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自从昨儿个黎锦露了一手,给李柱子治好了脚。
黎锦在李柱子心中的地位骤然上升一个档次。
假如说以前的黎锦在李柱子心中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那么现在,黎锦的作风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了。
现在才七点刚过,路边已经有很多背着扁担或者竹筐的媳妇和老人。
他们背着自家的鸡蛋或者绣的荷包,准备拿到镇子上换钱。
至于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中年和青年男人,现在都忙着收自家地里的小麦。
之前黎锦根据天气的炎热成度判断最近应该是六月,如今看到金黄的小麦,还有大家劳作的身影。
黎锦更确定,这就是六月农忙。
出了村子,沿着土路往上走不到五分钟,先是看到了昨天洗衣服的那条河。
接下来路两边就是金灿灿的麦田。
黎锦发现,基本上所有的田地都种了小麦,不过还是有所区别,有几块地的小麦涨势尤为喜人。
每一颗小麦都颗粒饱满,长得也比旁边田地里的小麦高。
但有的田地里就生了不少杂草,小麦吸收不到土地里的养分,长得就低。
这就看种田人勤不勤劳了,经常来给地里除草,小麦当然长得好。
再往前走一点,黎锦甚至看到了一块地里的杂草比小麦还长得猛。
李柱子指着那块地,说:“……哎,你家的地要是再不好好种下去,今年的租子都交不起。”
黎锦:“……”原来那就是他家分到的地啊。
李柱子看着黎锦的脸色,说:“虽然说大家都是一个村子,村长只是象征性的收一袋面粉当租子。
但你这地里,今年恐怕连一袋面粉都打不出来。
我知道你是读书人,不下地,往年田地都是你娘打理,去年换成了你夫郎。
结果去年九月你夫郎有了身子,他把麦草种下去,今年身子沉,没时间拔草,才长得这样子。”
黎锦看着这块地,已经在思考要买什么菜籽回来种了。
但李柱子看他不说话,以为这人迁怒于夫郎。
李柱子赶紧说:“这件事可怪不得你夫郎,给小麦拔草那会儿他肚子都大了,弯不下腰去。
你当时也没说要找人帮忙,这才荒废了田地。”
黎锦把目光投放到李柱子身上,说:“我不会再欺负他。”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的黎锦说出来,李柱子肯定不当回事。
村子里喜欢打媳妇儿的窝囊男人不都这样子么?
喝醉了狂揍媳妇儿,醒来后又跪在媳妇儿面前哭着道歉保证自己再也不犯错。
这类男人都有一个特质,那就是自己没本事,耕田耕不动,洗衣做饭更是不屑于做。
娶了个媳妇儿就等于娶了个保姆,不掏钱的那种,整天不仅要伺候男人一家人,还得生孩子,没事做就得缝缝补补卖点钱补贴家用。
当然,这缝缝补补的钱大多都被男人拿出去买酒喝了。
喝醉之后又开始打媳妇儿。
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以前的黎锦就属于这类人。
故此,李柱子对他说类似‘我以后不打我夫郎’这句话就左耳进右耳出。
但这次,李柱子觉得不一样了。
虽然黎锦的表情没有以往保证的那么诚恳,甚至连保证的话都说的轻飘飘。
一句简简单单的‘我不会再欺负他’。
可就是用这种平静的语气说出来,才让李柱子感觉,黎锦这次是认真的。
黎锦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李柱子一些农作物的习性和价格。
李柱子也不疑有他,毕竟黎锦这人虽然是个男人,可他真的能做到十指不沾阳春水。
把自己不当一个庄家汉,反而被一家人宠的像不知世事的深闺小姐。
黎锦自然不知道李柱子心里怎么想,他只想快速的了解这个世界,改善家里的情况。
“农忙结束后,村里人就会种一些这个季节的蔬菜,比如,油菜、韭菜、葱等等。
但是这一般都只是自己家吃,只有村长家的菜才会拿去镇子上卖。”
黎锦想,古代基本上都是几个大户凑在一起聚成一个村。
村长权力很大,可以分配田地、宣布全村今年种什么,甚至可以垄断给镇上蔬菜的供应。
不过黎锦也没想着把自家种的菜卖出去。
他们家从来只有三口人,小孩儿现在还不能吃菜。但他需要蔬菜的种类多,这么一块地,要是种好了,家里就不愁吃饭了。
“柱子哥,菜籽价格大概多少?”
李柱子说:“这看你要多少,你家田地现在只有两亩,一般一亩地种一包菜籽,四文钱。
不过这个价钱也在变,不同的菜籽肯定不同的钱。”
黎锦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又问了其他东西的价格,但是为了避免引起李柱子的怀疑,黎锦问的都是农作物。
反正原主不曾务农,对这些肯定不清楚。李柱子也没多想。
等到镇上的时候,已经八点刚过了。
李柱子要去把那砍好的柴火送给镇上一大户人家,就在刚入镇子的时候给黎锦指了指医馆的方向。
“那医馆的名字我不认识,但咱村里人都去那医馆看病,大夫和掌柜都是好人,从不给咱胡乱开药。”
原来镇子上有三个医馆,李柱子指的那边比较偏僻,不在主街上,这才价格便宜。
黎锦谢过之后,就跟李柱子分开了。
黎锦说:“柱子哥,我卖了草药就回去,咱们就不一道了。”
李柱子应了:“行,我一会儿还得用牛车去运点其他东西,你先回去。”
两人分道扬镳后,黎锦也没去其他两个医馆,端正的朝着李柱子指的方向走去。
李柱子的话总归是经验,比他两眼一抹黑的瞎找要快得多。
再说了,能开在正街上的医馆,背后肯定有势力,也肯定不缺他这一点药材。
去李柱子说的那个偏僻一点医馆,说不定才能把药材卖出去。
《杏林堂》的学徒正在枣红漆木的柜子后背《四物汤》,早上医馆的病人少,他才能得闲认一会儿字,学点东西。
等到巳时四刻(十点),病人就会逐渐多起来,他就得去后院煎药,得一直看着火候,没时间认字了。
此学徒名叫周贵,看名字,家里人希望他以后成为贵人。
周贵听到门外传来渐进的脚步声,心想,这是哪家人生了病,一大早就来了。
抬眸看去,只看到一张俊美无比的面容,那人虽穿着粗布衣服,头发也是随便用缎带绑了一下。
但此人身姿颀长,自有一股儒雅的读书人风度从他的举止间流露出来。
周贵想,这是个读书人。
又想,读书人怎么这么俊俏。
他倒是没怀疑面前人是个俊美的哥儿,毕竟这人很高,进门时撩起竹门帘后,得稍稍弯着腰,才能避免脑袋被竹门帘蹭到。
再者,这人脸上没有任何醒目的红痣。
肯定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
周贵先开了口:“先生贵姓,可是来求医问药的?我师父在后堂,我这就叫他。”
黎锦说:“免贵姓黎,不是求医问药,而是卖药,不知贵医馆是否需要?”
周贵愣了一下,他们医馆的药材都是每年专门让人去山上采的。
倒不是说他们不收散药,只是很多村子里的人区分不出来草药和杂草,更不懂得怎么拔药,这就导致村民采的药材基本没多少能用的。
周贵有些迟疑,他本以为这人出身富贵。虽然黎先生穿着不怎么好,但那通身都是贵人的清贵之气啊。
没想到,这人一开口就是来卖药。
周贵因着这人的面相有些迟疑,最后还是颜值战胜了理智,他说:“你且把草药拿出来我看看,如果分类好了,又没有损坏,我再叫师父来估价。”
黎锦道谢,随后把背篓拿下来,再把一捆捆分类好的药材拿出来。
这些药材还都十分新鲜,有的上面还沾了露珠。
周贵一看就愣住了——
因为黎锦带来的药材种类虽然不多,但每一颗草药都处理的很好,而且一捆捆的分类好,拆开棉线,每一种草药中都没有丝毫杂草。
“这是黄芩、升麻……还有这……”
黎锦说:“五味子。”
周贵心道,幸好自己当时犹豫了一下,面前这男人虽然是来卖药的,但人家是有真功夫的!
这些草药处理的要比他们医馆雇佣的人处理的好多了!
比如,黄芩的根部可以入药,这每一株的黄芩根须都是完好的!
而且大小均匀,全都是上品!
周贵不敢怠慢,赶紧站直了,给黎锦弯腰,说:“先生稍等,我去叫我师父。”
黎锦颔首:“多谢你。”
不一会儿,有人撩开分割大堂和内院的门帘,大步走进来。
看到桌子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药材,说道:“真的有五味子!”
那人检查完了药材,才看像黎锦。
不禁内心感慨,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这些草药都是阁下采的?”
黎锦点头称是。
“全部出售?”
“对。”
那年纪约四十岁的男人思考一下,说:“免贵姓吴,是杏林堂的大夫,这些草药,我全都收下了。
按照市价,一共是三百文。但你这些草药不管是品貌还是形状,都处理的很好,我给你多加十文。”
所以一共就是三百一十文。
黎锦收了钱,道了谢,准备走。
那边吴大夫出生拦住了他:“黎先生,你以后可会经常采药?如果都是这样的品貌,我每次都可以给你多加十文。”
黎锦站定,跟吴大夫讨论了一下以后提供药材的频率和数量。
两人一拍即合,约定每月上中下旬的第一天为杏林堂提供草药。
这次还是因为时间紧张,所以采摘的有点少,下次黎锦决定多准备一点。
出了杏林堂,黎锦钱袋里已经从空空如也,变成了三百一十文。
他不禁感慨,无论在那个时候,知识才是赚钱路子最正,也是最快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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