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天空很萧瑟,江北城市刑侦大队, 胡警官正在整理外企员工自杀一案, 他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调查材料统一归进一个牛皮档案袋中, 做最后的物料交接检查。
一旁一直跟着他的年轻警察忿忿不平的站在那里, 看着他们这些日子以来东奔西走的成果, 说:“明明是我们的案子, 现在都快出结果了,怎么说给别人就给别人了。”
胡警官眼皮都不抬,问,“快出结果了?来, 你给我说说你觉得这件案子的结果是什么。”
年轻警官走到桌子边, 一指按住档案袋, 挡住他继续整理材料的动作,“三个人里一个自杀两个他杀,自杀的侯海曾多次进出医院, 虽然他去医院的原因还没查清, 但不排除以下几种可能性。第一, 他本人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需要去医院检查。第二他有个小三, 小三还有个孩子, 那孩子已经过世了, 有可能是去怀念儿子。第三, 他去医院跟看病无关, 也许是去找什么人。”
胡警官道:“你的分析有道理, 接下来呢?”
年轻警官道:“不管怎么说,侯海的嫌疑最大,还有他失踪的小三姜琳,如果侯海是自杀,姜琳去哪了?是出事了,还是故意躲了起来,侯海的自杀,还有其他两个人的死亡原因跟姜琳有没有关系?我们只要能找到姜琳,就能知道答案了。胡队,就差这一步了!”
“姜琳已经在警方的监控下了。”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年轻警察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瘦小,长着有几分娃娃脸的人站在那里,穿着一身休闲装,带了个棒球帽,双手插在口袋,冲他们露出八颗牙的微笑。
“你说什么?你谁啊?”年轻警官道。
小五走进会议室,抽出手,对里头的两个人敬了礼,“ICPO成员,也是负责这次和市公安局交接案件的负责人。”
胡警官向他回了礼,小五道:“我们已经找到姜琳了,但她对张允和赵子威的情况并不清楚,甚至也不知道侯海为什么要自杀。”
“那她失踪的原因是?”
小五礼貌周全的接住胡警官递过来的档案袋,“这件案子和IOPC里的一个跨国案关系匪浅,原谅我不能详说,只能告诉你,她失踪的原因和她过世的孩子有关系。”
交接完案子,小五拿着档案袋出了市刑侦大队的门,上了门口的一辆面包车,主驾驶上的人回过头,小五愣了下,“月月姐,少见你开车啊。”
杨月很不爽,特别不爽,瞪了他一眼,“我要回局里一趟,有些事需要当面和陈局汇报。”
小五见她神色严肃,忙收起玩闹的神情,问:“怎么回事?”
杨月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盯着前挡风玻看了片刻,忽而叹了口气,“没什么大事,就是你知道吧,咱队长可能是个死基佬。”
小五:“……”
他可以不知道吗。
杨月一脚踩下油门,挤进车流中,在等红绿灯的间隙里扣着自己的指甲,“死基佬就死基佬吧,反正我也早就放弃了,不过虽然他弯了,但那什么,‘死’了这么久,也该见见自己的身体了,我找陈局谈谈,看什么时候,大白能见一面自己的身体,他家老太太还在病床前守着他呢。”
小五眨眨眼,惊讶问,“月月姐,原来你还暗恋过耿队啊。”
杨月:“……”
“你听重点的毛病什么时候才会好!”
小五挠挠头发,狡黠的一转眼睛,问,“你忽然提起这事,是有原因的吧,是耿队……不会,耿队有时候表面不说,心里往往早就想透了,他的身体被军方带走了,里面的流程怎么回事,他比我们更清楚。那提起这件事的应该就是基佬他对象了。”
杨月从驾驶座伸过来胳膊,抓住小五的领口,使劲将他的脑袋揉了一把,“行啊小子,交给你一个任务,去教训教训他们,老娘现在看他们十分不顺眼。”
小五啊了一声,“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同性亲亲也是亲亲。”
杨月:“谁让你拆了,隔意隔意他俩会不会?”
小五实在的摇摇头,诚恳的望着杨月,“求赐教。”
绿灯亮了起来,杨月缓慢的踩下离合,从后视镜里露出一个单身狗的坏笑。
新的一天才开始没多久,躺在床头柜的手机就思考起了机生:昨夜的一幕还历历在目,虽然在他顽强抵抗之下,霍沛璋没再提起那个话题,但耿白觉得自己就像是那挂在晾衣架上的腊肠,随时随地都有被猫扑上来的风险。
现在,姓霍的那只猫就睡在离他不远的距离,耿白甚至觉得自己一旦亮起屏幕,就有被叼走的风险——他一边想,一边作死抱着一点幻想,打开了自己的摄像头。
一条胳膊忽然从暖和的被窝里伸出来,如同猫爪,嗖的一下便将手机勾进了被子里,随即,整个被窝都蒙了上来。
耿白照见昏暗被窝里的慵懒的男人,心里冷笑,霍总跟猫一样,挺会做窝的。
霍沛璋蒙着被子,垂眼看着压在身下的小傻机,手指轻轻弹了下屏幕,懒洋洋道:“昨天你说没心情聊天,今天呢?”
耿白的镜头里照出一大片韧劲的胸膛,他默默地心想,如果他有身体,这压的就是他了,他试图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鼻血都要喷出来了。
耿白一边热血沸腾,一边莫名其妙,自己瞎激动什么呢。
“如果你想胡说八道,我不想听,如果是正事,我欢迎你。”耿白闷闷的说。
霍沛璋捏住被子的一角,像小孩过家家似的盖住手机的一半,还有模有样的给他露了个脑袋,低声说:“我喜欢你,算是胡说八道,还是正事?”
耿白浑身一颤,霍总化身的那只猫好像闯进了他心里,伸出软绵绵的肉垫在他心上不轻不重的挠了一爪,不是很疼,但生出了一股的酥软麻痒。
不是没收到过告白,甚至在耿白年少张扬的时候,青春期的荷尔蒙过分挥发,隔三差五就有一朵清纯的桃花在他身边盛开。
可那些羞涩懵懂的桃花算什么,如今一只猫爪就霸道的全部踩下来了。
霍沛璋在耿白的照射范围内露了脸,似笑非笑的拨弄着手机,“嗯?算什么呢?”
耿白支支吾吾不回答。
霍沛璋自言自语道:“该不会死机了吧?”
听见这句话,耿白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绳子,来不及思考,噌的一下自己把自己关机了。
对了对了,刚刚他死机了,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他喜欢他,他没听见,没听见……
眼睁睁看着手机自我欺骗的关机了,一直镇定自若的霍总缓缓松了一口气。
耿白不知道让他方寸大乱的话,说出来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耿白在黑暗里待了不知道多久,只觉得无比漫长,摒弃了外界的喧嚣,离开整个世界以后,那寂静的黑暗便悄无声息在他繁乱的脑海里生根发芽,长出来心乱如麻的细苗,用那句‘我喜欢你’滋润长大。
他第一次当了逃兵,缩了半晌后觉得不大合适,就悄悄开了机,再悄悄打开摄像头。
镜头里是霍沛璋空荡的客厅,他应该是被放置在了电视柜两旁的置物架上,一个房间里略高的位置,能让他看到房间的全貌。
之前没觉得,这会儿,男人无声无息的熨帖烫着耿白酥酥麻麻的心脏。
霍沛璋和小五先后出现在了镜头里。
小五胳膊下面夹着从市刑侦大队交接的档案袋,问:“队长呢?”
霍沛璋西装革履的瞥了眼置物架上的手机。
小五屁颠屁颠跑过去,“耿队,档案拿过来了。”
耿白怂的连焦距都不敢对准霍沛璋,干咳两声,说:“开个小会,你给我……们说说刑侦队的调查结果。”
酒店的房门被敲响,霍沛璋去开门,端进来一盘精美诱人的水果拼盘。
霍沛璋示意小五请便,然后坐到沙发的一角,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和电视柜上的耿白隔着一个房间相望。
耿白觉得他的样子像极了温柔贤惠的女主人。
小五和耿白说着当地警方的调查结果,由于对案子背后的情况了解不全面,所以当地警方的调查仅围绕侯海、张允和赵子威三人展开。
档案里有一段三人在案发的一个月前在一家宾馆里闹事的视频,小五用电脑投影,放给他们看。
为协助警方报案,霍沛璋向集团申请了外勤,他趁耿白当缩头乌龟的时候已经处理完了工作,现在正在审核秘书发来的各部门季度绩效计划。
这时,他的手机叮的响了一下。
霍沛璋拿出来,看见一条号码不明的短信:工作愉快吗?
霍沛璋抬眸看了眼耿白,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回复短信:甚好。
短信又很快回过来:我很想念你。
霍沛璋没什么表情,淡漠的打字:是吗。
信号的另一段,劳文迪舔了舔嘴唇,看着电脑上特殊信息通道回复过来的那两个字,咧开嘴笑起来:我想见你。
霍沛璋看了看耿白,才垂眼回复:以什么方式?
这条短信发出去后,对方却再也没有回过来了。
耿白听着小五汇报,瞅着那头沙发上玩手机的男人,叽叽歪歪的心想:他在跟谁发短信呢,发一句看他一眼是什么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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