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欢想找机会和叶桓单独说话,但接下来整整一个月她都没能见到叶桓。
让人打听才知道他跟着郑川离京查案子去了,短时间内不能回京。
好在距离她被毒死还早,殷长欢高高兴兴的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发生了好几件事,其中一件便是在她设小宴后没两天郑太后告诉她在慈宁宫安插钉子的人可能不是殷博文。
“那外祖母知道是谁了吗?”
“还不确定,但有点眉头了。”见殷长欢蹙着眉头担忧,郑太后伸手揉了揉殷长欢的眉头道,“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她顿了顿,再道,“既然不是你爹,你也不必再怪他。”
殷长欢却摇头,默了默道,“我有种感觉,即便在慈宁宫安插钉子的人不是他,母亲去世的事也和他脱不了关系。”
这是一种直觉,殷长欢说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但这种感觉很强烈。
有一天她甚至在想如果她娘真的是被殷博文害死的,那前世她的死会不会同样是殷博文下的手。
这个想法刚产生就被她否定了,应该不会有人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手,即便她和他关系不好,而且殷博文也没有理由害她。
郑太后拍了拍殷长欢的手,声音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长欢放心,外祖母一定会把你母亲去世的真相查清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了你母亲的人。”
殷长欢不想和殷家人来往,但殷家人却似乎不这么想,在殷琳从大理寺出来后老夫人派殷璃过来传话请她去殷国公府用午膳。
殷长欢本来不想去,可一想到会看到殷琳那张愤恨的脸,她又改变主意,决定去一趟。
去了有些惊讶的发现殷琳居然没有露出她以为的表情。
在老夫人的仁寿堂,在殷家众人的见证下,老夫人让殷琳给殷长欢端茶认错。
在大理寺待了几天,殷琳瘦了一大圈,眼神空洞,没有了之前的骄傲,精神也不好,和以前的她判若两人。
殷长欢看着这样的殷琳一点也不觉得愧疚,人做错了事都是要承担后果的,总不能说你小你就无罪,况且殷琳是惯犯,她的耐心早就用完了。
或许是殷琳真的长了教训,也或许是老夫人提前警告过了殷琳,在端茶认错时殷琳没有半分不怨,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对殷长欢的愤恨。
殷长欢嘴唇碰了碰茶杯,看着像是抿了一口实则她一滴茶都没喝。
不管殷琳是不是真的跟她道歉,像茶这种容易被人动手脚的东西她是不可能喝的。
老夫人见殷长欢接了茶,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看了看房中的众人,她神情严肃的道,“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以后你们谁也不许提。”
殷长欢低头把玩着腰间的镂空雕花玉佩,姜果然是老的辣呀!
“对了,长欢。”老夫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殷长欢,“你府中可还有无痕霜?”
无痕霜是太医院出的一种药,功效如其名,消除疤痕。制作无痕霜的原料稀少,珍贵异常,且有一种药只在冬天有,要用新鲜,所以只在每年腊月太医院才能制作出少量的无痕霜。
自从殷长欢习武以来,这无痕霜大部分都给了殷长欢。
用皇帝的话来说:长欢是个娇娇的女儿家,怎么可以留疤。
剩下那一小部分则是皇上自留着,朝臣若需要可以去找皇上求药,但能不能求到就不一定了。
现在才四月,殷长欢手中自然有无痕霜。
她点头,“还有几瓶。”
老夫人道,“那你赠一瓶给你四妹妹吧,姑娘家留了疤总是不好看的。”
“行,回头我就让人送来。”殷长欢很痛快的答应了,如今殷琳已经受到了教训,一瓶无痕霜而已,她没什么舍不得的。
老夫人慈爱的笑笑,看向程氏身边低着头的殷琳,“还不快谢谢你二姐姐。”
殷琳站出来行了个福礼,“多谢郡主。”语气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收到无痕霜的喜悦。
殷长欢闻言眉梢一扬,看来进一趟大理寺还是很有用的,比以前有规矩多了。
用过午膳,众人离开仁寿堂,殷白雪和她母亲佟氏一起回三房的院子。
殷白雪扶着佟氏低声道,“那日祖母分明那般生气,怎么今日还要让殷琳给郡主道歉?”
在这件事上,殷白雪是对殷长欢有怨的,觉得她太不顾姐妹情谊,非要毁了殷琳的名声才罢休。
三房夫人佟氏是个温婉娴熟的夫人,嫁进殷国公府后和三房老爷是琴瑟和鸣,恩爱不离,只可惜因为她在生了殷白雪后就没再有孕,老夫人就让她的侄女给三房老爷做了妾。
因为这件事,佟氏一直不怎么待见老夫人,和老夫人只是面子情而已。
“你祖母当时是气糊涂了,这么些天足够她想明白了。”见殷白雪还疑惑的看着她,佟氏笑笑道,“端王快要回来了。”
殷白雪知道傅怿的归期,但听到佟氏提起她还是忍不住的高兴。
抿着嘴角,不让佟氏有所察觉。
佟氏的确没察觉,“郡主以后再不济也是个王妃,你四妹妹现在看着名声受损,但她以后若能得郡主青眼,想再嫁个好人家并不是那么难。何况郡主还有太后和皇帝的宠爱。”
她看向殷白雪,语重心长的道,“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四妹妹的不对,你二伯父二伯母疼爱你,你投桃报李偏向你四妹妹这也正常,但不要因为偏疼就没了分寸和底线。”
殷白雪想到那日周氏问她殷长欢受委屈时她可曾怜惜殷长欢,再听了佟氏的话,她一时有些讪讪,低头不怎么说什么。
“再者,”佟氏的声音更低了些,“女儿出嫁靠的是娘家人和兄弟姐妹。可你也看见了,你爹平庸,你哥哥是个不成器的,至于你的庶弟庶妹,他们不来吸你的血就是好的。大房就不用说了,和我们关系一直就很平淡,二房虽然疼爱你但官场上的事情说不清,也许你以后还要沾郡主的光,你不要为了二房将自己的路堵死了。”
“沾郡主的光?”殷白雪情不自禁的重复道。
佟氏知道她这个女儿的骄傲,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道,“白雪,你自幼聪明,不会不明白娘话里的意思。端王若是能够有大运,郡主就是皇后,”皇后两个字她说得特别的轻,“而你就是皇后的堂姐。”
佟氏是在指点女儿,可她不知道殷白雪听了这番话心中有多么苦涩。
明明这一切原本该是她的,仅仅因为殷长欢有皇帝太后的宠爱,有郑家英武侯府做后盾,她就不得不将未婚妻的位置拱手相让。不过还好,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他们是对不起殷长欢,但事后他们会补偿她的。
一定会补偿她的。
殷白雪在心里默默的想。
佟氏母女在说知心话,正院里程氏也在安慰殷琳。
“娘知道你受了委屈,但这次是你不对再先,我们到哪都没理,你这次就当吃个教训,以后不要这么口无遮拦了。”
“虽是我们小姐不对再先,可郡主未免也太得理不饶人了,”说话的人是程氏身边的管事幸嬷嬷,从娘家带过来的,程氏的心腹,“她哪里有把我们小姐当做她的妹妹看待。”
程氏想到那日殷长欢羞辱她的话,神色微冷,“她那天不是说了吗,我要在嘉怡长公主牌位前行妾礼,琳儿是我生的,她自然不把琳儿当妹妹,只怕琳儿在她心里还比不得殷璃的份量。”
殷琳面无表情的听着程氏和幸嬷嬷说话,不发一言。事实上从大理寺回来后她就一直沉默寡言,程氏不放心,检查了殷琳的身体,见除了当日的鞭伤没有其他伤口才放下心来。
“夫人,郡主府的人送来了无痕霜。”丫鬟拿着一个白玉瓶走进来。
幸嬷嬷小心的接过瓶子,“不愧是宫里出来的,连个瓶子都这么好。”她将无痕霜递给殷琳,“小姐早晚涂一次,一定什么疤痕也不会留下。”
殷琳垂着眼睑道,“不留疤有什么用,反正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大理寺待过。”
“琳儿,”程氏皱眉,想要厉声但见殷琳没有精神的样子又软了语气,“你现在小,说亲是好几年以后的事,到时候大家都忘了,不会有影响的。”
她握着殷琳的双手,温言细语,“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吸取教训,改过自新,千万不要自暴自弃,不然才是真的亲者痛仇者快。”
殷琳抬起眼睑,定定的看了程氏一会儿后低头,“我明白了。”
旁边德阳郡主府内。
若云不放心的道,“郡主,我们就这么把无痕霜给他们,他们会不会在无痕霜里动手脚,然后栽赃给您。”
殷长欢把玩着黑刃,“他们要真舍得殷琳的脸,让他们栽赃也无妨。”
将黑刃别在腰间,殷长欢起身往外走,“听说四季楼新来了一个说书的,下午没事,去听听他说得好不好。”
“郡主不用和奴婢说。”若云忍着笑,“奴婢知道您是去听说书,绝对不是因为传言说这个说书人长了一副好皮囊,堪比叶大人而去看他。”
殷长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只是欣赏每一个长得好看的人。
半个时辰后,殷长欢摇头感慨,“有其形而无其神,比不得叶大人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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