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我, 殿下或许还是多顾虑几分自身安危比较好。”
说完这句话, 安明晦骤然抬手拂袖扫开从侧面飞来的一支暗箭,紧接着便一把抓住陆庭深,快速地带着对方躲闪到了柱子后方。
事出突然,陆庭深甚至还没来得及松开抓着安明晦裙摆的手, 就猝不及防地踉跄着撞到了对方的胸膛上,隔着轻薄的衣料很容易就能感受到来自另一人的温度和那人胸口的弧线。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镇定地站稳身子,从贴身的腰带之中抽出了一柄藏匿其中的软剑, 低声笑道:“看来我的好四哥到底还是按捺不住了,这性子可是急了点。”
这副全然在意料之中一般的模样令安明晦意识到,陆庭深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么一出,甚至说不定这还是对方亲自推动至此的。
注意到安明晦的眼神, 陆庭深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用气音在他耳边轻声道:“是我拉拢了为父皇查诊的太医,让他告诉四皇兄的人父皇已是强弩之末, 最多活不过半月。如此一来, 被逼急了的狗自然也就会跳过这道墙了。”
“然而你我却也跟狗一起被困在这道墙里了。”安明晦无奈地道出了真相,毕竟这次突然发难是陆庭深临时起意, 即使提前有所安排也并未带到这边来, “不算是弄巧成拙吗?”
陆庭深倒并不觉得慌张,反而游刃有余地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低头在安明晦的肩窝里蹭了蹭, 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十分刻意地撒娇道:“别说得这么冷漠, 我现在身陷囹圄,你都不愿意帮帮我吗,我亲爱的安哥哥?”
“你太自负,也太不慎重了。”这样说着,安明晦用脚尖挑起落在脚边的古琴,以琴身做盾挡住旁边飞来的箭矢,同时快速移动到窗边,抬手击倒了第一个撞破窗户闯入殿中的刺客,顺便夺了对方腰间的佩剑,“无论何时,以身犯险总是最下策。”
“莫要与他们纠缠,寻到空隙便离开。”
陆庭深微微歪着头,望着执剑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面上的笑意不由自主地加深了许多,同时又兴味地说了一句:“你好像不太高兴。”
抬手挥剑割开了一个刺客的喉咙,安明晦依然背对着他,头也不回地答到:“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不会让殿下有所闪失,但倘若殿下始终是这种态度,你我也不必再有所深交。”
“可你对着你的好主子却不会这样说话,反而是言听计从。”陆庭深叹息着,侧身闪过向着自己袭来的剑刃,反手回击杀死了那个刺客,眼神却依然盯着安明晦的背影,看着那轻薄的浅色罗裙被染上鲜血的颜色,“若你的主子变成了我,你也会那样对待我吗?”
“我从没有什么主子,也不知殿下在说些什么。”
分明方才还吻得难舍难分,现在却又突然换上了这样一副冷漠的态度。
就连应付那些讨人嫌的刺客时陆庭深都有些心不在焉,心里琢磨着究竟该怎么样才能让自己觊觎已久的这一块糕点自投罗网。
他们试图从殿中脱身,然而却还是被刺客们挡住了去路,落得个进退不得的境地,陆庭深却依然是气定神闲的模样:“再过一会儿,宫里的守卫也就差不多该赶到了,不必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话音刚落,安明晦就倏地伸手抓住陆庭深的手臂,猛地用力将人拉向自己的方向,带着人避过那从斜后方飞射而来的箭矢,自己却是闪躲不及,被身侧袭来的刀刃划伤了手臂,闷哼了一声。
皮肉被刺破的疼痛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紧接着手臂泛起的麻意才真正让安明晦感到头痛,他并未松开拉着陆庭深的手,沉声提醒了一句:“剑上有毒。”
而且能被用于这种场合的,必定是剧毒,难怪起效如此之快。
闻言,陆庭深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心底会泛起一阵惊慌之意,几乎是下意识地按住了安明晦的手臂,虽然在这个情况下抽不出空来查看伤口,但还是厉声道:“调整气息,不要再运气了。”
到现在也还没有援军过来,一个两个都是废物,待这次事结束后他定要严加整顿。
待到他的人终于赶到时,饶是陆庭深也已经形容狼狈,一只手扶着已经站立不稳的安明晦,一只手持剑立在那里,调整呼吸的同时冷眼看着那些刺客被制伏,待到最后一个刺客被一箭穿心时,才不耐地扬声命令道:“速传太医!”
既然刺客已经被解决,陆庭深索性也没有换地方,直接让太医来了这个偏殿,他扶着安明晦靠在一旁的软塌上休息,动作轻柔,语气却是十分严厉:“提起精神,不准睡过去,否则休怪本宫治你的罪。”
可以说是非常蛮不讲理了。
安明晦的头脑已经是昏昏沉沉,但听见了这样一句话之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然而那张苍白染血的面容看起来却显得更加脆弱可怜,他低声道:“不知殿下打算治我何罪?”
陆庭深不假思索地答道:“以色媚人之罪。”
安明晦只觉得自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有了这么一出,弄得他在失去意识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中毒而晕倒还是被陆庭深气到晕倒的了。
***
陆庭深都已经想好了,如果前来为安明晦看诊的太医解不了这毒的话,就随便找个罪名把这庸医打入天牢,关个几年再拉出来处死。
好在那毒虽烈,但要解却是不难,加之治疗得及时伤口又算不得深,前来看诊的太医没费太大力气就为安明晦处理好了伤口,然后也不敢多看一眼身上还穿着裙装的安大公子,留过医嘱之后就赶紧告退了。
这么一会儿工夫,足够消息传到他的父皇那边了,关于刺客的事情他没必要再多插手,他的四哥既然敢迈出这一步,就注定要从这场夺嫡之争里淘汰了。
毕竟是为了救他受的伤,如果他借此把安明晦留在宫里一夜也并不会引人注意,不过把人带来的安大人怕是一夜都要睡不安稳了,还有现在应该留在安府内的另一个安公子,大抵也不会多安定。
这样想着,陆庭深忍不住扬起一个兴味的笑,抬手招来一个侍从,吩咐道:“去替本宫告知安大人,安公子为救本宫而负伤,本宫心里实在愧疚难当,待晚宴结束后便亲自与安大人一同送安公子回府,在此之前就让安公子暂且在这边歇息。”
心里打着这样的主意,他便特意没有替安明晦换掉身上那身已经有几处被划破的裙装,只脱下了自己的外衫盖在对方身上以免着凉。
他倒是要看一看,这个安家,这个安相,还有那个安公子,究竟都揣着些怎样的心思。
堂而皇之地占了他看上的东西不说,还摆到他眼前来惹他不悦。今天姑且去瞧个乐子,日后找几个由头,全都弄死也就是了。
这天夜里陆庭深说要亲自送人回府,还真就亲自把人抱出了宫门,上了轿子,在到达安府后又亲自抱着人下来,在安大人的百般劝阻下依然挂着油盐不进的微笑,坚持要亲自把人送回房间,以表歉意。
眼见着在朝堂上向来擅长收敛神色的安相被自己这一番举动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汗,陆庭深一边在心里觉得可笑,一边从容地抱着安明晦进了屋。
进屋之后他先是看了一眼摆在卧房里的屏风,随后才施施然地抱着安明晦让人躺到了内屋的床榻上,期间他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那扇屏风,有点想嗤笑一声,但还是忍住了。
随后他也没再多做些什么,只是转身离开卧房,对等在门口的安相朗声道:“今日是本宫的疏忽,连累了安公子实在愧疚,日后必将回报今日承下的情。今日寿宴上之事本宫也定会给安公子一个交代,必不会平白让人羞辱了他。”
话音尚未落下,陆庭深便听见身后的卧房里传来一声东西被砸在地上发出的重响,他压抑住嘴角上扬的趋势,故作担忧地道:“是安公子醒来了?那本宫该进去探望一番。”
用着这个由头又戏弄了安相一番,陆庭深这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理解地点点头:“也好,那便让安公子好好休息,本宫之后再来探望。”
说罢,他就没再故意找什么别的由头,转身带着侍从离开了安府,一路上心里还琢磨着:
这一母同胞,相貌几乎可谓完全一样,却不知道为何内里就能差距如此之大。平日里在外的那一位在他看来差不多可以说是一无是处,既不够有趣,又不够体贴温润,大概从头到尾也就只剩下那双眼睛还算让他满意了。
不过一旦有了对比,就连那双眼睛也显得少了几分独特的风情。
说来他还真有几分好奇,那躲藏在屏风后面的另一位安公子此刻究竟是何种心情?
不能亲眼得见,实在是有点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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