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霍格莫德开始零星地飘雪,小巧轻飘的雪花从天空中坠落下来,染着苍穹里的暮色深蓝。奥罗拉谢绝了莱姆斯想要送她到车站的好意,独自走到车站搭乘火车回到了霍格沃茨。
因为是周末的缘故,学校里到处都很热闹。奥罗拉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调转方向朝幽暗潮湿的禁林里走去。挎包里的魔法生物们对于能够重新回到真实而充满生机的森林里感到非常高兴,在奥罗拉打开包的一瞬间就窜了出来。
鸟蛇葡萄酥刚破壳而出,还很依赖它的投喂员,纤细柔韧的身体缠绕着奥罗拉的腰,小脑袋搁在她肩膀上,橄榄绿的清澈眼珠好奇地注视着面前的禁林。蓝莓酱飞出去捕猎了,咖啡豆和巴克比克则乖巧地跟在奥罗拉身边,很有默契地等着捡蓝莓酱吃剩后没有头的动物尸体。
奥罗拉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脑子里一直在反复放映着莱姆斯说的话,关于斯内普的话。
“那时候全校都知道他和詹姆是竞争对手。”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难怪。”
“那时候他也因为违反规定而被麦格教授扣过不少分,你知道的,他和詹姆就是死对头。”
原来他也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真可惜那是别人。
虽然莱姆斯说斯内普自从和莉莉·伊万斯闹翻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但是奥罗拉本能地觉得他应该还在爱着莉莉,就像他到现在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表现出过同样的感情一样。
莉莉。百合花。这个名字真漂亮。那个女孩也一定一样的漂亮。
奥罗拉茫然地想着,鞋子都记得没脱,就这么踩进已经在秋季的低温下变得有些透骨冰凉的河水里,任由水流淹没膝盖,绽开着白色的浪花在石头上。
她爬上一根斜着平行在河面上的粗壮树干坐着,手心下是湿滑黏腻的毛绒青苔,穿着鞋子的双脚浸泡在河里,深色的湿润团块沿着她的裤腿开始逐渐往上爬。
葡萄酥时不时地去蹭奥罗拉的脸,发现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有点气呼呼地缠绕着她的腰和手臂滑来滑去,用金色的喙部去轻啄少女的脸颊,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奥罗拉没有心情去理葡萄酥,她甚至连自己双脚的低温和自己在发抖都没意识到。她感觉事情变得有些不受控制,而且越来越糟糕。
她知道自己对斯内普的感情有些特殊,但是一直都含糊着糊弄自己那只是每个青春期少女都会有的崇拜心理和幻觉。她只是不想让斯内普失望,只是想像个优秀的学生一样在他面前得到肯定。
但是直到莱姆斯那些话说出来后,奥罗拉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位魔药大师的感情不是单纯的崇拜而已。
应该是爱慕才对。
学生是不会因为老师喜欢什么人而难过的。
只有也同样喜欢着他的人才会这么难过。
这个发现真的是太糟糕了。
葡萄酥轻轻叫唤了一声,把奥罗拉无意识流下来的温热眼泪全部蹭掉,耸拉小翅膀靠在她头上。
奥罗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是因为自己竟然喜欢上自己的教授,还是他曾经也这么真实地爱过另一个人,还是……
不管他有没有爱过别人,他们都不可能在一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可能在一起。
你走到一条死路了,奥罗拉。
她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
有带着热度的东西落到手背上,奥罗拉低头,视线里的东西变得模糊又清澈。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竟然在哭。扑簌簌的泪珠跳跃着掉进深绿色的河水里,瞬间就不见了。禁林里开始逐渐起雾,带来一种熟悉的味道,那是新一轮的大雨将至。
她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直到大颗大颗的雨水从头顶茂密的树冠缝隙里落下来,奥罗拉终于站起来踩在开满透明水花的河里,仰头接住漫天的灰绿雨水,任由眼泪肆意地流淌出来。
这不算哭,只是下雨了而已。
可是眼眶还是很不争气地红了一圈。
大雨拥抱住她。
……
连续四五天的阴雨不断后,天空终于重新变得晴朗起来,就是温度一直上不去,总是冷冰冰的灿烂,到底是到了秋天。
新的一个月,奥罗拉都在刻意避开和斯内普的眼神接触和遇到。除了必要的上课以外,她连禁林都很少再去了。即使是魔药课堂上,她也尽量能不抬头就不抬头,缩在教室角落里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她不清楚斯内普是不是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反常,但是她感觉他应该是看出来了。因为每次奥罗拉低着头上去拿自己的论文的时候,斯内普总是会“格外关照”地让她在原地多站一会儿晾在一边。
她努力让自己不要被抓到关禁闭,但是这不是她一个人努力就能决定得了的。有时候奥罗拉在地窖办公室里一边飞快地收拾着那些魔药材料,一边也会忍不住去想,如果是那个叫莉莉的女孩这样,斯内普还会不会一样关她禁闭?
然后她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因为很明显她们两个之间没有任何可比性,而且照莱姆斯说的,莉莉是全优生,根本不可能像自己这样笨手笨脚地被关禁闭。
类似的想法总是不由自主地冒出来,让奥罗拉越来越烦躁而厌弃这样的自己。她讨厌被拿去和别人做比较,尤其是明显比不上的,偏偏正在这么做的人就是她自己。
紧接着察觉到奥罗拉不对劲的是萨拉查,奥罗拉本来没想告诉他这件事,可惜只要是萨拉查想套的话,还没有套不成功的,何况奥罗拉的智商再翻一倍也斗不过他。
了解真相的蛇祖表情有些诡谲莫测,还没来得及在日记本上写出点什么,奥罗拉突然先哭了。她有点烦躁的崩溃,自己为什么老是这么没用地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又没有发生过什么,哭什么哭。
萨拉查看着纸页上一团团晕开的泪水痕迹,安静地等她哭完后,忽然问:“你为什么会觉得你们两个不可能?”
“这还不够明显吗?”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觉得?因为你们的身份差距?年龄差距?还是过去?如果是最后一个,你要知道那已经是过去了,未来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
“……就是不可能。”
“你能说人话吗?”萨拉查尖锐地看着她。
“就像您说的一样啊,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不可能不是吗?”
“我没懂。”萨拉查鄙视地看着她。
“……我怕我说了您会打我。”
“你不说我也会打你。”
奥罗拉被这句话噎住了,眼泪都收了回去:“你们斯莱特林能不能讲点道理?!”
“我们斯莱特林不讲道理。”萨拉查吐了吐信子,直截了当地回答,“因为道理都是位高权重的人制定的,不是吗?”
虽然知道以萨拉查的性格,能这么顺着自己的话瞎说已经是他对自己最大的容忍了,但是奥罗拉还是觉得想去跳黑湖。
于是她把自己想到的全部刷拉拉写了上去:
“因为他是一个再典型不过的斯莱特林,您之前也说过,我和他的世界完全不一样。而且就像现在的斯莱特林院和赫奇帕奇院一样,这两个学院的人别说其他的,连相互说话都很少,看到对方都是绕道走。任何其他两个学院的人都有可能在一起,就我们两个学院不可能,这是常识……”
也许是憋了太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奥罗拉都没像她清醒冷静的时候那样考虑过这些话该不该对萨拉查说,只是全部倒了出来。她感觉自己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让人厌恶又无法自我控制。她想起前几天才发生的一次蛇獾院新生之间,关于“赫奇帕奇的学生到底是不是饭桶废物”的争吵摩擦,这对常年靠小獾们的回避和好脾气来维持和平的地下一层来说,简直就是特大新闻。
平时状态下,奥罗拉不太会在意这种事,虽然心里也会不舒服,但是獾院被人——特别是斯莱特林——看不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争论也没用。何况赫奇帕奇们最讨厌争论,能躲就躲才是上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上次她看到这样再平常不过的事,突然就很难过。于是,她接着写:“何况斯莱特林向来看不起我们……总之……本来就是不可能的。”
写完后,奥罗拉突然觉得好受多了。她其实挺庆幸自己还能意识到自己这种荒谬感情的不可能,自己也许还有救,如果她就这样打算不管不顾地一条路走到黑,那才是真的惨。
她现在应该还算好,虽然舍不得回头,但是也正在挣扎不要继续走下去。也许有一天她能想通,像那些电影里的人物一样洒脱,我喜欢你但是与你无关,你过你的,我爱我的。
如果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回头的时候,那她就只有拼命学习这种心态了。真不知道她能不能做到,奥罗拉自认为她还没有洒脱到这种地步。
还在她走神的时候,萨拉查把她写的话看了好几遍,然后揉成一个球:“你们两个学院关系这么差吗?”
奥罗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些不该说的,但是又已经收不回来写出去的话,只好想了想后接着写到:“那倒也不算这么差,真要说关系特别差的,是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才对,那是真的差。”
能够因为一场魁地奇而上升到学院大战的,除了这两个学院再也不会有其他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每次魁地奇的决赛都是他们两个学院在对战,所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对立气氛。
“你们经常被看不起?”
“……可能是因为我们人多?”
“你们一直都是看到对方就绕道走吗?”
“……那要看您怎么定义‘一直’这个词了……”
“你别给我模糊话题!”
“……反正,我上学的时候是这样的。”
见萨拉查没说话,奥罗拉突然特别后悔自己说话不经大脑的就写了那些东西,于是她又补充:“总之这两个学院关系不算坏。”
当然也不可能会好。
“据我所知也没怎么起过冲突。”
当然也没什么交集。
“总之,很平衡。”
这种状态老实说,真的是最好的了,更坏倒是有可能,但是绝不可能更好。反正奥罗拉是想不出来一群小蛇和小獾在一起排排坐分果果,还嘻嘻哈哈欢声笑语的场景……那是霍格沃茨鬼故事!
“知道了,去上课吧。”萨拉查写完,合上了日记本。奥罗拉突然觉得,也许她对“好”的定义和萨拉查对“好”的定义有着很大的差别。
……
周四下午的黑魔法防御课是当天唯一的课程,但是却是最难熬的一天。负责授课的哈德森教授和以往的几任黑魔法防御课教授都不一样,比起单纯呆板地念咒语和挥舞魔杖,他更喜欢让学生们从实战演练里学习。这对赫奇帕奇学院的学生们无疑是个巨大的噩梦,因为和他们一起上课的是斯莱特林,这就意味着他们不得不和斯莱特林的学生进行练习。
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堂课,有个承受力弱的学生差点没晕过去。由此赫奇帕奇难得一见的一片愁云惨雾,其萧条程度连当初的黑魔王鼎盛时期都赶不上。
不过好消息是,斯莱特林并没有那么多的学生可以做一对一的练习,因此还有一部分赫奇帕奇们还是会和自己学院的同伴们进行练习。
至于被选出来和斯莱特林对战的则就比较难熬了,因为斯莱特林的学生普遍水平都要比赫奇帕奇高不少。
哈德森显然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他对小獾们的反应更感兴趣。因为按照他的设想,同样生活在地下一层而且彼此之间相处和谐摩擦甚少的蛇獾院,应该是对战起来氛围最轻松的。但是事实上,只有斯莱特林感觉轻松,甚至还带着些明显的嘲讽和不屑。
开学第二次上课的时候,就没有一个赫奇帕奇愿意主动站出来了,除非哈德森亲自点名。
“只是普通的测试,大家不用紧张,不会有任何人受伤的。”奥罗拉都不记得这是哈德森第几次说这句话了,但是没有一只小獾愿意站出来,同一个学院的他们最懂得如何做到整整齐齐。
“好吧,看来我得找个助手了。”哈德森头痛地说道,用手里的细长魔杖不住敲着自己头顶的帽子,“还好你们的一位教授很慷慨地愿意提供帮助。”
说着,他朝门口晃了晃魔杖,朗声宣布到:“欢迎我们的斯莱特林院长,斯内普教授。”
奥罗拉一愣,在那个黑色身影能被窗外涌进来的冷晴阳光照清的前一秒把头低下去,和其他小獾们一起很默契地后退了两步。
“有谁愿意跟我换一下位置吗?我在第一排……”塞西莉亚弱弱地说。
“不不不,你别动,坚持住茜茜!”卡洛琳拉住她的衣袖不让她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随着斯内普越走越近,赫奇帕奇学院的孩子们全都自发地缩在角落里,低声讨论着为什么斯内普竟然会同意当哈德森教授的助手。
“这是在灾难,我想我们院长了……”
“快告诉我已经要下课了。”
“诶,会不会他们两个做示范,然后我们就不用上场了?”
“……”
“你觉得如果斯内普教授和哈德森教授动手,哈德森教授会赢吗?”隔壁寝室的洛娜偷偷地朝奥罗拉说到。
奥罗拉脸色难看地摇摇头。
“你也觉得哈德森教授会输?”洛娜皱着五官说。
奥罗拉叹了口气,“我是说我不知道。”
“好了孩子们,我们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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