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稳婆一直躲在她娘家哥哥家中,十几年来, 外人从不知道。
当年她给程氏接生过没两天她的家就遇到了强盗, 夺财放火, 烧死家中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 以及一个来串门子和她差不多大的一个女人。
稳婆那天没在家,回来后马上就察觉到了不对,悄悄的躲回了她娘家哥哥那边,直到丁进去到她娘家哥哥家里。
不是丁进发现她的, 是她偷听到丁进是来打听十六年前的事情而主动出来的, 因为她想给她家人报仇。
她知道放火烧了她家的一定是程氏, 虽然她不知道程氏的身份和名字。
稳婆说她去给程氏接生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 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和人有染怀了孩子想悄悄的生下来,她本来不想接这种活的, 但对方给的银两多, 又语含威胁, 所以最后她还是帮程氏接生了, 程氏给了她一大笔的封口费,叮嘱她不能把这件事对任何人提起。
稳婆心有不安,已经准备拿着这些银两阖家搬走,却不想对方下手这么快,她的夫君,儿子儿媳, 还有才不过一岁多刚刚会喊祖母的孙子全都被害。
稳婆不知道程氏的身份但她准确说出了殷白雪身上的胎记。
让殷长欢惊喜的是这个稳婆不仅证明了殷白雪的身份, 她还知道一些其他事情。
据她说孩子刚生下来后她把孩子交给一个嬷嬷, 不小心偷听到这个嬷嬷对一个人说让那个人快点去把孩子送过去,趁三夫人的孩子还没生出来的时候。
稳婆原本以为是这个三夫人的孩子是个女儿,想要个儿子,可是一想不对呀,她接生的这个就是女孩儿。
正在稳婆疑惑的时候对方说话了,是个男人,他问嬷嬷三夫人的孩子怎么办?
嬷嬷冷着声音说,“怎么办,难道你还要带回来养着不成。丟到城外乱葬岗去,是生是死就看她的造化了。”
这个嬷嬷很可能就是程氏的心腹钱嬷嬷,殷长欢眼睫轻颤,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丢到乱葬岗,只怕她那个苦命的堂姐是活不下来了。
“火是程氏派人放的?”
“属下猜测应该是这样,”丁进道,“放火的人可能把那个来串门子的人当做了稳婆,以为已经全部灭口,没有再仔细调查才让稳婆逃过一劫。”
殷长欢微微颔首,吩咐丫鬟去请佟氏过来。
她能做的不多,即便这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她相信佟氏也是想知道的。
佟氏一听殷长欢找她立刻丢下来给她请殷白雪,匆匆去了郡主府。
殷白雪攥紧了手帕,柔声问道,“孙嬷嬷,你知道郡主找娘做什么吗?”
孙嬷嬷看着殷白雪可怜巴巴的模样心头一叹,这些日子仔细观察殷白雪,觉得殷白雪应该是不知道她的身世,但那又怎么样,殷白雪是程氏的女儿,因为她,夫人的女儿才会不知所踪,要夫人不怪她,怎么可能。
“奴婢也不知道,等夫人回来小姐问夫人吧。”
殷白雪勉强一笑,状似无意的道,“以前也没见娘和郡主走得这么近,最近倒是常常去郡主府。”
“是啊,”孙嬷嬷笑了下,同样状似无意的说,“自从夫人因为小姐的事去找了几次郡主,她们两个仿佛就投了缘似的。”
殷白雪神色一僵,这种带着讽刺意味的话孙嬷嬷以前从不会对她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娘和她身边的人的态度都来了个大转弯。
深深的看了孙嬷嬷一眼,殷白雪什么话也没有说便离开了佟氏的房间。
佟氏神色平静的听完了稳婆的供词,只有从那微微颤抖的手可以看出她心里的震动。
殷长欢心中一叹,安慰道,“也许堂姐会被路过的人抱回去,我已经安排人去打听了。”
只是她是女孩儿,女孩儿力气小,做不了农活,被人捡回去的可能性很小,但现在她们只能抱着这一点点的希望。
佟氏心知这一点,牵了牵嘴角然而没有成功,“多谢郡主。”
殷长欢摆手,说出她的想法,“本来找到这个稳婆你已经可以去大理寺报案,但我希望你能多等十来天,等殷琦的婚事过了你再去报案。”
佟氏没有犹豫的点头,又夸殷长欢,“郡主好心。”
一旦她去报案,殷家和王家的亲事势必不能照常举行,甚至王家还有可能会解除这份亲事。成亲了便不会这样,哪怕看在殷长欢和英武侯府的面子上,王家也不会对殷琦怎么样。
殷长欢淡淡笑了下,“举手之劳,对我又没有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佟氏也勾起了一抹淡笑,希望她的女儿也能遇到像郡主这样的人,她不求多了,甚至不奢求还能找到女儿,只希望女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能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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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大人,这是我们郡主让属下送来的,希望叶大人早日康复。”
叶府,殷长欢身边的一个管事嬷嬷恭敬的对叶桓说道。随后跟着嬷嬷来的一名家丁将手中的托盘躬身放到叶桓手边的高几上。
托盘里有四个木匣子和一个大罐子,罐子叶桓见过,里面如无意外应该是鸡枞菇熬制的酱。几个木匣子是阖上的,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东西,但德阳郡主出手岂有差了的。
曾经京城有这样一个传言,说德阳郡主随便漏一点东西出来都够边疆士兵吃上三日,虽然传言但也的确说明了德阳郡主的富有。
后来皇帝因为这个传言大怒,不过不是对德阳郡主而是对说这些话的人,经查才得知是因为德阳郡主教训了个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这个纨绔子弟的母亲为了报复德阳郡主所以才放出了这样的谣言。
随着时间的过去,京城的人渐渐忘了为什么会有这个传言,但这个传言的内容京城的人却记得很清楚。
叶桓扫了托盘上的东西一眼,含笑道,“不过一个小问题而已,已经好了,让郡主破费了。”
这个嬷嬷只收到了殷长欢让她把这些药送来的命令,并不知道其中原由,闻言笑了笑没有接话。
管家送嬷嬷离开,叶然好奇的看着几个木匣子,“公子,你快打开看看。”
叶桓瞥了眼比他还急的叶然,然后打开了第一个匣子――一只百年老参,根须完整,是关键时候的救命良药。
叶然不禁问叶桓,“公子,你真的只是喉咙被鱼刺卡住了吗?”
叶桓没理叶然,打开了第二个盒子,里面是一个玉瓶子,叶然凑近了一点看,上面写了三个字――无痕霜。
叶然又道,“公子,这个无痕霜据说是外涂的,你伤在喉咙里面,难道要吃下去?”
叶桓抬起眼睑,一脸冷漠的看着叶然,叶然立即把嘴巴紧紧抿住,然后后退一步。
第三个匣子里面装的同样是一个玉瓶,不过不是无痕霜而是美白凝露,殷长欢还很有心的附上了使用方法,顺便赞叹了一下叶桓的容貌。
第四个匣子是鹿鞭,看到它叶桓愣了,叶然惊了,然后用一个很微妙的目光看向了叶桓。
阖上盖子,叶桓看着叶然,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道,“肯定是下人装错东西了。”
叶然:他家公子大概不知道有一句是这么说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所以昨天他们公子真的只是伤到喉咙了吗?
叶然心里很疑惑,眼神不经意间的掠过叶桓腰腹以下的位置,再抬头,对上了叶桓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
叶然:完了!
其实他们两个都想错了,这东西不是殷长欢送的,殷长欢只让人送了前面三样以及鸡枞菇酱,最后那个鹿鞭是殷长欢随口说让他们找找有什么好东西是叶桓能用的,一起送去。
库房的管事之一是一个老太监,选来选去选中了这根郡主府里没人想要的鹿鞭。
这天,叶然洗了一下午的粪桶,不过这后话,此刻的叶然还不知道他要遭遇这么悲惨的事,他转移话题让叶桓也送一点东西给殷长欢,还说最好送吃食比较好。
“郡主什么好东西都不缺,不如像上次送咸鱼那样送点稀罕的吃食,也许郡主会更喜欢。”
叶桓觉得有理,送了殷长欢一桶的螃蟹。
现在离吃螃蟹的时节还差了一点但叶桓送的这一桶螃蟹却是又大又肥,殷长欢一看见就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脑袋里自动出现好几个用螃蟹做的菜,不过殷长欢没有自己吃,她带着螃蟹进宫了,还让人去把皇帝请到了慈宁宫一起吃。
得知这螃蟹是叶桓送的,没有收到螃蟹的皇帝心里不平衡了,民间说娶了媳妇忘了爹,他这儿子还没娶到媳妇就忘了他这个爹了。
郑太后笑问殷长欢叶桓为什么要送她螃蟹,殷长欢说了昨日叶桓被鱼刺拉住了的事,但没有提及用饭之前叶桓说的话。
“可严重?”郑太后关切道。
殷长欢摇头,“说是已经好了,应该只是小鱼刺。”
这天殷长欢没有出宫,她去了平阳的寝殿,姐妹俩睡一张床。
平阳说起了许彦,今日她在御书房见到许彦了,两人没有说很多的话但平阳很高兴。
殷长欢看着平阳的兴奋样,偏头好奇道,“平阳,喜欢一个人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平阳迟疑,想了一会儿道,“我也说不清楚,但你见到他就会很高兴。”
殷长欢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我见到美人就高兴,那我不是喜欢很多人?”
“跟你喜欢美人是不一样的,”平阳听笑了。
“哪里不一样了,”殷长欢反驳,“都是高兴。”
平阳嘴巴快过脑袋,“那你会想亲亲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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