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锦并没有说出著者的真名, 只说其拟名叫梦寐。
书肆掌柜起初还以为这是黎锦投稿自己写的话本子,毕竟此前来他这里投稿的,还是有不少与黎锦一样,寒门出身的读书人。
比起种地、去蒙学教书, 抄书、写话本子算是利润最大的做法了。
掌柜的甚至还见过一位府试未考过, 但因为其话本子卖的火,最后终于发家在府城定居买房的寒门子弟。
掌柜想, 可黎锦分明没这个时间啊!他难道还能一边编撰算经,一边写话本子?这得多消耗精力。
再说了,黎锦眼底没有熬夜的青黑, 反而双目有神,棱角分明, 让人看了就心生好感。
掌柜的想跟黎锦打好关系, 于是就依言拿起了黎锦推过来的这本书。
入目小巧精致的簪花小楷顿时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掌柜的仔细看了几段,已经可以肯定笔者是位哥儿。
这不单单是视角的问题,还有心理上的描写和关注点,掌柜的识书这么多年来,已经甚少看走眼了。
掌柜的很想出版这本书, 与黎锦有更深一层的结交。但这本却与府城的主流话本子不符。
他语气中稍微有些为难:“阿锦,我跟你也就不卖关子。这话本子文笔细腻, 每一段都写的引人入胜,但却没有一个故事最重要的高/潮转折……”
全程都在撒糖, 读者不会看腻么?
掌柜的说:“出版也不是不行, 但首次发行, 最多五十册。”
五十册,这也确实太少了点,根本用不上印刷,雇上五个人,抄十天就能完成。
掌柜的没提,五十册这种超低数额的出版数量,费劲搞来一个书号都不值当。
但因为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是黎锦,掌柜的拿捏不准笔者‘梦寐’跟黎锦的关系,他为了以后更多的合作,他还是答应出书了。
黎锦却笑说:“其实冒昧提出来这句,有些为难掌柜了。但晚生有个提议,府城小报一周一印,买者众多,其最后一版却空空如也。不若我出钱把这一版包下来,每周只截取这话本子中的一段印上去,等攒够了名气,再商议是否出书。”
府城小报在整个府城名气甚大,除了来赶考的读书人偶尔会买外,府城但凡能叫出名字的家族,每次都要买五六份回去。
内宅识字的姑娘、新妇们几乎人手一份,大家举办诗会偶尔也会从中选题。
府城小报除了前两个版面分析府城最近发生的大事外,后面的则全都是投稿趣闻。
甚至每个节气该玩什么,去哪儿上香,都给府城的姑娘们挑好了地方。
黎锦想,府城小报有一半的受众都是内宅姑娘或者新妇,秦慕文的切入视角也是新嫁进来的夫郎。
但他整篇文章都是第一人称,没具体写明性别,除了经验老道的人外,其他人倒是很难看出笔者的真实性别。
不过,有切入视角就够了,这会让受众们有足够的代入感。
她们若能看进去一段,后面的话,就只瞧小甜饼的内容是否吸引人了。
掌柜听了黎锦的说法,完全没看他竹篮中的银子,一口答应了。
“最后这个版面原来是有印刷东西的,但因为很多人不会翻来覆去的看,这一页就经常被忽略,后来我索性也不让底下人印刷这段了。
既然阿锦这么说了,咱们就先试试,若是效果好,就继续放在这一版面。效果不好的话,下次我再把这内容往前调整。”
黎锦赶紧说,“多谢掌柜抬爱。”
两人一来一往又聊了几句,掌柜笑道:“天色已晚,阿锦回去小心。”他送黎锦下楼后,还给了黎锦一份最新的府城小报。
黎锦拿回去给小夫郎看,自己则去健身和练字。
洗完澡,黎锦发现秦慕文还靠在床头坐着,这府城小报才翻了一页。
黎锦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秦慕文听到声音,要下床为黎锦褪去衣服。黎锦没让他动,自己快速的脱了衣服,上床把小夫郎抱在怀里。
秦慕文唇角抿出了小酒窝,指着第三面上的一行小字,说:“这里写阿锦参加蹴鞠队了。”
黎锦沉默一下,等他仔细看完这一段,才发现府城小报果然神通广大。
这上面不仅报道了宁兴书院初春的活动,甚至还把参加蹴鞠和投壶之人的名字都列了出来。
黎锦说:“参加蹴鞠队这件事,我不是早就告诉了小管家。”
秦慕文依然笑着:“但从小报上看到后,还是感觉不一样。”
说着,他又看了几遍那段话,唇角的小酒窝一直若隐若现。
黎锦眼看着该到睡觉的点,把小报收起来放在床头,又吹灭了油灯。
屋子里一片漆黑后,黎锦把秦慕文搂在怀里:“后日就是比赛了,场地就在宁兴书院上面的半山腰。到时候你带着包子和小茶一起去,踏青游玩。”
秦慕文习惯性的把脸埋在黎锦肩头,隔着一层薄薄的单衣,温热的呼吸洒在他颈窝。
“好。”
黎锦在被窝里托着小夫郎,把他往前推了一点,让他脑袋不要全埋在被子里。
这本是一个很简单的小动作,但秦慕文脸却渐渐红了起来。
两人夫夫这么久了,一个小动作就能明白对方所想,黎锦索性也不再忍耐。
第二天一大早,秦慕文早早的爬起来洗亵裤,昨夜的荒唐还历历在目。
时隔九个月,他再次主动提出想生个孩子的打算,在皎白的月光下,他能看到阿锦漆黑的眸子,里面仿佛带着滚烫的热度,要把他灼烧殆尽。
“好。”阿锦答应了。
哥儿难以自然受孕,所以想要尽早怀上宝宝,最好辅助一些物理方法。
其中最有效的就是之后给腰下垫个枕头。
黎锦见他坚持的辛苦,索性直接把他抱在怀里,说:“睡觉。”
但早上这些东西还是不可遏制的流了出来,秦慕文失望之余,却也知道这件事没这么快。
所以才有了早上洗裤子这一幕。
如今小包子接近两岁,家里也有了二百多两积蓄,完全有条件再生个孩子。
只是黎锦之前担心秦慕文身体受不了,才没说这些。
但其实秦慕文的身体一点也不比其他哥儿弱,二胎也确实该提上日程了。
翌日下午,书院彻底给学生们放了假,组织活动的学生除了忙着训练,还得商量着划分场地。
黎锦麻烦陈西然给自己留个风景好点的位置。
陈西然是个聪明人,毕竟他们参赛者都有专门的休息场地,他说:“弟媳要来?”
黎锦:“嗯。”
陈西然:“包子呢?小包子会叫叔伯了吧!”
邹秀杰一听,也来了劲头:“是啊,小包子现在走路应该利索一点了!”
黎锦:“……”不是很想跟你们说话。
但除了他俩,一起训练的另外两个伙伴闻讯也凑上前来:“阿锦成亲了?”
“孩子都有了?”
“羡慕啊!”
黎锦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终于再次体会到老父亲的心情。
再一日,学生休沐,黎锦先牵着小包子在院里溜达了一会儿。看着小包子迈着短腿嗒、嗒、嗒,一步一步的走。
等小夫郎收拾好东西,才把行囊挂在身上。又把日益渐重的包子抱在怀里。
包子如今一岁零八个月,十八斤重,抱着走这么久也是个体力活儿。
不过黎锦平时鲜少能抱着包子这么久,小包子很是开心。
小包子穿着鹅黄底上绣着小鸭子的衣裳,软软的发丝柔和的伏在前额,继承了黎锦的黑眸配着纤长卷翘的睫毛,眼神像一只可爱的小鹿。
他搂着黎锦的脖子,软软的说:“嗲嗲,春、春天!”
“是的,春天来了。”
“小包几看嗲嗲……”
这些都是秦慕文昨儿教给小包子的,在小包子记不住的时候,他适时的补充,“蹴鞠。”
长大了的小包子还是喜欢捏着爹爹的发丝,但他乖巧,知道不能吃,也不能拽。所以他只是捏在手心里。
小孩子没怎么出过门,对外面陌生的街道和形形色色的人群,带着与生俱来的恐慌,他大眼睛一会儿瞅瞅抱着自己的爹爹,一会儿又瞅着阿爹。
一脸的宝宝很委屈很怕,但宝宝就是不说。
秦慕文安抚的拽着他另外一只小手,说:“包子不怕。”
小包子果然被安慰到,给阿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出了城,就能看到山,小包子扭头去看山间抽芽的枝叶,还给两位爹爹说:“春天!”
黎锦松了口气,道:“差点担心小包子被吓哭。”
秦慕文说:“小包子只是刚刚出门不习惯,小时候在村里多少人看他都不怕。”
秦慕文、小包子和小茶不属于书院学生,所以不能从书院穿过去直接到半山腰。
黎锦就带着他们从旁边的小路往上绕,一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熟人。
但黎锦完全没想到,自己‘鲤鱼队’的其他四个人就在昨儿陈西然安排好的地方等候着。
黎锦还没走到,就听到陈西然的大嗓门说:“小包子简直太可爱了,你们看一眼就会喜欢上。”
其他两个人说:“黎锦的孩子多大啊?他今年才弱冠吧……”
读书人大都是考上秀才再娶妻生子,不然长辈担心他们年岁小,沉迷床笫之事,反倒误了学业。
再说了,能考上秀才的话,也算光耀门楣,这时候成亲就是双喜临门。
陈西然说:“孩子都会叫人了。不过也别拿阿锦的成亲时间说事,阿锦跟他夫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说了,人家娶夫郎生子完全不会耽误学业啊。”
陈西然话音刚落,邹秀杰就眼尖的看到了黎锦一家人。
“你们快看,小包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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