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看见这封信时, 有些哭笑不得,这洛衍书怎么这么幼稚呢?
这种恶意刷存在感的行为着实让人鄙夷和不耻。
还有她不过就是做了几个手摇爆米花机, 怎么就成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呢?
她又把这封信从头看了一遍, 结果竟然从不耻中看出了一些可爱,于是咬了咬笔杆子, 灵光一现, 大笔一挥就开始回信。
玲珑接过书信看的时候,眉头都拧在一块儿了:“殿下,您确定陛下他不会生气?”
摇光无所谓地挥了挥手:“我给你说,他肯定不会生气, 表面上气一下,然后还是会巴巴得把它叠起来偷偷收好的。”
玲珑看着摇光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觉得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得意忘形,若殿下以后真做了皇后,那怕是不得了了。
洛衍书打开摇光书信的时候,太阳穴抽了抽。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纸上画了个小人儿,却画得甚是古怪, 头倒是比身子还大,眼睛圆圆的, 占了大半张脸, 手和腿却又短又小,简直就是四个小坨坨, 上面的两个小坨坨还叉着腰......嗯......这个位置应当是腰吧?
虽然画得古怪, 但是他竟然能依稀感受到这个小人儿的表情是谄媚的, 然后他又一个依稀,看出来了小人儿脑袋上那坨东西像是帝王的冠冕。
这居然画的是他???
洛衍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挺长的呀。
他又拿出第二张纸,上面依旧画着一个古怪的大头娃娃,这个大头娃娃是坐着的,两条小坨坨腿还翘着二郎腿,然后脸鼓鼓的,嘴嘟嘟的,还在......在吐瓜子儿......
洛衍书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看懂这两幅画的,但他总归就是看懂了:
摇光对他的来信表示不屑一顾并吐了一颗瓜子儿。
......
呵,呵,呵。
洛衍书不甘心,又把纸翻过来瞧了瞧,什么也没有,还是不甘心,又掏了掏信封,依然什么也没有。
啊,他好生气啊,她居然一个字儿都不给自己写!上次有求于自己的时候,字里行间和抹了蜜似的,如今他允了她,她便过河拆桥,理都不理他。
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忘恩负义!
小橙子和送信的人看着他们的陛下脸黑得和碳一样长得和马一样,内心极度不安,这殿下又搞了什么幺蛾子?她天不怕地不怕的,陛下也拿她没办法,可是万一迁怒他们这些下人可怎么办?
小橙子鼓起勇气问道:“陛下可要回信?”
“不回!回什么回?她简直是要翻了天了!还把不把朕放在眼里?你!”洛衍书说着指了一下送信的人,“你回去给她说,朕近日公务繁忙,并无时间看信写信,让她好自为之!”
“喏。”
“都退下吧。”
“喏。”
洛衍书坐到桌旁,一只手轻轻叩着桌面,一只手拿着两幅画,翻来覆去瞧,看着看着竟然笑了。
无奈地勾了勾嘴角,拿起一个小盒子,将两幅画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这两个大头娃娃,瞧久了还挺可爱的,觉得怪配的,以后生了小娃娃是不是大抵也长这样?生几个好呢?生多了又怕她疼,可是他又只打算娶她这么一个人,生少了以后多不热闹啊。
那就生两个吧,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可是小娃娃该叫什么名字呢?
于是当小橙子火急火燎闯进来时就看见方才还在雷霆之怒的陛下脸上挂着莫名的诡异的笑容。
这陛下莫不是被殿下气坏了?
哎呀,不对,忘记正事儿了。
“陛下,不好了。”
“怎么了?”洛衍书抬了抬眉看向他。
“安絮然小姐她来了,就跪在朱雀门外头呢。”
“如今什么时辰?”
“亥时。”
“行,那就让她跪着吧,伺候朕沐浴更衣。”
“陛下......这是不是不大妥帖?”
洛衍书轻笑了一声:“有什么不妥帖的?朕累了,乏了,想要休息,左右要辰时才上朝,哪里不妥帖了?”
小橙子支支吾吾:“那要让安絮然小姐足足再跪四个时辰么?”
“朕是个大度之人,她喜欢跪,便让她跪着好了,况且倘若我这时候就把她宣进来,只怕人家还不乐意呢。朕怎好难为人家一个小姑娘。”
洛衍书面上一直带着笑,语气也温温和和的,小橙子却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这个安絮然小姐,可能真的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是夜,安絮然在朱雀门外跪得端端正正,洛衍书在龙榻上睡得香香甜甜。
直到寅时,诸位准备上朝的大臣路过朱雀门时,看见一身白麻粗衣,头戴荆钗,摇摇欲坠的安絮然,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这不是前大学士家的嫡小姐么?怎得如今如此落魄?”
“哎哟,安家都已经抄家了,哪还算什么大小姐?而且听说就是这位,当年嫉妒那位,生了些事儿,惹了陛下不痛快,才逃了。”
“唉,你们小声些,凑过来,我给你们说,当年啊,这安小姐中意晏大人,琼林宴的时候偷偷跑到了荷花池旁,想要私会,结果被陛下和长公主撞见了,后面才有了这么些事儿。”
“我也曾听说过,说那长公主与晏大人两情相悦,安小姐一厢情愿,然后闹了好些不愉快。不过如今听闻这安小姐竟然是住在晏府的。”
“这晏大人莫非是移情别恋了?”
“你怎知晏大人不是两个都想要?”
“你说的是什么浑话呢?且不说晏大人是不是那种人,就长公主殿下是能受这种气的人吗?”
“哟,晏兄艳福不浅啊,长公主高贵明艳,安小姐清雅温柔,鄙人甚是艳羡啊,啧啧啧.....”
“李兄抬举了,晏某竟不知李兄竟还有此等志向,作为多年好友,我回头就差人寻两个姑娘送去府上,还望李兄笑纳。”
“别介啊,清毓,我们有话好好说,我这装瘸刚刚好,你这是想让我真被我爹打瘸啊?”
“那我便把你方才的话转告给陛下,让他给你指婚吧。”
“哥,我错了,我还没娶妻呢,让我多活几年。”
就在众位大臣驻足围观,叽叽喳喳八婆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道清亮的女声。
“罪女安絮然,求见陛下!”
说完叩了一首。
“罪女安絮然,自知有罪,万死难辞,然近日获悉一事,才知我安家满门,乃是蒙冤受屈,为人构陷。因此特来求见陛下,还望陛下为我安家做主!”
说完又直直叩了一首。
“罪女安絮然,求见陛下!”
一声一叩,一声一叩。
女子的声音不够有力,却不卑不亢,又饱含着凄然与无助,让在场的大老爷们们心里一紧。
这安小姐所言可是当真?
晏清毓默默看了她一眼,便径直往太和殿走去了。
他只觉得安絮然不去当戏子,着实可惜。
眼看辰时就要到了,大臣们也不好在逗留,于是也就纷纷登了殿,准备上朝。
洛衍书昨夜睡得很好,今日神采奕奕,坐在龙椅上神情也很愉悦,和蔼地问道:“朕方才听那朱雀门外闹闹哄哄的,可有何事?”
“禀陛下,是昔日安大学士府上的安絮然小姐,在朱雀门外喊冤。”
“呵。”洛衍书轻笑了一声,“当年她畏罪潜逃,朕如今也懒得追究她了,她到底还有什么冤?”
“臣亦不知。不过听她所言,大概是说当年安家牵连谋反,是被冤枉的。”
“哦?还有这等事?宣她进来,朕倒要问问,朕怎么冤枉她们家了。”洛衍书语气漫不经心,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龙椅扶手。”
“宣安絮然觐见!”
安絮然因为跪了太久,腿有些麻,走上殿时脚步有些虚浮,看上去便愈发楚楚可怜。
一进了殿,便盈盈一拜:“罪女安絮然,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洛衍书也不说“平身”,就懒懒地看着她,问道:“听说朕让你们安家受了冤屈,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冤屈法?”
安絮然连忙说道:“罪女不敢。陛下圣明,实乃构陷我安家之人太会伪装,城府太深,心思太歹毒。”
“哦?”洛衍书抬了抬眉,似是来了兴趣,“那你倒是说说这可恶至极的人是谁?”
“禀陛下,此人并非别人,正是天枢长公主,也是如今的越州王,苏摇光。”
此言一出,大殿上一片哗然。
李文佑忙出声呵斥:“大胆!天枢长公主乃我大楚皇室,承我大楚国姓洛姓,你怎敢胡言乱语,乱称殿下名讳?”
安絮然却神色平静,不卑不亢接着说道:“罪女并非胡言乱语,实乃越州王殿下她确实非我大楚皇室血脉,是以她不配姓洛。而罪女之所以称其为苏摇光,则是因为她乃前朝余孽,苏氏后人。”
这一下朝堂上仿佛炸开了锅,众人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满脸震惊与不可信,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惊诧得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唯有龙椅上的洛衍书,神色依然懒懒淡淡:“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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