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煜见太皇太后如此紧张元安, 心里有些吃味,苦着脸道:“祖母有了孙媳就忘了孙子了,你莫不是忘了, 我才是您的亲孙子!”
太皇太后斜着眼看了一眼庄煜, 哼了一声, 拍着元安的手道:“哀家有了乖乖孙媳妇, 还要什么孙子?”
太皇太后心里清楚,孙子和孙媳这是夫妻俩合作耍花腔逗她开心,孙子和孙媳孝顺她, 才愿意彩衣娱亲, 她心里熨帖,也乐得配合小夫妻俩闹腾。
果然庄煜脸上的表情更夸张了些, 十分唏嘘地长叹一声:“祖母这么护着孙媳妇,就不怕您的孙媳仗着有您撑腰,有恃无恐当悍妇,欺负您孙子?”
太皇太后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笑弯了腰, 指着庄煜笑得说不出话来,元安忙轻抚太皇太后的胸口,十分委屈道:“祖母可要给孙媳评评理,平日里都是他欺负孙媳的份, 孙媳哪有本事欺负他呀?”
太皇太后好不容易才喘口气, 一听元安的话又笑喷了, 庄煜也忍着笑上前轻拍着太皇太后的后背帮她顺气。
太皇太后重重喘了口气, 这是她这几日最开怀的时刻了。
太皇太后回头看了一眼正眉来眼去的小夫妻俩,欣慰不已,她的孙子终于有了人味了,都会和她逗趣了,不像从前那样,三棍打不出个屁来,就是个闷葫芦!
太皇太后在心里把孙子狠狠编排了一顿,才想来正事,忙问庄煜:“你可是去见姚氏了?姚氏怎么说的?”
庄煜点点头:“孙儿刚从熙明宫出来,太后没有说什么,但是太后身边有个叫月娘的宫人,替太后应了,还说姚相不日将会将这些年所得的赏赐都上缴国库,充作北伐的军饷。”
太皇太后思索片刻才道:“这个月娘是姚家送来的,十分受姚氏和姚家的信任,她敢这么说就说明她能说服姚氏和姚家。”太皇太后感慨道:“姚氏蠢笨,这个月娘倒是个聪明的,只可惜了碰到这么个主子,终究成了不了气候。”
庄煜十分赞同。
太皇太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几分孩子气的狡黠,神神秘秘对元安和庄煜道:“哀家有好东西要给你们,你们随哀家来。”
说着不等元安和庄煜说话就十分麻利地起身,抬脚就往寝殿走去。
元安和庄煜皆是一愣,忙跟上,一左一右扶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命所有宫人内监都出去,只留下桂嬷嬷。
太皇太后颤颤巍巍小跑到自己床边,一伸手将自己床上的被褥都掀了。
元安和庄煜都吓了一跳,忙上前拦着太皇太后。
庄煜问:“祖母您这是做什么?”
元安也道:“祖母可是要找什么东西?你说在哪,孙媳帮您找就是,怎么能让您亲自动手?”
太皇太后摇摇头,神秘一笑,指着床板得意洋洋道:“不用找,哀家都藏着呢!”
元安心里有些不安,她莫名觉得太皇太后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对。
庄煜也有这样的感觉,他和元安对视一眼,然后又看向桂嬷嬷,桂嬷嬷微微皱着眉,似乎也察觉到了太皇太后的异样。
元安扶着太皇太后,庄煜上前敲了敲床板,眉头一皱,他示意元安扶着太皇太后往后退几步,等元安和太皇太后退后了,他猛地一掀床板,竟然真的掀开了。
要知道太皇太后寝殿的床榻可是一整套紫檀木的拔步床,按理来说床下不应该是空的,应该是实心的才对。
庄煜震惊地站在原地,元安有些好奇,探头看了一眼,也惊了一下。
床板下竟然是一条长长的阶梯直通地下!
元安和庄煜齐齐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得意道:“里头都是哀家这些年攒下的,姚氏以为自己把内务府私库把持的滴水不漏,殊不知哀家内务府总管一直都是哀家的人。”太皇太后突然凑到元安耳边,轻轻道:“姚氏那个蠢货还不知道呢,还以为自己把私库都搬去了姚家,哀家能让她得逞?”太后诡秘一笑:“哀家早就把私库的东西搬走了大半。”
元安和庄煜震惊不已,尤其是元安,内务府的账册是她一点一点清理出来,所以她最清楚姚太后从内务府私库拿了多少金银珍宝去姚家,虽然有些账目含糊算不清楚,但光银锭就九百锭,这算成白银价值不下于五千万两,这只是小头,大头是那些不计其数的奇珍异宝,那些才是价值连城。
如今内务府私库空荡荡,元安还以为早就被太后搬空了,没想到太皇太后却说,那些只是一小半。
元安惊叹不已,头一次意识到大舜的富庶,要知道尧国国库一年不过收入五千万两,而大舜皇室的私库比得上大尧整个国库了!
因为底下漆黑一片,阶梯又十分陡峭,庄煜不放心太皇太后和元安跟下去,便和元安哄了半天,才哄得太皇太后留在上头,庄煜独自提着灯笼下去查看。
元安相信太皇太后不会害庄煜,便放心让庄煜独自一人下去,她在上面陪着太皇太后。
“哎呀!”
元安搀扶着太皇太后,注意力却都放下床板下的密室里,冷不丁太皇太后突然扯住她的衣袖惊叫了一声,元安忙看向太后,紧张询问:“祖母您怎么了?”
“祖母?”太皇太后茫然地看着元安,奇怪道:“老大媳妇,你怎么能喊我祖母?应该喊我母后才对。”
元安扶着太皇太后的手微微有颤抖,试探地问了一句:“祖母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元安啊!”
“元安?”太皇太后凑近了些,仔细瞅了两眼元安的脸,十分笃定道:“你明明就是老大媳妇!”
元安心里咯噔一声,忙看向桂嬷嬷,桂嬷嬷也一脸震惊:“老大媳妇……是……是先太子妃!”
元安手心直冒冷汗,她拿起桌上的茶盏想倒杯水,却因为心慌险些摔了茶盏。
她将颤抖着手将茶盏递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接过茶盏好奇地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元安,最后竟然只舔了一口就放下了,皱眉直喊苦。
元安心越发沉了,她朝桂嬷嬷使了个颜色,桂嬷嬷忙稳了稳心神,去外面吩咐人速去请太医。
等她回来时,进看见太皇太后拉着元安的手,口里喋喋问道:“玉郎近日可好啊?长了几颗牙了?还尿炕吗?我送去的点心他喜不喜欢啊?”
元安心里巨浪滔天,却不敢表露出来,生怕吓着太皇太后,勉强嗯嗯啊啊敷衍几声,手心一片冰凉。
祖母这是这么了?
庄煜从密室上来,就看见元安红着眼睛强撑着笑脸,太皇太后背对着她口里念念叨叨。
太皇太后听到动静,回头看见庄煜,顿时愣了,她眯着眼死死盯了庄煜半晌,就在庄煜不明所以时,太皇太后突然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老大也来了?你们夫妻都来了,怎么没把玉郎也带来?”
庄煜震惊地看向太皇太后,他终于知道太皇太后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他曾在民间见过一位老人,行为举止如同孩童,但是神智却痴痴傻傻,连身边的至亲都会认错,和太皇太后现在的样子如出一辙。
元安和庄煜两人皆是心里发颤,忙扶着太皇太后到外面,御医很快就到了。
太皇太后见到御医就往庄煜身后缩,一脸惊惧。
庄煜和元安哄了半天也没有用,最后还是桂嬷嬷用太皇太后最喜欢的点心把太后引了出来。
太皇太后坐在椅子上东张西望,十分不耐烦的模样,元安和庄煜则站在一旁看着御医给太皇太后把脉。
元安握住庄煜的手,庄煜手心都是冷汗。
元安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庄煜刚登基不到一年,他们也还没来得及孝敬太皇太后,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御医把玩脉后,脸色十分难看,庄煜忙问道:“太皇太后究竟怎么了?”
御医扑通跪下,直磕头:“微臣该死!太皇太后只怕是得了呆症了!”
元安咬了咬下唇,眼泪夺眶而出,果然是呆症吗?
庄煜大怒,狠狠摔了案几上的茶盘,指着御医怒喝:“你每日都会给太皇太后请脉,怎么到今日才诊出来?!”
御医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回……回陛下,呆症只有发病时才能看出征兆……微臣之前没能察觉,罪该万死!”
太皇太后惊恐地看着发怒的庄煜,明显是被吓着了,元安忙将太皇太后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太皇太后的后背,太皇太后才渐渐平静下来。
元安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直往下滚,庄煜也是一脸阴沉,桂嬷嬷更是痛哭流涕满脸自责。
庄煜的手臂青筋凸起,心里暴怒不已,正要发怒,却瞥见搂着太后泪眼朦胧的元安。
他悄悄松开拳头,强压着满心怒火问道:“此症如何医治?”
御医颤声道:“微臣不敢欺瞒圣上,此症一旦发病就极难痊愈,最多只能延缓症状!”
“你尽全力延缓太皇太后的症状。”庄煜语气森寒:“若有丝毫怠慢,朕决不轻饶!”
御医吓得直磕头,额头红肿一片,庄煜疲惫地挥挥手让他下去开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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