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山下森的阴阳术水平一般, 但是他画阵法的手法却的确不错。这种能够禁锢阴阳师力量的阵法,就算是沢田纲吉, 也只是曾经耳闻过, 并没有见过任何实例。--要知道有大天狗等式神在, 沢田纲吉可以算是全日本这一代阴阳师中最博学的一个了。
这种阵法除了对画阵者本人来说没有影响之外, 对其他人都是无差别攻击。贸然闯进来的阴阳师, 无论有多么强悍的能力, 都会受到这种阵法的压制,力量被削减到最弱, 进而在山下森的的进攻下落败。
一心想要将纲吉变成自己式神的山下森, 当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准备在纲吉进入实验室之后, 趁着他无法使用阴阳术召唤式神,将纲吉永远地扣在自己手里。
他这个计划的假设非常美好,只是可惜注定落空。
因为再完美再精细的计划,都一定会有bug。
……不,准确得来说, 沢田纲吉自己本身, 就是一个巨大的bug。
先不说双职业的便利可以让他有恃无恐地在阴阳师们面前使用死气之炎, 在黑手人面前使用阴阳术;纲吉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能够在战斗中越战越勇、不断变强的存在。更何况……死气之炎对阴阳术,可是有着属性克制的先天优势。
将被警报声召唤而来的基地人员交给山本和狱寺解决, 纲吉一个人稳稳招架着山下森和他的式神们。
纲吉伸手握住山下森式神劈过来的长剑,在死气之炎的高温之下, 锐利的长剑在顷刻间融化成一滩液体。
“你对自己的式神们, 也进行了实验吗?”纲吉用手刀劈晕了两个对自己发动进攻的式神, “我记得他们原来可没有这么强。”
山下森冷笑一声,说:“当然。毕竟是我从小用到大的工具,既然要改造,他们自然应该成为我优先选择的实验品。”
随着山下森这句不知死活的话,纲吉的表情又冷了一些。能让沢田纲吉真正上心的人,其实并不很多。以狱寺山本为代表的朋友,还有包括式神们在内的家人,则是被纲吉牢牢圈进自己领地里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纲吉对他们的在乎和上心程度甚至远胜过对自己的。
--结果山下森偏偏无比精准地踩到了纲吉两个最不能触碰的雷点。
“你还真是……不知悔改啊。”
山下森近乎痴迷地看着纲吉身上的耀眼火焰,“因为我根本没有错,错的是你这种迂腐可笑的思想。妖怪只是阴阳师的工具而已,只有你这种人,才会把他们当成什么朋友和家人。……不过抛开你这种愚蠢的想法不谈,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你竟然拥有了新的力量……”
山下森语气中的痴迷让本就狂躁地打击敌人的狱寺不满地啧了一声,他分心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山下森。但在一批批涌过来的基地人员的进攻之下,狱寺和山本都不敢轻易离开自己的战场,他只好咬着牙将怒火发泄到费拉里家族成员身上。
山下森抖落掉自己指间的小纸人,轻飘飘的纸张在落地的一瞬间,就现出了式神的模样。“我真的很期待,你在变成我的式神之后,会有多强大。”
“你对自己可真有信心。”从式神们机械的动作与麻木的表情中,纲吉能够看出这些式神们已经被山下森的实验夺去了神智,变成了山下森想要的‘战斗机器’。他一边夺过式神们的武器,将他们挨个打晕,一边淡淡地讽刺了山下森一句。
“我当然有信心。”山下森的视线一直紧紧跟随着纲吉,他知道沢田纲吉很强,但他没想到,被剥夺了阴阳术能力后的沢田纲吉,竟仍然能够这么强大“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使用的新力量是什么,但无论你有多么强大,你终究只不过是人而已。”
“只要是人,就会感到疲惫,就会有力量透支的时刻。可是工具不会,”山下森冷漠地又甩出一把纸人,“纲吉,你自己猜猜看,你能够在这些被改装过的实验品手中,撑多久--啊!”突然被纲吉狠狠地打了一拳的山下森猛地退后几步,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右脸。
“……你的废话比我想象中的更多。”纲吉收回自己的拳头,“真的很烦。”
沢田·打脸专业户·纲吉的战斗风,从现在起开始初现端倪。
沢田纲吉怒气冲冲的一拳,让山下森几乎感觉自己身上传来了一阵刺鼻的焦味。他捂着自己脸上的伤口,突然出人意料地爆发出了一阵笑声。他强撑着抬起头,看向山下森,“你现在生气的样子,可比平时那样只会笑着的模样,好看多了……”
“……无可救药。”在忍不住揍了山下森一拳之后,纲吉又抬起头看向自己刚刚栖身过的天窗,“您还打算在上面看戏吗,我亲爱的老师?”
超死气状态之下,沢田纲吉血脉中的超直感被发挥到了极致。在点燃火焰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自己今晚这一路中感到的违和感和被窥视的不适,究竟来自何处。
“ciaosu。”列恩幻化成的降落伞带着reborn慢悠悠地飘了下来,他落到一旁的试验台上,“现在才注意到我的行踪,你未免太大意了,蠢纲。”
“明明是因为你说过不会跟着我来,所以我才会一直都以为自己的直觉出错了好吗?”纲吉轻巧地躲开式神们的攻击,毫不客气地反驳reborn的话。
听到reborn的声音,守在过道处一边制服敌人一边在心里疯狂担心十代目的狱寺隼人不由得惊喜地回过头,“reborn先生!”比起对里世界几乎一无所知的山本武,狱寺隼人非常了解reborn究竟是一个怎样强大的可怕存在。里世界第一杀手的称号,绝非一个好听的虚名,而是由无数血腥往事成就的。
“十代目……”有reborn先生在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如果沢田纲吉得知狱寺此时的心理活动的话,一定会觉得狱寺隼人的想法真的太过天真美好了。reborn可不是什么会轻易插手帮助自己的好好老师……
“难道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旁观下去吗?多少尽一下老师的职责,帮我破坏掉基地的阵法吧。”虽然知道reborn一定会想办法推辞自己的要求,但纲吉还是忍不住开口。
“这你不必担心,”reborn漫不经心地躲过式神们发疯般的攻击,“我已经安排了非常可靠的人去为你做这件事情了。”
“可靠的人?”纲吉的话音刚落,整个试验基地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晃动。
实验基地的阵法,开始从内到外飞速地崩塌。
阵法被破坏,对画阵者来说,是一种可怕的折磨。在晃动刚刚开始的时候,山下森就感觉到一股从灵魂深处蔓延而来的剧烈疼痛。他吃痛地扶着试验台,竭力保持自己最后的一点体面。
在一片摇摇欲坠之中,依靠死气之炎漂浮在半空中的纲吉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感受到熟悉的力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体内。阴阳师的灵力在他体内像往常一样开始运转起来。
“不受压制的感觉真的不错,”纲吉偏过头看向一旁的reborn,“你派了谁去破坏阵法?彭列的人吗?”
reborn没有回答,实际上他也无需回答,因为在他开口之前,纲吉已经见到了那个‘可靠的人’。
随着基地的短暂晃动,山本和狱寺都明显察觉到,一波波涌过来的敌人数量在减少。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是你!”狱寺疑惑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就猛地上扬了三分,凹成一个惊骇的语调。
“云雀学长?”虽然是在超死气状态,但在看清来人的时候,纲吉的语气中仍然不免带上了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来……咬杀宵小之徒。”云雀恭弥甩着浮萍拐穿梭在敌群之中,语气僵硬地回答。
如果不是因为面对敌人,又处在死气状态之中,沢田纲吉真的很想就这句话而吐槽一番。
‘学长你为什么能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语气来说出这么中二的话?’
“……那还,真是感谢学长了。”纲吉一边从口袋中掏出符咒,一边用同样僵硬的语气回复云雀恭弥。
在看清纲吉手中的蓝色符咒之后,山下森的瞳孔猛地一缩,“拦住他!”山下森撕心裂肺地对自己仅剩的几个式神吼道。
如果……如果沢田纲吉召唤了式神们过来……
那一定会是费拉里家族和他山下森的地狱。
在实验作用下,被改造过的式神们会拼死完成山下森的每一个要求。虽然他们在战斗过程中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体力不支,但在山下森将命令说出口的一瞬间,他们还是疯狂地扑向了沢田纲吉。
--他们连沢田纲吉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迎接他们的是狱寺隼人手中的炸|弹、山本武手中的刀,还有云雀恭弥的浮萍拐。
在缠斗在一起的几个人分开之后……
山下森看到,被几人下意识护在身后的沢田纲吉指间的符咒已经燃成了一缕轻烟。
任何时候,只要沢田纲吉召唤,百鬼皆会如约而至。
“看样子,我又要有新的花泥作为养料了--”首先被召唤过来的,是彼岸花,她笑着打量了一番战况之后,近乎愉悦地感叹了一声。
随后而来的鸦天狗沉默地看了一眼自己昔日的主人山下森,无视了对方哀求的目光,一言不发地跟着大天狗向外走去,开始清扫战场。--由始至终,哪怕是山下森被愤怒的狱寺疯狂攻击的时候,鸦天狗都没有再看山下森一眼。
最初将他召唤出来的人的确是山下森,但山下森,不配做他的阴阳师。
只有沢田纲吉才是他的主人。
这场单方面碾压的战斗,其实并不像彭列十世家族其他几次战役那样广为人知。它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尘封在了彭列的秘密档案之中。
但这次经历对于彭列十世家族的影响却是深远的……
比如直到十年之后,山本武在听说敌对家族称呼自己一群人为‘彭列的拆迁队’之时,还笑眯眯地反驳,‘阿纲的式神们才是更厉害的拆迁队。’
这些式神们才不知道什么减少战损什么手下留情,他们只知道一件事:违逆沢田纲吉者,死。
沢田纲吉的死气之炎,除了单方面碾压殴打敌人之外,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使命。
死气之炎今晚的最后一项任务……是用来破坏关押实验品房间的复杂密码锁。
“为什么你不用枪直接打开它呢,reborn?”被云雀恭弥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的纲吉忍不住小声抱怨。--云雀恭弥根本不用开口,纲吉就能够看出他现在的想法:‘打一架,打一架!’
纲吉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又向一旁挪了挪,努力试图缩减自己在云雀恭弥眼中的注意力。
“因为今天这里是你的舞台,蠢纲。”reborn摸了摸帽子上的列恩,懒懒地回答。
“这个理由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好么……”
当然没有任何说服力。因为这是reborn随口撤出来敷衍纲吉的,他只不过是想要给纲吉提供一个能够锻炼力量的机会而已。
死气之炎的使用,除了需要天才的领悟能力,还需要无数次的经验积累。reborn认为沢田纲吉需要这样一个锻炼的机会。
在山下森的实验中产生了很多个山下森并不满意的‘报废品’,山下森本来要求费拉里家族将这些实验品‘处理’干净。但一心想要壮大权势的费拉里家族却并没有这么做。他们偷偷留下了那些人,期待着这些实验品能够成为他们家族的武器和工具。
虽然费拉里家族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保留了这些人,但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些人终究还是留下了一条命。
有食梦貘在,这些本是无辜者的人类们都沉沉地睡了过去。纲吉小心地穿梭在狭小的房间之中,一一查看这些人类。“还好实验没有彻底完成,尚且处于可逆的状态。”纲吉松了一口气,“我可以用将他们恢复成实验发生前的样子……”
话说到最后,纲吉才注意到角落处坐着唯一……唯二两个没有失去意识昏睡过去的人类。
沢田纲吉和站在他肩膀上的reborn都忍不住皱了皱眉,食梦貘的招数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失效……
“你们还好吗?”纲吉试探性地走向两人,“已经没事了,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们了--哎?”
在看清两人的长相之后,纲吉突然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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