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被龙卷风抛上高空的人, 坠落到地面,结果就成了人们看到的这副惨样。

    那猎奇的画面牢牢地抓住每个人的眼球,让他们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陈溺漠不关心地说“除了冲动易怒外, 感染者的另一个特征是能够比普通人更好的驾驭手中的道具,他们对非自然的力量适应性增强,契合度更高。”和他的那片叶子形状的晶石道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四名感染者中有一个持有可以控制风的道具, 不知道另外三人手里有什么。”

    在座的大多人都没能将陈溺的话给听进去, 他们的注意力被眼前上演的悲剧完全霸占,人行道上的那几具烂番茄一样的尸体, 与他们仅仅有几步之遥, 仅有一道玻璃与百叶窗帘作为间隔。

    茶吧的工作人员反应迅速, 将卷帘门落下去, 关上了正在播放的轻音乐。

    店内悄声无息, 所有人屏息凝神,闭口不言。

    除了陈溺所在的这个卡座, 其他坐在靠窗位置的人全数将百叶窗帘拉上, 生怕会被接下来路过茶吧外的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程几何压低声音道“我把窗帘拉上, 咱们安静一点儿。”

    谷阿羽用食指轻轻挑起窗帘的其中一叶, 贴近窗帘窥探着街道上的局势, 街道附近除了那几具尸体以外, 其他人逃得不见影子。

    正当他打算放下手远离窗边时,一双眼睛忽然闯进他的视野,那双眼睛是从右侧猛地移过来的, 贴在橱窗玻璃上。

    眼睛的主人退后几步,展露全貌,冲着百叶窗上的那条缝隙扯出一个疯狂的笑。

    谷阿羽的呼吸一滞,连忙向后挪动,惊魂未定地说“来的人是、是森宇公司的员工”他别过头看向对面的陈溺,“我们被发现了。”

    茶吧内安静到针落可闻的地步,即便谷阿羽说话时将声音压得足够低,仍旧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耳中。

    顷刻间,店内乱作一团,所有人慌张地起身朝茶吧后方的几道门跑去。

    可他们还没能挪动几步,便听到“砰”“砰”“砰”接连几声巨响。

    卷帘门先是变形,紧接着那门上破了个大洞,滚烫的热浪涌入茶吧,一个浑身上下被火舌包裹的人从破洞处钻进来。

    火人走入几步,随手摸了摸距离自己最近的收银台桌案,“哗”的一下,桌布被染上了绚丽的一层橘光。

    在所有人疯了似的往后门蜂拥而去时,唯独陈溺还悠然自得地坐在位置上喝茶“第二个人持有高温道具,我认得这个员工。”

    同桌的几人齐齐站起身,陈泉捞着陈溺的胳膊顺手将他拽起来“跑”

    陈溺“别着急。”他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符纸,撒在桌子上,“穿墙用的,别走后门,应该有人在那里埋伏。”

    火势迅猛,眨眼间便将他们包围在其中,浓烟弥漫,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火人没有发现仍有人在卡座那边,大概是以为陈溺也在逃窜的人群当中,径直朝后方追赶过去。

    程几何等人手慌脚乱地摸起桌子上的符纸,杨贤在前面领头,一行人用手捂着口鼻,俯身埋头跟在他身后,借着茶吧内陈列的桌椅作为遮挡物,潜行至墙角。

    在穿墙的瞬间,他们下意识地闭上双眼,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感觉,当他们再度睁开眼时,已经脱离了那间浓烟弥漫的茶吧。

    陈泉抬起手,用手背擦拭去额角的汗水,他们不过在高温出现后逗留了那短短一小会儿,便被蒸出了浑身的汗。

    杨贤捂着胳膊倒抽一口冷气“嘶咳咳咳”作为在火灾里打头阵开路的人,杨贤身上多处了不少烫伤的痕迹,他转过身环视身后的几人,怔愣一瞬,问“咳陈溺呢”

    陈泉“不就在”

    话音戛然而止,他看着自己后方,没有陈溺的影子,离开卡座时他分明拽着陈溺的胳膊,可现在手里只有一只穿着红色和服的人偶。

    程几何讶然睁大双目,一手夺过那人偶“晴晴的人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谷阿羽焦躁不安地啃着自己的拇指指甲“是替身人偶,陈溺是故意留在茶吧里的。”

    杨贤“草”

    众人相视一眼,反应过来,连忙冲到街道上。浓烟滚滚从卷帘门上的破洞溢出,腾空升起,只是靠近,都会被那黑色的烟雾呛到无法呼吸,眼冒酸水。

    陈泉转头看了看其他几人,用着非常快的语速询问“你们身上有没有可以用的道具快拿出来啊。”

    程几何回过神,从背包里翻出一只手摇电风扇递过去“这个这个能行吗”

    修哉频频扭头瞻望,勉强按捺住自己的双腿,贸然折回去起不到救援的作用,反而会凭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就在这时,从街道拐角后走出一个人,憎恶地看着徘徊在茶吧外的几个人,幸灾乐祸地说“这不是,陈溺的同伙吗陈大少爷没了,群龙无首,开始慌了”

    谷阿羽小声提醒“森宇的员工。”

    陈泉嘲弄道“森宇什么时候开始招收瞎子当员工了陈大少爷就在你面前。”

    茶吧的内部如同一部正在运作的烤箱,到处充斥着烧焦的糊臭味道,火舌蹿得很高,悬在上头的摆设与吊灯摇摇欲晃,随时有掉下来的可能。

    灰黑的浓烟间隐隐约约透着绚烂的火光,店内的氧气都快要被烧至殆尽。

    陈溺还坐在原处,神情自若,如同先前一样,然而呼吸频率却很急促,那些呛人的烟雾使得他开始咳嗽不止。

    “难怪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你的人,原来躲在这里了。”

    黑烟缭绕的茶吧里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他的身体被火焰包裹,却是毫发无损。

    火人看着坐在茶桌旁的青年,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面目狰狞“看在你给我发了几个月工资的份上,送你去死之前,给你一个交代遗言的机会,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陈溺摘下眼镜,将纤细的眼镜腿折叠好,随手丢到桌面上,开口先是咳嗽了几声,而后哼笑道“有咳咳我不想死,也不会死应该对你说一声谢谢。”

    感染者果然易爆易怒,随随便便刺激一下,便立即激动起来“你他妈的”他快步走上前,带着一股足以将人烫熟的热浪,向陈溺袭去。

    陈溺“你最好不要过来。”语气淡然,仿佛是好心建议。

    感染者充耳不闻,还当陈溺是害怕了,洋洋自得的笑容更甚,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响声由上传来。

    先是一阵噼啪的爆炸声,碎裂的玻璃四溅,过道上方的吊灯恰在这时砸落下来,将路过下方的火人砸了个正着,断散的珠帘混着红白的脑浆稀里哗啦地碎落一地。

    被当头砸了那么一下的火人当场昏死过去,身上的火焰渐熄。

    陈溺撇起嘴角,一边咳一边自顾自地说着“咳咳咳咳唔,你应该听我的话咳我说的从来都是对的,这种漂亮的大灯受不了高温咳店主人请得装修团队的素质也不怎么样咳咳”

    即便纵火者一时间失去了作乱的能力,可火势仍在自由增长,不过多久,天花板上的灯泡一个个炸裂开来,时不时的就有吊顶装饰物沉重地砸落在地板上。

    陈溺咳嗽不止,呼吸也越发困难吗,肺好像要炸开一样,疼得不行。

    眼见着火舌即将攀爬上他的衣角,一抹颀长高挑的雪白身影从黑云与火光之中脱颖而出。

    白疫医扯下斗篷大衣,抬手丢到了陈溺身上,茶吧内的高温骤降。

    悠闲地坐在茶桌边地青年仰面与之对视,抿开一抹笑若有若无的笑意“黑滋尔。”

    白疫医愠怒时的嗓音比往常要更加低沉“我警告过你,陈溺,你是在故意忤逆我,还是真的不想活了”

    陈溺敛眸“我比谁都更想要活下去咳咳咳你不是知道吗”

    白疫医转头看向茶吧的出口“你的同伴在找你。”

    陈溺“我知道,可我在找你咳现在总算找到了。”

    白疫医鹤立在原地,在距离陈溺几步之遥的距离停驻了半晌。

    “你好自为之。”他丢下一句话。

    在他转过身,正欲迈开脚步时,后方的青年撑着烫手的桌案站起身来,宽大的斗篷顺势滑落在桌底。

    他跌跌撞撞地疾步前行,鞋底碾压过地上的吊灯碎片,竭尽全力才总算接近到白疫医的身后。

    陈溺一步撞上前,两条手臂死死禁锢在男人窄细的腰间。

    他低下头,额头抵在了黑滋尔的后颈处,用着嘶哑至极的嗓音,从齿间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别走求你了,我快被你逼疯了。”

    不知道是不是茶吧里的高温所致,他的眼眶隐隐在发烫,视线模糊一片。

    白疫医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极力打压下那些致使他动摇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溺溺一定行,一定行,稳的,稳的。

    白疫医果然还是得把人捡回巢里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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