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间下方, 通知显示他有几条未读的微信消息。

    是谷阿羽在不久之前发来的。

    黑滋尔与程几何齐齐停驻脚步, 停下来等陈溺。

    谷阿羽一共发来了七张图片, 七张图片下, 最新的消息是一句简短的文字。

    店内的墙上有新鲜的血迹, 还有嚼咽东西的声音。

    在七张图片最上面,还有一条gs定位信息。

    三人原路折回,走到谷阿羽发来的那家空置的店铺前。

    陈溺站在门面房外, 谷阿羽发给他的其中一张图片中有一堵血迹斑驳的墙壁, 现在陈溺正看着那堵墙,墙壁虽然脏旧,但并不存在血迹。

    程几何“确定是这家店吗”

    陈溺掏出手机,再次点开几张图片, 与周围的环境做对比。

    的确就是这里没有错。

    黑滋尔稍稍昂起头“没有血腥味, 但是有很淡的腐烂的味道。”

    陈溺“在店里”

    黑滋尔转身环视一周“到处都是。”

    程几何说“不应该吧, 刚死不久的人, 怎么会有腐烂的味道”她又扫向陈溺的手机中的画面, 可以看得出, 谷阿羽拍摄照片的时候,血迹溅上去没多久。

    陈溺踱步入昏暗的空置门面房, 语气寡淡道“腐臭味不一定来自于那些被吃掉的人身上。”

    程几何跟在他身后,一边警惕地左顾右盼, 一边说“我有点儿弄不懂了,便利店员死不见尸,死在这个店铺里的人也是连一滴血也没有留下, 那为什么林瑾的尸体没有消失”

    陈溺“大概是正在进食的过程中被我们几个打断。”或许在他们走进房间的前一刻,杀死林瑾的东西还在屋里啃噬着林瑾的脑袋。

    是怕被人发现

    他兀自停住脚步,打开手机照明功能,将灯光对准地面,程几何没留意,险些一头撞到他背上去。

    空置门面的地板上积了厚厚一层灰,白色的光柱照在深褐色的木地板上,慢慢移动位置,最终,光线定格在两串脚印上。

    两行脚印一大一小,明显是属于不同的人,鞋印的花纹也不同。

    陈溺蹲下身,看着地板发了一会儿呆。

    不论哪道脚印都是十分清晰,起码这两个人在走进来的过程中,是不存在拉扯或强是行拖拽的。

    原以为是有人受到袭击,被吃人的东西给拖到了这里来。

    现在看来被吃的人和食人者是一起走进来的。

    黑滋尔忽然跨步至陈溺身后,一手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把人护到自己背后,低声道“它还没有离开。”

    程几何一步两跳地挤到陈溺身边“没有看到向外走的脚印,搞得老子怕怕的。”

    只有进去时留下的鞋印,却不见有向外走的脚印,有进无出,问题很大。

    店铺里的桌椅板凳东倒西歪,柜台旁的饮品柜倒落,压在一张断了腿的木桌上。

    很安静,当他们不再说话时,店里就只剩下了三道清浅的呼吸声。

    那两道脚印延伸至饮品柜与墙缝之间形成的死角前戛然而止,陈溺的手腕微微转动,手机光束打在了那处没有光亮的角落。

    角落里那块地板的颜色比其它的地板要深上一个度,因为没有灰尘。

    程几何走上前,就势蹲坐在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是这样吧应该有一个人是像我一样坐在这里的,我前面那里,很明显是有人贴着墙壁躺在地上。”

    陈溺站在一旁,思忖着道“嗯无论是坐着的人,还是躺着的人,都没有挣扎过的痕迹。”

    程几何往右边爬了一段,用手指着三脚桌下方“有半个脚印。”她伸出的食指向上抬起“是踩着桌子往那边去了”

    她指着的方向,是洗手间。

    黑滋尔道“要去看看吗”

    陈溺“去。”

    程几何连忙站起身,拍打掉裤子上的灰尘,小跑着跟上两人。

    这家店原本是一家餐厅,规模不算大,只有两间洗手间,不分男女。

    两间洗手间门对着门,中间有一个比较浅的过道,地板上有一趟很短的脚印。

    洗手间的门外摆放着地垫,两扇门都是关着的,看不出脚印的主人到底走进了其中的哪一间。

    陈溺用手机照了照两道门上的门把手,接着右转,面向右边的房门,那道门的门把手上没有剩下多少灰尘,想来是在不久之前被谁使用过。

    程几何不由自主压低了音量,嘘声问道“现在打开万一它就在门后面怎么办”

    黑滋尔道“来我身后。”

    程几何清楚他这句话是在对陈溺说,她束手站在门前,说“能带我一个吗”

    陈溺“赶紧过来。”

    等两人都躲好之后,黑滋尔一手握在门把上,动作与小心翼翼搭不上半毛钱关系。

    咔嚓

    一声响后,只见整个门板直接被黑滋尔卸了下来,接着他轻轻一推,松开手,门板轰然倒向卫生间的瓷砖地板上。

    程几何“喔”极其微弱的感慨声。

    黑滋尔说“没有人在。”

    陈溺从他身后探出头,举着手机向卫生间里照了一圈,不见有人影,“你就不能正常的开门”

    黑滋尔唇线抿成了直直的一条,连下唇的唇沟也被抹平了,看起来颇为无辜“门被从里面锁上了,这么做是最省事的。”

    除了黑滋尔以外,恐怕再难找出第二个认为徒手拆家是一件轻松活的人。

    程几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困惑再次浮出心头“既然没有人门怎么会从里面反锁”她走向前,两只脚踩上门板,“会不会躲在坑里呢”

    陈溺“你觉得那底下能藏人”

    程几何从门板上跳下来,双脚踩在厕所里的瓷砖地板上,掀起门板的一角,“医生能不能帮我把这块门给弄出去啊”

    黑滋尔睨了她一眼,一脚踏在朝上的门面上,看似没多大力道地蹬了一下。

    那门板像是被撞上了马达,疾驰出去,嗙一声响,砸在了对面那间厕所的房门上,两扇门同时碎裂成几块。

    程几何冲陈溺小声嘀咕道“大佬他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大好啊”

    没有了门板的遮挡,镶嵌在几块瓷砖中间的蹲便器露出全貌,原本该是白瓷的蹲便器里遍布干涸的黄色污渍,在黄色的污渍上头,又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

    程几何蹲下身,冲着蹲便器池里那个圆形的黑洞小声吆喝“下面的朋友请举起你的双手让我看到”

    黑滋尔“”完全无法理解人类的各种怪异行为举止。

    真要是应验了程几何的话,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她能当场吓到变物种。

    陈溺正勾着头,看着瓷砖地板上的一只小巧的脚印,长度与他的手掌差不多,脚印停在洗手池下方。

    脏旧不堪的洗手池紧紧贴在墙角,那堵墙壁上贴着一块长方形的玻璃镜,不是很大,镜子的边角有不少磨损磕碰的痕迹,凝固成型的黄胶顺着镜子与墙壁之间的缝隙挤出来。

    镜面蒙着厚厚的灰尘,中间有一小块被擦得很干净,那一小块位于陈溺胸腔下一点的高度,他必须得半蹲或者俯身才能平视那一块干净的镜面。

    程几何问“是通过镜子逃走的吗”

    陈溺“不好说,可能性比较大。”

    程几何颇为苦恼“那要怎么抓啊。”

    陈溺说“街上那么多,你想怎么抓就怎么抓,我们庄园里也有不少,关键是抓到之后呢”他停顿半晌“合照”忽然间联想到那个十九世纪时的习俗。

    黑滋尔看了一眼时间“两点了。”言下之意是在催陈溺早点回去,而后,他又补充一句“你平时十点钟就该躺下的。”

    陈溺熄灭了手机的灯光,鞋子在瓷砖地板上蹭了两下“躺大街上”

    那些鬼东西到晚上才显露凶相,他能怎么办白天跑去监视餐厅里的那些老人,没什么收获不说,还险些被拉着一起坐下来下象棋。

    想想看,感觉更加不舒服了。

    归来的亡者在天亮时安分守己,那些乐呵的老大爷、与人唠着家长里短的老太太、抱着玩具赖在父亲怀里撒娇的男孩,到了晚上随时有可能会化身索人性命,吃人不吐骨头的厉鬼。

    庄园内,别墅里的人早已歇息睡下,整栋别墅没有一盏灯是亮着的。

    托拜厄斯的工作做得很到位,陈溺要他把所有的镜面遮起来,就连透明的玻璃壁与窗户也统统被临时挂上的红色厚重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

    离远一些打眼一瞧,仿佛整个别墅都让一块巨大的红布给罩在其中一样。

    别墅外,哈士奇与外形似猫的年兽挤在一个窝里,睡得正是香甜,就连他们三个人从宠物屋前路过时,窝里的两只崽也完全没有一点儿被吵醒的迹象,完全不能指望它们能起到看家的作用。

    由于前一天三点钟才睡下,到了第二天,陈溺一觉睡到中途,直到被黑滋尔从床上捞起来,还很是不情不愿。

    洗漱完毕,陈溺扣着衬衫的扣子,从浴室里走出来。

    他看向黑滋尔,想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昨天你在检查林瑾尸体的时候”那语气很是随意,仿佛就是过于无聊,随便扯了个话题。

    黑滋尔了解陈溺,他不是那种喜欢进行无意义攀谈的人,与别人聊天多半都是带着目的性。

    原本以为他又要问有关于林瑾尸体的一些事,却没想到,陈溺的下一句话是

    “齐月怡去找你说了什么”

    听到陈溺的后半句话,黑滋尔有一瞬间的怔神,他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见黑滋尔迟迟不答,陈溺眉间蹙起,固执地重复询问一遍“齐月怡去找你说了什么”大有听不到答案就会一直追问下去的架势。

    黑滋尔放下手中正在规整的衣物“她说了关于你和其他人交往的一些事。”默了,他又补充上一句“只有她一个人在说话。”

    这样的回答落在陈溺耳中,让他觉得太过含糊其辞,他想要知道更具体的细节。

    “具体是哪句话导致你在昨天对我爱答不理的”陈溺走到黑滋尔身前,修长纤细的手指将仅剩下的那颗领扣扣上,接着,落下的手似乎无处安放一样,最终搁到了椅子的靠背上。

    黑滋尔的神情之间浮现出一缕不解之色,他像是背课文一样,用没有起伏的语气将齐月怡对他说过的话一字一句重复说给陈溺听。

    转述完毕,他反问“我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对你爱答不理,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不等陈溺回答,他的嘴角轻微上扬,眉目舒展开,“你在关注我吗”

    不甚明显的笑容,意外的青涩,干净纯粹,带着些孩子气,一汪黑不见底的深潭似的双眸中乍现出星辰熠熠。

    陈溺愣了神,仔细想一想,仿佛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黑滋尔展露笑颜。

    甚至以前他从未去联想过黑滋尔笑起来会是怎样一副光景,更想不到这个沉稳内敛的男人有一天会让人联想到“稚气未脱”四个字。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黑滋尔已经恢复常色,方才那一幕仿佛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黑滋尔“齐月怡的话让我很不舒服,我只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被挑动起的怒意,难以隐忍,甚至很难以将齐月怡的那番话驱逐出脑海。

    加之昨日齐月怡一直和他们一起行动,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当着陈溺的面割开那个人类的喉咙,大部分的精力浪费在了抑制杀欲与冲动上,直到齐月怡被谷阿羽带着离开后才有所好转。

    黑滋尔的上身轻微地向前倾,将陈溺揽到自己面前,抬起另一只手撩起遮挡住他额前的头发,蜻蜓点水似地落下轻柔的一吻。

    “我很高兴,但不希望你继续误解下去。”

    强烈的悸动作乱,扰乱了陈溺的所有思绪。

    在黑滋尔抽身离开时,他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你就只会亲额头”

    众人在餐厅里等了将近有半个小时,陈溺与黑滋尔才姗姗来迟,拉开椅子,坐到相邻的两个空位上。

    程几何的视线落到陈溺崩开的衣领上,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还是不问了。

    杨贤“陈溺,你扣子掉了。”

    程几何“”

    闻言,陈溺抬手摸向衣领,将领口束拢。

    顾衍的目光落在陈溺的嘴角旁,若有所思地转向坐在陈溺身旁的那个男人。

    女仆们鱼贯而入,将饭菜端上桌,晶莹剔透的米饭装在碗中,徐徐热气夹带着香甜可口的气息,引人食欲大动。

    众人拿起碗筷。

    唐珥的吃相奔放,像是饿了百年的饥狼,往碗里舀了几勺子菜,然后捧起碗往嘴里扒饭。

    “唔”

    忽然,她冷不丁地埋下头,张口把刚刚吃进嘴里的东西给吐了出来。

    那动作在餐桌上显得尤为突兀,众人的视线皆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唐珥吐出的那口饭中混着血,里面还躺着两颗洁白的牙齿。

    邢瑶“你掉牙了”

    唐珥捂着嘴巴,不住地摇头,她拿起筷子,翻了翻装着饭菜的碗,碗底咔哒作响,似乎有小石子在里翻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和基友一起去看皮卡丘,顺便吃了关东煮,想到了昨天自己刚刚写过关东煮,难以下咽。

    昨天不应该写那个的,我想表达的意思就是统一回复一下我不会改动原本的设定,我自己也看文,知道看文的时候会代入到角色中,看到某些情节会心情不好,所以在评论区抱怨是很正常的行为,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攻的,都不要互相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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