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

    于是收到翎羽传信的另外两队人赶到地方,就看见唐宁和司无岫面色各异地朝他们走来。

    尤其是唐宁, 走路的姿势好像还有点不太对劲。

    厚脸皮如司无岫当然从面上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但唐二哥还是凭借直觉地把矛头指向了他:“你是不是又对阿宁做了什么?”赶紧把弟弟拉到身后,对司同学怒道, “我们可是来夜探的, 你居然还有心思做那种事!”

    那种事也要分场合的啊,怎么能在敌营里……唐二哥的心情十分复杂,一下没看住,居然又让对方朝自家弟弟伸出了罪恶的爪子, 这人还能更见缝插针一些吗!

    虽然他这一关已经摇摇欲坠了,但唐二哥觉得在他之上还有大哥和爹娘, 只要等到回家,自有爹娘大哥来教训司同学。

    所以即便唐二哥如今揍不过司无岫, 气势还是半分未减。

    “那个……二哥, 其实他也没对我做什么。”唐宁在唐定背后小声道, “他就是拽了我的尾巴一下。”

    “拽尾巴还不算是什么大事吗?!”唐定更加悲愤了,做那种事情还不够,还要拽人尾巴,如此恶劣的人, 将来阿宁要是嫁过去了可还了得?

    司无岫忍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和阿宁方才在西北面的那排厢房下面发现了一个暗室。”

    随后他简单地把所见的情景描述了一遍, 重点在于那个血池:“因为尚不清楚那池子是从来做什么的, 边上关押的妖族少说也有二三十个, 若是贸然下去救人, 恐怕大家都走不了,只能先回来问问你。”

    司无岫看向谷乐。

    谷乐听了半天,也听得一头雾水:“用来收集妖血的血池?这是什么阵仗,我从来没听说过啊?”

    “你不是谷哥吗,活了五十多年,难道也从未见过类似的事情?”唐宁目光复杂地看着八哥鸟,当初自我介绍时自诩活得比大家都久,还自称谷哥,结果遇到难题还不是两眼一抓瞎。

    谷乐丧气地说:“对你们来说我是活得比较久,其实我和族地里其他人相比年纪也不大,只有几个人愿意追随我,要是我有长老那般的威信,也不会求各位帮我救人了。”

    唐宁眼神充满了同情,这么一看,其实谷乐在妖族中算是青年实干派,只不过由于太年轻,大家都不怎么服他,到现在还是个光杆司令。

    “而且我在族地里修行时日也不短,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收集妖血能用来做什么的。”谷乐挠了挠头,表情也很是不解,“如果是单一妖族的血,比如狗血、黑驴血一类,倒是听说可以辟邪。只是混合这么多妖族的血,我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事也太蹊跷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还救人吗?”唐宁问他,“只是光凭我们几个,也不知道能否顺利。”

    城主府西北的那排屋子守卫森严,就算他们六人能够顺利进入,要带二三十个人出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这二三十人精神还不稳定,妖力估计也没剩下多少了。

    谷乐摇了摇头道:“如今这个情况,只有我们几人肯定是不行的,救不了人不说,还很容易搭上自己。”他倒是比较冷静,并没有选择一味的冒进,“况且我也对那血池毫无头绪,得回去问问族地里的其他人才行,否则就算救出了那些妖族,薄海平仍能重新去抓人,还是治标不治本。”

    当然,也是因为司无岫说过,在血池没有蓄满之前,估计那些妖族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谷乐才会选择先返回一趟族地,查清楚血池的用途再做打算。

    于是众人决定先返回客栈,顺便将城主府西面的地形画成地图。尤其是那间关押妖族的暗室,从其规模上来看,入口肯定不止那一个衣柜。

    将来要是去救人,也要选一个更方便的入口进去才行。

    大家来的时候是六个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就剩下五个,因为谷乐先飞回妖族的族地去了。

    深更半夜,大家也不好闹出太大的动静,若是惊到了掌柜小二和其他的住客,难免会被他们当成形迹可疑之人上报给薄少城主。

    尤其是这些日子以来,为了少城主的悬赏金,有很多人分明就是胡乱举报,连自己的邻居都不放过。

    后来还是薄海平命人贴了张告示,言明城主府人手不足,若是有人毫无证据就来报,耽误了真正的捉妖,非但不会给他悬赏金,反而还要罚钱,这才减少了误报。

    也因此,为了不被人察觉,大家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所以尽管唐二哥看着捂住尾巴的弟弟很想把人带回房间,但最后也只能瞪一眼司同学,就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关上房门。

    要不是客栈里已经没有空房间了,他是真的很想把这两人给分开的——每天都能看见司同学在调戏自家弟弟,换成是谁都会心塞啊!

    而房间内,唐宁也一脸苦逼地看着司无岫:“把药放下,我自己来就行了!”

    “你自己要怎么来?”司无岫抱着手臂看他,“就算你够得着自己的尾巴,可你也看不见它伤在哪儿啊。”

    “那还不是你弄伤的!”唐宁忿忿地趴在床上,“我现在看见你就觉得尾巴疼……”

    “嗯,所以我这不是来帮你上药,来向你赔罪了么?”司无岫在床边坐下,按住唐宁的腰不让动,“阿宁只管躺着,其余的事情便交给我。”

    “就是交给你才不放心。”唐宁闷闷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趁着上药的功夫来摸我的尾巴。

    真烦,这么喜欢尾巴你完全可以给自己安一条假的兽尾,现在满大街都是毛茸茸的装扮,就算你这么干了别人也不会觉得有问题。

    “嗯?”司无岫只当没听见,将万能疗伤药紫云散倒在手心里,轻握着雪白蓬松的尾巴,一点点从头开始抹药。“阿宁放松些,我不会太使劲的。”

    “不……不行……”唐宁立刻炸了毛,原本累得快瘫了,却被激得瞬间清醒过来。他从来不知道尾巴会这么敏感的,自己抱着的时候完全没感觉,平时司无岫撸毛的时候也只是摸两把,但上药就不同了,感觉完全不对了!“嘶,你,你轻一点啊……”

    “别乱动。”司无岫见他一直在躲,尾巴动来动去极不安分,不由又上前两步,几乎将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就上个药而已,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那可不好说……嗷嗷嗷,你又在捏哪里,那边不行啊!”唐宁欲哭无泪,挣扎得气喘吁吁,“你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平时看着也不胖,为什么司同学就这么重呢?

    司无岫面不改色地继续在尾巴上抹药,不光摁着唐宁的腰,还压住了他的双腿,以免一个不小心又被这不安分的小狐狸逃掉。

    这一上药就是小半个时辰,房间里唐宁断断续续的抗议声就没停下来过,期间还有司无岫低声安慰他的说话声。

    住在他们两边的住客都不约而同地失眠了,大半夜的这些年轻人都在干什么哟……好不容易等到那种声音停歇了,房间里又传来了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住客们不由叹息地想,年轻人恩爱是好事,可长此以往,再年轻的身子也要受不住啊!

    唐宁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变成了什么样,他捧着自己被司无岫用布条裹成一根棒槌的尾巴,怒道:“你还说不会对我做什么!”

    尾巴被包成这个样子,他要怎么行走坐卧,很碍事的好吗。

    司无岫道:“也不用裹很久,等你的尾巴好得差不多了就能拆掉。阿宁且先忍一忍,若是觉得行走不便,就在房间里待着,反正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让你觉得寂寞的。”

    就会说好听的……唐宁在心里哼了哼,他其实不是看不出来,司同学是想借这次尾巴受伤的事让自己尽量留在客栈里。

    虽然唐宁现在的耳朵和尾巴都可以说成是为了追求时兴,可在见过城主府内的那个血池之后,也不能说有了毛茸茸的流行装扮就一定是安全的,薄海平明显是在收集不同妖类的鲜血,这也符合他“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做法。

    知道对方是在替自己着想,所以唐宁才只是和对方过了两招,发泄一下心中的不忿而已。

    否则就凭司同学把他尾巴包成一根棒槌的事迹,唐宁就能把他拉进黑名单了。

    但他还是有些不能忍:“可是这样我要怎么睡觉,一翻身就会压到尾巴了。”

    “我会看着你,不让你睡到一半翻身压到尾巴的,你安心睡就是了。”司无岫对他道。

    “真的?”唐宁狐疑看了他一眼,“可这样一来,你岂不是整夜都不能睡了?”

    司无岫目光深深,轻轻叹息道:“就算如此,只要阿宁能安然入睡,我睡少一觉又有何妨?”

    这话听起来动听极了。

    就连唐宁都不免有些被打动了,还对司无岫有一点愧疚。

    只是这点愧疚的情绪很快又没了。

    因为司同学的“看着你”其实更确切的说来是“压着你”!

    手脚并用地压在自己身上,那当然是不可能让他翻身压到自己了。唐宁觉得就目前他们这姿势,自己别说翻身,就连动一下都十分困难。

    司无岫像是没有看到唐宁眼中的怒意,还动作无比自然地拍了拍唐宁的后背:“睡吧,天亮了我喊你。”

    这样要怎么睡得着……

    唐宁无比怨念,却不知道为什么,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到底还是在对方身上隐约的檀香味中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唐宁发现自己又被司同学当成了抱枕,而对方不仅一条腿还压在自己身上,自己还枕着他的胳膊。

    “阿宁起得好早。”司无岫在唐宁睁开眼时就醒了过来,嗓音透着慵懒的沙哑,“不是说天亮我会叫你的吗?”

    “睡不着了。”唐宁郁闷地说,其实他这一整夜都在做梦,梦见自己的尾巴突然脱落,他怎么安都安不回去。

    这估计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唐宁不免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

    司无岫见他皱眉摸着自己的尾巴,也大概明白这小呆子在忧心什么,差点没有忍住笑出声来:“阿宁不必担心,紫云散既是疗伤圣药,只要一两天就能将你的尾巴治好。而且你的尾巴也不是什么重伤,轻轻拉伤而已,不算十分严重。”

    “不算严重你来给我揪一个试试?”唐宁怒瞪他,没有尾巴的人怎么可能理解那种痛苦,和你完全没有共同语言。

    司无岫稍稍一愣,然后神情忽然变得暧昧起来:“我后面没有尾巴,不过前面倒是……”

    “打住,你再往下说信不信我跟你绝交啊!”好端端的话题为什么突然就变味了,司同学你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

    “我还什么都没说。”司无岫眨了眨眼,表情有一点无辜。

    唐宁不想再跟这个表里不一的家伙说下去了,马上翻身坐起,小心不压着自己的尾巴,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以免又被对方占便宜。

    所以说,手速都是锻炼出来的。

    ……

    唐宁由于尾巴受伤的缘故,几乎就只能待在客栈的房间里,不过如今昊南城人心惶惶,外面也没什么可看的地方,所以他也乐得留在客栈里。

    何况唐宁不光是有司无岫陪着,唐二哥也经常会来找他说说话,还会从街上买来一些小点心给他吃。

    玉荷雷鹏则继续白天上街打探消息,傍晚时分回到客栈跟他们汇报薄海平最新的动向。

    “这两日薄少城主都出城了。”玉荷只看着唐宁说,并淡定地假装没看见快要跟自家少主打起来的唐二哥,“听说他昨日回城的时候还抓来了不少妖兽,里面不知道有没有能化成人形的。”

    司无岫摸了摸下巴道:“看来他确实是在收集不同妖族的血,连妖力不足的兽类都没有放过。”

    玉荷点了点头:“不光是如此,属下还打听到,少城主正在集结军队,看样子血池就快完成,他准备向妖族的族地宣战了。”

    “这么快就要宣战了?”唐宁惊讶道,“可是谷乐那边不是还没消息吗?”

    这八哥鸟说要回族地去查血池的事,可去了这几天就一直没有回音。

    也不知道他查到了没有。

    司无岫则道:“若是开战,城门就不可能不重开,到时候我们就能离开昊南城了。”

    “这也是个好机会。”玉荷犹豫着说,“恕属下直言,我还是认为少主不要和妖族牵扯太深为好,如今我们的目标应该是尽快前往唐家堡,帮唐公子顺利掌握化形之法。”

    唐定也认同地点了点头:“是啊,那八哥虽然挺可怜,可这毕竟是他们族地的事,我们能帮的忙也都帮了,剩下的若是他们自己烂泥扶不上墙,那也是注定被人灭掉的命。”

    唐定也是话糙理不糙,薄海平分明是有备而来,而妖族却如一盘散沙,连救人都要请外人来帮忙,这要是打起仗来,估计更是一面倒的情况。

    在场的人,除了唐宁以外,都觉得弱肉强食没什么可指摘的,哪怕薄海平的做法令人不齿,也属于天理循环的一部分。

    若是不想被人欺凌,就首先要让自己变得更强。

    就在众人商量着什么时候准备出城的时候,唐宁无意中往窗外一看,就见一只胖麻雀晃晃悠悠地朝他们飞了过来,腿上还捆着一摞比它还大好几倍的书册。

    麻雀摇摇欲坠,差点一头撞在窗棱上,幸好唐宁眼疾手快地打开了窗户,让它扑棱着翅膀飞了进来。

    褪下麻雀的伪装后,黑色的八哥鸟先是费尽地把爪子上的绳子扯下,随后才恢复人形:“唉……可把我累坏了,要提着这些书过来可真不容易啊。”

    “你已经查到血池的用途了吗?”唐宁帮他将散落在地的书册捡起来,放在桌上。

    “喏,这些就是了。”谷乐一边坐下喝茶,一边道,“这些旧书上有关妖血的用法挺多,我和几个同族的人彻夜挑拣,才最终筛选出这几卷来。”累得好几天都没合过眼了。

    八哥鸟说话时都难掩的疲惫。

    “然后呢,你们找到应对的办法了吗?”唐宁问他。

    “没呢,最后剩下这几卷,我们几人各有不同的看法,谁都无法说服谁,所以还是不知道这血池的用途。”谷乐苦笑着道,“我想来想去,薄海平既然是人族,而你们几人头脑又比我们聪明,就将这几卷都带了来,又来请你们帮忙了。反正之前几回你们都帮了,也不差这一回了吧?”

    谷乐厚着脸皮看向大家。

    司无岫淡淡道:“之前几次是因为我们也无法出城,帮你也是为了能尽快离开,并帮阿宁寻找恢复人形的办法罢了。如今你们的长老既找不到人,城门又即将重开,这个忙我们恐怕帮不上了。”

    “什么?城门重开,他这是打算要跟妖族开战了?!”谷乐差点打翻手中的茶杯,惊讶道,“这也太快了吧!”

    他还以为至少可以拖个十天半月的,因为按照那夜司无岫形容的血池水位来判断,显然离填满血池还有一段距离。

    唐宁同情地看着他说:“听说这段时间少城主经常出城抓捕妖兽,他怕是等不及用妖族之人的血来填满那个池子了。”

    “他到底想用那血池做什么啊!”谷乐快要抓狂,神情更是焦虑,“各位英雄好汉,这回你们真的得帮帮我了,回去以后我便将有关天狐的书册都送给你们,还有与化形有关的那些!”

    他苦笑着道:“若是连族地都保不住,我们还留着这些古籍做什么。”

    “这倒也不是不行。”司无岫沉吟地看着谷乐,“只需帮你查出血池的用途就行了,没错吧?”

    “不错,我就是需要各位的意见而已。”谷乐再三保证,“原本把你们卷进来我也挺过意不去的,毕竟这是我们族地和昊南城之间的恩怨,况且你们又急着赶路,我说什么也不能太过分了啊。”

    有谷乐这句话,众人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玉荷道:“既然是查书,不如再多叫一个人过来,大家集思广益也好。”

    “还有谁?”唐宁好奇地看她。

    “是……慕容公子。”玉荷顿了顿道。

    “慕容独还跟着我们呢?”唐宁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事他完全没听大家提起过,平时在客栈的房间里,唐宁也几乎不见外人,猛然间听到昊南城里居然还有个熟人,他不免有些恍惚。

    “是,慕容公子一路跟随,如今也在这间客栈。”玉荷有点尴尬,“唐公子当时还是狐狸的形态,恐怕并没有留意到。”

    唐宁确实没有留意到,他变成狐狸的时候就一直呆在司无岫身边,变成人以后也还是和他在一块的时间最多,对周遭的事情反应也迟钝了不少。

    “早知道他也在这里,上次夜探城主府的时候就该把他也叫上的啊!”唐宁遗憾地叹了口气,如果当时慕容独在,说不定一剂迷-药下去,药倒了守卫,他们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人救出来了。

    玉荷为难地看了司无岫一眼,司无岫叹气道:“是我让她不要叫慕容独的。”

    “为什么啊?”唐宁问。

    “因为玉荷不想欠他的人情。”司无岫一语道破,“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不过今日玉荷既然愿意让他来帮忙,说明她自己也想开了,关系又进了一步吧?”

    玉荷干咳一声,努力板起脸道:“少主可真会开玩笑,属下可以发誓对慕容公子绝无私心,若少主不想见到他,这话就当我没说过。”

    “原来我是不太愿意见到他的,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司无岫微微一笑,“你还是去请他过来吧,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不要白不要。”

    以前是看见慕容独与小呆子谈论毒术的时候,自己插不上话,所以司同学心里略有些不爽。如今既然知道慕容独对唐宁没那份心思,司无岫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至于玉荷,他还是那句老话,一切交给她自己判断,司无岫并不会干涉。

    唐宁微微好奇,又有点想叹气,看来他在当狐狸的这段时间真的错过了好多事情啊。

    主角的后攻居然改为追求妹子了,而他竟然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但是唐宁也没有办法,狐狸时期的他全是按照本能行事,每天除了吃和睡,并被司同学撸毛以外,似乎对其余的事情都不感兴趣。

    幸好他现在恢复人身,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过不多久,玉荷就将慕容独带过来了,看见房间里多了个不认识的黑衣少年,慕容独也没表现出惊讶来,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和从前一样沉默寡言却相当的配合。

    唐宁看了半天,都没怎么看出来慕容同学哪里对玉荷有箭头了,他甚至连个多余的目光都没有,完全沉浸在书里。

    唐宁疑惑地看向司同学,他真的没看错吗?

    司无岫见唐宁这副又八卦又纠结的表情不由觉得可爱,忍不住捏了捏他毛茸茸的耳朵:“每个人面对喜欢之人时各有不同的反应,并不是人人都如我这般直言不讳的。”

    唐宁望了望天,你这不叫直言不讳,完全就是得寸进尺了。

    虽然两人时不时的悄声说话,但彼此翻书的速度也都不慢,谷乐带过来的书卷是经过他和小伙伴们筛选后留下的,所以数量并不多,分散后每个人手中也就一卷。

    不多时,大家看完自己手中的那卷,又和其他人交换着看。

    妖血的用途十分广泛,不同的妖族血液也有不同的用法,每种妖族都有自己擅长的妖法,而所有卷宗里都明确地写到,妖血中蕴含的妖力是最多的。

    “所以薄海平抓来那么多的妖族之人,就是为了收集他们的妖力。”唐宁盯着手中的一卷书册,目光有些发直,“对他来说,不同的妖力是越多越好……越多越好……”喃喃两声,唐宁忽然精神一震,“我好像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谷乐迫不及待地问他。

    “我有点印象……”确切说来,是唐宁在意识到薄海平抓人是为了收集不同妖力的时候,体内属于玉山道人的金丹微微发热,继而释放出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

    尽管那并不是唐宁的记忆,但唐宁却有如亲身经历过,既陌生又熟悉。

    “你们族地里面是不是也有个封印?”唐宁问他,“大概有一个山谷那么大?”

    谷乐愣了好半天,才道:“你说的……莫非族中的禁地?”

    “禁地?”

    “对,长老说过,禁地十分危险,不让大家随意进入。”谷乐道。

    “那你有没有进去过?”唐宁连忙追问,“里面若是有个封印阵法,就跟我猜测的情况是一样的了。”

    谷乐愁眉苦脸道:“我是真的不曾进去过,恐怕其他误闯进去的人也未必记得什么阵法,要不我回去将那阵法拓印给你看?可是这样一来一回,只怕不日薄海平就要攻进族地了……”

    “我和你一块回族地。”唐宁当机立断道,“如果真的跟我印象中的阵法一样,那我们必须阻止薄少城主才行!”

    司无岫见唐宁神情外的认真严肃,不像是心血来潮被好奇心所牵引,于是也道:“阿宁要是执意前去,我也要与你一块去。”

    唐定皱起眉:“如今出城多有不便,你们跟八哥又不同,身上又没长翅膀!这要怎么出去?”

    “如果是出城之事,我倒是可以帮得上忙。”慕容独突然插了一句道。

    “怎么说?”司无岫问。

    “慕容家在昊南城也有几间铺子,其中一间做的是毛皮生意,每隔数天便会出城进货。”慕容独道,“尤其是最近,百姓的装扮有很多需要毛皮的地方,店铺掌柜与老城主素有交情,已经从城主府中拿到了特殊的通行令牌,将你们混在车队里出城应该不是难事。”

    唐宁略感意外,他以为慕容家卖的都是毒-药,没想到还有做正经生意的铺子。

    “那就多谢你了。” 唐宁对他笑了笑道。

    司无岫站在背后捏了捏唐宁的尾巴,有点不爽:“阿宁为何独独感谢他,我不是也答应相助了吗,你怎么也不来谢我?”

    唐宁对他这种幼稚的行为感到无语,但眼下他心里压着一件要紧事想要尽快解决,所以也比较好说话:“你我之间还需要这些虚礼吗?”

    司无岫唇角微弯,笑容如冰雪消融。

    唐宁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可算是哄好了。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司无岫道。

    唐二哥表示他也要去,但被司无岫拦下:“如果我们都走了,客栈中的人必会起疑,将这件事告诉薄少城主。如果他心中戒备,提前对妖族展开攻击,那我们身在妖族的族地里,就会变得万分凶险。”

    “那又如何,难道老子还能怕他?”唐定不屑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司无岫诚恳道,“若是没有二公子在后方坐镇,阿宁和我也不会这般放心出发前往妖族族地。更何况二公子武功高强,我也能放心将两个属下托付给你。”

    饶是玉荷跟雷鹏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司无岫睁眼说瞎话了,他们二人还是觉得有点窘,因为其实他们都是丹级武者,由他们来照看唐二公子还差不多。

    但合的下属是不会给少主拆台的,玉荷雷鹏不约而同地表示,能有二公子保护他们,他们觉得非常的安心。

    唐定顿时感受到了使命感,一股豪情在胸腔中涌起,他拍了拍司无岫的肩膀:“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若是不答应你就显得太矫情。”唐二哥道,“你将下属托付于我,我也把阿宁交给你,若他有任何闪失,我必不轻饶你!”

    “二公子放心,我将阿宁看得比我的性命还重要,怎么可能会让他有闪失?”司无岫道。

    唐定点点头,目送他们跟着慕容独离开了客栈,神情严肃。

    ……

    唐宁眼神复杂:“你又骗我哥。”

    司无岫唇边还带着些许笑意:“难道你想让他跟着,对你管东管西的?”

    此时两人正坐在装有毛皮的马车上,跟着车队出城。司无岫一边帮唐宁拆掉尾巴上的绷带,一边对他说:“何况我还知道,有些事情当着唐二公子的面,你不方便说出来。”

    “这你又知道?”唐宁回头斜眼看他。

    “多少能感觉得到。”司无岫摸了摸他尾巴上新长出来的毛,感觉比以前更长更软了,“刚才在翻阅那些卷宗的时候,我看得出你神色有异。而且还提出了要亲自去看妖族禁地,这与你的性子也有些不符。所以我猜,你是不是有些话,不方便对着大家说?”

    唐宁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你可以对我说了。”司无岫目光温柔道。

    “你还记得师父给我喂下他的修为丹的事吗?”唐宁看向他,“师父他老人家曾说,等我修为一点点提高,修为丹中的记忆就会慢慢释放。我最近刚突破玉级,那颗修为丹此前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但是今天当我想到少城主在积攒妖力一事,突然就有个念头冒了出来。”

    “关于封印的?”司无岫反应很快,问道。

    “嗯。”唐宁点头,“我当时就觉得那些妖力是用来解开某种阵法的,随后就想到了昊山秘境里的封印。”

    司无岫拧着眉道:“是同一类封印?”

    “不是同一类,而是同一个。”唐宁说完,又摇了摇头道,“更准确的说,这两个阵法属于同一个封印,封印的还是同一个人。”

    “魔神?”司无岫眉头皱得更紧。

    “就是他。”唐宁道,“从金丹中透露出来的记忆来看,同样的封印还不止一两个,而是有很多个!师父和他的同伙当年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封印起来的。句蛇不是曾说这封印十分复杂吗,我猜这封印遍布整个月国,怕是这世上最难解的封印了。”

    “看来这魔神块头还挺大。”司无岫道,“而且除了贾师者以外,恐怕他还蛊惑了薄少城主。”

    “这破除封印的方法估计就是魔神告诉少城主的,那些妖血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收集起来的。”说到这里,唐宁简直都有些佩服那位魔神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了“身残志坚”这个词汇。

    昊山秘境里的封印无法破除,那位魔神就立刻转头将目标放在了昊南城附近的封印上,只是那封印坐落的地方如今是妖族的地盘,他不得不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攻入妖族族地。

    所以薄海平才会上演一出贼喊抓贼的戏码,预备将老城主的死栽赃给谷乐。

    但就算没有谷乐,薄海平也会找其他的理由对妖族出兵,这些日子他按兵不动,不过是为了积蓄血池,而最近他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不对,坐不住的那个,很可能还是魔神。

    唐宁也不是没有见过薄海平,少城主给人的印象还是挺长袖善舞老练沉稳的。

    而魔神可是干得出把贾师者这种高级卧底拿来当一次性杀手这种事情的人,说得好听些是暴殄天物,说得不好听就是走投无路,没人可用,只能出此下策。

    唐宁把自己的分析说给司无岫听之后,司无岫也赞同道:“阿宁说得对极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能放开我的尾巴了吗……”唐宁试图将自己的尾巴从对方手中拯救出来,刚才还说是在拆绷带,现在早就拆完了,为什么还不松手?

    司无岫道:“马车里光线昏暗,我看不清它到底长好了没有,你让我再仔细瞧瞧……”

    “我自己的尾巴我还能不知道它长好没有吗!”唐宁怒道,“不要又找借口……唔!”

    司无岫突然见他压在一堆兽皮上,以唇封唇,还伸手迅速拉了一张毛皮毯子盖在两人身上。

    唐宁还在愣神期间,就被对方吻得七晕八素,眼冒金星。

    感觉不仅是嘴巴,连脑袋都要变得麻木了。

    说话说到一半被强吻,这是人干事?!

    唐宁稍稍回过神时就用眼神怒瞪对方,因为他的唇还被对方的手指压着,张不开口。

    “嘘,阿宁先不要说话,外面有人。”司无岫声音极轻。

    有人也不能这么干啊!

    唐宁还是很气愤,但他听进了对方的话,没敢乱动。

    而这个时候,外面也响起了城门守卫的声音:“你们的车队这运的是什么?”

    外面的管事用殷勤的语气道:“回大人,这是我们铺子里的一些毛皮,最近附近各镇毛皮生意都不错,昊空城那边的铺子都卖脱销了,急急书信前来调取我们仓库中的货。这不,天一亮我们就收拾好东西给他们送过去了。”

    守卫拿起通行令牌看了看,做好登记后便放行。

    也是由于城中戒严的时日太长,百姓们被困在城中难免有所怨言,所以城门的戒备也逐渐变松,允许一些商人做些买卖,保证百姓日常生活所需。

    所以慕容家的车队很快就被放行,管事的暗中抹了把冷汗,视线隐晦地看了一眼被守卫忽略过去的马车,松了口气。

    而马车内,司无岫捏着唐宁的下巴又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听见外面的动静后,才道:“好了,我们现在已经通过城门了。”

    唐宁:“……”

    这人就是故意趁他不敢在城门口发出声音,才如此肆无忌惮占便宜的,实在是太可恶了!

    唐宁愤怒瞪了他一眼,一脚踹了过去,只是司无岫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做似的,侧身一避,唐宁这一脚便踹到了马车壁上。

    “咚”地一声,差点没把车壁踹出个窟窿。外面的管事吓得赶紧回头看向城门口,幸好已经离城门足够远,没有惊动那些守卫。

    马车里的唐宁又低喊道:“小黑,咬他!”

    小蝎子犹犹豫豫地从他的袖中爬出来,在司无岫面前徘徊两步,像是不想对自己有好感的人下口。

    司无岫表情淡淡地掏出一瓶毒-药,打开瓶塞,放在小黑面前。

    小黑顿时就忘记了主人的吩咐,钻进瓶子里饱餐一顿。

    “阿宁尽管对我使出浑身解数,不管来多少,我都会接着的。”司无岫抬眼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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