,就算白将军来了又能如何?”
“宗将军稍安勿躁,我不过是提个意见而已……”书上赶紧摆了摆手,描补道,“我并不是想要让自己这边的将军过来,夺取宗将军的指挥权,请您放心。”
宗文俊脸色忽红忽白,被书生说中了自己的心事,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我也不是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而是担心没有克制月魔与天下书局的有效办法,就算白将军来了也是无济于事,何苦还要别人白跑一趟。”宗文俊也尽量为自己的形象挽回一两分。
“行了,你们两个都消停一会儿。”元帝终于睁开眼,目光沉沉,“听司爱卿是怎么说的吧。”
司无岫见他们几个都安静下来了,这才淡淡地开口道:“撑过无风城,我们反而有一线生机,若是等月魔的力量恢复过来,对我们来说才是麻烦。所以不可能绕路而行,也不能等援军到来,必须尽快突破无风城。”
唐宁也点点头,道:“而且只要过了无风城,我们就里京城更近一步,到时候要传播什么消息也比较快。”
这次他们抓住了天下书局地位较高的人物,他连一个时辰都没熬住,就把公良野出卖了个底儿掉。
而且此人还是出身公良世家,比前面俘虏的猪队友更有说服力,只要他出面承认公良世家幕后操纵天下书局,企图扰乱月国,篡夺皇位,就足够动摇公良世家在朝中的地位了。
元帝屈起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也好,就按照你们说的,是福是祸,闯一闯就知道了。”
有元帝开口,其余的人都不再有别的意见,众人商量等天一亮,就离开湖区,继续前行。
临走时,司无岫回头问元帝道:“我还有一事不解。”
“什么事情?”元帝像是丝毫没有受月魔的影响,在讨论之后,又恢复了一派慵懒的风。
“月魔既然被困在血池中,至今没有破开封印,为什么会与公良野联手,急着要你的命?”司无岫问。
“朕其实并不是打不开封印,而是不能打开封印。”元帝突然语出惊人道,他抬起头,眼中透着一抹不明的笑意。
“为什么?”
“听说你们此前进入昊山秘境,还接受了华家后人的委托,答应替他找回家主印信?”元帝道,“我手中也有一枚印信,就是前些日子帮你们盖章的那枚印玺,除了能够作证朕是真的皇帝之外,它还是开启地宫的钥匙。”
司无岫微微点头:“如果是这样,那倒是能解释月魔与公良世家为何要在路上布下杀手了。”
就如书生之前所说,等元帝回到京城,京城里有足够能保护他的人,还有元氏族人镇守,公良世家反而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但是这印信想要开启,必然有条件限制的吧?”司无岫又挑了挑眉道,“所以陛下不是打不开,而是不能开。”
要是元帝能打开,就能自己进入地宫取走冕冠,就不会对他们说自己拿不到冕冠了。
冕冠是妖族至宝,司无岫就不信,元帝知道的时候会不动心。
就连宗将军都会为了六圣的遗物汲汲营营,何况是坐拥天下的帝王,元帝必然会比他更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为此就需要更多的法宝来武装自己。
元帝对此倒也坦然:“不错,确实有条件限制,你猜得很准嘛。”
“是什么限制?”唐宁连忙问。
当初说自己打不开,需要司同学和他才能制服月魔,如今看来,元帝根本就是拿他们当小白鼠吧,要是地宫有开门杀之类的,那到时候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印玺需要与元氏血脉一起才能打开地宫。”元帝道,“不是一两滴,而是一个人全身的血液。”
唐宁倒吸了一口气,一个人全身的血,那得是多少?
“不过你们二位倒是不必担心,朕既然说你们能进入,那肯定是不需要用这种方法就能进去。”元帝笑了笑道,“你们身上有六圣之物,这是比印玺更有用的钥匙,地宫的阵法会与你们所持之物产生感应,到时封印自然会破。”
“地宫一旦打开,月魔就一定会脱离阵法?”司无岫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
元帝却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点头道:“过了这么多年,封印早已衰弱,宫中偶尔还会有人中‘僵尸蛊’,其实说白了就是月魔的蛊虫。”
这也说明,月魔的实力确实是在逐渐变强的,虽然他自己出不来,但是他多少还是能把蛊虫放出来。
只要蛊虫吸食人血,就能为他提供力量,最终有力气去蛊惑公良野这样的人。
司无岫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随即他就拉着唐宁告辞,离开了元帝的帐篷。
回去之后,唐宁还是有点担心:“如果你们刚才的推断都是真的,那就是说,一旦我们打开地宫,就会面临最厉害的月魔。到时候要是一个不慎,分了心,就会被月魔吞噬,没有第二次的机会了。”
“但也只有消灭阵眼中的月魔,才能让他彻底消停。”司无岫道,“我们别无他法,只有尽早除魔,才能尽快回家。”
“嗯,我知道。”唐宁靠在他怀里,有点疲惫地叹了口气,“可是除掉月魔之后,是不是月和元周也会彻底消亡了?”
“月本来就已经死了,月魔不过是借用他的容貌而已。至于元周,他的修为或许还在压制月魔,可是他的神识应该也已消散。”司无岫揉了揉唐宁的脑袋,“其实咱们换过来想,初代元帝没准跟月一块转世了,他们像善睐仙子夫妇那般,这一世兴许会过得很幸福。”
“希望是这样,不,一定是!”唐宁点点头,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看见唐宁终于笑了,司无岫也放下心来,勾了勾唇。
两人又抱在一起说了一阵悄悄话,这才一同进入了梦乡。
……
魔尸大军来袭过后,唐宁和司无岫等人继续上路,终于来到了无风城。
无风城地处险要,周围全是崇山峻岭,只有这座城池衔接着下一段平原的路,是一座十分重要的关隘。
但是作为必经之路,这座昔日繁华的城市,如今却笼罩在一片白雾当中,能见度非常的低。
放眼望去,城楼上一个人影也没有,而且也听不见城里的喧闹声,安安静静地就像一座死城。
唐宁看着眼前的城池,忽然想起他们前天遭遇的魔尸大军:“该不会那些魔尸,都是从无风城来的吧?”
如此一来,也能说明天下书局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那么多的活人,又将一座城池布置成这样的。
无风城就是因为很少有风才会得此称呼,连降雨都不算多,又怎么可能会起这么大的雾?
“全军听令,小心行事,不要冒进。”宗文俊对队伍下令,并率先带着白虎军进入无风城探路。
唐宁和司无岫的天狐军紧随其后,元帝跟他们一块行动,白虎军则在后方殿后。书生早已习惯元帝会把他丢下,去唐宁二人那边凑热闹,除了在心里嘀咕两句,倒也放心把陛下交给司无岫。
进入前,为了防止白雾有毒,慕容独与玉荷给所有人都分了解毒-药,服下解药之后再进去。
只是白雾似乎无毒,却让人有一种莫名诡异的感觉。
唐宁走着走着,发现有点不对劲:“无风城有这么大的吗,我怎么觉得好像已经走了很远,可是我们却连这条街都还没走完。”他拉了拉司无岫的衣袖道。
司无岫忽然警醒,飞快抓住唐宁的手:“不对,这是鬼打墙!阿宁,幸亏你刚才叫醒了我,我方才差点就入定了。”
“入定?”唐宁惊讶地看向他,“可我之前跟你说话,你还应了我的呢!”
但是唐宁想了想,发现他想不起来刚才他跟司无岫说的是什么话题,而对方又回应自己什么了。
这好像有点吓人!
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一切都很不真实。他们看起来是清醒的,其实意识陷入某种玄幻的境地,身体在动,灵魂却像睡着了一样。
“你方才是怎么醒过来的?”司无岫紧紧攥着唐宁的手,问道。
“我就是……”唐宁皱着眉努力回想,突然想起来了,“对了,我方才好像是踩到一颗石子,崴了脚!”
崴脚的疼痛唤醒了他的神智,所以唐宁醒过来了。
“那现在你的脚怎么样了,还疼?”司无岫问。
“……还行。”唐宁把什么都想起来后,疼痛感也随之找回来了,不过还好他是天狐,本就身体强悍,这点小伤养个把时辰就能好。
“幸好你踩到了石子,我们真该感谢那颗石头,否则就要在这继续鬼打墙了。”司无岫轻轻一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赶紧让大家都停下来才是正经的!”唐宁道。
往前往后看一圈,唐宁见到大家脸上都是一副仿佛沉浸在梦里的表情,但是他们之间却仍有交谈一样,看似与往常并无差别,可只要仔细去听,却发现他们根本是在嘟囔无意义的话。
这场面真的看起来相当的诡异。
司无岫饱提内力,将所有内力集中在喉部,然后捂住唐宁的耳朵,低喝道:“都醒过来!”
刹那间,随着司无岫的内力散布开来,他的声音也传递到四面八方,白雾也被他的内力震散,众人缓缓从白日梦中苏醒过来。
醒来之后,大家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脸上都是一副惊恐之色。
“大家别慌,这只是阵法的影响而已!”宗文俊也清醒过来,在白雾被暂时震退后,他发现了地上的阵法痕迹,安慰众人。
“宗将军,这阵法该怎么破除?”唐宁问道。
“我暂时也没有头绪,不过可以用奇门遁甲之术找到生门,先让大军在生门之处休整一番吧。”宗文俊担忧地看向自己的兵士,都是军队,玄武军的兵士反而看起来最容易慌乱。
不及时调整的话,这些人必然会拖累大家。
“白雾又回来了!”站在前方的玄武军兵士露出畏惧的表情,宗文俊高声喊他回来,可那人却纹丝不动,还保持着那副惧怕的神色。
“怎么回事……”宗文俊正要上去看,却被元帝按住了肩膀。
“别去,他已经石化了。”元帝微微皱眉道,“爱卿不是要施术吗,尽快找到生门,保住其他的人,方为上策。”
又有几个兵士来不及后撤,被卷土重来的白雾罩住,从而石化定在原地,脸上还保持着他们被白雾接触时的恐惧模样。
宗文俊咬了咬牙,再不拖延,默念口诀寻找生门,片刻之后睁开眼道:“在那边,各位跟我来!”
众人连忙跟上宗将军的脚步,唐宁也正要追上,却被司无岫打横抱起,足尖点地掠向前方。
唐宁:“你……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开玩笑,快放我下来!”
“不行,阿宁的脚受了伤,我舍不得让你继续遭罪。”司无岫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阿宁把我当成代步的就好,保证速度比其他人都快。”
唐宁瞪大眼睛,只是轻轻崴了一下而已,用得着这样吗?
而且其他人都在看着我们,你就不觉得有点尴尬?
但司无岫似乎并不觉得尴尬,反而还乐在其中,他甚至掂了掂被他抱在臂弯里的唐宁,勾唇道:“不错,目前看来我与二公子之间的约定还是守住了,阿宁最近可是重了不少。”
唐宁:“……”再说下去我就要跟你分手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别以为男人就不在乎体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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