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妃有孕的消息, 很快在京城内传开,不少人都惊讶万分。
他们记得, 瑞王妃头嫁时,在沈府受冷落, 不就是因生不出孩子么,怎么眼下, 嫁入瑞王府还不到半年,就有身孕了?
那真追究起来,到底是瑞王妃不能生,还是沈二……不行?
众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纵使沈家二房已有几名庶子庶女,足以证明沈二爷确实有做男人的资本, 可其他人老早就嘲笑他蠢, 放走了那样的大美人, 眼下美人有孕, 更是进一步证明了沈二是个实打实的傻子,将明珠错当成鱼目, 该他捶胸顿足, 后悔一辈子。
自从二房夫妻和离后, 沈府的氛围一直有些压抑, 如今王妃怀孕的消息一传出来,其他两房人, 若无必要, 尽量不打二房门前走过, 二房内的人,更是一个个战战兢兢,说话都不敢抬声。
原本因主母不管事,二房后院就颇有几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意思,几个姨娘谁也不服谁,总要争个高低。
苏伊搬出沈府后,她们还来不及高兴,就发现二爷变了,从前那样风度翩翩,温柔体贴的人,如今整日阴沉着脸,稍有不如意便发脾气,几个姨娘都在他那吃了排头,被他翻脸的样子吓坏了,再也不敢主动往前凑。
以往几个女人为了争宠,整日吵吵闹闹,如今无宠可争,日复一日困在后院,实在枯燥乏味,她们几人,反倒时常凑在一块说话。
“二爷昨夜又喝酒了,我听着,那屋里花瓶都摔了好几个。”张姨娘压低嗓音道。
周姨娘拈了颗杏脯,嘴角讽刺地弯起,“你没去安慰安慰?”
张姨娘自嘲道:“我去有什么用,出气筒而已。”
周姨娘又问:“兰姨娘还是老样子?”
听她提起昔日对手,张姨娘叹了口气,“昨日我去她房里看了,还是恹恹的,没什么生气。唉……二爷的心,真狠啊。”
往日浓情蜜意的枕边人,忽然撕碎脸皮,露出狰狞的真面目,说只是将她们当成替代品,把一颗颗真心往脚底践踏,这样的打击,她们也就算了,向来得宠,又心高气傲的兰姨娘,如何承受得住?
张姨娘看向默不作声的丁姨娘,问道:“我们几个入府晚,没和原本的太太接触过,丁姐姐给我们说说,她当真那样绝色,魅力大到叫二爷如此念念不忘?”
丁姨娘向来沉默,只道:“太太的美貌,至今无人能及。”
周姨娘听闻,下意识伸手抚上自己的脸。
她从小就长得美,小时候,家里祖母总说她是个有福气的人,将来要嫁到富贵之家。
事实证明,老人家的话没错,她确实进了从前不敢想象的大户人家。
尽管只是个妾,可偶尔回去,乡里人哪个不羡慕她?在他们看来,她已经如天上明月,高不可攀了。
但她很早就从二爷醉酒后的话里知道,他纳她为妾,并不因她的脸,而是她的身形背影,与某个人相像。
她当时受的打击,可不比如今的兰姨娘小,甚至心灰意冷,收拾起包袱就回了娘家。
结果被她娘大骂一顿。她娘让她到外面看看,看看一年到头吃不上一顿干饭,饿得脸颊内陷的庄稼人;看看那些嫁进农家,看起来足足比她老了十多岁的少时好友;再看看隔壁那两个在地里打滚,不管泥巴还是杂草全往嘴里塞的小孩。
周氏看着他们,再摸摸自己身上的绸缎,头上的首饰,想想府里被奶娘丫鬟围着的孩子,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自那时起,她就收拾起不还有的奢念,乖乖在沈家后院当个小妾,该争宠时争宠,该吃醋时吃醋,该安分时安分。
但想得再开,心底深处,到底有几分意难平。
她不止一次想,那苏氏真有那样美,还是二爷求而不得,才把对方捧得太高?
直到苏氏离府当日,她故意绕路,远远地去看了一眼。
只一眼,周氏便认了,她从来自诩美貌,可这份容貌,却及不上别人分毫。
后来不久,她就听闻,那跟阎王一样的瑞王爷,对她们从前的太太一见倾心,府里上下当时一片哗然,谁也不信,唯有周氏毫不生疑。
二爷就是从那时开始酗酒。
周氏能猜到几分他的想法,对方并不是真心想要和离,大概还打着等太太气消后,再将人求娶回来的想法,或许他下意识里也觉得,就算生得再美,一个和离的女子,定不会有别人愿意娶,所以当初才那样干脆答应将人放走。
谁知不过转眼,不但有人心仪太太,还是他绝对争不过的瑞王爷,他那时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失去她了。
如今,伊人不但已为人妇,还马上就要为人母,怎不叫人既痛苦又绝望?
作为她们口中讨论的对象,苏伊此时舒适地靠在躺椅里,身下垫着堂堂瑞王,嘴里吃着进贡的葡萄,不远处水榭上,名满京城的戏班子正在唱戏。
这样的日子,神仙来了都不换。
“你最近偷懒了,都不去营地。”苏伊换了个姿势,对身后人道。
瑞王的手圈在她腰上,控制着力道,把人把往上抱起一点,让她靠得更舒适些,“他们会自行训练。”
苏伊说:“他们自不自觉是一回事,你去不去看又是另一回事。不过,我看你那些手下挺不错,功底扎实,耐力足,韧性也够,会懂变通,随随便便挑一个到外面,都是以一当十的料子。”
瑞王正轻揉着她的腰,闻言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才问:“哪几个?”
苏伊被他揉得眯起了眼,越发犯懒,“都挺好的,特别是有排号的,老一到老七他们。”
瑞王微微点点头,下巴抵在她头顶上动了动,心里开始构思一套全新的训练方法,针对对象,就是刚才苏伊嘴里夸的那几个。
最好练到他们再也没力气到王妃面前晃荡。
京城之外几十里,营地里,正各自练兵的老一到老七,忽然打了齐齐打了个喷嚏。
“娘的,都四月了,怎么还这么冷?”老一摸着后脖子嘟囔,扯开嗓门对不远处的老七道:“老七,你刚才是不是偷偷骂哥哥了!”
“骂你大爷!”老七不甘示弱。
“呦,”老一做出惊讶的样子,“你小子最近火气很旺,是不是看王爷成亲,也想要婆娘了?来来来,给哥哥看看,别害羞。”
他走过去,哥俩好地楼搂住老七的脖子,另一只手往下三路摸去。
老七泥鳅一样滑开,小姑娘似的护着裤腰带,嘴里叫骂连天。
另外几人挤眉弄眼,作势要围过来脱他裤子,看看是不是真的“火气很旺”。
作为兄弟里唯一一个没成亲、年纪最小、功夫最弱的人,老七这些年不知道被戏弄了多少回,活生生练出了一身炉火纯青的逃跑本事,成为瑞王手下打探消息的一把好手,也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
眼看这些不要脸的糙老爷们,又要来玷污他的小弟弟,老七拔腿就跑,一眨眼便绝尘而去,打算到王府里好好吃点喝点,安抚一下受惊的小心肝。
一曲末,日头已经西斜,虽说已是四月,早晚却依然冷,王府里的人生怕苏伊受凉,合着一起把她劝进屋去。
苏伊还不怎么听尽兴,为了不叫她们担心,只好同意回房。
瑞王自然也跟进来,见到苏伊懒懒地趴在软榻上,身躯曲线玲珑起伏,美好得令人心折。
他走过去,大掌落在苏伊身侧,手心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发地上下游走。
苏伊哼唧一声,闭着眼睛:“痒。”
瑞王低下头,在她唇边亲了一下。
苏伊睁开一只眼看他,道:“你别整天在府里陪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有了身孕。今天进宫,太后就很委婉地说了,让我不要勾住你,男人该有男人的事。”
刚成亲那会儿,太后经常跟苏伊说,让她多花点功夫,把瑞王的心留在她身上,早日生个小世子,别叫他整天混在男人堆里。
如今她成功怀孕,瑞王也成天呆在府里,宫里的人看着,又觉得他们两人实在太过黏糊。
特别是皇帝,很看不过侄子扒着王妃,堕男子威风的做法,他直接批评瑞王,瑞王并不理他,又不好让瑞王妃去劝,只得通过太后暗示苏伊。
苏伊也觉得这家伙最近真的有点烦了,整天黏黏糊糊,正事不干,到底她是米虫,还是对方是米虫?
所以她很赞成太后皇帝的想法。
瑞王听了太后的话,不以为意:“不必在意,皇祖母若怪罪,有我。”
苏伊见他听不明白暗示,只好直接道:“我也觉得你该去干正事。”
瑞王正要低头再亲她,听见这话停住了,直直看着苏伊,眼神似乎有点受伤?
苏伊很不客气道:“别装可怜了,现在立刻马上去做事,睡觉之前不许回房。”
别人的话瑞王可以装作没听见,王妃的话不能不听,他一步三回头,端着没表情的脸,满心郁闷不满出去了。
老七刚从王府厨房叼了个鸡腿,正打算再到别处偷点酒,远远看见王爷朝他走来,躲已经来不及,只得上前行了个礼,立刻脚下抹油准备开溜。
结果一个要命的声音响起:“去武场。”
鸡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老七哭唧唧,“王爷饶命。”
但王爷很冷酷,很无情,他不高兴,谁也别想开心。
还敢在他面前吃鸡腿,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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