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脸上的异样甚是明显, 修哉又善读人心,立即觉察出情况不对, 心里咯噔一声,背后渗出涔涔冷汗。

    难不成他的身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修哉小心翼翼地问“医生,我的情况怎么样”

    坐在办公桌后穿着白大褂的一声沉默半晌“你叫修哉是不是”

    修哉点头应了一声。

    医生拿着修哉的ct片站起身, 闪烁其辞道“我去帮你催一催血常规化验结果,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工作日的上午, 医院门诊楼没什么人, 四楼的体检中心更是冷清,放眼望去,干净敞亮的过道里看不到一个人的身影,仅有伶仃几名医院工作人员在办公室里坐班。

    验血室里一名年轻的护士正在整理采血试管, 瞥见有人推门进来,立即抬起头来。

    “蒋医生有什么事吗”护士看着来人问道。

    医生的面色不大对劲, 疾步走到护士身边, 压低声音说“今天有没有一个叫修哉的人来验血”

    因为少见, 所以护士对这个名字记忆犹新“有啊,我正准备拿去化验呢。”

    医生道“哪个是他的”

    护士指了指桌面的试管架“喏, 第一排的就是。”

    话音刚落,就见那名医生俯身凑近试管架,从中挑出一只橘红头盖的采血管,欲用手拔开真空管管帽。

    护士拽开他的手“你干嘛啊还没验呢。”

    医生二话不说,将手里的ct片子递到她面前,抖了抖, 说“自己看看。”

    护士狐疑地接过ct单,视线移至ct片上,微微愣住一小下,说话都变得不怎么利索“什么什么啊这是,是不是机器坏了了怎么内脏都拍成这样了”

    医生在拔开管帽前犹豫了一瞬间,又特地戴上了一次性口罩与手套,闷声道“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耳熟吗”他转过头看向护士,“第二场游戏的时候,你没死吧”

    护士摇摇头,心有余悸地说“没,除了第二次游戏开始没多久就断片了,余下的十几来次都是在第五场丧命的。”经过医生这么一提醒,她恍然醒悟道,“是和那个叫陈溺的富家子弟一个队伍的人”

    医生“你比我活的要久,真看不出来。”他捏着采血管用力摇晃数下,忽然倒吸一口冷气,像是对待什么晦气的玩意儿一样,甩手将采血管扔回桌面上。

    采血管滚动了几圈,撞上试管架才彻底停下,那管内的“液体”并未因凝血成分而凝固,在真空的试管中潺潺涌动,衍生出蜘蛛丝似的暗红色细丝,很快那丝线爬满了整个试管内壁。

    护士的视线在采血管与手中的ct单上来回兜转,声音打颤道“都是虫子”是从没见过的寄生虫,分明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又有哪个人类会在五脏六腑都被寄生虫充满后还能活着的

    她惶恐不安地说“难道又要开始了吗游戏该怎么办我不想再死了,真的,真的受够了。”

    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但凡有一点儿与游戏相关的风吹草动,都能将她击垮,她丧失了组织语言的能力,连说话都是语无伦次的。

    医生及时安抚她道“你先去我办公室,把人看住了,我我想想办法。”

    医院二层的问诊室内,修哉等了许久也不见医生回来,连后面排队等待的几名病人也有些不耐烦。

    他正打算出去找个工作人员问问时,坐在靠墙横椅上的一名女孩忽然起身走到他的身旁。

    她张口抛出一堆问题“你是陈溺的队友陈溺和游戏方还有联系吗最后一场游戏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多次将近游戏结束,又让我们重头来过”怨怼之意几乎快要化为实体。

    修哉被她一连串的问话给问懵了,又从对方口中听到游戏二字,不禁皱起眉头“我不认识陈溺,也不知道你说的游戏是什么。”

    此话一出,屋里的所有人都朝他看来过来。

    介时,一位护士走入问诊室,修哉连忙撇下和他搭话的那女孩,起身迎着护士走过去,可那名护士却连连倒退了好几步,好像是在害怕他一样。

    修哉停顿在原地,困惑不已道“你知道医生去哪了吗”

    护士紧张地看着他,说“ct室的仪器出了点儿问题,你的片子没拍好,蒋医生让你再等一下,等一下他就回来。”给出的理由非常牵强。

    修哉按照护士的话又坐了回去,继续耐心等待。

    又过了十几分钟,同屋的人等得不耐烦了,逐个起身走出问诊室,在走廊上焦急地徘徊。

    从楼梯上来的一批身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接着,电梯也在二楼停下,电梯门打开后,同样是几名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从里涌出,他们训练有素,一声不响地冲进了修哉所在的问诊室。

    问诊室内,修哉正低着头把玩着手机,突然毫无预兆地被人从背后架了起来。

    “啪”一声,手机掉在了地上,让人给踩了几脚。

    修哉彻底懵住了,被架出问诊室后才回过神,挣扎反抗。

    突如其来的意外令他惊恐万状,他提起嗓子叫喊道“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无意间他瞥见方才前来通知他耐心等待的护士,与问诊室的医生,两人一脸紧张地站在墙边看着他,很明显,这些人是被医生给喊过来的。

    修哉无法理解魔幻的现状,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遭遇这些。

    “放开我”

    “你就究竟要带我去做什么”

    可不论他怎么大喊大叫,都没有一个人上来救他。

    很快,他被带出了医院,推进一辆面包车内,那些人用束带将他绑了起来,连嘴巴被也防咬舌器给堵了起来。

    驾驶座上的人回头看了一眼,“他不是陈溺的队友吗得罪到游戏方了走了这么个大运。”声音被防护服捂得发闷。

    负责坐在修哉身边看守的人说“赶紧送去隔离了,我这舒服日子还没过几天,真怕又出什么幺蛾子。”

    另一人道“他身体里的寄生虫真要是从游戏里带出来的,那该怎么办”

    副驾驶座上的人冷漠地说“该处理处理呗,总不能因为他一个,再把游戏方给招来了,牺牲所有人吧”

    修哉听着那些人的对话,绝望感油然而生,他根本不认识他人口中的陈溺,更不知道那些人所说的游戏究竟是什么,却要被其牵连,遭遇种种让他无从说起的经历。

    那是一间隔离观察室,四面都是特制的玻璃,整个房间里连个通气孔也没有,氧气是通过一条特殊的管道输入进这个四方形的房间里的。

    修哉面对着墙角,缩在角落里,然后透明的玻璃墙并不能给他带来半点儿安全感。

    九天之前,他在医院里被一群突然出现的人抓来,扒光所有衣服,扔进了这间隔离室,连一点尊严也没有,像动物一样被人密切关注。

    逼疯他的不仅仅是这一点,更让修哉崩溃的是,他的身体出现了异样的变化,有黑色的长虫在他的皮肉下游走,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长虫越来越多,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内脏与血肉被搅得一塌糊涂的声音。

    从被他自己用指甲抠破皮的伤口处没有流出一丝血液,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体里除了虫子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东西的存在。

    他的食欲旺盛,可对送进来的那些食物却没有一点儿胃口,光是饥饿感都快要把他逼疯了,每每看到有人从墙外经过,他就有种想要扑上去把人碎尸万段,生吞活吃的强烈念头。

    隔离室外穿着防护服的数人交头接耳地小声交流。

    “直接报告给上面吧没有再继续观察下去的必要了。”

    “万一他身体里的那些东西爆发出来,我们可担不起责任,早处理早轻松。”

    “那就这样吧”

    三言两语,宣判死刑。

    在黑滋尔的引领下,陈溺离开了分支世界,世界树如其名,就是一棵大树,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它的尺寸以外。

    和世界树对比起来,陈溺仿佛就是一个微生物,连世界树的叶子上的脉络都比他的身体要粗。

    而世界树的根部盘踞霸占在一座岛屿上,横纵交错的根茎将岛屿死死环抱着。

    岛屿之外,放眼望去,四周皆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荒海。

    黑滋尔“如你所见,世界树外,再难以找到我们的栖息之所。”他揽着陈溺的肩膀,坐在一片树叶上,“从有记忆时起,我们就在漫无目的地翱翔,不能有半刻的停歇,否则就会坠入荒海之中,直到世界树收留了我们。”

    陈溺伸手摸了摸枝干上欲发的嫩芽,“等这个芽长成了枝桠,也会自成一个世界吗”

    黑滋尔说“会的。”

    在两人闲谈期间,头顶上方忽然卷起一阵强劲的气流,陈溺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发丝被那道风揉乱成一团,他们所在的枝桠猛地往下一沉,再睁开眼时,就瞧见枝头停落了一只巨大无比的黑乌鸦,立在那里足足有一层楼高。

    它就像是害怕自己的声音会吵到陈溺一样,很小声地叫了一下,与黑滋尔完成了陈溺读不懂的交流。

    黑滋尔昂头看着黑鸦道“不行”

    陈溺了然“世界树不同意你们离开吗”

    黑滋尔点点头。

    陈溺说“离家出走的申请书没有哪个做家长的会批准,既然世界树没有驱赶你们,你也没必要非得离开,或许在你看来很严重的错误,对这棵大树而言微不足道。”就像一个三岁小孩因摔了碎一只碗而忐忑不安一样。

    他扶着树杆站起身“是你们将自己与世界树的关系摆放在信徒与神明的位置上,实则有你们栖息在这里,对世界树也是好事一桩。”举目眺望着水平线,所见之处,连朵浪花也瞧不见,“屹立于空无一物的荒海之中,连仇敌的面孔在眼中都会变得和蔼可亲。”

    陈溺出身的世界所在的枝头在经历过游戏洗礼后非但没有枯萎的迹象,还冒出了许多的嫩叶。

    他想,那个世界大概已经避开了毁灭的命运。

    在世界树上呆了一阵子,再次进入分枝后,世界已经恢复了正常运作。

    手机一有信号,就被未知来电通知塞满了屏幕。

    来电号码非常简短,只有三个数字,陈溺正为此感到困惑时,又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他接通来电,将手机举至耳边,电话那端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夹着一人急切的问话“是陈溺吗”

    陈溺“嗯。”

    电话那端的人将有关于修哉的事与陈溺简单的说明,话语间同时试探着向陈溺打探游戏方的事情。

    陈溺“你们随便处置,不怕死想拿去做研究也可以,游戏已经结束了,至于以后还会不会卷土重来”他想起在枝头处看到的新生嫩叶,停顿片刻,丢出四个字,“事在人为。”

    他挂断了电话,身边的男人才出声道“我们去哪儿”

    陈溺拉开车门“上车,送你一个礼物。”

    黑滋尔坐进副驾驶“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吗”

    陈溺替他系上安全带,顺势在他的嘴角边落下一吻,暧昧不清地说道“送你一栋用来关我的房子。”

    黑滋尔搂住他的腰腹,下巴抵在他的头顶,宠溺地说“关多久都可以吗”不等陈溺有所回答,他埋头下去,堵住了那双略带凉意的唇瓣,反复舔舐厮磨,四五个字从唇齿间偷溜出来,“我好爱你”

    陈溺“唔”

    一吻结束,两人皆有些气喘吁吁,陈溺凝视着那张到漂亮不真实的面孔,放空了一会儿思绪。

    “在想什么”黑滋尔一手穿插在他的墨色的发丝之间,梳理抚弄。

    陈溺抿开一抹浅笑。

    “在想”

    “以后要怎么养你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明天疫医番外,然后再预定个小甜饼番外

    容我想想要不要在微博发个哔。

    预收为了呼吸亲死室友

    世界上最刺激的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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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迟眼中戾气更甚,一步步将他逼至墙角,嗤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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