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离行宫, 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停在了一个普通的别院前面。
殷长欢撩开车窗帘想看一看到哪儿却见到一身银铠的纪承。
“纪承表哥?”殷长欢惊讶, “你怎么在这儿?”
纪承温和的笑着, “我奉太子之命在这儿接应你们。”
赵太后听见外孙的声音急急的下马车,这次来行宫避暑纪莹莹因为临产没有来, 唯一让她挂心的就是外孙儿, 现在看到纪承无事,还明显成了太子的人,她便放下了心。
若刚开始叶默去接她的时候她还有些糊涂,但现在她已经很明白了, 有人要造反, 而且被皇帝和叶桓察觉, 肯定是要失败的。
也不知道是她哪个孙儿这么蠢,连她和皇帝半分的聪明都没学会,难道是像了嘉和, 没长脑子。
“对了, ”赵太后突然想起, “太子不是去了西北吗?”
“半路上回来了, ”殷长欢大着肚子最后下车, “说是在我怀着孩子的重要时刻, 不能不在我身边。”
赵太后无语的瞅了殷长欢一眼,当她很好糊弄吗。
“那西北怎么办?”赵太后问。
这个殷长欢可不知道, 虽然叶桓没有离开但他们见面的次数也不多, 她又不会主动问政事, 于是她看向了纪承。
纪承道, “端王代替太子去了西北。”
“端王不是在大理寺吗?”赵太后脱口而出,在后宫待了几十年,她该明白的一点不少,马上反应过来,“原来他没有行刺太子。”
郑太后原本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也是来了行宫发现不太对劲才琢磨出这一点,她担忧道,“胡人指定要太子去签订条约,只端王去,胡人会不会不满意。”
赵太后不在意的道,“管他满不满意,不满意就将他打满意,他要太子去就太子去啊,他们以为他们是谁。”
郑太后想说这是事关边境和平的大事,不能如此草率,但想想赵太后的话,忽然觉得也对,签一个和平条约就要太子,胡人的确自视甚高了点,一个亲王足以。
纪承请她们进院,告诉她们这里很安全后便急匆匆的告辞离开。
都已经用过晚膳了,郑太后让殷长欢去歇着,“你放心吧,太子和皇帝早有准备,不会有事的。”
殷长欢依言去了房间,不是她困了而是她硬待在堂屋也没用,不如回房间,也好让两个太后去歇息。
事情只要没有尘埃落定就可能会有变数,虽然心里很相信太子,但殷长欢还是睡不下去,索性找了笔墨纸砚来写字静心。
在一沓纸用完后,殷长欢听到行宫方向传来打杀声,她一个愣神,狼毫笔在白纸上滴下一个黑点。
殷长欢放下笔走出院子,七月的天,天空明星璀璨,漂亮得不可思议。
肚子太大,站不了多久,殷长欢回到房间坐下,不知道怎么的,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她惊醒,再凝神一听,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她走到房门处,一个护卫停在廊檐下,对她拱手道,“太子传话,让太子妃安心歇着,宫里的事已经结束了。”
殷长欢朝行宫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会儿已经听不见吵闹声了,唯有蛙虫还在孜孜不倦的鸣叫着。
“皇上和太子可还好?”
“皇上和太子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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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有一处宫殿叫勤政殿,是皇帝在行宫休息以及办理政事的地方,庄严肃穆,不得喧哗,然而今晚的勤政殿却是喧闹不已,空中更是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安王愤恨的看着庆王和太子,气得要吐血。
他以为他是在运筹帷幄、谋划大业,结果却是别人眼中的蝉,好笑的是庆王这只螳螂却不知道后面还有太子这只黄雀。
安王选在了今天动手,甚至这个宴会也是他让人向皇帝建议的,这样行宫来来往往的人多,他行事起来也比较不容易被人察觉。
他是打算以皇帝病危他是临危受命为由登基,周边的驻军他收买了一部分,另一部分今晚过后也将不复存在。
只要他能名正言顺的登基,之后的事情就容易了,他在朝中也不是没有人。
在晚上宴会结束朝臣离开后他便动了手,在这勤政殿逼皇帝写下传位于他的圣旨,结果皇帝还没开始写,庆王忽然以救驾的名义冲了进来。
庆王能进来就代表着他在外面的人已经被解决掉了,成王败寇,安王在决定造反之前就有这个准备,然而让安王想不到的是庆王居然想杀了皇帝,并且要将弑父的罪名安在他身上,庆王则完全是正义的一方。
峰回路转,就在安王绝望,庆王得意时,本应远在西北边境的叶桓居然从勤政殿的后殿走了出来,惊得安王和庆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于此同时,周围忽然冒出了很多护卫,个个动作迅速的将庆王的人制服。
两人面面相觑,太子怎么在这儿。
两人都不是蠢的,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一切已经不言而喻。
庆王大声喊外面的人,但是进来的不是他的人而是铠甲染着血的纪承和顾源二人,他们对皇帝说已经将所有叛军控制住了。
皇帝面沉如水的看着安王庆王,虽然之前已经得到消息这两人不□□分,但真到了这一步,他仍然怒不可遏,同时也有些难受。
“太子,”皇帝疲惫道,“这件事交给你了。”
叶桓躬身应下,现在天色已晚,行宫里可能还有残余的叛军,不是审理此事的时候,他让士兵将安王庆王带下去。
造反是什么样的罪这两兄弟清楚得很,连求饶都没有就让侍卫将他们带了下去。
出了勤政殿,安王和庆王发现他们的人不是被擒就是好好的站在一旁,和叶桓的人站在一起。
安王看到一个禁军副统领和叶然说话,路过时他停下了脚步,问这个副统领,“你是太子的人?”
禁军是唯一可以在行宫中带刀行走的人,他们保护着皇帝的安全,为了能顺利逼宫,安王早早就收买了这个姓彭副统领。
庆王也怒火中烧,“你和太子设计骗本王?”
安王闻言扭头看庆王,诧异,“他也骗了你?”
一个被绑着的,对安王忠心耿耿的下属道,“王爷,刚才庆王的人来的时候他就说他是庆王的人,后来太子的人一出现他就又叛变了。”
彭副统领纠正道,“不,我不是太子的人,我是皇上的人,我只忠于皇上。”
安王忍不住的问,“萧副统领呢?”
禁军有一个统领两个副统领,统领是皇帝的心腹,安王收买不了也不敢收买,于是使计让统领留在了京城,只有两个副统领来了行宫,安王口中的萧副统领原本就是安王的人,另外一个就是面前这个彭副统领。
安王想得很好,两个副统领都是他的人,那他逼宫就能万无一失了。
彭副统领道,“萧副统领勾结叛王,意图谋害皇上,适才负隅顽抗,已经身首异处。”
庆王道,“这么说本王的所有行为父皇和太子都一清二楚?”
庆王的打算和安王差不多,他知道了安王要谋朝串位的打算,所以决定以为父皇报仇为由迅速登基为帝。
到时候叶桓远在西北,等他回到京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这种事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
“是。”
彭副统领也人无奈,他明明是个禁军副统领,皇上和太子非要他去当内应,在安王这边当也就罢了,还要去庆王那边,搞得他这几个月都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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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坐在椅子上,闭眼道,“等回京城朕就把皇位传给你吧。”
“父皇,”叶桓道,“不可。”
皇帝主动上位,新帝一般都会加以推辞,皇帝以为太子也是这样,他觉得叶桓心里应该是希望早日坐上皇位的。
他道,“放心,朕不是在试探你,是真心想传位于你。”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然而只要太子一日不成为新皇,剩下的王爷皇子难免不会有想法,那还不如让太子早日登基,绝了那些人的念想。
反正他不可能会换太子,叶桓早晚都是下一任皇帝。
“父皇您误会了,”殷长欢一本正经的道,“长欢说儿臣太忙了,要是当了新帝儿臣肯定会更忙,长欢又要生孩子了,儿臣看医书说这一两年对有孕之人非常重要,要多陪伴她和孩子,所以还请父皇打消这个念头。”
皇帝:……
他不想传位的人造反也想要当皇帝,他想传位的人居然还不想当皇帝,这叫什么事。
“你走吧,”皇帝不想看见这个人,眼睛痛,“朕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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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皇帝和叶桓无事,殷长欢匆匆洗漱了下就倒在了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连床上多了个人都没发现。
鸟鸣清脆,殷长欢一醒还没睁眼就感觉到有一个人在抱着她,身上的味道很熟悉。
她刚动了下,旁边的人就道,“丫鬟说你昨晚上睡得晚,再睡会儿。”
叶桓的声音低沉,透着一股疲惫,原本想起来的殷长欢立刻又躺了回去,小声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晨,”叶桓平日就起得早,这会醒了虽还有些困但也不想再睡,他将手掌放在殷长欢的肚子上,语气温柔至极,“辛苦你了。”
殷长欢抿着嘴唇笑,“知道我辛苦你……哎哟!”
殷长欢皱眉,等孩子没有动了才慢慢放松下来。
“我就知道她肯定是喜欢你!”殷长欢忿忿不平。
叶桓也被孩子突如其来的胎动惊住了。孩子早就会动了,但这两个月叶桓见长欢的时候少,一次也没赶上,这还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孩子在动。
被胎动感动了,叶桓不禁有些骄傲的道,“我的孩子当然喜欢我了。”
殷长欢哼了一声,叶桓目光上移,含情脉脉的看着殷长欢,深情道,“你有我喜欢就够了。”
“谁稀罕,”殷长欢撇嘴,满脸不高兴,“我只想要我孩子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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