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纤长的玉足在地毯上轻跳、回环, 灵活地勾画着诱人的弧度。
听音细腰一拧,娇柔的身躯下倾。
罩在身上的轻纱如流水般潺潺滑下, 香肩酥胸如冲洗过玉石,莹莹照人。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抛了半天眉眼,奈何某人只顾冷着一张脸, 静静地看着灯蕊烛光。
听音又恼又怨。
她都跳了快一个时辰了, 皇帝却连看她几眼都吝啬,更别提碰碰她。
本来今晚接到传令,说皇帝会夜宿碧潮苑。
两姐妹还兴奋了好一阵,以为机会终于来了, 兴冲冲地准备了一番。
没想到皇帝来是来了,结果先批阅了一个时辰的奏折,还不准人打扰。
两姐妹丧气地以为又会像上次那样, 被赶到偏房睡一晚。
突然皇帝又让她俩展示才艺, 助兴解乏。
两姐妹立即打起精神来,一人吹箫,一人跳舞, 配合默契。
使出浑身解数, 诱惑这位年轻俊美的帝王。
结果这一吹一跳,不知不觉就过去一个时辰。
听音觉得自己的双腿都要断了,知乐也吹得口干舌燥得快冒烟了。
知乐与姐姐对视一眼, 故意出错了几个音, 嘲哑难听。
所谓:曲有误, 周郎顾。
听闻陛下亦是擅于音律之人,不会连这个都听不出吧?
然而,皇帝却不知何时闭了眼,也不知睡没睡着。
一点反应都没有。
听音气得干脆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皇帝太可恶了!
只看不碰是个什么意思?!
这时,迎福突然从门外进来,走到迟聿身边,附耳道:“陛下,栖凤宫那边来人传消息,说皇后娘娘到现在都没睡,守在窗户边等着您呢。”
迟聿睁开眼,看着他。
迎福又道:“来的嬷嬷说,谁劝都没用,娘娘坐了快两个时辰了。”
迟聿的目光落在伏趴在地的听音身上,冷声道:“跳。”
听音伸展了下柔弱无骨的肢体,像一条美女蛇,就这么贴地游了过来,堪堪停在迟聿的脚下。
她仰着头,美眸楚楚:“陛下,臣妾好累了,可否换个地方跳……”
酥人入骨的娇嗔中,全是引诱。
迟聿不为所动,语气甚至有些反感的凛冽:“跳!”
听音恼恨无比,无法,只好不甘地折回去,拖着疲惫的四肢,要死不活地继续跳舞。
倒是迎福知道他的心思:“陛下,两位娘娘都忙活了一个时辰了,怕是累坏了。”
“……”
迟聿揉揉眉心,终于露出了疲态:“有这么久了?”
迎福对听音、知乐两人挥了挥手,使了个眼神。
姐妹花如释重负,赶紧溜到偏房去了。
此时,更漏翻转,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迎福低声道:“陛下,亥时三刻了。”
迟聿的嘴角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继续沉默。
迎福等了片刻,便道:“奴才伺候您更衣就寝?”
迟聿睨了他一眼,终于道:“去栖凤宫。”
迎福掩鼻,偷笑了两下,道:“奴才这就去备轿。”
抬轿的侍卫早就睡下了,骤闻陛下要移驾栖凤宫,赶紧起床穿戴起来。
不禁暗忖,皇后真是霸道厉害,这是第二次把皇帝从别的娘娘那里给抢回去。
好嚣张!
迟聿上了软轿,踏着铺满冷霜月辉的石板路,仿佛在穿越一个充满了迷幻色彩的通道。
挟寒裹露的夜风也无法将他的神智吹醒。
憧憧的宫墙黑影中,他看到的全然是皇后黛眉不展,痴痴守在窗边的画面。
仿佛在召唤他,一定要过去将她哄到床上,好好歇息才行。
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平日里矫健的侍卫怎么突然就慢了脚程。
这么短短的一截路,竟然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马上就是子时了,栖凤宫中恐怕又要添灯油。
“落轿。”随着迎福的一声高喊,软轿稳稳地置放在地上。
迟聿双袖一拂,快步朝寝殿中走去。
迎福被他这走路带风的架势惊了下,提腿小跑,差点没跟上。
早有宫人通报皇帝的到来,迟聿一进去,所到之处皆跪了一片。
“皇后呢?”
红缨答道:“娘娘还在贵妃椅上。”
迟聿剑眉一皱,转过屏风,就见人已经蜷缩在贵妃椅上睡着了。
只盖了一件薄被,可怜地蜷缩成一团。
“怎么不将人扶到床上,凉着了你们这群奴才担当得起?!”
红缨被他严厉的语气吓得跪地俯身。
之前娘娘睡着了,她也想将人扶到床上,却被两个嬷嬷制止了。
两个嬷嬷说:一定要让皇帝亲眼看到娘娘这副为情所伤的姿态。
还要在皇帝来的时候,撤走厚被子,只留张薄衾。
红缨昧着良心,惶恐道:“陛下恕罪,娘娘不准许奴婢扶她上床,说是……如果陛下进来,她想第一眼就见到。”
迟聿哑然,竟不知是这样的原因。
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就像被压扁的棉花,没有半点反抗的力气。
睡着的某人,手指小心地揪着被子,和他紧蹙的眉一样不安。
迟聿弯身,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步履沉缓地走向了床边,轻轻放下。
迎福在旁道:“陛下,那今晚?”
在他的记忆中,帝后几乎不睡在一张床上。
每次迟聿来,必睡这张拨步床,而皇后要么睡偏房,要么睡贵妃椅。
迟聿道:“宽衣,朕乏了。”
意思很明显。
跪在旁边的红缨面色一喜,向迎福投去感激的眼神,便快速告退出了寝殿。
迎福为迟聿洗漱宽衣后,也退了出去。
迟聿掀开被子,躺上了床。
第一次与人同床共枕,这种异样感觉,让他有些许新奇,也有些许期待。
明天早上,皇后醒来会是什么反应?
谈彦感到有人抱住了他,还亲吻了他的额头。
这个人很温柔,只是轻轻地环住了他。
混沌沉浮中,他好像坠入了一个异域空间。
恍惚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些画面。
他朝前走进,赫然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似乎是某个酒楼的包间。
这时,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人。
竟然是迟函。
他听到自己发出惊喜的声音:“函哥,你来啦!”
迟函穿着一袭宝蓝色的袍子,腰佩白玉,发束金冠。
风流倜傥,俊美非凡。
迟函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雪儿,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无妨,我也才来。”
谈彦欣喜地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雪花状的小巧玉坠。
正是之前瑜嫔交给他的那枚。
迟函握着谈彦的手道:“这就是你我的定情信物了,你不准拒绝。”
谈彦羞红了脸,目光温柔地看着玉坠:“我很喜欢……”
画面陡然再转。
谈彦,不,谈彦有些反应过来,此时他看见的人应该是谈雪雁。
谈雪雁正在对镜梳妆,谈文典和方氏带着圣旨进来,要他入宫为后。
无论他如何祈求,都被无情拒绝。
甚至还被禁足在家,成婚前不准和任何人接触。
谈雪雁伏案痛哭,日渐憔悴。
每天都倚窗眺望,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日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连昏接晨,日复一日。
但最终,什么都没能盼到,心如死灰地让红缨将玉坠送了出去。
画面再是一转。
已是红烛罗帐,大红喜字,以及凤冠霞帔。
谈雪雁支开红缨,面沉如水,视死如归地冲向柱子。
嘴里似乎喊了一句什么话,迎头撞了上去。
身体一软,委身倒地。
看到这里,谈彦忍不住心头一酸,怅然若失。
仿佛与谈雪雁产生了共情,无数绝望苦涩的情绪向他袭来,痛苦得快要发疯。
他终于听清谈雪雁最后那句话是什么了。
“迟函,我恨你……”
谈彦无法抑制地跟着喊了出来,悲切哀婉:“迟函,我恨你……”
迟聿抚摸谈彦脸颊的手顿住。
刚才那五个字,他听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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