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仗很大, 不过因为有官兵在左右开道, 大街上行人自发让了路, 故而车马队一路走过来很顺畅。
城内行车速度不快,马车哐当哐当走了半个时辰才出得城门。
城外的官道宽敞,一行并列也走得开,大邺在左,炎国在右两队一起前行。
李成则这边的马车,也都铺了毯子,毯子上再垫着一层竹簟, 凉沁沁的舒服。
中间有一个低矮小木几,木几放着一套空茶具,因为有四方木架之类的东西固定住,所以马车在走路的时候茶杯也不动掉下去。
再看, 马车左右两磅各放着两个隔层小木柜。
顾青瓷一一拉开看, 一层放着干果,第二层放着点心水果, 三层放着茶叶, 而另一边木柜也如此,放着好一个装满水的水壶,以及一些常用的东西。
因是跟随皇子出门,李成则一早吩咐过要从简, 只需要带足衣物和银两, 旁的的东西都没有准备。
车多马多, 一路上扬起阵阵尘土, 顾青瓷看了几眼外面就不看了,就把竹门和竹帘都放了下来。
她挨着李成则坐,凑过去,贴着人的耳朵小声说:“我方才看见两位皇子身边都有丫头伺候,早知道这样,也应该把玉珠玉钏带上才是。”
李成则闻言就曲起手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故意道:“早知道这样,便是不该带你来才是。”
顾青瓷撒娇:“相公……”
“不许妄言。之前跟你说过,这一路墙肯定不会好过,又是暑夏,热得很,没有冰给你使,更不能在屋子里避暑,以后只要没找到客栈落脚,想用水都没有,还怕不怕了?若是怕趁现在还没走远,我让元宝送你回去。”
“相公我就只是说说。”顾青瓷揪着他的袖子,嘟囔。
“说说也不行,人多嘴杂,若是被人乱传了去又是一桩麻烦。”
“知道了,我听相公的便是。”顾青瓷还还算乖巧,认了错。
干坐着无聊,没过一会儿,顾青瓷又问:“相公,咱们走的是那一条路?今天在哪里停?”
李成则从带来的行李中翻出一张地图,摊开拿在手里指给顾青瓷看:“呐,便是这条路线,晚上可进入稗县。”
“稗县啊,我知道呢。”顾青瓷说,她娘那边似乎有个亲戚就是稗县的县令,“相公有没有去过稗县?”
稗县李成则也是知道的,去岁皇上令下面人规整划分区域,包括河口村在内的周遭三个村落都被划入了稗县。
况且“李成则”的确曾去过稗县,所以李成则就回说:“几年前来过一回,之前河口村划地盘,河口村户籍归入稗县,虽然稗县离京城近,可是它却是属于开阳府的辖制之下,也就是说,明年为夫参加秋闱且要去到开阳府。”
“怎么会如此,岂不是要舍近求远,就在京城不行吗?”顾青瓷先头没听人说过这事,现下李成一提,她倒很不情不愿起来。
李成则道:“无妨,开阳府也不甚远,不过三四日路程,算不得什么。”
“却还是麻烦呢,不及家门口便利。”顾青瓷说。
这一走就走一个多时辰,到了正午是最热的时候,车队走到了一片树阴处,三皇子吩咐列队休息。
也没准备生火做饭,只让伙夫建仆们抬着干粮一一分发下去。
马车停在树边,顾青瓷卷起竹帘往外看,好奇问道:“怎么这么多饼子?都是一早准备好的吗,但是这么热的天也放不住啊。”
李成则听了好笑,“傻丫头,自然不可能顿顿都准备干粮,就只是这两天的数量而已,这一队全部加起来大概有七八百人,一天要吃下许多粮食,你看队伍后面跟着几辆粮食车,近千人的队伍出门在外,没有粮食备着可不行。”
顾青瓷哪里考虑过这些事,在家时就只顾着口人求着李成则带着她一起来,别的的什么通通都没考虑过。
他们这边也没落下,建仆端了一盘四个饼子过来。
元宝和赶车的车夫一起坐在外面,替主子接下盘子递了进去,一边拿起自己的饼子咬了起来。
顾青瓷说:“相公我不想吃这个,匣子里有点心和水果。”
李成则没有勉强她,索性点心不吃也会放坏。
骑马赶路的人不吃些干的不顶饿,像这种结实的饼子,吃上两个再灌下几杯茶水,准保会让胃撑起来。
顾青瓷捏着一块精致小巧的点心放在嘴边一口一口吃。
李成则却是随手拿了一个饼子,放在嘴里细细嚼。
“相公,你同我一起吃点心吧,那个不好吃。”
顾青瓷边说边拿起一块点心往李成则手里放。
李成则笑了笑:“没事,点心太过甜腻,我吃这饼子即可,官官不若给为夫倒一杯茶?”
顾青瓷赶紧拿手帕擦了擦手,然后把旁边的一个拧紧了楼的水壶打开,续满了小几上的白瓷壶,然后给李成则倒满了一杯,“相公快喝吧。”
这是先烧开灌好的凉开水,路途上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顾青瓷吃了三块点心就吃饱了,剩下的依旧放在匣子里。
趁着没赶车顾青瓷就垫着枕头,在车上上休息了会儿。
其实马车走动的时候还好些,外头会有风吹过来,车子停着不动反而更闷热。
不多时,顾青瓷就出了一额头的汗,李成则看见了,只得拿出一条干净帕子给她擦一擦,然后又拿了扇子一下下给她打,一边叹:“可是知道要吃苦头了,累不累?”
顾青瓷反而冲他笑了一下,甜甜说:“不累。”
李成则只能揪了揪她的鼻子。
修整完毕,很快车队动起来往前行了,速度比上午要更快了一些,应该是想趁着入夜之前进入稗县。
顾青瓷睡得迷迷糊糊的,李成则却把她叫醒了过来,怕她睡多了晚上再睡不着。
一边摆了围棋出来,陪着姑娘下期,哄着她打起精神。
下午一路没停下,一直到酉时才终于到了稗县。
那六百多个士兵自然是在郊外扎营休息,只有一队二十个侍卫护着三皇子他们进去。
他们找了一家最好最大的酒楼客栈,将剩下房间全部包下,一行人住了进去。
赶了一天路,现在大家都又饿又累,瞬间,楼下十来张桌一下让这些人全部坐满了,随行下人自去吩咐小二,只管将好酒好菜上上来。
顾青瓷累了反而没什么胃口,只是李成则却哄着她吃了不少,给她夹了不少鱼肉菜。
现下还能吃上一口热手新鲜的,后面还有那么多路程,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趁着有地方吃赶紧吃。
吃过晚饭,两位皇子被下人领着,去了三楼的天字号房。
李成则以及随行的其他几位人员就一人在在二楼选了一间房住下。
李成则随手招来一位店小二,给了些银子让他去送桶热水过来,小二收了银子,十分高兴地答应道,“客官放心,热水马上就给您送过来。”
两人洗了澡,躺在床上休息,顾青瓷坐了一天马车十分的腰酸背痛,但也忍着没吱声,但李成则又怎么会不晓得,只是她既然跟出来了,就必然会遭这一通罪,前两日是会辛苦些,等熬过适应了就好了。
李成则面上一言不发,但还是心疼,顾青瓷趴在旁边枕着自己的手,李成则便伸出手,大掌在她腰背帮她揉了一会儿。
顾青瓷本来是埋着脸的,于是慢慢歪头瞥过来,喊了一声:“相公……”嘴巴瘪了瘪,眼眶含着一些雾蒙蒙的水汽,声音里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哭腔,一叫出口,眼泪疙瘩也跟着掉出来了。
李成则把她抱起来一些,顾青瓷立马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又把脸埋在李成则胸口。
过了好半晌,才用湿软的声音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李成则抚了抚她的背,低声道:“道的什么歉,故意什么?”
顾青瓷含着鼻音:“不是故意哭的,我也不疼,真的。”
“好,不疼。”李成则顺着她的话说。
两人小声说着话,一个顺着另一个的话哄,夜渐渐深,很快,两人都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起床打理好,大家都一一下了楼,吃了一顿早饭,结了账就又要出发了。
顾青瓷只从马车的窗户上看了看稗县的街上,倒是挺热闹,早上已经有许多人在摆摊子,有油面摊子包子铺子,还有挑着卖豆腐脑的,卖酥油茶的。
元宝早上起得早,李成则让他出去逛逛,多买些吃的。
这不,一上车就几乎提着几篮子东西过来,许多零嘴,各种酱牛肉干猪肉干,梅子干葡萄干,点心水果也不少。
还有一个篮子里放着用油纸包着的东西,热腾腾冒着热气。
李成则一看就笑了,这怕是把人家一屉包子都买来了吧。
于是说了句:“自己解决。”
元宝嘿嘿一笑:“谢主子。”然后和赶车大叔一起分着吃了,拳头大的包子足足八个,一人吃了四个。
顾青瓷看着直眨眼,真怕人噎着了,忍不住说:“你快喝点水。”
元宝笑得满口白牙,“少奶奶,这且噎不着我,小的胃口好着呢。”
顾青瓷忍不住娇声笑了出来。
*
就跟李成则说的一样,赶路前几天的确难熬了些,慢慢熬过去了也就习惯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走走停停,从大邺京城一路走,历经了三十多天,从八月初走到九月初。
终于,于连山脉要到了。
车队站在于连城的入口,一众人看着仿佛就在眼前的山脉,几乎都吐出了一口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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