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水眼睛通红，再次落下泪来。
“祖母，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宋若水扑到濯清涟的怀里痛哭。
一个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姐姐，一个是自小就知根知底的未婚夫。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上一辈子，她婚后这件事情爆出来，已经再没了挽回的余地，一生过得都不甚如意。
今生她不愿意再走上一次的老路，只是碍于两世后宅见识，她就像笼子里面胡乱冲撞的飞蛾一般，久久找不到出路。
上一辈子她年未满三十，就在后宅之中抑郁而终。今生，事情要是再没有转机，她恐怕连双十年华都过不去。
现在，上一辈子这个时候已经逝去的祖母现在还好好的，她的事情未必没有转机，宋若水心中升起一点希望，如萤火虫一般影影绰绰。
“子非良人，主要还是看你心里现在可还有他？”濯清涟沉声问道，看着宋若水的表现若有所思。
宋若华抹泪，咬牙切齿道，“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配孙女的倾心。”那对狗男女的真面目，她早就看透了。
也就只是在这位亲人面前她才敢袒露自己的心声。她就算对自己母亲说了，得到的也只不过是一句宋若寻没威胁，丈母娘看女婿，北定侯世子在她娘心中的地位并不比她这个女儿低。
至于她父亲，是绝对不可能让她给他脸上抹黑的。
宋若水身子猛的颤抖了起来，似乎是恐惧到了极点。
濯清涟按住她，止住她的颤抖，“你心里可还有别的夫婿人选？”
这个不行，那就换一个。
人哪有被路难死的。
宋若水面上蒙上了一层灰败，她冲着濯清涟木然的摇了摇头，眸中有种看透红尘的死寂，“天下男儿皆一样，孙女，心中并没有别人。”
不，她记忆中，也是有例外的，只是，那是别人的良人，不是她的。
她若产生觊觎，那不就成为和宋若寻一样的人了么。她最不齿这样的存在。
没了北定侯世子，别的男人也一样会有三妻四妾。自从没有了那份女儿家的心意以后，天下男人在她心里都是一个样。
那条老路，她已经不想再走了。
濯清涟心下有些可惜，看破红尘以后，宋若水是一颗修道的好苗子，只可惜这个世界没有灵气支撑人飞升。
“他们做错了事，自有天收，你不要为了别人的过错而折磨自己。”看到宋若水一副命不久矣的面相，濯清涟沉思片刻道。
木木说她是大BOSS，以她现在的地位已经可以说是没什么追求的，唯一能操心一二的就是这些小辈了。
男儿七岁以后就会搬到前院去住，除了特定日子外，他们都很少聚在原主的身边。
那能操心的范围一下子更小了。
原主最疼爱的孙女宋若水必会占有一席之地。
宋若水现在的状况，一看就是心病。
亲姐姐和板上钉钉后半辈子的依靠一同背叛，少有人会过得去心中的那道坎。
有些东西，从骨子里坏了，那就该把他们给换掉了。
裹足不前伤春悲秋，把事情郁结于心者，难免于寿数有碍。
“祖母，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宋若水神情疲惫道，上辈子，她孤苦伶仃的死了，也没见对那对野鸳鸯有丝毫影响。
“若是心还不静，那就把《黄庭经》抄个百遍，这样一来，不静也会静。”濯清涟道，两人正说着话，外面有丫鬟禀报，说五小姐过来了。
五小姐宋若舒，其中把老夫人给气没了，另一件事的当事人。
在时下，男女私下私相授受一事，可是石破天惊的一件大事。
老封建的老夫人可受不了那么前卫的刺.激。
“孙女见过祖母。”年刚十三岁的宋若舒，身上一袭清新的透绿色，就像一朵亭亭玉立的花骨朵一般。
和宋家其他女儿身上的气质不同，宋若舒年纪虽小，但是举止却落落大方，不同于寻常的闺秀，身上有着一种不同于常人的大气。
因为性格不同，家中堂姐妹虽多，宋若舒却少和大房三房中的人来往。
此时见到大房的二姐也在祖母的屋里，眼眶泛红，显然是刚哭过的，宋若舒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祖母，您叫孙女来有什么事？”看到濯清涟脸色严肃，宋若舒心里一突。
心下仔细思索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宋若舒眉心猛的一跳。
濯清涟定定的看了宋若舒一会儿，而后抿唇轻笑起来，把宋若寻和北定侯世子之间的事拿给宋若舒看，“此事你怎么看？”
宋若舒接过来细看，眉峰紧接着一跳，差点拍桌而起，“可恶，真是欺人太甚了。”
这真是男的贪婪，女的恶心。
意识到自己心里骂的人是自己未来的二姐夫和大堂姐，宋若舒讪讪的坐了下来，“祖母，孙女年幼，并没有什么看法。”
这事说白了，是大房之间的纠葛，她二房的人可不好意思插手进去。
不是自己的事，独善其身最为好。
再说了，她这年纪，也不适合插手。
“年幼。”濯清涟轻喃出声，唇角微勾，似笑非笑。一旁，宋若水垂下眸子，神色清明。
“你再看看这个，可不是年幼之人能做出来的事情。”濯清涟把手头上的另一份资料给递了过去。
宋若舒看清楚以后，脸色豁然一变，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身边出了内鬼。
是谁出卖了她？
“和别人花前月下，私定终身之时，你可一点也不年幼。”濯清涟淡淡道，陈述着一个事实。
看到宋若水一点也不惊讶，宋若舒不知道这件事还有多少人知道，如今家里面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件事，她也没有否认，“祖母，这件事的确是孙女做的。”
两情相悦，事无不可对人言。
顶多是受点惩罚，难道老夫人还能打死她这个孙女。
“说说吧，这件事具体是怎么回事。”出乎宋若舒的意料，老夫人居然没有生气。
沉吟片刻，宋若舒开口道，“祖母，那人是寒门子弟，身负才华，却入仕无门。”
“孙女和他打过交道，的确是个人才，他倾心于我，承诺两年后若是高中，会上门来提亲。”
“这是他的许诺，至于应不应，这得看家中长辈的意见。”宋若舒长话短说道，话里避重就轻。
宋若水听在耳里，身下有些坐立难安。
若是时间点没错的话，这就是这位五妹的第一任夫君了。
“若舒，你了解那个人么？”想了想，宋若水还是开口道。
宋若舒淡笑，胸有成竹道，“他承诺过后，我已经派人去查过他的底了。”
宋若水心下一哂，只觉得这位堂妹做事真是滴水不漏。也莫怪很少有人从她身上占到便宜。
濯清涟看向宋若舒，“那你觉得你这件事做的对么？”
宋若舒垂眸，眸中有丝丝委屈，“这件事情，是孙女做错了。”虽然她自认没错，但是这举动与当前礼法不合。老人家年纪大了，不适合忤逆着来。
“若是你错付了呢？那时你又该当如何？”濯清涟想听听她的想法，这位的思想可是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啊。
看到濯清涟眼中的鼓励和宋若水眸中的好奇，再想到宋若水身上摊上的那件事，宋若舒想了想，直接开口道，“若到时人心易变，君若无情我便休。”
她又不是离了男人活不下去，顶多是当自己的真心喂了狗。
宋若舒是一个坚强的人，柔弱的外表下，她有着一颗坚定的心。
宋若水听了心中猛跳，想到自己父亲的为人，心中又死寂起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宋若舒的豁达，她，做不到。
“二姐，你会怎么做？”宋若舒看向了宋若水，“他们两人之间既然有了猫腻，你不会还想着要吧。”
“祖母。”宋若水又扑到濯清涟怀里哭，“我不想嫁给他，但是若是被我爹爹知道我的想法，他会打死我的，求祖母救我。”
“不会吧，虎毒尚且不食子呢。”宋若舒觉得宋若水有些小题大做。总不能是个火坑，她大伯还能把自己女儿给推进去吧。
不，这事也不一定，毕竟在她心里不能忍受的事情，换了这个时代的人们，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啊。
大姐本来就是庶出，婚事上本来就高不成低不就的，跟着二姐嫁过去做个妾，都是自己女儿，身为父亲的大伯难道还会亲自打压自己的女儿。
至于大伯娘，女人的三从四德从小熟读，她也未必会反对。
北定侯世子那里就更不会反对了，要是没有齐人之福的心思，他能接受宋若寻，语气暧昧。
说起来，这件事情，只要宋若水能忍下去，简直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了。也难怪宋若寻会这么设计自己亲妹妹的婚事。
想到这，宋若舒看向宋若水这个堂姐的眼神带着同情。
这事要是她遇上，非得打断男人第三条腿不行。
“这事你可以拜托你五妹妹，看看她有什么方法可助你。”濯清涟给这个孙女指了一条明路。
宋若水抬头，向宋若舒望去，眸光水盈盈的，带着恳求之意，宋若舒头皮发麻。
“祖母，孙女的身份可不好掺和进去。”宋若舒讪笑道，这事，实在是吃力不讨好啊。
宋若水眸子一黯，柔声道，“是姐姐为难妹妹了。”她明白宋若舒不是没能力，而是不愿意相帮。平时两人并没什么来往，她手上亦没有能打动她的东西……
等等，宋若水猛的顿住思绪，能打动宋若舒的东西，她想她可能有头绪了。
“没什么，说到底还是妹妹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妹妹这里有个思路，姐姐可以听一听。”宋若舒轻笑道。
“什么思路？妹妹但说无妨。”宋若水回过神道。
“既然大伯是爱脸面的人，若是北定侯世子名声有瑕，想必大伯是不会把二姐再强行嫁过去了。”说起算计北定侯世子，宋若舒心中一点波澜也无，她说的事顶多是把那个世子的本来面目让世人看清罢了。
在两姐妹之间周旋的男人，能是什么好鸟啊。
宋若水眸子一暗，“五妹，你不了解我爹爹。”她的父亲，是那种即使她未婚夫死了，也能把她这个女儿逼着守活寡的。
名声有瑕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能退婚，我想去做个姑子。”只要她能活下来。
宋若舒瞠舌，“没……不会这么严重吧。”
现在退婚的女子虽然名声不太好听，但是除了少数的人，大都还是再嫁了。
宋若舒和她大伯接触的少，并不能看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只是宋若水这种恐惧的表现，让她也有些心悸。
也不知道老夫人知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宋若舒抬眸看去，直直的望向了濯清涟的双眸，就像一倾碧波向她袭来。
老夫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年轻了？
怎么保养的？
平时过来的少，宋若舒都没怎么注意过这位祖母的变化。
“你父亲是个爱脸面的人，若是北定侯身上的事牵扯到他的身上，他是不会把你再嫁过去了。”濯清涟启唇道，眸色淡淡。
原主看不清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可是眼清目明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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