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师打造出完美的器具时,天地将会产生异象。
雷云积聚,雷电浩荡。若劈到还未成型的器具上,幸运的话或许能再次淬炼,将器具的等级提上一级。但如果不幸的话,那只能器毁人伤,前功尽弃。
因此,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大多数的炼器师都会放弃雷电淬器这个选项,将雷电引到别处。一般来讲,只要不是什么生死大仇。炼器师们不会轻易将雷电引至另一个炼器师的地方。
这是炼器师界不成文的规矩。
但谁都没有预料到,宗新远真的会拉下脸来将自己产生的雷引到另一个炼器师那!要知道,对方模样年轻,看起来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
就连荀禹诺都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那猛烈劈下来的雷电转过头对方鹤说道:“这是炼器师之间的生死斗?”他的话刚说出口,便看到了方鹤脸上担忧的表情。
显然这并不是。
他的耳朵微微耸动了一下,便听见了从远处高楼传来几道小声的议论:
“我的天,宗新远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个天赐天赋的小男孩不会被这雷电给废了吧。”
“说不定啊!我记得那个男孩好像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可惜了!”
“如果不是他的师父太急于求成,一点成算都没有。”
“这倒也是。那个师父一副很傲的样子,没想到连自己的徒弟最后也护不住。”
到最后,这群围观者竟然将所有的原因都归罪于方鹤身上,不断吹嘘着宗新远的功绩。在他们眼中,这次比赛已经有了结果。更何况,方鹤刚刚的模样真的太过讨打了。
除了炼器师外,刚刚所有人都对他恨得牙痒痒。他们巴不得他出丑,最后丢了倚靠。他们觉得,陶乐乐这个天赐天赋,就是方鹤之所以能这么嚣张的原因。
方鹤自然也听见了那些幸灾乐祸的嘲讽声。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目光不屑地望向高楼,嘴中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聒噪。”
说完这句话,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两块中品灵石,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微微一个用力,灵石便变成了粉末。而里面的灵气顺着他指尖的静脉流窜到他的身体里,再将技能给释放出来。
这次技能搭建的速度要比之前快上许多,就连威力也增加了。遥遥望去,便看到那座装修精美的高楼外表上,隐隐搭建起了一个深蓝色的表层。那道深蓝色几近黑色,看起来十分奇异。
他用拇指将灵石的粉末尽数抹去,随后顺势打了一个响指。那远处的高楼就如同遭遇什么重创似的,突然猛烈地摇晃起来,随后巨石跌落,塔身倾斜,看起来似要从几十米处的高空摔落下来似的。
楼里面的人也感觉到了危机感,立刻运起全身灵力,从塔里飞起。当他们凌空驾驭时,他们头顶的天空在这一瞬间变成了黑色。比宗新远那道更粗、更闪的雷电就这样劈落下来,恰到好处地打落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瞬间从空中跌落下来。在意识昏迷前,下意识地往上望了一眼,便惊讶地发现,之前他们所待的大楼完好无损,根本就没有什么倒塌的现象。
这是幻阵!
方鹤在逼他们出楼,让他们体验一下被雷劈的感觉。
他们仿佛可以看到,当雷电真的劈打在他们身上时,方鹤眼中闪过的嘲讽,以及两个字:“无知。”
这个场景发生的瞬间实在太快太猛。几乎注意这里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开口嘲讽的人就已经从高楼上跌落下来,摔在地上。他们的筋骨、筋脉被雷电禁锢着,在短时间内使用灵力将会十分疼痛。
而定九城,向来不缺战斗。
旁边刚刚也在讨论的人瞬间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他们默契地对视一眼后,便集中注意力观察事态的发展。
放眼望去,陶乐乐所在的炼器室上面已经积聚了层层雷云,不断翻滚着,显然在酝酿着巨大的能量,这是陶乐乐自己的雷云。显然,他所炼制的器具也不差。而宗新远那里的雷云,正被他不断渡引,猛烈地击打着陶乐乐的炼器室。
炼器室上面的灵罩已经布满了裂缝,显然快要支撑不住。
情势不容乐观。
方鹤紧抿着嘴唇,目光里面满是冰冷。这已经不是比试了,这分明就是谋杀!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陶乐乐所在的方向,一刻也不眨。很快,灵罩破灭。宗新远的雷电轰隆一声便劈到了瓦片上,用特殊材料制作而成的瓦片尽数碎裂,从房檐上跌落下来,洒落在地。空气中满是金属的烧焦味。
好在,这是宗新远的最后一道雷劫。
云烟散开时,宗新远正一脸闲适地从炼器室里走出来。他的手上拿着一柄淡金色的长刀。长刀微微一晃,光线瞬间被刀身吸走,没有任何反光。它的颜色很极致,让人过目难忘。
看到方鹤脸上的神情时,他显然极为自得,状似惊讶了一下之后,便转头看向了他旁边的炼器室。那里已经残败不堪,上方的天花板已经缺了一道口子,洁白的墙壁上满是雷电劈打的痕迹。
宗新远笑道:“天呐,这是谁干的。不知道里面的小孩能不能活着出来了,你说是吗,方道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左边的嘴角轻轻翘起,带着不屑。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旁边并没有多少人。虽然有些意外,但他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从最初夸张地宣扬方鹤的言辞时,他便在悄然布局,让所有人对这一对师徒产生偏见,甚至提出质疑。在刚刚他们炼器的时候,对方一定疲于解释。没有人会相信他们。
也因此,在最终炼器时产生雷云时,他毫不犹豫地将雷电引到那个小孩的身上。对方至始至终都站在群众的敌对上,而他至始至终都保持正义。即便使用不恰当地手段,出发点总是对的。
无人置喙。
而那个天赐天赋的小孩,既然不愿意当他的徒弟,那就永远不要存在好了。只是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按他的惯例,给对方指点一番。宗新远这样想着,视线转移到了方鹤的身上,轻啧了一声。
既然教不了徒弟,那就教他的师父好了。
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就是死而已。
·
方鹤已经忍不住了。他看到对方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就想凑上前踹他一脚。他冷着脸,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一把尺子。那把尺子通体银色,正是陶乐乐之前打造的那把。
方鹤轻轻一扬,灵气便化为淡淡的灵光压在他的尺子前端,顶部拱起一个有力的弧度。他将尺子抛出,擦着宗新远的脖子落在了前面的地上。那坚硬的地面瞬间被刺出了一个细状的裂缝。软到极致的尺子此刻竟然径直插入地面,悄无声息,不像有损坏的样子。
宗新远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望着方鹤刚想开口。尺子顶端的灵气因为力的作用,猛烈地弹射出来,竟然对准了宗新远的左半张脸抽了过去。
宗新远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一动不动,就猛地甩了他一个大嘴巴子。他的左半张脸瞬间肿胀起来,疼痛得厉害,说话费力且含糊不清。他用食指指着方鹤半天,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到方鹤一步一步地走近。那张俊俏的脸上满是冷漠,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里的讽刺和冷意就像一道利剑。他伸出手指,轻轻抬起宗新远的下巴,缓缓地在他耳边说道:
“这是一个简单的教训,既然你不要这张脸,那我就把它狠狠地扒下来踩在地上。”
“如果我的徒弟有事,天涯海角,你就等着吧。”
一个炼气期的阵法师,有什么底气可以说出这样的狂言。宗新语狠狠地挣脱他的束缚,一边用灵气疏导着脸上的伤口一边说道:“方鹤,你现在这么气愤,不会是因为你的谎言被拆穿了吧。那三道问题,你莫不是一道都回答不出来,才这么恼羞成怒。”
宗新远指着那被雷云笼罩的炼器室说道:“你的徒弟这样纯属因为你的原因!若不是你的狂妄自大,试图用阵法师的身份去教一个天赐天赋的炼器师,他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吗!他之所以扛不住雷云,那是因为他学术不精!”
“而你所说的威胁的话语,怕不是不想承认最后的结果吧。行,天涯海角我等着。”他脸上的伤势在灵力的恢复下已经尽数痊愈,又恢复成了往日的道貌岸然。他的目光掠过方鹤身旁的荀禹诺,看向远处的人群,灵力附载着声音传至远处,清晰可闻:
“今天我宗某,为了捍卫炼器师的荣耀,戳穿你的真面目。我就把我的狠话放在这里了。天涯海角是吧,我等着。我宗某教过的炼器师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你不如问问,他们同不同意你这句话。”
“哼,简直无耻至极。”宗新远衣袍一甩,冷哼一句。
“确实无耻至极。”方鹤搭话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刀身上,声音中尽是嫌弃:
“你这种水平还能教学生。那被你教过的学生岂不是都成了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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