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子嗣

    如果看到这句话, 说明您跳订太严重或者访问的是盗版网站。  丁氏的肚子还不明显,此时伏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郎君……郎君……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吉利还小啊……他要六月里才满两周岁……他懂什么呀?”这个时候岁数一定要往小里说。

    “你怎么教的孩子?!”曹嵩怒气更甚, “你跟他说什么了?嗯?我是没给你正妻的尊重了?还是克扣正院的财帛了?面上装得贤惠, 背后尽拿善妒的一套教大郎!”

    丁氏第一次被丈夫当众责骂, 羞愧地将脸埋在双手间, 不敢抬头, 只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吉利肿着半张脸, 说不出话,在乳母李氏的怀里挣扎, 想要去安慰母亲。李氏死死抱住他不松手。

    阿生瘫着脸看这对父母闹腾,她还沉浸在跳车没跳成功的沮丧中。

    刚刚,只要是咬死了舞姬没有人权, 道歉态度别那么低声下气, 再表现出被梁胤折辱的羞愤, 不就很能引起舆论同情了吗?一方是嫡长子,一方只是个物件(原谅她这么说,利益需要),在当前社会背景下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也不需要完全和梁家翻脸,表现出对自家孩子的维护就成了。

    然而亲爹,卖儿式跪舔啊。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错失良机”。

    要是当时我也在宴会上就好了, 多少能做点什么。阿生估计爷爷也是这么懊悔的, 因为曹腾已经半天没说话了。

    曹嵩继续骂丁氏:“我们是背靠梁氏起家的。得罪了大将军, 还如何在朝廷上立足?这么重要的事你都没记住?吉利不懂事, 你又作什么带他到宴席上来?就为了跟别家夫人炫耀你有儿子?”

    丁氏嘴拙,说不出辩解的话,只得抱住曹嵩的大腿哭。曹嵩挣了几下没挣脱,作势要踢。

    阿生不得不开口:“父亲不要打母亲,母亲腹中还有小弟。”

    曹嵩一僵,站在原地喘粗气,大腿继续让丁氏抱得死紧。

    阿生拉扯看上去有些疲惫的祖父的袖子。事情已经发生了,机会已经错失了,重要的是接下来怎么办。

    曹腾缓缓扫视屋中的众人,目光仿佛一头苍老而阴鸷的狼。“阿青去请儿医,大张旗鼓地去,就说阿嵩的嫡长子受了惊吓,昏迷不醒,似有夭亡之相。”

    阿生眼睛一亮,妙啊,不愧是祖父,没有文章的地方都能做出文章来。父亲表面上再跪舔,嫡长子差点夭折,那在外人看来这个仇也是结下了。这不就是个慢慢疏远的借口吗?吉利真病重假病重不是关键,关键是这病重的消息一定要闹大,闹得京城人尽皆知才好。

    可惜满屋子里领会到曹腾意图的只有阿生一个。

    曹嵩和丁氏都惊呆了。

    生气的忘记了生气,哭鼻子的忘记了哭鼻子。

    大约过了半分钟,丁氏才“哇”的一声:“阿翁……阿翁是要拿吉利的性命给梁家赔罪吗?那可是郎君的嫡长子啊!”

    曹腾头疼地揉揉额角:“让孩子避避风头罢了,你别多想,养胎才是正经。阿嵩跟我进来,我有话同你说。”他带着养子往后面密室走,进门前又交代青伯:“算时间英娥该从宫里回来了,你亲自去门口迎接,第一时间将今天的事告诉她,她知道该怎么做。”

    英娥是祖母吴氏的名字,今天进宫探望生病的梁皇后去了。要不是祖母不在……打住,不能再想了,再后悔也没用,而且祖父的补救已经非常好了。

    屋里就剩下了丁氏和双胞胎,并几个贴身的仆人。最应该出来主持局面的丁氏还趴地上呢,吉利在乳母怀里挣扎着叫“母亲”。

    阿生面瘫脸,拿肉嘟嘟的小手指母亲贴身的婢女:“你们扶母亲去榻上坐,如果情况有不好,就请医,不要耽搁。”

    又跟缯氏说:“你回我的卧室找阿文。就说端一盆干净的凉开水来,一定要是煮开过的;还有最细的那种麻布,煮开后在太阳底下暴晒过的那种。”哥哥的脸伤需要冷敷消毒,好在是冬季,水放凉比较快,就是消炎药不好找。

    有了事情干,婢女们明显变得镇定了。同样怀孕的殷氏原本呆在角落里不敢说话,这个时候也出来宽慰主母。

    吉利也不喊母亲了,因为如意挪过来抱他。“母亲没事了,阿兄,母亲没事了。”

    “哦。”吉利失落脸,“如意,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阿生笑了笑,小哥哥太可爱她差点“吧唧”一口亲上去。“阿兄就算做错事了,也是最好的阿兄。”她压低声音,凑到吉利耳朵边,“阿兄手劲真大,准头也好——”

    吉利被妹妹夸到脸红:“那是!”

    “——但是随便伤人是不对的。”

    “哦。”再次失落。

    阿生装成大人样,摸哥哥的头顶:“吉利乖乖。”吉利立马不乐意了,他才是大的那个,反手拍阿生的脑门:“如意乖乖。”

    在爷爷和阿生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控制住了场面。冷敷到位、儿医到位,父亲从密室出来后脸色明显好看不少,只是像压了什么心事。祖母回来了,府上开始戒严,伴随着吉利病重的消息不停扩散,甚至连曹嵩的小妾和大部分下仆都被瞒了过去。

    因为吉利被关在了祖父的院子里,阿生就接替哥哥承担起了在母亲膝下尽孝的职责。丁氏每日都要拉着她问上百八十遍“你今日见到你阿兄了么”或者“你阿兄真的没事对么”。丁氏孕期忧郁,动不动就脑补无情的男人们头脑一热来个假戏真做,弄死了她的宝贝长子。

    相处久了,阿生也没了脾气。丁氏再不好,至少母爱是真切的。且天大地大,孕妇最大,顺着她点总是没错的。丁氏忧思过度,会对胎儿不好。

    “天暖了,惊蛰了,母亲去院子里走走吧。”

    丁氏跪坐在坐具上插花。这时候中国的插花艺术还处于萌芽阶段,丁氏却是这方面的行家,她擅长用最普通的野花插出各种好看的盆景。现在她手上的就是一小盆黄色的野花,中间夹着好几支迎春,整体用黄色拼成立体的小老虎的形状,惟妙惟肖,充满童趣。

    她将插好的老虎盆栽给阿生看。“好看吗?你觉得你阿兄会喜欢吗?”

    “嗯。”阿生拼命点头,“随心所欲,是大家之作。”

    丁氏和婢女们纷纷捂嘴笑。“你这孩子嘴甜起来没个谱。只是插个花罢了,放不了十天就谢了。”丁氏自从被阿生夸奖了插花技艺后,便与她亲近不少。父母也是需要树立自信心的,尤其是丁氏这样的父母。

    阿生拉拉丁氏的袖子:“母亲与我一同去院子里采花吧。”

    丁氏摸着肚子犯愁:“我身子重了,怕不好走动。你让乳母带你去玩,顺便帮我采些桃枝回来罢。”

    阿生心说,就是身子重了才要适当运动,这样有利生产。但这话从她一个小孩子嘴里说出来不能让人信服啊。好在丁氏身边也是靠谱的人的。一个板着脸的青年女子沉声说:“夫人虽然此前受了惊吓,但立春后也渐渐坐稳了胎,正是可以走动的时候。若是怕早产,七个月后再修养也不迟。”

    丁氏这才在婢女们的搀扶了站起身,拉着阿生的小手往外走。

    阿生好奇地打量刚刚说话的女子:“这人懂医术?”

    “莫不是又想从母亲这里挖人?前不久才将阿香给了你。”

    阿生连忙否认:“母亲才是正需要用到医术的时候。”

    丁氏就夸她纯孝。“这个是丁针,算起来是丁家庶支远房。她母亲就是懂巫医的,服侍你外祖母生下了我们兄妹五个;丁针自己守寡后孤身无依,就跟我嫁来了曹家。”

    作为陪嫁,说明是地位很低的庶支了,与奴婢也没有多少差别。

    阿生留了个印象就没再多问。她的人手已经足够多了。缯氏带着颜文,以及刚刚改名洛迟的阿香,将阿生的身边守得严严实实。“洛”,是阿迟自己选择的姓氏,她是孤儿,最美的记忆就是初来洛阳时见到的洛水。

    若是阿生想要做些简单的道具,祖父给她找来的匠艾就足够好用。匠艾是个一脸苦相的大汉,有着与外表不符的灵活头脑,骨子里相当骄傲,驳斥了阿生的方案好几次,但最终是帮她把新式石磨与筛子都做了出来,现在正在钻研织布机。匠艾该是个有文化的,虽然他拒不承认自己识字,但从思维方式和知识面上看应该有非常良好的师承。

    匠艾的妻子白天在阿生屋里做缝补的工作,根据情商最高的洛迟说“是个老实人,比她丈夫单纯得多”。

    与高深莫测的匠艾相比,一同被曹腾找来的赵狗就是个最朴实的农民,有着封建时代底层百姓所有的毛病:迷信、畏缩、重男轻女、经验主义,优点是听话和勤劳,对种植业有着极深的感情。阿生让他试种的种子他全恨不得当祖宗供起来。

    赵狗因为饥荒破产的时候,将妻子和女儿全卖了。大儿子死于徭役,二儿子为了给生病的弟弟妹妹省吃的活活饿死了,就剩下一个七岁的小儿子赵小狗,跟着赵狗来到曹家。

    赵小狗和缯氏的儿子田小牛、田小马,都是阿生将来书童的预备役。但能不能正式成为书童,还要看造化。

    吉利被关在梅园,在封闭的环境中适应陌生的下人。他手中的人数应该与阿生差不多,只不过构成天差地别:稳重周到的中老年妇女、人高马大的护院、以及十五六岁上下的僮仆。吉利身边不留花季少女,这点可以说非常严了。

    总有些人,是在她的手边咽气的。

    但没有一个,让她感觉到像丁氏留给她那样的遗憾。

    “我还没有告诉她,她如果生在另一个世界,就能活下来。

    “我还没有告诉她,她如果生在另一个世界,凭着一手插花的技术,就能被称作艺术家。

    “她不需要拼命生儿子,不需要跟别的女人争宠,不需要长袖善舞知人善用,不需要依靠男人。她会有经纪人帮她安排好一切,她只要醉心创作就可以养活自己、收获尊重。

    “我还没有告诉她。

    “不是她做得不够好,是这个世界对生存太苛刻了。”

    水流声在耳朵底下“哗哗”地响,从缓慢的溪流变成湍急的浪潮。阿生坐起,她隐约记得一年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所有的空间水在她面前三米的地方聚集,形成一根直冲天际的水柱,在虚幻的天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辉。

    阿生眯起了眼,和一年前不一样,这次,水柱顶端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她坐在原地,冷漠地等待事情的进展。说实话,阿生没有对空间有什么期待,就算她突然能够日天日地也挽回不了丁氏和曹彬的生命。

    那件物品顺着水柱缓缓下落,从高不可辨的一个光点,变成肉眼可见的白色箱子。它像是带有灼热的高温,不停地将水柱蒸发成白色的雾气。等到箱子落地,水柱直径已经削减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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