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近几天,云溪放学之后几乎都能见到傅闻远。
周五晚上,他进门先按惯例回答完阿姨的问题,就拎着书包上楼。
阿姨在云溪身后喊:“周五写作业不急的呀,阿姨今天试了烤红薯,来吃一点再学习。”
云溪跨楼梯很快,回头说:“我等待会儿吃饭再吃,谢谢阿姨。”
他跑到书房门口大喘气,平好呼吸才敲门,说:“先生,我放学了,来写作业。”
听见里面傅闻远说:“进来。”
云溪才推开门进去,不到他自己的新桌子去,先走到傅闻远身边,说:“先生,我回来了。”
傅闻远嗯一声,视线没有从文件上挪开。
“那、那我去写作业。”云溪看了傅闻远几眼,才慢慢走开。
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刚才上楼太急,有些热,他伸手把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解开,才开始把作业从书包里往外拿,边在想刚才看见的傅闻远的手臂。肌肉的线条流畅漂亮,透着满满的力量感。
可再看他自己的,细的马上可以被折断一样,还那么白,云溪有些沮丧。
他再多看傅闻远几眼,傅闻远终于说话了,“你是来写作业,还是监督我办公?”
云溪的脸又红了,磕磕绊绊地说:“我写、写作业……”
“那就认真写。”傅闻远说完,从文件里抽出目光,看着云溪,视线划过露出来的那段雪白的颈,皱眉道:“不是告诉你,回家以后把校服换下来吗?”
云溪忘了,无措地站起来,半低头望着傅闻远说:“对不起,先生,我现在去换。”
傅闻远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回文件上行,说:“不用了,先做题吧。”
但他没在书房多待,不一会儿就起身下了楼。云溪跟出去,眼睁睁看着傅闻远一路拿手机穿衣服出了门。
他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门口,眼睛红红的。阿姨原本是送傅闻远出门,回头看见可怜兮兮的云溪,赶紧扬声问:“怎么了?”
云溪摇摇头,退到阿姨看不见的地方,说:“没事。”
阿姨走上来,低头看红着眼圈的云溪,“先生训你了?是不是因为作业做的不好,还是小测没考好?”
云溪摇头,“不是。”
“那是怎么了?”阿姨拉着云溪下楼,“走,咱们去吃烤红薯。”
云溪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拿勺子挖热气腾腾的烤红薯吃,阿姨站在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先生大概是太忙了,所以脾气不好些。训你呢,也肯定是你犯错了,语气难听些也不记仇,知不知道?”
云溪说:“先生没有训我。”
“那也肯定给我们溪溪气受了。”阿姨倒了一杯很淡的柠檬水的给云溪解腻,“你别理他,自己忙,就来小孩子身上出火。”
云溪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阿姨也不会真的去对傅闻远说什么,就不解释了。
接下来一周,傅闻远都没再来过这边。
云溪忍不住问阿姨,阿姨说不知道。等他第二天晚上放学回来,阿姨说,白天给大院那边打电话问了,傅闻远这几天都在那边。
“你杨阿姨说,先生从明天开始要出差,这回可能去的时间久一点。”
云溪回家以后,先换了衣服,这会儿穿着一件抓绒的灰色卫衣,靠着冰箱拿勺子戳阿姨做出来的冰激凌,小声问:“要多久呢?”
阿姨笑着说:“那谁能知道呦,估计只有先生自己心里有数。你呢,就不要天天惦记着先生了,这段时间好好学习,后面的小测都考个好分数出来。到时候拿给他看,那才神气。”
云溪点点头:“我会好好学习的。”
“好不好吃?”阿姨看着少了一半的杯子问云溪,“下午弄了好久,这种机器还是太为难我们这些老婆婆了。”
云溪又点头,发旋附近几根翘起来的软软的头发跟着一晃一晃,“好吃,谢谢阿姨。”
“说的傻话,谢什么谢,阿姨拿工资就是照顾你的。”说着拿工资做事,阿姨就拿出好几种颜色的羊绒毛线问云溪:“边吃边看一下,喜欢哪个颜色,阿姨给你织件漂亮的小开衫。”
云溪抬头软软看了阿姨一眼,又说了句谢谢阿姨,才去认认真真地选颜色。
看了一会儿,云溪挑了深灰色,傅闻远有好多衣服都是那个色调的,穿上尤其好看。
阿姨拿起那坨毛线,唔了一声,说:“这个倒也不错,阿姨原本打算织件西瓜红的给你来的。”
云溪皱着眉头摇头:“女孩儿和小孩子穿西瓜红。”
却不知道自己白白嫩嫩的,说话还带着藏不住的奶音。
“好好好。”阿姨笑的合不拢嘴,“我们溪溪是男子汉,不肯穿红戴绿的啦。”
阿姨到底还是想用西瓜红,她知道织出来云溪穿上肯定好看。
但是她说了让云溪选的,云溪一向乖得不得了,想想还是算了,就给他织他想要的。
成品的左胸处,阿姨拿西瓜红的毛线织了一只小鹿上去,两种颜色没有不搭,反而给原本沉闷的深灰色调上些活泼的气息。
云溪瘦的纸一样薄的身板穿上非常好看,手工织的,本身就带着浓浓的暖意。阿姨帮云溪把扣子扣上,满意地看着他,说:“要是西瓜红,比这个还好看。”
云溪摸摸胸口那只小鹿,低着头边研究边说:“才不是。”
等云溪考完期中考,傅闻远还是没有回来。
他在电视上看见过一次傅闻远,比在家里时候还要严肃。云溪上网把那段视频下载下来,截了傅闻远很多严肃的照片。
在相册里快速滑动,仿佛在看GIF。
周三晚上,云溪拿着阿姨给他的写着傅闻远电话的纸条坐在座机跟前发呆。
等了好久,阿姨都出来问了他两次打了没有,云溪才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那边接的很快,却不是傅闻远,是个和蔼的男声,问:“您好,请问找谁?”
云溪一时间没想好措辞,我了几声,最后说:“我是傅云溪。”
那边的声音离听筒远了些,不知道在对谁说:“是小少爷。”
“云溪?”这回换来接电话的是傅闻远,“有事吗?”
云溪激动地从沙发上跪坐起来,两只手捧着电话说:“先生,我考完期中考了,是,是第三名。”
傅闻远说:“嗯,继续努力。”
云溪用力点头,说:“我知道,先生。”
傅闻远没再答话,沉默了一小会儿,云溪问:“先生,您什么时候能回家?”
傅闻远说:“你好好学习,不用想别的事情。”
云溪听了,难受的垂下了眼睛,又轻声说:“学校周末要开家长会,您去吗?”
傅闻远好像转去跟谁说话了,没听清,回来问:“刚才说什么?”
云溪又说了一遍:“周末要开家长会,您能去吗?”
傅闻远停顿了一下,说:“你找李唯,他会安排人去的。”
“是要家长。”云溪跪的腿有些麻,往后歪进沙发里,语气软的像只猫,让人不忍心拒绝,“老师说要家长来,还要在一些承诺书上签字。老师还让同学给家长写一封信,我也写了。”
傅闻远的声音低沉,还有些哑,他问云溪:“这周末吗?”
云溪说:“是。”
傅闻远问那边的人:“今天星期几?”
有人回答他:“星期三。”
“不一定。”傅闻远想了一会儿,对云溪说:“差不多就快结束了,但是不一定那天能不能回去。要是不能,就让李唯去,行吗?”
他第一次用这种商量的语气跟云溪说话,声音难掩疲惫。
云溪一时间后悔极了,觉得自己很不会体谅人,在逼着傅闻远更累。
他难受的厉害,最后对着听筒小声说:“行,谢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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