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无岫一边研究那本发烫的册子, 一边将他在乌璐镇让玉荷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唐宁。既然唐宁已经见过那书生,如今也再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唐宁听完之后还有点懵:“你是说, 那个书生不光知道小阁楼的事, 连小飞舟的轻功也是他教的?”
司无岫微微颔首。
“一点都看不出来啊,我完全就被他骗得团团转!”唐宁一脸的忿忿,“我让他跑,他还表现出一副跑不动的样子来,气喘吁吁跟真的似的。”
轻功要是那么好, 怎么可能跑两步就会喘?
还以为真的是个文弱书生, 结果却是披着书生皮的高手。
一个高手居然表现得如此见钱眼开,也难怪唐宁会被他的演技骗过去了。
稍微有点高手的自觉行不行!
唐宁想了想, 问司无岫道:“你说,这书生到底是什么人?我觉得他来历神秘,倒不一定是和贾师者或者黑衣人他们是一伙的,算上乌璐镇那次, 他总共帮了我们两回。”
“不止, 是三回。”随着司无岫的话音落下,只见他双手持着画册中间的那一页撕开,一张薄如蝉翼的黄纸就这么轻飘飘地被他抽了出来。
“这是……?”
唐宁瞪着眼睛看去,突然觉得这张纸好像有点眼熟。
“和贾师者手上的路引有点相似。”司无岫随手将没用的画册扔在地上, 把黄纸展开, 放在手心里。
黄纸微微泛着光, 这下没了书页挡着, 就连站在边上的唐宁都能感觉到从纸张上散发出来的热度。而更神奇的是, 纸上依稀画的是一张意图,上面还有一条标亮的线路。
司无岫端着路引纸转到后面,那条线路也重新标了个需要绕道的线路;他转向侧面,线路就把绕道变成了转弯。
唐宁咋舌地看着那张纸,敢情这还是张移动地图吗?
“贾师者手里的路引可没那么高级。”唐宁看向司无岫,“他那张纸上就只有几枚意义不明的符号,而且只能用三次,听说使用一次上面的信息就会减少一部分。”
所以等贾师者拿到手的时候,那张纸别说地图了,连条简易的路线都没有。
就这,还是他画了大价钱买下来的,把修院里的师生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咦,等等!”唐宁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张路引一直被我带在身上,那我带的那一队,秘境究竟是根据我的容貌,还是根据路引把大家带进来的啊?”
司无岫摸着下巴端详他:“就算不是因为容貌,阿宁在我眼里也是最好看的。”
“我要好看做什么!”唐宁怒视他一眼,“我不过是在想,要是没有这张路引,之前我们在秘境外头和别人约定的事就不算数了。”
司无岫轻笑摇头:“不会,这张路引必然会出现在你身上,因为对方担心我进不去。”
“听你的口气,好像已经知道书生是谁派来的了?”唐宁对司同学的情绪不说能掌握八-九分,六七分总是有的,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司无岫现在的心情可不算好。
“多半又是为了我母亲的遗物来的。”司无岫语气淡淡,看向唐宁道,“能暗中做出这种安排的人,除了元帝之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唐宁想了想,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算上这次,书生帮了他们三回,甚至在唐宁他们刚通过天湘修院入学考核那会儿,昊山秘境还没被发现呢,他就已经将路引塞进唐宁的怀里了。
而且,书生和贾师者与黑衣人都不同,虽然目的不明,但他一直在给唐宁和司无岫提供帮助,从来没做过伤害他们的事。
只是唐宁还有一件事想不通:“为什么每次他要帮你的忙,找到的都是我?”
在东郊村时就那么直接地出现在唐宁面前,乌璐镇上的尽管不是书生,可王飞舟却是最先到他的屋顶上做恶作剧,才被他和司无岫发现那背后一连串的内-幕的。
司无岫想了想,故作正色道:“大约是因为阿宁心善,好接近吧。”
“你直接说他觉得我蠢,好下手就是了。”唐宁郁闷白了他一眼。
“自然不是。”司无岫笑着安慰他道,“就算没有你,他也会想别的办法引起我的注意。会选择你,是因为他知道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唐宁抬眼看他,有些奇怪:“在外人看来,我不过是你的同修,论亲近的话恐怕还不如玉荷跟雷鹏。更何况,如果他是你爹的人,为什么不直接找从宫里来的玉荷他们?”
“不知道,或许是元帝的吩咐,不愿让玉荷他们知道更多的事。”司无岫推测,“这世上知道《驭灵书》和我的体质的人不过那么几个,你与我朝夕相处,以书生的能耐,兴许早已猜到我会将《驭灵书》交给你。”
“可是东郊村的时候,你还没把那秘笈交给我呢。”唐宁觉得有点晕,这书生到底是想得太多,还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
“不管他,既然是元帝的人,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司无岫对书生不感兴趣,只平静道,“他要暗中相助,我就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换言之,好处收下,但不会对元帝说谢。
唐宁也知道这对父子之间的感情完全说不上好,司无岫腰上的伤还是元帝造成的呢!
不管元帝派书生来是为了弥补他,还是司无岫猜测的那样为了司慕华的遗物而来,唐宁都不会做出什么评价,因为他和司无岫是站在统一阵线上的,一切自然都以司无岫的判断为标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跟着路引走吗?”唐宁问,“这路引究竟会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去?”
比较尴尬的是,如果路引最终指向的地点是魈魅的体外,那他们应该先离开这里才能找到终点,但问题就是——该怎么出去?
司无岫问他:“在我们掉进来之前,你可曾感觉到它发烫?”
“没有啊。”唐宁摇头道。
“那就是了。”司无岫道,“到了这里才发烫,那就是感应到了什么。而能让元帝最感兴趣的,莫过于母亲的遗物,甚至我怀疑这张纸本就是母亲亲手制成的。”
唐宁:“这么说来,这张路引也是你娘的遗物了?”
“大概吧!”司无岫对他娘的事情并无兴趣,也没有收集遗物的爱好,只是他刚好需要,才会进入这个秘境的。
有路引在,他们也不必盲目在这魈魅的肚子里打转了,直接跟着走就是。
唐宁扶着司无岫,两人边走边小声说话。说到黑衣人的刺杀,唐宁露出担忧的神色:“我担心我二哥,不知道他能不能从那些黑衣人的包围中活下来。”
“黑衣人是冲着我来的,他们背后之人没有下令让他们杀唐二公子,想必不会赶尽杀绝。”司无岫摸了摸唐宁的脑袋,“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答应让他来断后,那毕竟是你哥。”
“唉……”唐宁叹了口气,其实这事他也隐隐有所察觉,因为在之前那场刺杀中,唐宁单独作战时感受到的压力就没有在司无岫身边的大。
可见黑衣人的针对性非常强。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为什么只针对你?”唐宁感到有些不解。
秘境不是那么容易进来的,谁会放着天材地宝不要,花大价钱把人送进来只是为了杀一个人?
“还能有谁,总归不过是宫里的那几个人。”司无岫摇摇头。
他猜得到这是那些后妃或者和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做的,但具体都有谁,还要等出了秘境再去调查。
“那贾师者呢?”比起黑衣人,唐宁对贾师者更加耿耿于怀,因为他算是第一个死在唐宁手上的人,唐宁永远都忘不了当时贾师者的眼神。
他看唐宁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必死之人,眼里甚至还有唐宁无法理解的狂热。
“这回就连我也不知道了。”司无岫靠在唐宁身上,语气懒洋洋中透着委屈,“想得太多,脑壳疼。”
“你就不能先想完了再疼吗?”唐宁抓心挠肝地等学霸来解答,没想到对方就像是卖绝味鸭脖的老板,好容易排长队轮到自己,结果对方挂上了“已售罄”的牌子一样。
简直不能忍。
司无岫在他耳边低笑道:“要我想可以,但阿宁要给我点好处。”
“什么好处?”唐宁警惕地侧过头,没事贴得那么近,还笑得那么妖孽,肯定没好事啊!
“一个时辰后,再帮我上一次药。”司无岫道。
唐宁狐疑盯着他:“就只有上药?”
“如果阿宁还想再做点别的,我也乐意奉陪……唔!”司无岫的嘴巴又被唐宁给捂住,只是眼里的笑意是怎么都捂不住的。
“行,我答应帮你上药。那你现在能说了?”唐宁快速道,就好像说慢一点又会被对方提出千奇百怪的条件。
“嗯。”司无岫看着唐宁有趣的反应,嘴角噙笑,道,“虽然我目前还不清楚贾师者是哪一方的人,但很显然,他的目标不光是我,也有你。你觉得我们两人之间有何共通之处?”
唐宁想了想说:“我们都是天湘修院的弟子?”
“这也算一个,但当时在场的修院弟子那么多,为什么他只来杀我们呢?”司无岫向他抛出问题。
“那就……难道是……”唐宁震惊地看他,“天下风云榜?!”
司无岫轻点头:“我原本以为他是宫里派出来的,可他后来竟然也会对你出手,就让我觉得蹊跷。直到我们又遇到了另一批刺客,我才敢肯定他是冲着风云榜来的。”
“宫里忌惮你的人肯定不少,说不定是有两个人同时派出杀手来刺杀你?”唐宁说。
“宫里人办事有他们的一套准则,等你以后接触多了就会明白。”司无岫捏了捏唐宁的耳垂道,“如今我是他们共同的敌人,那些对龙椅有企图的人又忌惮元帝对我的态度,他们只会联合起来对付我,万一将来刺客的身份被查出,他们是共谋,而法不责众……除非元帝能狠下心,为了帮我报仇而将其余的子女全部杀光。”
司无岫停顿了下,又冷笑道:“何况就算再是皇子公主,单凭一人之力也很难将这么多刺客送入秘境,这必然是他们共同出力的结果。恐怕后宫各方势力,还从未有过如此团结一致的时候。”
唐宁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后宫本来是各方势力拉锯的,结果轮到司无岫这里,就被他们集体针对了,还能有比司同学更倒霉的人吗?
如果事情真的像司无岫说的那么严峻,难怪原著里的他会将那么多高手聚在身边——没有好帮手的话光凭司无岫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付来自宫中的杀意?
可如今司无岫身边只有玉荷、雷鹏还有唐宁自己。唐宁不免感到有些沮丧,因为他觉得和原著的后攻们比起来,自己好像有点弱。
就好比这次,要不是有二哥在,他们恐怕连黑衣人的第一波进攻都挡不住。
司无岫眼见唐宁的脸色像是蒙上一层阴影般,轻轻叹气道:“你可也别被这些刺客吓跑了,不必担心,黑衣人一击不中,短时间内不会再来的。”
“什么叫做吓跑了,我是那种会被吓跑的人吗?”唐宁怒视道。
“算我说错,我是担心你被吓跑了。”司无岫从善如流,“阿宁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每次听到那个温柔缠绵的“阿宁”时,唐宁的耳朵就要发热,尤其是两人如今还靠得很近,对方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那就更加不自在了。
他连忙转移话题:“你刚才还没解释,为什么黑衣人短时间内不会再来?莫非又是宫里的规矩?”
“你忘了玉荷跟雷鹏的身份了?”司无岫轻嗤,“他们只敢在秘境里下手,也只有这里,才能避开玉荷他们的视线。”
避开玉荷他们,是担心被他们看出端倪,向龙椅上的那位汇报情况。
所以只要能安然从秘境中走出,宫中至少会安静一段时日。
“那贾师者呢?”唐宁忧心忡忡道,“宫里的人不会再来了,可贾师者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他会是天下书局的人吗?”
“以我这些年的观察来看,天下书局不会插手天下事,暂时还是旁观者的身份。”司无岫道,“至于贾师者,他或许是想除掉我们,给名单上的某个人挪位置吧……”
“你觉得这话我会相信吗?”唐宁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以贾师者那样的修为和手段,在天湘修院潜伏二十多年,难道就只为了替某个风云榜上的美人干掉前面的美人?
再说,和贾师者年纪差不多的美人现在也早就该迟暮了,他们都不是同一届的美人啊!
“那就是他嫉妒我们长得好看,想把名单上的美人都杀光。”司无岫随口猜道。
唐宁差点被他的话给噎着:“喂,越说越不靠谱了啊!”
“别想他了,反正是冲着我们来的,以后定然有机会知道真相。”司无岫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唐宁身上,“你再提他一句,我就只能让你背着我走了。”
唐宁睁大眼睛:“为什么啊?!”
贾师者和他又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为什么别人的锅要让他来背。
我怎么就这么冤,唐宁欲哭无泪。
“因为想多了我会头疼。”司无岫无赖道,“头疼走不动路,就只好让阿宁背着了。”
唐宁果断闭嘴,绝口不提贾师者一个字,然后严肃推开他的脑袋,认真地低头看地图。
司无岫无声勾唇,小呆子的这副样子真的可爱,百逗不腻。
两人根据路引所示,走了大约足有一个时辰,才来到一个山洞前。
山洞周围是一片片规模不一的沼泽。沼泽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味,扔一颗石头下去,肉眼可见石头被沼泽消融,并冒出白烟。
这看起来像沼泽,实际上唐宁觉得那更像是硫酸池。
说不好就是魈魅的胃酸啊。
要是不慎掉进去,就只有被消化的份儿。
只不过在这片沼泽地中,眼前的山洞和附近的地面却是完好无损的。唐宁定睛一看,偶尔还能看到洞口有一缕缕的微光闪过,仿佛洞口有一层反光的透明薄膜。
“洞口设有禁制,可以防止被沼泽侵蚀。”司无岫当机立断,“走,进去瞧瞧!”
唐宁点点头,小心避开沼泽,扶着他走向山洞。
洞口的禁制似乎对闯入者不起作用,也有可能是他们手持路引的缘故。唐宁感觉到身体像是穿过一层冰凉的隔膜,再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色已经大不相同。
从洞外往里看时,这座山洞看上去很浅,一眼就能看到低,最多只能容纳十个人。
但真正进入后才会发现,其实山洞很深、很宽阔。山洞的壁上镶嵌了夜明珠,所以光线还挺充足,借着夜明珠的光芒,唐宁看见洞里有一套完整的石质家具。
桌、椅、床和书架……全都是用石头制成的,甚至旁边架子上还有石碗和筷子。
这是个有生活气息的山洞。
只是山洞的主人多年没有回来过,家具上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唐宁扫开凳子上灰好让司无岫坐下时,被灰尘给呛得直咳嗽。
“慢点来,不急。”司无岫轻拍唐宁后背,帮他顺气。
“咳咳咳……怎么能不急,你之前不是说一个时辰要帮你换一次药的吗,现在都一个时辰有多了。”唐宁掏出药瓶,熟练地解开司无岫的衣带,撩起他的衣服。
然后,唐宁听见头顶传来了司同学的轻笑声。
“干什么,你又想说啥?”唐宁抬头瞪他。
“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司无岫无辜回望。
“那你就继续保持安静,不要影响大夫上药。”唐宁警告他。
“嗯,为了治好病,唐大夫想对我做什么都成。”司无岫勾着唇,露出一个任君采撷的表情。
唐宁泪流满面,这种时候还开什么玩笑啊,你一个生活在古代背景里的主角能不能别满脑子都是羞耻play!
唐大夫表示他心好累。
所幸司同学也只是在嘴上占便宜,实际上唐宁给他上完药后,他就又疼晕过去了。
最后还是唐宁吭哧吭哧地把他搬到石床上的。
趁着司无岫还在昏睡的时间,唐宁拿着洞里的扫帚擦布,简单将山洞打扫了下。打扫过程中他发现了一只旧箱笼,里面有一卷画像还有几册书以及一些杂物。
唐宁展开画像。
这画上只有一名少女,眉目温婉,五官和司无岫有几分相似,只是司无岫的五官更加英气深邃些。
想来这少女应该就是当初的司慕华了。
唐宁把箱笼里的东西都拣出来,书册一类的放在桌面,其余首饰就继续放着没动。
只有在看见一枚疑似印章,并见到上面刻有篆体的“华”字的玉石时,唐宁才顺手把它收进袖中的暗袋里——这一看就是华绅要找的家主印信,得先收好,以免到时候忘了。
做完这些,唐宁也觉得有些累了,干脆趴在石桌上睡了一会儿。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人从石桌挪到了床上,身上还盖了件衣服。
唐宁揉着眼睛坐起身,看到司无岫坐在桌前,手里拿着本书看。
“醒来了?”司无岫听见动静时就放下了书本,转头对唐宁笑道,“阿宁真能干,将这山洞打扫得干干净净,莫非早就想好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我是想过可能要住几天。”唐宁无视了司同学的那句“能干”,只是品着他的后半句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你的‘一段时间’又是指多久?”
“少则十天,多则半月。”司无岫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娘留下的这些东西,还真有点用,或许我能从中找出根治伤势的办法。”
“你那伤真的能根治?”唐宁眼睛一亮。
“那本就是武技造成的伤,只要对症下药,将元战留在我体内的灵力拔除就行了。”司无岫扬了扬手里的书,“这个山洞是司慕华从前修炼的地方,这些书册都是她写下的修炼心得,里面也写到了修为丹的炼成。她确实是个习武天才,对内力心法的运用已臻化境。”
这算是个不幸中的好消息了,唐宁笑道:“恭喜你啊。”
“阿宁也别急,我会帮你找到二哥的。”司无岫认真看他,“眼下我有个主意,你愿意听吗?”
唐宁点头:“你先说说看。”
“这书册上记载,要破魈魅的妖法,需要以数倍强于魈魅自身的力量来打破,至少需要玉级的实力。以我们如今的修为还无法破除妖法,所以我打算按照手札修炼一段时间,等我突破玉级,再用剑气划开这妖兽的肚子。”司无岫道。
从前司无岫仗着自身功法特殊,越级挑战不在话下,所以并不是很在乎自己的修为,总归是积少成多,对他而言或早或晚都没什么区别。
但如今情况不同,没有玉级的剑气,他们就无法突破这里。时间一长,他和唐宁就算不被沼泽腐蚀,等到修为自然增长再离开时,秘境也早就关闭了,他们还是无法回到外界。
司无岫继续说:“我有两个推测,一是你二哥并没有像我们一样被魈魅吞食,仍留在外头,否则以他的个性和玉级的实力,必然会想办法斩破妖法,从这里出去。而若是他杀了魈魅,破得妖法,我们身上的妖法也能解除。”
现在很显然,他们身上的妖法还没解除。
“那第二种推测呢?”唐宁催促他。
“第二种,就是唐二公子也在这里,受了伤而无法挥刀。”司无岫道,“那我们就要尽快找到他,将他带到此处。”
“所以,你的主意到底是什么?”
“白天我和你一块出去找人,晚上我们留在这里修炼,如何?”司无岫看着他。
“好,我没有意见。”尽管心里担忧唐定,唐宁也觉得司无岫说的方法已经是最优方案了。
从早到晚地找人明显不可行,毕竟他们还只是武者,不是神仙,都是需要休息的。何况要破除妖法,必须得有一个玉级,在唐定还没找到的情况下,就只有司无岫能承担这个重任。
唐宁到现在也就是个三级武者,还在气级上徘徊呢。
退一步说,如果他哥真的也在魈魅的肚子里,而他们又没有找到他的话,那么等到司无岫突破玉级,劈开妖法,唐定也能从这妖兽的肚子里出来。
想到这里,唐宁任重道远地拍了拍身上的肩膀:“加油啊,你现在是全村唯一的希望了!”
司无岫眨了眨眼:“?”
“对了!”唐宁将袖中的玉石取出,“这应该就是华绅想要的家主印信吧?”
司无岫拿起玉石观察片刻,点头:“就是它。”说着啧啧道,“就为了这么一块破石头,赔上了一单子的材料。”
唐宁皱着眉道:“要是知道这块石头是在魈魅的肚子里,当时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答应的,秘境里真的太危险了。”
“阿宁说的是,只有一张单子太便宜那华绅了,出去以后我再追加一张单子。”司无岫义正辞严道,“何况除了魈魅,我们还一同对付了九婴,谁知道这里还有多少高阶妖兽,换成别人恐怕早就命丧于此了。”
唐宁无语地看着他,他只是有点后悔接了华绅的委托而已啊,并不是打算让司同学再坑对方一笔。
不过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这一趟的确太凶险了。
唐宁觉得,就算问对方要点精神损失费好像也不算过分。
所以他还是支持司同学的。
确定了未来的行动方针后,接下来他们只要按部就班地做就行了。
白天,两人一起在外面寻找唐定。本来唐宁见司无岫有伤,想让他把伤养好再来的,可司无岫说什么都不同意让他一个人出门。
晚上,唐宁将他们白日里捡到的山鸡、野猪之类的野味收拾起来,做成杂肉汤,充当两人的晚饭。
这些被魈魅囫囵吞进肚子里的动物味道不错,也许是因为在秘境里生长的,比外面人工饲养的滋味更鲜美,就算不加盐也不会让人觉得难以下咽。
“真好,像是世外桃源的生活。”司无岫感慨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阿宁不仅为我洗手作羹汤,还愿意为我手执针线做衣裳。”
“纠正一下。”唐宁打断他的话,“不是‘做衣裳’,而是‘缝衣裳’,我只是帮你把被划破的地方给补上而已。”
司无岫点头称赞他:“缝得挺好看的。”
唐宁举着司无岫外衣的那半截袖子,露出缝得像蜈蚣一样的缝线,瞪眼看他:“这样还能叫好看?”
他能做到的也就是把开口缝起来而已,完全没有半点美感好吧!唐宁在心里撇撇嘴,撒谎都这么不走心,何况他也并不需要被人赞扬缝衣服的技巧。
这种赞扬还是留给姑娘比较好。
司无岫轻笑:“我觉得只要是你缝的,都好看。”
唐宁完全不为所动,并不是所有的彩虹屁听起来都会令人心情舒畅的。
“你练功练完了?还有时间跟我开玩笑?”唐宁虚眼看他。
司无岫原本盘膝坐在床上,闻言下了床道:“练完了。如无意外,明天或者后天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真的?!”
唐宁惊讶地看着他,照他这么说,那岂不是最晚后天他们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在这不能洗澡,清水也只能找到一丢丢的地方过了好几天,唐宁觉得自己都快发臭了。
司无岫对他扬眉道:“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唐宁真心感到高兴,甚至鼻尖还有点发酸,这种即将刑满释放的感觉啊!
他当即咬断缝衣线,摸出一把暗器小刀:“为了庆祝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鬼地方,我帮你刮个胡子吧!”
司无岫:“……”
“你看你现在这样,哪有一点天下第一美人的风采,被外面的人看见可怎么办。”天下书局的权威招牌要是砸在你手上,说不定他们也会来找你拼命。
有两拨刺客还不够,难道想再招惹一批人来吗?
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重点是“男神也会长胡子”这点实在是太虐粉了。
唐宁见他面色不虞,无辜地看过去:“要不,你自己来?”
司无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也感觉略扎手:“……算了,还是你来吧。”
看见司同学那副郁闷的样子,唐宁不由嘿嘿笑了下。大概是天狐血脉的缘故,唐宁就没有这样的烦恼,甚至他身上除了头发之外的毛发都很稀少。
让他在凳子上坐好,唐宁把皂角粉打湿抹在司同学脸上,神情专注。
司无岫忽然捏住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为什么阿宁没有胡子?”
“你快别乱动……”唐宁拍开他的手,举起小刀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心我划破你的脸啊。”
然后想了想,唐宁还是把他那个奇葩血脉的事情告诉了司无岫。
反正以后要是长期相处的话,对方总会知道的。再说,唐宁也不确定他二哥口中的那个劫到底是什么,司无岫博闻强识,说不定他从书里看到过。
等到唐宁说完,司无岫看他的眼神就从初时的震惊,变为了现在的复杂:“你有上古大妖的血脉之事,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告诉了我?”
大月帝国与西北妖族关系恶劣,常年开战,边疆守备军足有十万,而且每年元帝拨往西北的军费都占了户部开支的大头。
数千年前人族与妖族曾有过混居的时候,如今的月国人也并非没有妖族血统,只是像唐宁这种出现返祖现象的十分罕见。
若是唐宁在人多的地方化了形,说不定会把他当成入侵的妖族给抓起来。
司无岫总算明白为什么唐定怎么赶都赶不走了,换成是自己,知道这个秘密后,他也很难对唐宁放心。
尤其是这小呆子在他信任的人面前,几乎是从无保留,毫无心机。
这要如何放心得下?
司无岫长叹一声道:“不管你的劫什么时候来,到时我必然会帮你一块渡过难关。”
“那敢情好。”唐宁冲他笑笑,这样又多了一个帮手,还怕渡劫会失败吗?
不过司无岫此时想的却不是这个,他看着唐宁明媚的笑脸,心里的那点犹豫终究被他拂开:“阿宁,我也有一件事一直没和你说,怕你知道了会生气。”
“嗯?”唐宁狐疑地望进他的眼睛。
连手上的小刀也停下来了。
司无岫深吸一口气:“其实,我和《驭灵书》的修炼者会形成一种特殊的关联。因为母亲的修为丹在我体内,与驭灵术互相感应,只要你催动驭灵术,我都会感知到你的存在,而你也会在战斗中潜意识里与我配合。当我们合力破敌的时候,会外的心有灵犀,可以说,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是天下无敌。”
“然……然后呢?”唐宁还有点没听明白。
“但是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将秘笈给了你,希望你成为我的辅修,这对你来说并不公平。”司无岫认真地说,“你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唐宁陷入思考,显然在消化司无岫刚才所说的话,正想要挠挠脸颊,一举手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刀。
司无岫也连忙抓住了他的手,以免他糊里糊涂地自毁容貌:“阿宁!”
唐宁惊得赶紧清醒过来,喘了口气才说:“其实……其实这也还好,只要你不是故意陷害,还打算一直瞒着我,我觉得你道歉之后还是一条好汉。”
“我就知道,阿宁总是这般为人着想,温柔善良,胸怀大度……”司无岫称赞道,毫不吝惜地排出一串动听的四字成语。
“谁说的,我还是会生气的。”唐宁板着脸,冲他挥了挥小刀,“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
就算唐宁知道剧情里有那么一本秘笈,他也没想过会产生这种附加效果,所以是真的感到很意外。
而且听司同学这么说,他们这个组合是早就已经被绑定起来了?
所以绿影剑里的蝎毒也不是司同学心血来潮加进去的吧?
想到这里,唐宁险些控制不住力道,在司同学的脸上划一道。
司无岫唇边笑意难掩,握住他的手,凑近在那双唇上咬了一下,心满意足:“嗯,是我不好,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唐宁抹了把脸,怒瞪他:“你的皂角都沾到我脸上了!到底还要不要刮胡子了!”而且为什么又要咬我,你属狗的吗,又舔又咬的?
司无岫扬起嘴角,这大约是他有生以来笑得最高兴的一次。
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从此心情舒畅得仿若春暖花开,连脸上的表情都柔和到不可思议。
唐宁差点被这家伙的笑容闪瞎眼,平时司同学稍稍微笑一下杀伤力就很可怕了,现在这样……简直太犯规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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