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道君重生

    赛诺星曾是银河联邦最发达的星球之一,这里气候宜人,资源丰富,在星际大航海时代刚刚开启的日子成为了第一批权贵富商们最心仪的迁移点,声势最强的时候,甚至能与首都星一争高下。

    只可惜,随着人类探索宇宙的逐渐深入,这里也同无数湮没在历史中的旧时代文明一样,逐渐没落了下来。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的来说,还是在联盟中排得上号的富饶星球。

    赛诺星的权贵圈子最近很热闹,大家都知道谢家的小儿子要正式跟秦家少主订婚了,而两边甚至不打算举行仪式,只是将两人的身份卡进行了授权,算是结了份“婚契”。

    不过也不奇怪,谁都知道这所谓的婚约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谢家虽在赛诺星首屈一指,可在整个联邦里还真排不上号,按理说怎么也轮不着跟秦家结亲。可谁承想前日秦濯(zhuo)率部出任务的时候受伤过重,身体尽毁成了个废人,还被断定活不过三十岁,顿时便从社交圈炙手可热的梦中情人沦落成了淑女名媛们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

    要知道,秦濯已经二十八了,最多还有两年好活,身份地位勉强够得上的少爷小姐们可不想就这么守一辈子寡。

    况且作为秦家独苗的秦濯眼看着废了,秦家这第一世家的名头能撑多久还两说呢。

    这事儿最近在网上闹的风波不小,秦濯长得高大挺拔、俊美非凡,还是近百年来暗能量突破六级的最年轻纪录创造者,在年轻一代可谓是独领风骚。再加上他向来锋芒毕露,在军部一种非老即壮的同仁衬托下,时时刻刻撩动着联邦万千少年少女蠢蠢欲动的芳心。

    英年早逝总是自带悲壮色彩——尽管目前还没逝——且秦濯的这次任务还是为了抵御穷凶极恶的星际海盗入侵,一时在民众间呼声更盛,只是顶层圈子的话语权并不看流量,在大多数“明眼人”看来,秦家的衰落已经不可避免。

    最近一期《英雄致敬》的封面上,秦濯身穿墨蓝色军礼服,胸前挂满功勋,面容冷肃望向远方,铅灰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帽檐投下一弧暗影。

    着实可惜了。

    “这谢家也够不要脸的,摆明了是卖儿子不说……好家伙胃口忒大,据说直接跟秦家要了一条航线。”

    “啧,他家那小少爷是金玉雕琢的不成,还不是看秦家式微又急着给少主传宗接代。只是不怎么诚心啊,我可记得当年谢家大小姐还扬言非君不嫁,如今推个男人出来是怎么回事?”

    “这你就不懂啦,女儿用来联姻的价值总比儿子要大嘛,除了秦家现在没心思讲究,那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子想卖出个好价钱可难啊——况且据说现在秦小将军精神力受了能量摧毁的影响,阴气沉沉还有暴力倾向,你说谁家能舍得把娇养的儿女送去受那罪……。”

    “嘘……别说了别说了,现在秦家一天不倒,就还是第一世家,那谢家也算是攀上了一条大船,当心着点儿祸从口出吧。”

    ……

    赛诺星权贵圈子各自举办的小型聚会上,这类窃窃私语从来没有断过,但对于谢家本身来说,这些人无论怎么酸言酸语,也无法阻止他们成功与秦家联姻的好心情,就算没有长远利益,至少手头上已经拿到的丰厚利润不会作假。更别说他们其实连外界猜测那样送出去个私生子都不曾——那个冠上谢家名头跟秦濯结了婚约的男人,不过是个花钱买来与他儿子有几分相似的替身罢了。

    养老城市滨海城市郊的一套房子就换来秦家庇护和大把现金,谢家家主笑得嘴都要歪了。

    他一点都不怕自己做的事情被揭穿,赛诺星上一应户籍证明都安排得妥妥贴贴不说,他还打听好了秦濯的态度:这位天妒英才的小将军从昏迷中醒来后对家人安排的联姻十分抵触,甚至都没打算见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一面。这不,秦家完全没有把未来儿媳接到首都星去的意思,只问他们要了基因样本,摆明了这次联姻不过是为了能给儿子留下个后代而各取所需。

    可谁都知道秦濯基因等级高得离谱,普通人的基因很难跟他培育出婴儿,至于与他等级相近的天之骄子们?

    拜托,那种层面的人配被废之前的秦小将军还差不多,又哪可能在这种时候上赶着断送自己的一生幸福呢。

    **

    至于整件事情真正的主角,那个用婚契和基因样本换来一套别墅的男人却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无所知,事实上,这具躯壳里面已经换了个芯子。

    谢漾元睁开眼睛,一时对自己还没死这件事感到匪夷所思。

    他明明记得……那时天地间灵力忽然暴动,修真界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浩劫,为了尽力保住最后的宗门传承和万千弟子的性命,他以金仙之身硬抗八十一重天雷,最后肉身溃散,元神好容易挣脱出逃,却又迎面撞上一道紫金色的仙人之劫……

    万万没有能逃脱生天的道理。

    说来也是讽刺,谁不知道清溪道君一身浩然正气,除魔卫道功德满身,连当年破碎虚空时都受了天道眷顾,只降下几道金雷淬炼仙身。谁知这劫难竟应在了这里,天道衰微,改天换地,修者十不存一,谢漾元身死道消之时,已是三千小世界最后一个金仙了。

    不对……所以他现在为什么还活着?

    谢道君眉头微皱,习惯性地一手掐了个诀,随即便愣住了。

    他分明感觉身体滞浊不堪,经脉歪扭空空荡荡,别说仙体,便是连方入宗的练气期杂役都不如,再看看四周,床铺逼仄狭窄,穹顶低得压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劣质酒味,房间黑沉沉的,只有丁点儿光线可怜地落在身上……

    ……嗯?

    正以为自己莫不是被邪魔外道困于魔器之中的道君难得竟呆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夺舍”两个大字炸雷般响在心头。

    正在这时候,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乱糟糟地涌入脑海,好在谢漾元金仙层次的神识还在,才没有被那杂乱无章的信息冲击得再一次昏过去。

    等将那断断续续的记忆梳理整齐,他才对先前发生的事有了初步的推测。

    他竟已身在千年之后。

    想来还是身上功德浓厚,最后那道仙人劫劈裂了时空,雷霆之力裹挟着元神穿越千年,正好碰到原身意外身亡,便干脆将他丢进了这具身体,让他借而复生了。

    谢漾元拍拍脑袋,厚道地给酗酒猝死的原身念了一段往生咒,终于感到有什么阴冷的东西被从体内抽了出去,往阴阳交汇之所而去了。

    他叹了口气,操纵着多年没有感受到过的滞涩酸痛的身体去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大片阳光洒进来,屋子里总算不那么阴沉得难以忍受了。

    窗边的镜子上呈现出一个颓唐的影子来:那是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青年,看上去营养不良的头发乱糟糟稻草一样四处乱翘,肤色暗沉,眼窝乌青,眼袋快要垂到了下巴上,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

    谢漾元抬手摸了摸“自己”油乎乎的脸,想着能死而复生已是万幸,无论原主的好与不好,如今都是他身上的因果了。

    托原主关于日常生活方面的记忆还算完整的福,谢道君亲力亲为地将自己和房间都打理得勉强能见人,这才坐下来,开始思索自己现在的处境。

    原主的名字也叫谢漾元,单看眉眼与他从前有三分相似——这是好事,金仙的神魂十分强大,他在这身体中待得越久,外形受之影响与他原本的相似程度也就越大,若是原主半点都不像他,以后被认识的人当成什么妖怪就不好了。

    这个谢漾元一心沉迷于风水术数之学,可千年之后的世界灵气衰微,正统的道法传承更是全然无迹可寻,他一介毫无背景的孤儿怎么可能折腾出个所以然来?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却万分自信于自己是天选之人,将自己弄得倾家荡产,仍是不知悔改,最后为了买一只据说是上古传下的罗盘,替人签了份婚契。

    谢道君从床头柜上的小盒子里把那只一看就知道是假货的罗盘取出来抛了抛,实在不知道原主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即使是在他生活的那个法纪混乱、杀人夺宝为求长生的年代,也很少有这种一门心思扑在明明不适合自己的道路上的家伙,修真一道最讲缘法,向来强求不得。

    他无奈地数了数自己身上牵扯着的无数因果,没办法,谁叫接手这具身体的是他,只好攒着功德慢慢还了。

    问题是……牵扯最深的那份已经结成的姻缘,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也不知该从何还起。

    从来坐拥门派供奉、仙宫巍峨珍宝如云的清溪道君环顾四周家徒四壁(极简装修)、逼仄狭小(建筑面积三百平)的住所,终于也感到有些头疼了。

    别的不说,此处灵气浓度不比当年,想要重新修炼,给身体洗经伐髓可需要不少药材,就原主身上还剩的那点可怜的积蓄,顶多够给一只手脱胎换骨的。

    原主自己没有工作,在拿到卖婚契那笔钱之前,就靠在大街上冒充瞎眼老头给人算命坑蒙拐骗,平民百姓大多把这当作是封建迷信,再加上他学艺不精,向来也骗不到几个乖乖掏钱的冤大头。

    对于现在的谢道君来说,算命看风水这些基本功自然难不倒他,只是……

    难道真要学原主出去摆摊给人算命赚钱吗?

    从来自认淡泊世俗平易近人的清溪宗第一任掌门人忽然觉得,偶像包袱似乎有点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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