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无论是死神还是神仆, 都必须符合他们在人间的身份设定, 不能脱离角色应有的面目,否则就要被扣除死神点数或者神仆点数。
吴非军阀之子的身份属于高级身份, 扮演起来限制比较少,他“父亲”吴大帅是一个粗人,后来的学识全靠自学,但他本人却成长于吴大帅发迹之后,从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所以无论他表现得是什么样的性、什么样的行为举止, 都能解释得过去。
沈行的两个身份则不同, 无论是落魄的留学生还是出身底层的街头青年,都是低级身份,也要求其一言一行都符合其身份固有的逻辑和举止。
年轻、有为、不择手段、野心勃勃……但又把一切野心和心思掩饰得极好,至少在吴非面前, 他完美地表现了一个后辈的形象。
就是吴非作为一个老实策划,每次听他行神清清淡淡非常自然地叫他”叔叔“的时候, 还挺不自在的,有一种自己在占人家便宜的感觉,并没有最初想象中的暗爽,直到后面被叫得久了, 才渐渐适应过来。
如今沈行邀请他去竟辉县,不论对方是出自什么目的, 他都肯定是要配合的。
很快便到了两日之后, 吴非、沈行、朱副官和司机坐在一辆车内, 他们前后还各有一辆黑色汽车,里面坐的是安保人员。
整个江左省都是吴家的大本营,其他人很难在这里对吴家的人动手,所以从市区吴公馆到竟辉县一路上,他们并未安排过多的随同人手来负责保护安全。
途径一段山路时,需要穿过一段不短的隧道,等到他们从隧道中出来时,跟在他们后面的那辆车却不见了。
而这是在1937年,没有手机、没有移动互联网、更没有后世的那么多即时通讯工具。所以他们现在联系不上后面车子的人。
两辆车沿着路边停了下来,从前面的车上下来一个人,主动下车向漆黑的隧道内走去,去查看情况。
吴非从乱世中成长起来的危机意识让他直觉觉得有些什么不对。
就在这时,从道路两侧山体上突然冲下来一群身穿山野作战服、脸上画着油彩,一早埋伏在那里的人。
这些人目标明确,从山上冲下后立刻便向吴非所在的车冲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就先打爆了两辆车的车胎。
坐在副驾驶位的朱副官吃了一惊,立刻转头去看沈行,睁大眼道:“你!”
毫无疑问,在这位对吴家忠心耿耿的副官眼中,这一切十有八/九都是这个从外面捡来的、无论如何都养不熟的狼崽子所一手制造的。
沈行却没看他,动作利落地从后座底下的保险箱里取出一柄□□,迅速拼好后拉开车门走了下去,回头对吴非道:“待在车里别动。”
说完便大力关上了车门。
吴家毕竟是军阀出身,即使正国统一后的这些年看似已经成了良民,但底子毕竟在那里,也少有他们这样家中豢养私/军的良民。即使外出出行,车里也都会藏着武器。
后面那辆车不知所踪,十有八/九是中了埋伏,前面车里有三名护卫,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两个司机也都是行伍出身,总的算上,吴非他们这边有八个人。
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那些埋伏的人足有二三十个,且都携带着热武器,很快吴非这方的护卫便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亡,折损了两个,还有剩下三人在勉力支撑。
沈行却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凶悍和戾气。
他平时总是作衣冠楚楚的打扮,气质卓然,除了偶尔展现出的狠戾,不明内情的人很难从外表想到他的出身——朱副官眼中,在过去在吴家的三年里,他似乎一直在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向他的叔叔靠拢,来争取对方的认同。而这一招看来也卓有成效,至少朱副官觉得,他们少帅便被年轻人这幅伪装的外表所蒙蔽,而忘了对方本质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此时他穿在外面的制服扣子早已在乱斗中散开,制服松散的披在身上,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他的衣服上染了血,从白色衬衣的胸口,到制服挽起的袖口,而他拿着武器狠戾地漠视着试图靠近的袭击者,如同一只被侵犯了巢穴的凶兽。
看他这个样子,朱副官反而有些怀疑起自己之前的推测——莫非这真不是姓沈的布的局?
朱副官听到过一些传闻,说是这位沈公子不愧是曾经在底层街头打拼过活的,身手极好。但自从来了吴家之后,沈行就比较少有亲自出手的机会,更不会在吴非面前出手。
他向吴公馆的下人打听少帅的喜好,打听关于故去的沈先生的事,知道少帅喜欢沉静博学的人,便在吴家里表现得好学而稳重,故意把自己变成少帅喜欢的样子,又怎么会在其面前展示自己逞凶斗狠的一面。或许是知道自己今天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谁所给予的,这个人在外面翻云覆雨,却只在少帅面前隐去本性,曲意逢迎。
但是如果有一天,他胃口变大到,他想要的东西少帅已经给不了了,又会怎么样?
因为了解了这些,又有这个念头萦绕不去,朱副官始终对这个理应作为吴家继承人的年轻人心怀忌惮。
而现在他亲眼看到了所谓的身手极好,究竟是好到了什么程度。
远程交火对方始终没能讨到便宜,两个袭击者有些按捺不住,在枪弹掩护下一左一右地向他逼近。沈行却始终冷静自如,抬手一枪正中左方袭击者的心脏,同时快速向旁边一跃,有如神助般正躲过了右方袭击者的子弹,同时一脚踹在袭击者的肩头,直接将其右肩胛骨踹裂,倒地不起。
很快,吴非这方加上沈行,能行动的还有三个人,对方那边也只剩下十几个人。朱副官始终留在车里保护吴非,没有出去。
两方僵持不下,子弹也都将耗尽,袭击者却仍不肯放弃,竟从腰间抽出刺刀,如死士一般奋不顾身地向吴非车子的方向冲去。
沈行的子弹也打空了,他举起枪照着头袭去,打倒一个冲到近前的袭击者,顺势扔下枪,抢过他手中的刺刀,一个回手就向身后另一人砍去——
鲜血迸溅,染红了他半面衣襟。
他持刀在手,去势不停,以一敌三扔不落下风,且手段狠戾,杀人如劈木一般安然冷静,只瞬间又结果了冲过来的三人。
一个照面就死了五个人,剩下的袭击者一时也被震慑,失去了最初悍不畏死的勇气,一时竟然没人再往前冲。
就在这时,两辆大车快速向这边驶来,到了近前时很快停下,从上面跳下许多制服整齐官兵。
剩余的袭击者见状呼哨一声,就向两边山上跑去。
原来这条路离竟辉县已经不远,竟辉县那边的人早已经得到消息,今天沈公子和吴先生要来视察,早早就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后来却久等不至,于是派了人前来迎接,查看是什么情况,没想到一来正好遇到这一情况。袭击者见来了援兵,便飞速向山上撤离,前来迎接的援兵也紧随其后去追捕。
吴非看得有些愣,突然间车门被打开,沈行身子探了进来。
他身上已经沾满了血,脸上、衣服上、手上,到处都染着血。但他却仿佛恍然不觉一般,探进身子揽过吴非,扶着他的脸细细打量着他,似乎在确认他的存在与完好。
他手上的血蹭到了吴非的脸上,又被他用染着血的手抹开。他喟叹般轻轻把头埋在吴非耳边,唇擦过他的耳垂,缠绻至极:“……叔叔,我不会让人伤害到你。”
坐在副驾驶的朱副官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连青年眼中细微的、隐藏极深的神情都没有错过,对方喟叹的那句话滑过他的心头,却没能让他忌惮的心放松半分,反而又升起一份隐秘的、说不清的警惕。
可他所追随的、历经大风大浪的吴少帅却仿佛又再次在自己这个唯一血脉后辈的身上失去了应有的察觉和警惕。他不仅没有对对方产生一丝一毫的提防,反而因为这次舍命相护而对对方愈加地信任,把很多更重要的事务交给了对方。
然而,养不熟的猛兽会因为这些小恩小惠而熄灭他们渴求的、贪婪的、欲壑难填的野心吗?
不会。
男人所给予的,只能让它的胃口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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