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章

    洛书今天咔嚓咔嚓吃掉了半筐黄瓜,被扣掉了小点心,非常不开心,决定再去厨房一趟,不过在去之前,要先洗完澡,然后等人把浴桶搬出去。

    洛书把自己扒|光翻进浴桶,不得不说人类的适应性是极强的,不过短短几天,自认为是铁血老爷们的洛书就习惯了在满是花瓣的浴桶里吐泡泡,深沉地思考人生。

    后天就是留风宴了,不知道庞贵高富几人准备地如何了,地图已经踩好,侍卫数量也已经摸清。不得不说情况非常不乐观,这里的侍卫巡逻时间基本没有断层,把南风馆围得像铁桶一般,而且有些侍卫身负武功,虽说武功粗浅,但是蚁多咬死象,不得不考虑。

    哪怕洛书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但是也明白,这根本不是一个红楼应有的防卫,肯定有什么是他还没有发现的。但是时间紧迫,他一个人不可能在十天之内把所有的秘密都摸清,就只好暴力解决了。

    说起来暴力解决,他就无比想念起自家三徒弟来,若是小三子能带着一队军队来,保准能把南风馆推平了,扒到裤衩都不剩,可是这也就是想想而已。不说扰民的问题,单说小三子能不能及时赶来就是个问题。

    洛书又苦恼地吐了个泡泡,不知道小三子现在到了哪里呢……

    ***

    在距离承阳城还有一日路程的踏风城里,冉星辰突然打了个喷嚏。

    子车痕直起身来,皱眉道:“冉兄身体不适就先进到客栈吧,一炷香之后痕熬一罐汤药为冉兄去去湿气。”

    冉星辰连连摆手:“不、不必,我不过是鼻子有些发痒。”

    开玩笑,喝完你的药我没病也有了。

    “哦?”子车痕将信将疑地看了看他的面色,又强迫他伸出舌头来看看舌苔,确认面前的人身体倍棒之后略带遗憾地点了点头。

    “甚好。”

    冉星辰别过头抹抹额角的虚汗,默默地忽略了那句“甚好”中掩饰不了的遗憾。

    既然确认了冉星辰没事,子车痕就对他失去了兴趣,转而继续完成之前没有完成的工作——寻找附近乞儿的尸体。

    前几日子车痕与冉星辰偶然相遇,发现二人具是去承阳城,便结伴而行。冉星辰与子车痕具是内力深厚,需要的困觉时辰要比常人少,因此在随从和马匹歇息之时,两人便会出来找找有没有关于血蛊师的蛛丝马迹。

    近几日来尸体隐秘地增多,但是死的都是些流浪在外孤苦无依的人,他们常年在外,平日里的衣食也紧不上,是以很容易得病死去,因此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发现异常。

    直到子车痕无意间发现,这些乞儿大都不是正常死亡,他们的内里已经被掏空,就像被人养了蛊,这才升起了警惕心。

    不知道这件事与血蛊师有没有关联。

    子车痕面色微微沉了下去。

    世人常道他妙手回春,但是他曾与血蛊师交手,彼此知道对方的斤两,若是两厢对决,胜负不过五五之分。若这次真是血蛊师折腾出来的幺蛾子,恐怕需要将师父请出来才行。

    但是他回不去。

    “子车兄!那里!”

    身旁冉星辰的声音一下子把他的念头打断,子车痕抬起头来,果然在桥洞底下看到了三具尸体。

    尸体一大二小,具是身损,只是位置不同,大的一人断了双腿,两个小的一人瞎了眼睛,一人没了双手。相同的是,三个人的表情具是痛苦狰狞非常,就像死前经受了非人的折磨。

    冉星辰向身后跟着的侍卫示意,一盏茶之后一行人便到了坟地。

    这里是荒坟,埋葬的都是无家之人。

    几个侍卫在一旁掘着土,这厢子车痕已经拿出了自己的第二套刀具,示意冉星辰回过头去。

    冉星辰早年身体孱弱至极,殿里常年飘着药香,闻不得一点腥味,哪怕是伙房杀鸡杀鱼也要刻意避开他,否则冉星辰会吐到晕厥。

    然而被洛书调理过的冉星辰,现在不仅可以直面厨房,甚至可以上战场杀敌,自然是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强大的抵抗力,觉得不过是一次尸检,自己还是可以看下去,于是就冲着子车痕摇了摇头。

    见冉星辰执意作死,子车痕也就懒得阻拦,选了一柄最大的刀具,淋上酒水在火上烤干,然后一刀干脆地划了下去,一股腐臭还带着酸酸的味道扑面而来。

    几人早有准备,在口鼻处围了布块,倒是不会被味道熏得作呕,只是这布块挡得住口鼻,却挡不住眼睛,因此当冉星辰看到基本已经尽数化成污水的五脏六腑,和内腔壁上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卵时,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全身寒毛直立,一股反胃的感觉从胃部袭上口腔,手忙脚乱地摘下挡住口鼻的布块,忍不住张口便吐,奈何摘了布块,那股子令人作呕的味道便蛮横地冲向大脑,冉星辰吐到生无可恋。

    在一旁侍奉的公公连忙将冉星辰扶远,又是拿手帕于是递水,等到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时候,冉星辰一抬头看见了子车痕手里的两根细长的银筷,银筷上夹着一只白胖的虫子,冉星辰此时无比痛恨自己这双眼睛,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见虫子在左右蠕动。想到那具死尸的体内里的虫卵全都孵出了这玩意……

    “殿下!”

    ……

    冉星辰中间被子车痕硬塞了一嘴的止吐药,熟悉的难吃到让他恨不得把舌头割下来的药味,冲淡了恶心的感觉,冉星辰虚弱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旁边从小到大陪伴着自己的钱公公絮絮叨叨地说着,冉星辰理亏得很,缩着头像个鹌鹑一样老老实实地听着。

    他也不想的,真的QAQ!

    这一刻,能够面不改色地检查尸体的子车痕,在他心里无比得高大起来……

    钱公公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冉星辰特别后悔刚刚没听他的和子车痕的话,但是理又不在他这边,所以只好低着头连声“嗯嗯嗯”,眼珠乱转,观察周围有没有什么能转移公公注意力的事物。

    大概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还真让冉星辰找着了。

    一节手指。

    这里是荒坟,无依无靠的人死在城里,衙门就会出人把人卷了埋到这里,这几日大雨,把土浇松了露出下面的人倒也没什么,毕竟大多数的无名氏都是用草席一卷就下葬了,但是这一节手指出现的位置有些不对劲。

    一般来说,挖了坑下面埋了人,总隆起个坟包来,虽然这里是荒坟,大多数都没有立碑,但是坟包还是有的,否则下次想埋人的时候一铲子下去带出来一块腐肉,多晦气。但是这截手指却是在平地里伸出来的,颇有种从地狱里伸出来的鬼怪的感觉,况且这手指腐烂程度不高,明显不是历经多年坟头被冲平了的坟墓,那只能说明,埋下去的这具尸体有问题。

    冉星辰忙不迭地把这件事告诉了钱公公,钱公公一看,这尸体离得自家殿下还很近,连忙把人往远处请,冉星辰乖乖跟着走远,不忘下了刨地的命令。

    冉星辰身边这几个贴身侍卫具是身负武功,挖起地来堪比挖掘机,真是大材小用了。

    子车痕检查完三具尸体,又去看埋在地里的,里面的两具都应该打上马赛克。子车痕依旧面不改色,动作从容,把两具尸体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皱起了眉头。

    冉星辰忙问道:“子车兄,可有什么不对?”

    子车痕皱着眉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下意识地向着冉星辰走去,冉星辰想起方才让人掬一把同情泪的经历,也顾不得在属下面前维持自己所剩无几的形象了,惊慌失措地连连退避,钱公公连忙叫住了子车痕。

    “子车大夫!”

    被叫了一声,子车痕方如梦初醒,抬头却没头没尾地问出一句话:“为何有这样多的身损乞儿?”

    冉星辰觉得现在的子车痕有点奇怪,但还是想了想认真回答道:“自然是因为身有疾无法从事别的职业,自然只能乞讨。”

    子车痕沉默了一瞬,又道:“我方才检查五人尸体,具是被蛊虫寄生,噬尽五脏六腑而死。但是他们身上的缺损,都不是先天形成,而是因为幼时的外力致使,其中两人的舌头更是被人割掉。”

    “朗朗乾坤,哪来这么多因为意外致身损的孩童?”

    “他们究竟是因为身损而乞讨,还是因为乞讨而身损?”

    ***

    洛书洗好了澡,把自己擦干,穿上亵衣中衣就缩进了被子里,等人来将浴桶搬走。

    结果搬浴桶的人没等到,却等到了花影。

    花影进来之后小心地关上了房门,然后拿出了一碟小点心走向洛书,洛书试探地伸向点心,花影点了点头,微微喘着气,脸颊上还带着一抹薄红,看起来是跑来的。

    洛书不知道花影这次来是想干什么,就乖乖地吃着点心,直到花影突然蹦出来一句话。

    “书洛,你想找你爹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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