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里,裴琼笑嘻嘻地问妖精哥哥:“大哥哥,昨日我给你的松子糖,你喜欢吗?”
“嗯。”
妖精哥哥冷冷的应了,也不笑。裴琼看不出他是不是真的喜欢。
可惜自己已经把从家里带来的糖吃光了,只剩几颗松子糖。说不定他会喜欢别的糖?
“那我下次来苍灵山,给你带其他好吃的。”
“对了,大哥哥,我叫糖糖。昨日走的匆忙,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糖糖。这两个字在赵启恒舌尖滚了一遍。
很甜,比昨日的松子糖还甜。
“启恒。”
赵启恒没有说全名,还没把前路清理干净前,他不想让小姑娘知道自己的身份,卷入其中。
“齐恒?那我唤你阿恒哥哥好不好?既然我们都知道对方的名字,就是朋友了。”
赵启恒还未回话,忽然一阵风过,大朵大朵的梅花和花瓣儿簌簌地从树上飘散下来。
雪白花海里隐约有一只白色毛绒绒,赵启恒眼疾手快地拎住它的尾巴。
“兔子!”小姑娘十分惊喜,忙从赵启恒手里接过那只乱扑腾的小兔子,双手捧在怀里,给它顺毛。
她一边摸兔子,一边用崇拜地目光朝赵启恒看去,眼里亮晶晶的。
“阿恒哥哥,你真的好厉害呀!”这么快就变出了一只兔子。
赵启恒一点也不心虚地接受了赞美和崇拜的目光,还伸手去摸了摸小姑娘怀里的兔子。
兔子最胆小的,和小姑娘的香香软软的的手不一样,现在摸着自己的那只手让它瑟瑟地缩了缩,眯着眼睛钻到小姑娘臂弯里不敢动。
小姑娘看不出兔子的害怕,见它眯着眼睛,还以为它是和猫儿一样被摸舒服了,朝赵启恒笑,“阿恒哥哥,这只小兔子很喜欢你呢。”
什么眼神,这兔子分明是被王爷吓坏了好吧。暗三蹲在树上,差点笑出声来。
树上隐约有一点动静,小姑娘正撸兔子,没察觉。
赵启恒抬头警告地瞥了一眼隐在树梢上的暗三。
暗三有点怂,悄然离开了这株树,去暗一边上吐槽:“要不是我机灵,趁着风把那只兔子扔下去,哪里有这样变戏法一样的效果。我就偷看一眼么,王爷这么小气……”
暗一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暗三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迟早死在你的性子上。”暗一骂了一句,这个人,背一百遍暗卫守则也没用。
暗三被骂惯了,厚着脸皮嬉嬉笑笑,也不在意。
小姑娘笑眯眯地从地上捡了朵梅花瓣儿,凑到小兔子面前喂它,兔子缩缩鼻子嗅了嗅,不感兴趣地把头扭到一边去。
“它不爱吃梅花。”小姑娘半蹲着,抬头看赵启恒,“啊恒哥哥,你哪儿还有松子糖吗?”
赵启恒摸了摸怀里的荷包,待拿出来时,发现是空的。
糖已经吃完了。
他略不自然地垂下袖子,正色道:“兔子不能吃糖,对它身体不好。”
裴琼从小听的最多的话,就是不许多吃糖,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听阿恒哥哥这么说,十分同情地摸摸小兔子。
“小可怜儿。糖可好吃啦,可惜你吃不到。”
兔子听不懂,只管自己皱皱鼻子低下头。它似乎有些饿了,居然去咬了口梅花瓣,但梅花看上去很不对它的胃口,它又嫌弃地吐了出来。
裴琼撸兔子毛撸得上瘾,被它傻乎乎的样子逗地发笑。
“阿恒哥哥,它好像饿了。我想带它回寺庙,看那里有什么能喂它吃的。而且时日不早了,我该回去吃午饭了,不然祖母要着急的。”
“好。”
真的要走了,裴琼又有点不舍,她带着期待问:“阿恒哥哥,我们是朋友了吧?下次我还可以来这里找你玩吗?”
“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案,小姑娘很开心。
真的交到妖怪朋友了诶!
两人分别后,裴琼和丫头婆子们回了大明寺。当日傍晚,一行人带了只兔子浩浩荡荡回府去了。
自从大明寺回来之后,裴琼解了禁,日日在府中四处玩乐,因为母亲的允许,时不时还能出门游玩一番,日子过得十分逍遥。
因为在大明寺遇见了梅妖,裴琼越发对鬼怪之说深信不疑,特地去书斋买了好些时兴的志怪异谈回来。
这日早间,裴琼用过早饭,半躺在贵妃榻上,津津有味地看一本名叫《槐花恨》的志怪话本儿。
“姑娘,外面庄姑娘来拜访。”
裴琼听闻是啊芷姐姐来了,随手把书一抛,去房外迎接。
不过她才刚起身,就见庄芷兰施施然朝自己走来了。
庄芷兰穿一身秋香色烟水百花裙,外面罩着银纹蝉翼纱,一头乌发用青玉镂空双鸾鸟牡丹簪挽住,发间装缀数颗明珠,耳边也坠着一对儿明珠。皎皎如云月,灼灼若叶华。
裴琼被美色晃了眼,“啊芷姐姐今日真好看,我乍一瞧,以为是哪个神仙姐姐下凡来了。”
她摘了花盆里栽种的水仙,双手递给庄芷兰。
“美人如花隔云端。这花只有姐姐配得上。”
伸手接过裴琼手里的花,庄芷兰拿那花点了点裴琼的额心,略带纵容地笑了笑,“你呀,就知道寻我开心。”
裴琼青葱指尖碰了下自己的额心,笑道:“受了神仙姐姐这一点拨,怕是我也要成仙了。”
她含着笑意侧过身去,在庄芷兰面前转了一圈儿。
“神仙姐姐快看,我的资质如何,配不配的上你们仙庭?”
庄芷兰最端庄娴雅的一个人,此刻被逗得直笑。
她上前轻轻拧了拧裴琼的脸颊,“满嘴里说的什么仙呀鬼的,几日不见,你倒是越发跳脱了,我还以为伯母关你几日禁闭,你会安静些。看来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提起禁闭的事情,裴琼觉得自己太可怜了,委屈地伏在庄芷兰怀里撒娇,巴巴说着自己抄书的辛苦。
说着还把自己的手举到庄芷兰面前,指着上面浅浅的一道红痕,非说是抄书抄出来的。那可怜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伤口流血了。
庄芷兰哭笑不得,且不说那根本不是握笔的地方,单说抄书都是几日前的事情了,哪里还留得下什么印子。
但她怜惜裴琼这么爱热闹的一个人,却被关了许多日,肯定很无聊。所以装做不知,一味哄着裴琼。
见啊芷姐姐仿佛真信了,裴琼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扭捏了下,朝庄芷兰道:“啊芷姐姐,你陪我下局棋吧。我下棋一入神,便忘了手里的痛了。”
绕了半天,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庄芷兰摇头失笑,“好,都依你就是了。”
裴琼一下就开心起来,也不蔫蔫的了,笑着起身,吩咐流苏去拿她白紫水晶的棋盘,顺手还接过了流苏端着的托盘,亲自拿了其中一盏茶杯,双手送到庄芷兰面前。
庄芷兰接过茶喝了一口,状似无意地看了裴琼的手一眼,眼含笑意,“这会儿手不疼了?”
裴琼心虚把手往袖子里藏了藏,朝庄芷兰笑得甜,睫毛弯弯,梨涡深深。一脸纯稚无辜。
惹得庄芷兰心生喜爱,没有和她计较。
原来裴琼自小就是个臭棋篓子,看了多少棋谱也学不会的。
她棋艺差就罢了,棋品还不好,下三子,悔一子。偏她又爱下棋,从前拉着哥哥父母都下过,后来家里实在没人愿意陪她下了。小丫鬟们倒乐意哄着她,只是她们不会下棋。
只有庄芷兰脾气好,人又温柔,裴琼有时候求求她,她也愿意陪自己下棋。
两人下了一局棋。裴琼一会儿要庄芷兰开局让她三子,一会儿缠着要悔棋,一会儿又半天不落一字。她说是要自个儿慢慢地想,不许人打扰。
庄芷兰倒也不觉得裴琼烦,只是看她下棋时的神态实在好顽。一时急切,一时又扶额沉思,时不时还要撒娇耍赖。
庄芷兰让流苏给拿了个绷子来,边绣花边陪裴琼下棋。
裴琼实在是棋艺不精,饶是庄芷兰百般让着她,也丝毫没有胜算。
待庄芷兰绣好了一朵水仙,面前那小姑娘还是蹙着眉头托着下巴,眨巴着眼苦思冥想。
庄芷兰实在觉得好笑,见裴琼这么可怜可爱,又不忍心逗弄。她想了想,露了一个大破绽给裴琼,怕裴琼看不到,还装作不经意对流苏说出来,让裴琼赢了,才算了事。
裴琼难得赢一局棋,欢喜极了,直嚷着让丫头们把棋局原封不动地收起来,摆到她的多宝柜最显眼之处。
“啊芷姐姐,下棋最忌讳三心二意,就算你棋艺再高,也输给我了吧。”
“是,我们糖糖最厉害。”
边上几个小丫头听了这话,面面相觑,都偷偷笑了。
待下完棋,裴琼和庄芷兰在小手炉上烤橘子玩。
裴琼把手炉盖子掀开,剥了橘子皮垫在上面,把那黄澄澄肉嘟嘟的果肉一片片摆在上面烤着玩。
庄芷兰学着她的样儿,也剥了个橘子。
“难为你每日里能折腾出这么多新鲜花样来,人家在炉子上烤橘子,你倒好,拿个小手炉也能烤。小小的一堆,精巧又有趣。也不知你这小脑袋瓜是怎么长的,总是和旁人不同。”
见啊芷姐姐夸自己,裴琼也不羞,笑嘻嘻地回道:“我不知道我的小脑袋瓜是怎么长的,但总归是比不上啊芷姐姐蕙质兰心。又要陪我下棋,又要绣花,还要悄悄儿地让着我,想法子让我赢。”
她越说笑意越深,斜着眼儿狭促地看着庄芷兰。
庄芷兰被她笑了,也不生气,把手上的帕子放到一边,慢条斯理地把摆在橘皮上的小橘子翻了个面儿。
“我打量你不知道我让着你呢,那你还让丫头把棋局摆出来?既然胜之不武,若别人看到了问起来,你怎么解释呢?”
裴琼见自己的橘子烤得微微泛着热气,拈起一片递给庄芷兰,正色道:“我就是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若别人问起来,我自然实话实说。”
庄芷兰不妨她这么有骨气,伸手接过橘子吃了,看她还要说什么。
“别人问起来,我就说,这局棋是京城第一才女庄家小姐,为了讨我喜欢,故意输给我的。那我岂不是很有面子?全京城的公子才俊,说不定都要来嫉妒我呢。”
裴琼说到后面,自己忍不住笑出来了。庄芷兰还以为她有什么正经话要说,不想被她调侃了,又羞又气,去挠她的痒痒肉。
两人闹了半晌,云鬓散乱,芙蓉花摇。
最后裴琼被压在贵妃榻上,笑得直不起腰来,嘴里直求饶:“好姐姐,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的。”
“好姐姐,求求你了,我腰下硌得慌。”裴琼又笑又叫,脸上似乎是有几分疼痛的样子。
庄芷兰见她不像骗人,忙放开了她,扶她坐了起来。
两人向那塌上一看,原来裴琼背后是一本半摊开的书。
“这倒奇了,你向来最不爱看书的,躺在贵妃榻上只爱吃零嘴儿。是什么书这么有趣,让我们糖糖都喜欢?”
裴琼拿起那本书,翻开一页递给庄芷兰,笑说:“这书可有意思了,啊芷姐姐肯定也喜欢。”
庄芷兰草草翻了两页,里面都是些妖啊神的,她笑道:“我说呢,今日我一进门,你就满口什么神仙姐姐,我看你是着了魔了,满心里都是妖精。难道你见过妖精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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