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子午未央樽
武当派是建在武当山上的,说是武当山,其实用群山来称呼更为合适。山脚下是一大片树林,周围的山也都郁郁葱葱的。早晨走出屋子有时候还能看到旁边山顶上的薄雾,天气好的话还能够看到日出。
这按理来说都是需要早起才能看到的景象,但在这里完全不需要订闹钟什么的,做早课的时间几乎是和日出同步。
张翠山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而宋远桥的徒弟们已经下去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了。纪楷青心里记着这件事,每天都会在做早课的时候去看一看宋远桥那边的人有没有增加。
然而并没有什么变化,纪楷青一点都不顾及自己身上是白色的道袍,懒洋洋的趴在石桌上面晒太阳。
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照的他头发都有些发烫。
“楷青——师叔。”宋青书扬起来的尾音强行压了下去变的平稳。
纪楷青不用抬头都能知道肯定是宋远桥出现了,不然宋青书也不会这个反应。
话说回来,他始终不太明白为什么宋远桥对待自己的儿子那么严肃,一点鼓励和笑容都没有,搞得好像宋青书是捡来的一样。就算是为了让宋小豆丁在压力下成长提前成熟,也不用这样吧,他这个旁观者看的都替宋青书累。
啧,其实要是这样的话,大青书后来有那种不是很好的未来也能说的过去了。
没有教育过孩子但是见过猪跑的纪楷青抬眼瞟了一下站在那边的宋远桥。你看他就非常光棍了,任他宋师兄怎么盯着看,也拒绝在晒太阳的时候端坐起来。
“松松松手!”
纪楷青“噌”的就坐起来了。
再怎么光棍也架不住旁边的宋小豆丁在你腰上拧了又拧啊!
宋青书喊了一声他爹,宋远桥跟旁边的弟子说完话了之后才走了过来。
还没等纪楷青开口,宋远桥就先把宋青书支走了。
对方这个举动让纪楷青原本因为阳光而有些昏沉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他和宋远桥都等宋青书走远了之后,才开口讲话。
“宋师兄是有什么事情吗?”纪楷青仰起头看着站在另外一边的宋远桥,跟这群师兄相处的时间长了,纪楷青随意了不少。
宋远桥看着他仰头有些难受的样子笑了笑,撩起衣袍坐在了纪楷青的对面。
“三师弟应该和你说过了,别急着反驳,以你的性格,肯定会去问三师弟五师弟的消息。”宋远桥说着便隐去了笑意,“我那些弟子已经有消息传来了,说五师弟有在一个地方出现过,所以我准备让三师弟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楷青愣了愣,没有把重点放在前一句他的性格上面:“让俞师兄下山?”
“对,这也是为什么我来找你,五师弟下山之前你给的那些药……还有吗?”宋远桥看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对着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要他傍身的药确实是有些不太要脸了。但也确实是没有办法才来找纪楷青的,就是因为他的药连苏老大夫都眼热才会这样。
“如果是光是这一点的话,没有什么问题,不过……”纪楷青一想到他记忆里的俞岱岩就觉得不太应该袖手旁观,“我可以讲一个请求吗?”
宋远桥看了纪楷青几眼,笑道:“是请求还是要求啊?”
“看师兄怎么理解了,”纪楷青也笑,“我想和俞师兄一同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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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天已经黑下来了,但才晚上九点多,纪楷青到现在也没有调整到和其他人一样的作息时间中。以前的作息习惯确实是更改了,因为娱乐项目和加班的缘故,曾经的纪楷青和很多人一样都是十二点多才睡下。到这边努努力也只能让自己在十一点之前闭眼,所以在外面传来声响的时候纪楷青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这个点并不是巡夜的弟子绕到这边来的时间。
纪楷青没有点亮蜡烛,摸黑从床上爬起来,木板床因为他的动作发出了些许声音,因为周围的环境太过安静,所以这种声音在屋子里被放大了许多。
伸手摸着床沿走到窗户旁边,今天晚上的天空不像前几天,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云遮住了大部分的月光,看样子明天有可能下雨。
纪楷青的眼睛总算适应了黑暗,院门口的灯还点着,罩在蜡烛上面的纸还写着“武当”两个字。
借着黑暗中的那一点红色的火光,纪楷青看到了坐在石凳上的人。如果不是对方的身形每天都见,纪楷青还认不出来坐在那边的人是谁。
武当七侠里最年轻的,才只有十三岁的莫声谷坐在石桌旁边,距离门口的灯笼还有几米远,整个人都快要融进黑暗里。
看了片刻,纪楷青打消了出门去了解一下莫声谷到底有什么青春期的烦恼,刚准备转回去重新躺床上,就看到莫声谷突然站了起来。
还没反应过来呢,莫声谷的身形就越来越近,对方从石桌那边过来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用了武当的轻功,没有半点声响,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就站在了窗户外。
“我还当你会出来和我一起呢。”莫声谷的眉眼中带着少年人的朝气,褪去了儿童时期的稚气,已经能看出来他长大之后会是怎样的俊秀。
纪楷青和莫声谷相比差了对方将近两个头,距离一近也只能抬头看他:“大晚上的我当莫师兄是在思念哪个小姐姐,所以才没有打断师兄你的个人时间嘛。”
莫声谷脸皮有些薄,刻意做出一种生气的样子想要让纪楷青不要开这种玩笑,但表情刚做出来就被纪楷青笑眯眯的脸给打败了:“算了,和你讲你也不懂。”
“就当我不懂吧,不过莫师兄知不知道一句话啊?”纪楷青的表情非常一本正经。
“什么?”
“一醉解千愁啊!”
莫声谷笑了一下,刚刚的惆怅感觉少了很多:“这是谁说的啊?”
纪楷青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总之肯定有用就对了。”
“你想怂恿我喝酒?”莫声谷两个胳膊搭在窗沿上,微微俯下身平视纪楷青,“这不好吧,明天大师兄知道了要罚我的。”
“我陪你一起挨罚呀。”纪楷青用比刚刚还要低的声音说。
压低声音是为了防止旁边住着的其他师兄们听到他们两个的谈话,纪楷青的屋子虽然是客房,但也是在二代弟子周围的客房。莫声谷被纪楷青的这句话吓了一跳,他严肃起来的样子非常像宋远桥:“你胡说什么呢,你今年才多大!”
纪楷青一点都不怕莫声谷,如果换了宋远桥可能还会权衡一下利弊。莫声谷的性格和殷梨亭完全不同,别看殷梨亭比莫声谷要大个五六岁,但却没有莫声谷稳重。
不过再稳重也不过是十三岁的少年,武当肯定不会允许这些才十几岁的弟子去喝酒,更不用说现在才七岁的纪楷青了。
没错,其实说来道去,还是纪楷青嘴馋了。
“师兄就不想知道我太虚有什么好酒吗?”纪楷青眼睛微弯的凑近了他,“我从太虚观内离开的时候,顺走了大师兄的一件宝物。”
——才没有,他连大师兄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莫声谷有些心动,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从房顶上突然传来了一句话:“太虚的酒?”
纪楷青和莫声谷同时一震。
糟了!是张四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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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松溪原本就呆在房顶上吹夜风,准备等到了时间就去看看夜巡队伍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去处理,结果没想到竟然看到小师弟和楷青师弟两个小孩子在那里蠢蠢欲动的想要喝酒。
听了两耳朵,正准备在他们两个胆大包天的去偷武当藏酒的时候跳下去吓唬他们一下,就听到楷青师弟口中低声说着“太虚的酒”。
太虚观这个门派对他来说是非常新鲜的,现在武林中从来没有听过还有这个门派,更何况从纪楷青的口中听到了“飞升”这个词,太虚观在他心里就更神秘了。
太虚的酒一定是好酒,更不用说楷青口中说的那个“宝物”了。
张松溪从房顶上翻身下来,站在莫声谷身边,似笑非笑的看了两个人一眼,伸手给了莫声谷后脑勺一巴掌:“大晚上的不在屋里睡觉,跑出来跟个傻子一样的吹什么风?还有你,楷青你到现在都不睡觉,你就不怕以后长不高了?”
和莫声谷被教训之后的表现不同,纪楷青完全没有自己被抓包的感觉,反而还诱|惑起了张松溪,妄图将对方也拉进“半夜偷酒喝小分队”。
就在莫声谷心动的时候,纪楷青就和莫声谷组成了队伍,队伍名称被纪楷青暗搓搓的带着些许恶趣味改成了“半夜偷酒喝”。
“张师兄听说过‘子午未央樽’吗?”
“无尽酒杯?!”张松溪惊讶的连声调都高了不少。
“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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