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白胡子老头又开始说虞国皇室的轶闻, 元安点的菜也都上来了, 几人一边吃一边兴致勃勃地听着,曹宝珠嘴里塞满了美味的豆腐,兴致勃勃地听着,眼睛都放光了。
元安一直细细观察曹宝珠的表情,见曹宝珠确实放开心怀才放心。
元安拿起青梅饮给余浪倒满了,然后举起自己酒杯笑道:“当日你救我一命, 后来又送了我这么好看的发钗, 我该再谢你一次。”
余浪微笑着举起酒杯, “那我也该谢郡主当日在栖霞庵解我急难, 后又赠了我那么珍贵的人参。”
曹宝珠忙举起酒杯凑上去, “你们别谢来谢去了, 咱们好好吃饭喝酒!”
元安和余浪相视一笑, 三人碰杯后皆满饮此杯,三元楼的青梅饮说是酒,其实淡的和水一样,入口柔顺爽滑, 酸甜可口, 是女孩子们十分喜爱的饮品。
元安放下酒杯, 正要说话, 余光突然瞥到奕王朝三元楼走来,元安一喜, 正要让提醒曹宝珠, 却突然看到奕王身旁还跟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容貌娇媚,柳腰轻摇,白嫩的酥手若有若无地贴着奕王的胳膊。
元安脸色一沉,二表哥也太荒唐了!
她看了一眼吃的正欢的曹宝珠,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下,挡住了曹宝珠的视线。
余浪注意到元安的脸色,他朝楼下看了一眼,看到被几个王孙公子围在中间的奕王,也看到奕王身边的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
他看了一眼正在和元安说笑的曹宝珠,眼中划过一丝惋惜,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了。
元安遮遮掩掩,生怕曹宝珠看到奕王一行人,没想到奕王一行人却选了元安他们旁边的位子,与元安三人只隔了一扇屏风。
“奕王殿下~奴家听说曹家姑娘娇憨可爱,殿下好福气啊~”娇滴滴的女声刚起元安就抖了一下,这声音也太娇了,元安觉得自己头皮都发麻了。
曹宝珠也抖了一下,她隔着屏风朝隔壁看了一眼,用口型对元安道:“是奕王?”
元安低头喝了一口莼菜羹,眼神闪烁,二表哥也太过分了!都定了亲的人,还带个小妖精出现在大庭广众里。
曹宝珠奇怪地看了一眼元安,元安怎么了?
“上次殿下不是说最喜欢细腰吗?您试试,奴家的腰够不够细了?”
曹宝珠低头看了眼自己略微有些圆润的腰,觉得碗里的莼菜羹都索然无味了。
曹宝珠心情有些低落,她虽然对奕王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当着元安和余浪的面发现自己的未婚夫带着别的女子招摇过市,她多少有些尴尬。
元安心里的火气一股一股往上冒,刚起身就被曹宝珠拉住了衣角。
曹宝珠抓着元安的衣角可怜兮兮地摇摇头,然后又拉又拽把元安从另一边拽下了楼,余浪也起身跟着下楼。
曹宝珠下楼前还听到那位女子娇声说了句:“也不知道曹家姑娘有没有奴家的腰细啊~”
元安的怒火已经烧到头发丝了,但是被曹宝珠像小奶狗一样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只能硬生生地把怒火憋在肚子里,被曹宝珠拽下了楼。
曹宝珠安抚着怒气冲天的元安道:“好元安,你要是闹开了,丢的可是当今和我父亲的脸!”
元安气呼呼地瞪了一眼二楼,一跺脚跑了出去,这都什么事啊!回头非得告诉外祖母,让外祖母收拾二表哥!
奕王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子和小表妹刚刚与自己就隔了一个屏风,他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望着面前的女子,突然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提本王未来的王妃?”
那女子笑容一僵,眼中弥漫起一阵雾气,奕王看着面前娇美的女子,心中十分不屑,曹二姑娘虽然算不上绝美,但至少率真可爱,在他看来,除了自己小表妹,也就曹二姑娘能让他看的顺眼了。
一个贵公子忙推了那女子下,“我带你来是让你来解闷的,谁让你话这么多的?还不给殿下赔罪。”
那女子被推了个踉跄,端起酒杯,娇怯地凑到奕王身边,眼睛里像是带着钩子一样勾人心神,一旁的其他贵公子见了腿都软了。
奕王却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一脚把女子踹开了,“什么玩意儿都往本王身边凑,好好的兴致都被坏了,滚下去!”
女子惨白着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奕王向来怜香惜玉,虽然她没有福分侍奉过奕王,可是平日在楼里遇到时,瞧奕王的态度,对她也颇有几分意思,难道是传闻有误,曹家二姑娘不是相貌平平,而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能迷得奕王收心?
之前说话的贵公子忙挥手让女子赶紧下去,然后小心赔笑道:“殿下是不是不满意这个?要不要我去楼里在挑一个来给殿下解闷?”
奕王看了他一眼,“你也一起滚。”
那个贵公子顿时慌了,一句话不敢多说,连滚带爬地滚下楼。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奕王真的换口味了?开始喜欢曹家二姑娘那种的了?
却说元安和余浪一起把曹宝珠送回了家,元安坐在马车里,余浪骑在马上透过车窗看见元安眉头紧锁。
余浪想说些什么,可是牵扯到曹宝珠,他思索再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曹家和沈家离得很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余浪抬头看着沈家大门上的牌匾,这就是大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国公府。
“余公子,今天被扰了兴致,咱们改日再约吧。”元安隔着车窗对余浪笑道。
余浪从马上下来,对元安一拱手,“听闻临城附近有不少好风景,可惜我到临城这么些时日,大半时间都在表叔府里,竟然没机会看一看。”
元安心里顿时生出几分愧疚,余公子刚到临城没多久就以为救自己摔成了重伤,养了一个多月的伤,听太医说,余公子至今还时常胸闷,可是余公子从来不在自己面前提起自己的后遗症,要不是她自己问了林太医,还以为余公子伤势已经完全好了。
元安想了想,“明日我歇课,听说滟碧湖边有花市,花市上的糕点十分不错,我也还没去过,余公子可有兴趣?”
余浪正要答应,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沈国公,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银甲的少年将军。
沈国公十分高兴地上前拍着余浪的后背问道:“余贤侄怎么在这?”
余浪忙行礼回道:“小侄受郡主和曹二姑娘相邀,刚从三元楼回来,想着把曹二姑娘和郡主各自送回家,小侄也能放心回家了。”
沈国公看了一眼正在下车的女儿,笑道:“好,年轻人就该多出去转转,你初来临城不久,还有好多好景色没逛过吧?”
元安给沈国公行过礼后,笑眯眯地和沈国公身后的小将军打了个招呼,“恭喜郑小将军凯旋而归!”
原来这个少年将军就是太子妃亲弟,盛国公的次子,也是国公府如今唯一的嫡子,刚刚从南疆得胜归来的郑慕。
郑慕面容硬朗,听见元安的话抬起手挠了挠头,一身凛冽的英气顿时成了傻气,他傻笑道:“元安妹妹别取笑我了,我还得多谢妹妹的药材,要不是妹妹及时送来大批防瘴气的药材,南疆这一仗至少还要多打两个多月。”
元安忙摇手,“郑二哥不必谢我,药方是太医院出的,我不过就是买点药材罢了,比起你在南疆浴血奋战的艰辛,实在不值一提。”
沈国公笑眯眯地看着元安和郑慕两人互动,郑家二小子是个好儿郎,年纪和安儿也相当,夫人好像对他也挺满意的。
元安重新上了马车,大门到二门可还有好远一段路,她可不想走过去。
她临走时对余浪笑着说了句:“别忘了咱们明日要去花市。”
余浪笑着应了。
余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郑慕,只见他虽然银甲都没来得及卸下,但是脸上干干净净,头发也一丝不乱,一看就是特意收拾过的,又看元安和他似乎十分熟悉,余浪眼睛不由地微眯了一下。
“对了,”沈国公一拍手,“我一见到余贤侄就高兴的什么都忘了,咱们也别站在门口说话了,都进府吧。”
余浪十分不走心地推辞了几句,沈国公意志坚定,拉着余浪的胳膊执意要他去家里坐坐,“都到家门口了,哪能就这么走了?正好我也给你介绍介绍郑家这个小子,和你一样,都是难得的少年英才。”
余浪只好答应了。
沈国公和两个少年郎坐在大厅里,笑呵呵地看着两人互相认识,尤其见到余浪和郑慕相谈甚欢,他愈发满意。
他就说余贤侄骑射功夫那么好,怎么可能对入伍一点兴趣都没有,看他现在和郑家二小子讨论起战事来头头是道,他果然没有看走眼,是个好苗子!
余浪一出沈家大门脸色就沉了下来,这才是和元安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年纪轻轻就为大尧打了好几场胜仗,又是太子妃的亲弟,前途不可限量,刚才沈国公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看自家女婿一样,余浪心里有些发酸。
他一甩马鞭对小厮道:“去书坊。”
小厮忙骑马跟上,公子又要去买话本了?
余浪在书坊挑挑拣拣,一口气买了十多本话本,小厮看着嘴角直抽抽。
回清远侯府的路上,小厮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小的以为不是话本的问题。”
余浪瞥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小厮忙道:“小的虽然不懂,但是也能看得出来郡主最喜欢的不是花木或者首饰。”
余浪停下了,认真地看着小厮道:“继续说。”
小厮笑道:“小的跟着公子身边,见郡主似乎对一些小食十分有兴趣,公子何不从这里入手试试?”
余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摘下腰间的荷包扔给小厮,“赏你的。”
小厮喜笑颜开接过荷包,“谢公子赏!那这些话本还要吗?”
“要。”
却说元安的马车没有在二门处停下,她让人改道去了西院,到了西院门口才停下。
小茴扶着元安下车,问道:“郡主是要来拜见老太太吗?”
元安点点头,没有说话。
小茴见元安脸色有些不对,犹豫了下才道:“这个时候老太太还在午歇,郡主不如先回东院,晚些时候再来?”
元安却道:“不要紧,我先去惠姐姐屋里坐坐,等祖母醒了再去就是了。”
元安到月明斋时,沈惠正在绣汗巾,见到元安进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把手上绣到一半的汗巾放到一旁,起身笑道:“今天是什么风把妹妹吹来了?快坐,书雪,去给妹妹沏茶。”
元安在绣墩上坐下,静静看着沈惠,一言不发。
沈惠扶了下发髻,奇怪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是我头发乱了吗?怎么这么看着我?”
元安慢悠悠开口道:“我见惠姐姐长得好看,便多看了两眼。”
沈惠用帕子掩了口,吃吃笑道:“妹妹这是拿姐姐说笑呢?”
“妹妹说的是实话,”元安绷着脸,正色道:“临城谁不知道姐姐容颜姣好?”
沈惠脸又红了一分,她刚开口,元安就抢先道:“只可惜,临城的人也都知道姐姐表里不一,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沈惠的脸顿时煞白,“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又怎么得罪妹妹了?”
元安冷笑道:“姐姐真是好记性,早上才跟宝珠说的话,现在就忘了?”
沈惠一脸无辜状:“我不过是遇到宝珠妹妹,说了两句话罢了,妹妹何必这么生气?”
沈惠对曹宝珠那样说,不过是想挑起曹宝珠和元安的不和,曹宝珠听到自己未婚夫和元安两情相悦后肯定大怒,她就不信,她俩的关系就这么坚不可摧?一旦曹宝珠惹怒了元安,按照太后护短的性子,一定不容曹宝珠。
元安一脸可惜地看了一眼沈惠,她刚来沈家的时候还觉得这个堂姐挺聪明的,怎么年纪越大越发糊涂?难道真被高祖说中了,血脉太近会受上天诅咒?
“我知道姐姐你的心思,”元安有些可怜地看了一眼沈惠,“可是别说奕王现在已经和宝珠定了亲,还是皇后娘娘亲自写了求娶的懿旨,就算奕王现在没有定亲,姐姐觉得当今和皇后会让姐姐嫁给奕王吗?”
“为什么不能?”沈惠脸上有着莫名的自信,“我的相貌才情哪里比不上曹宝珠?当今和皇后连曹宝珠都能看中,为什么不能看中我?”
元安不明白沈惠哪来这样莫名其妙的自信,大伯父死的那么不堪,她居然还抱着嫁给奕王的幻想?这是魔怔了吧……
元安深深觉得和这个堂姐无话可说,还是等过会回去和母亲说一声,在老太太为她选好亲事前,务必要让人留心西院的动静,她总觉得沈惠早晚要闹出个大幺蛾子。
好在卫老太太很快就醒了,元安给卫老太太请安见礼后便回了东院。
路上遇到刚从正院出来的沈明堂。
“二哥哥这是怎么了?”元安见沈明堂垂头丧气的,关心地问道。
沈明堂摇摇头,无奈道:“你还小,等你再长大些就明白了。”
元安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了,肯定是母亲又要给你挑媳妇了吧!”
沈明堂拍了下元安的脑袋,“去去去,小孩子别瞎说。”
元安瞪了沈明堂一眼,没好气地拍掉沈明堂的手,“别老拍我,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过了十五岁生辰了,已经成人了。”
沈明堂嗤笑一声:“是啊,成人了,可以说亲了。”
元安脸立马就红了,伸手要打沈明堂,沈明堂一溜烟就跑远了,留元安在身后气得直跺脚。
元安正要去正房和母亲告状,突然看见地上多了一块手帕。
元安捡起那块帕子,天青色的帕子上只用金线绣了一个月牙,再没有其他的花样了。
刚刚路上还没有这块帕子,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难道是二哥哥掉的?元安拿着帕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这像是个姑娘家用的,难道二哥哥有心上人了?
元安在帕子一角处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姜字。
姜……月牙……
元安心里猛地一惊,难道是姜玥?
那个当众扇了二哥哥耳光,多次气哭沈惠的生猛女子?
元安忙把帕子塞到袖子里,等给母亲请过安,非得好好问问二哥哥,这块帕子是不是姜玥的!
元安走进正院堂屋时,绿萝和红玉正在收拾着满屋子都是的女子画像。
元安随手拿起一张画像,看着有些眼熟。元安仔细想了想,这不是吏部尚书家的六姑娘吗?再看其他画像,嗬!全临城大大小小官员家的未嫁姑娘的画像都在这里了吧。
长公主正坐在案前生气,元安忙上前轻轻拍着长公主的后背,“母亲这是怎么了?”
长公主气道:“还不是你那个二哥哥,都多大了?还不肯娶亲,耽误自己不说,还要耽误——”
长公主看了一眼元安,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
元安知道母亲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无非就是长幼有序,二哥哥总不肯说亲事,自己这个当妹妹的婚事也不好提,哪有妹妹赶在哥哥前头成婚的?
元安只当没有听见,把案上的画像推到一边,试探地问道:“母亲觉得姜家姐姐怎么样?”
长公主叹了口气,“是个可怜的孩子,是咱们沈家对不住她。”
元安见长公主对姜玥态度还算可以,忙又问:“那若是让她当我的二嫂嫂,母亲觉得怎么样?”
长公主顿时皱起了眉头,姜家姑娘?
她看着元安道:“姜家姑娘性子泼辣,只怕和你二哥哥性不合,就算姜家愿意姜姑娘嫁过来,只怕日后也是一对怨偶。”长公主连连摇头,姜家那丫头恨沈家恨的要死,把她娶进来岂不是要让沈家家宅不宁?
元安有些同情自己的二哥哥,你可千万别喜欢上姜家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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