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珩一看喻栖偏心周稻的样子就要炸毛。
喻栖对周稻实在是太好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在叶珩的心里,周稻不值得也配不上喻栖这样的对待。
叶珩深吸一口气, 勉强自己冷静下来, 再次露出之前的笑容:“鱼小七, 你是想为了周稻, 跟我绝交?”
“什么叫绝交……”喻栖惊讶道, “你几岁了, 怎么还说这种话?”
叶珩抿了下嘴:“你为了他,是怎么对待我的?”
喻栖恍惚想起, 上辈子她和严北在一起的时候, 叶珩好像也闹过几次脾气。
当时的她真的太不会关心周围的情况了, 也不知道怎么协调朋友们的关系,最后还对叶珩吼了,叫他不要再多管闲事。
她付出的代价就是,跟叶珩再也没了联系。
叶珩真的不管她了。
放在现在,好像是一件特别难以想象的事情。
喻栖拽住叶珩的袖子, 小声说:“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不应该告诉你。”
“不应该告诉我?”叶珩忍不住抬高声音, “那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嗯?”
他越说越气, 最后狠狠一拳砸在身边的钢琴盖上,红着眼圈问:“是不是要等你结婚了给我发请柬我才能知道你的事情?”
喻栖也觉得委屈:“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只是感情方面的事情而已, 要说闺蜜被瞒着,发发脾气, 倒也情有可原。
叶珩是个男孩子, 又没有聊八卦的习惯, 他发什么脾气?
喻栖想到这里,脑海里忽然电光火石一般窜过杨语今天说的话。
——叶珩终于憋不住了?
憋不住。
他憋不住什么?
喻栖不敢深思,但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开始生根发芽,茁壮成长起来。
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自以为是,又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
喻栖已经临阵脱逃过一次,再逃第二次的时候,就觉得熟练了很多。
那天到最后,叶珩也没说什么。
他像是非常生气,气到最后又憋了回去,叹息一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说:“没跟你生气,你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这种警惕的目光。
他受不了。
喻栖点点头,小声说:“你不生气就好。”
当天凌晨,趁着叶珩在熟睡的时间。
喻栖把自己仅有的行李收拾好,从实验室里拿走做好的东西,溜回了研究所。
她还定时发送了一条消息。
叶珩清晨醒来,摸着手机想要看一眼时间,忽然感受到了一阵短促的震动。
他拿起手机放在面前,眯着眼睛看了一眼。
忽然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手机识别他的面部自动解锁,首先就是弹出来的微信对话框。
叶珩多敏锐的一个人,喻栖对他稍微有点什么变化,他立刻就能感觉出来。
然后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太过了。
昨天晚上他就翻了翻两个人的聊天记录,看他会不会有哪里暴露了什么。
所以手机一打开,界面就是两个人的对话框。
喻栖发来的消息不是那种很长的一大段,却也好像是她有史以来发给他的最长的一段。
她说了谢谢他这段时间的照顾,也说了对不起不告而别,最后还解释了自己突然仓促离开的理由。
叶珩从床上爬起来,冲进客房。
客房里已经没人了,空荡荡的,和她没来之前一模一样。
底下的实验室和大一些的实验器械都还在,而她做的那些零碎的小东西却已经都不见了。
黑白相间的大型器械摆放在没有任何装饰的房间里,冷硬又苍白,显得整个屋子更加孤寂。
叶珩找遍了整个屋子。
除了厨房冰箱里、她昨天刚买的新鲜蔬菜,橱柜里她用过的杯子和碗筷。
喻栖没留下任何别的痕迹,走得干脆利落。
他硬把她拖进他的世界里来,结果就是这样。
这小姑娘蛮不讲理地横冲直撞,撞到他心底最深处以后,吓得头也不回地跑了。
没挥手,还带走了一切能带走的。
真的是很不负责任啊。
杨语的担心,一点都不是毫无根据的。
×
喻栖回到研究所的路途略微有些坎坷。
她在上楼梯的时候因为心不在焉摔了一跤,最后只能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边发呆,一边用周稻的异能,治疗自己膝盖上的伤口。
她在得到周稻异能之前就已经积攒到了足够的“经验值”,因此刚一得到周稻的异能,就直接是升级之后的版本。
升级版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喻栖得到的不是点火那样没什么用的鸡肋异能,也不是精算那样只有基础,无法展开领域的小部分。
而是真正获得了治愈伤口的能力。
以及,这个异能的后半部分——打乱秩序。
喻栖和周稻刚开始研究这个异能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后半部分是用来做什么的。
但这个部分实在是太危险了,喻栖不会使用。
她也以为周稻从来没用过。
喻栖心不在焉地把自己膝盖上的伤口治疗完之后,忽然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这通电话是新成立的化学部门生物小组打来的。
之前异能培养液的实验进行得非常顺利,第一批真正意义上在土地里生长,而非实验室制造的农作物,已经成功收货。
生物小组在实验室就研究过作物的构造,土地里的作物收获之后,他们又进行了好几次彻底的检测。
它的成分和真正周期漫长生长出来的农作物没有任何的区别,甚至比那些农作物的产量更高,没有一些“先天不足”的小家伙,个个都是形状好看颗粒饱满的新鲜作物。
这个好消息让喻栖的心事一下子淡了不少。
她和研究员们通完电话,立刻联系了公司,让他们安排销售。
当然,也不忘记打电话给许宴川。
毕竟这个项目许宴川也有入股,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要通知他一下。
许宴川这段时间也很繁忙。
当初他找喻栖帮忙检查的那批机器,现在已经投入了大规模使用当中。
工人都说机器好操作,而且几乎没有任何的危险性,生产效率比原来那批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喻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许宴川正在计算这批机器的长期收益,以及后期还需要再跟进的投入。
他整个人沉在精算领域里,听不见外面手机的响声。
等他出来的时候,喻栖的电话已经打完了。
许宴川看见未接电话,正准备回一个消息,喻栖那边又发了微信过来。
他一点开,就看见喻栖的一大排感叹号。
接着是一个语音条。
喻栖的声音听上去很高兴,她说了实验成功的事情,还说晚上要去跟合作公司的销售部经理吃个饭,商量一下后续的操作。
商量完了再给他反馈。
许宴川打出一排字,打完又删掉。
最后只发了一句:[恭喜。]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
喻栖那边回的很快。
许宴川有些不放心,他找了个跟对方销售经理私底下关系不错的人,叫他跟着一起去吃饭。
反正他们再带多上一个,喻栖这种心大的人,也不会察觉什么。
在喻栖不知道的时候,许宴川已经把关系都给疏通好了。
她知道自己这批农作物,就算跟普通的农作物完全一样,也不能够按照普通农作物的方式来销售。
不然以后要是哪天被爆料出来,说他们这里种的蔬菜几天就熟了——那些乱写报道的新闻媒体该怎么说他们啊?
喻栖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所以,为了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喻栖和对方的销售部门商量,由他们自己来开发布会,宣布这个农场的正式开设。
再对这些蔬菜进行售卖。
反正这个第一批作物,本身就是作为实验材料种植下去的。
营养液的成本先不提,从时间成本来讲,第一批作物卖不卖出去都影响不大。
对方的销售部门也同意了这个办法。
他们还提出,可以借着这次发布会,直接做一次宣传。
不光要说这是快速生长的植物,还要说明它们跟正常生长的作物没有区别,并且更加新鲜和饱满。
两方洽谈非常愉快。
喻栖不知道的是,桌上那个看上去像是对方销售部副部长一样的中年男人,在下了饭桌以后,偷偷打了一通电话。
“许总。”他在电话里说,“喻教授只喝了半杯红酒。”
许宴川开了免提,把手机随手放在桌子上,皱眉问道:“杯子大小呢?”
“……还,还好吧。”中年人没想到许宴川会问的这么具体,“不算大杯子。”
许宴川收拾好桌子上的文件夹,起身,一边扣着西装纽扣,一边说:“你们现在在哪里?喻教授一个人回去了?”
“还在饭店吃饭。”中年人说,“就快结束了。”
许宴川点点头,开口道:“我现在过去,你们让她不要一个人离开。”
他嘴巴上说着不要让喻教授一个人离开,实际上要表达的不就是别让喻教授走?
中年人不知道许宴川怎么对这个小教授这么上心。
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回到餐桌上,附在部长耳边,轻声把事情这么一说。
部长也是人精,立刻了然。
但饭都吃的差不多了,哪有不让人走的道理?
这位销售部的部长只能摸摸肚子,装出还没吃饱的样子,问喻栖:“喻教授,要不要来点主食?”
喻栖喝了半杯酒,觉得自己脸上热热的,有点想出去吹吹风。
要是以往,她肯定挥挥手说自己不用了,就跟这些人道别。
但她到底是出来见世面,顺带学习流程的。
总归是学到了一点东西。
于是喻栖笑着说:“我还好,李部想吃什么吗?”
李部长说:“叫一碗面吧?”
喻栖点点头:“好。”
李部长给他的好友使了个眼色,好友立刻出去,叫服务员上一碗面,还特别叮嘱,越慢越好。
服务员:?
喻栖毫不知情。
李部长还让人开了一瓶椰子汁,他说自己酒喝多了,想喝点饮料缓缓,问喻栖要不要。
喻栖点点头道:“谢谢。”
微凉的椰子汁喝下去,头昏脑涨的感觉总算好了些。
李部长这回带了两个年轻一些的人过来,在喻栖和部长谈话的时候,负责在旁边用手机或者平板查看一些文件,记录具体的流程和数据。
大佬吃饭,下属工作罢了。
喻栖手里的一杯椰子汁快见底的时候,饭店里的阳春面送上来了。
李部长其实一点儿也不饿,但是吹牛都吹了,总不能就这么吹破了。
只好盛了一点,还体贴地问跟自己来的年轻女人:“小方啊,要不要吃一点?”
说完也不看小方接不接受,直接拿着小方的碗帮她盛了一碗。
小方受宠若惊。
可是她真的不饿。
也是真的吃不完这么多。
她正在纠结,忽然看见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
有个男人走了进来。
这男人走路姿态利落,眉宇之间带着些许浅淡的傲气,表情又显得有点客套的亲和。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包裹在西装下的身材肉眼可见的好,宽肩窄腰,胸膛开阔,双腿笔直修长。
小方端着碗,芳心在跳动。
男人走进来以后只是礼貌性地扫视了一下全场,微微点头。
接着就径直走到正在喝椰子汁的小教授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弯下腰,几乎凑到她的耳边,柔声说:“谈得怎么样?”
就算是喻栖这样的“商场新人”,也知道许宴川的这套举动,有点儿不太规矩了。
准确地说,是太狂了。
简直目中无人。
不过坐在这个包间里的人,好像确实没有什么需要他放在眼里的。
毕竟现在喻栖和人家公司在谈合作。
虽然她是研究所的所长,对方只是个部门经理——
喻栖摸了摸鼻子,朝李部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哈,我这里可能有点私事。”
“哦,没事没事。”李部说,“我们这里也谈完了,没什么别的问题吧?”
喻栖点点头:“嗯嗯,没有啦。”
她站起来,朝大家弯弯腰:“那我先走啦,你们慢慢吃。”
李部:“好。”
喻栖跟许宴川一起出门,走出酒店之后,才抚着心口叹了口气:“哎,幸好你来了,包间里好闷啊。”
许宴川微微垂眸看着她:“他们有人抽烟了?”
“那倒没有。”喻栖说,“就是觉得有点闷,又不好意思说我要先走……”
她说到这里,忽然笑起来。
许宴川:“嗯?”
“我不知道你小时候是不是啊。”喻栖说,“我们小时候,这种饭局,小孩子吃完了都能到处乱跑,自己先出去玩儿的。”
许宴川浅笑道:“是吗?”
他当然没有这个权利,就算他的母亲纵容,父亲也不会在这种公共场合准许他不守规矩。
喻栖倒是不知道许宴川在想什么,只是笑嘻嘻道:“大人的世界好辛苦啊。”
要应酬,要假笑,还要……还要把关系分得那么明确。
不像小孩子,吃完饭就能到处乱跑,不用在饭桌上谈工作,还能跟所有人都开开心心地在一起。
许宴川笑道:“你要是带我来,我们早就可以走了。”
“咦。”喻栖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们饭桌上有个卧底。”许宴川半开玩笑道,“他看出来你想走了,发消息来找我拯救你。”
喻栖惊道:“是哪位神仙哥哥!”
许宴川:“…………不是什么哥哥。”
喻栖:“难道是那位神仙姐姐?”
“……”许宴川失笑,不再解释,只是拍拍她的脑袋,“你是所长,可以摆一点架子,想走就走。”
事实上,喻栖要是真的想走,那个桌子上也没人敢硬留着她。
她的地位远比她自己想象的要高。
那家农产品公司也占了便宜,根本不想丢了喻栖这个合作伙伴。
喻栖不太理解,摸摸后脑勺问:“是吗?”
许宴川点点头,又问她:“吃饱了吗?”
“饱是饱了。”喻栖说,“但是我有点热,想去买个冰淇淋。对了……你开车了吗?”
许宴川点头:“陪你去买冰淇淋吧。”
喻栖报了个附近商场的名字,想去肯德基买个甜筒。
谁知道许宴川直接把车开到了附近的哈根达斯门店。
喻栖:“……”也行吧。
她还没动,许宴川先解开安全带:“我去买,你在这里等我。”
她喝了酒,许宴川不想带她出去乱跑。
他要保证喻栖坐在他觉得安全的地方。
喻栖眨了眨眼:“你知道我要吃什么味道的吗?”
许宴川:“嗯,你说。”
“……我也不知道。”喻栖说,“我想去看看来着。”
许宴川忽然凑过去。
喻栖惊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鼻子里先钻进了一阵清冽好闻的香味。
难以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有点像是树木草叶的清香,混了点薄荷的冷感,清新不厚重,又感觉充满了强势的气息。
真像是许宴川本人给人的感觉。
礼貌清冷的霸道总裁。
喻栖吸了吸鼻子,笑着说:“许总今天好好闻啊。”
许宴川带着微笑,偏头看了她一眼。
他们靠的太近,喻栖甚至能看见许宴川双眼皮的褶皱,还有他下眼睑的一颗很不明显的浅色小痣。
他在做什么?
两个人的唇就在毫厘之间。
最近刚刚有点开窍的小教授,心跳猛地加速起来。
——紧跟着,就听见“啪嗒”一声。
许宴川解开了她的安全带。
“下车吧。”许宴川笑着说,“带你一起去。”
喻栖眨了眨眼,许宴川退回身子,从驾驶座推门出去。
等她反应过来时,许宴川已经站在了副驾驶的门口,打开了车门,把手放在了车门顶上,等着她下来。
喻栖:“……”
靠,好丢人啊。
她每次脑补情节的时候都在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这种……“自作多情”的场合。
她的脸上像是烧起来一样,就算不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
还有她刚刚的心跳,怦咚怦咚的,像是要直接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车子里那么安静,许宴川说不定已经听见了。
喻栖捂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许宴川不有失笑。
他朝着喻栖伸出手,温声说:“拉着我,别摔倒了。”
她喝了酒,又穿了个小高跟,许总这么绅士的人,做出这种动作完全合情合理。
喻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努力表现出轻松的样子,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许宴川的掌心上。
许宴川轻笑一声,用另一只手拿起她的小手,接着弯起自己的胳膊,把喻栖的手放进了他的臂弯。
“挽着我。”许宴川说,“会不会好一点?”
喻栖还在为自己刚刚的多心而感到羞耻,红着脸点了点头。
也不怪她多心,刚刚车里的气氛确实暧昧。
他解安全带也太慢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像是解了半分钟。
并且她觉得有半个世纪这么漫长。
只不过这种事情放在以前,她肯定不会察觉。
许宴川跟她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有时候凑得近了些,能让她嗅到他身上好闻的男香。
他们一起进了店里,喻栖胡乱选了个冰淇淋球。
许宴川被她挽着胳膊,面带微笑并且动作自然地打开手机准备付钱。
喻栖:“……你要请我吗?”
许宴川:“顺手。”
喻栖:“……”
也是,对他来说这种小钱,花不花并没有什么区别。
喻栖又问:“你要吃吗?”
许宴川摇摇头。
“我们最近出了新品。”营业员笑眯眯地说,“两份一起买可以打八折哦,帅哥可以跟你女朋友一起吃呀。”
喻栖虎躯一震:“我——”
“一份就好。”许宴川说,“麻烦多给一个勺子。”
营业员笑容灿烂:“好的,稍等。”
喻栖心里紧张,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东西。
许宴川的西装外套都快被她给捏皱了。
他也不恼怒,看见喻栖紧张兮兮的样子反而心情更好,低头凑到喻栖耳边,轻声问:“怎么出汗了,热吗?”
喻栖:“……不,不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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