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两种身份

    嫩芽给他指明了方向。

    加三好奇一颗刚发芽的植物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他心里存不住疑问就直接问了出来。

    嫩芽指点加三把自己挖出, 顺便解释情况：“罪恶之地的植物都能互相传播信息, 传播方式多样, 有用根系的、有用味道的、有用茎叶的，很多种。我们待在这里也能收到消息啦。而且我们生命方式比较特殊。”

    最后一句嫩芽说得比较含糊。

    加三笑, 一个发芽前就会和他说话的种子, 不特殊也特殊。随即按照嫩芽指点找到它的根系，竟然是一粒不规则的石子，嫩芽就是从石子上端冒出。

    加三忍不住看向满地的碎石子，难道这些都是植物种子？

    “只有几颗是。我们先离开吧，这里离海边太近了，并不安全。”嫩芽催促他。

    它可是今天这一片最先醒来的一个，也是它幸运竟然碰到了一个新来的比较好骗的恶人，如果再不走, 等到另一个“兄弟”醒来，跟它争抢起来，让这个新来的家伙知道他上当了怎么办？

    “海边为什么不安全？”加三找不到适合装嫩芽的东西, 就把它小心放进了上衣口袋中。

    嫩芽表示它没那么娇弱, 从口袋里探出叶片, 介绍道：“这边经常有饿肚子的捕食者过来, 敢来海洋捕猎的都是比较厉害的存在, 这些存在大多非常凶残，且什么都吃。你运气算不错，我的兄弟们告诉我, 前几天有个特别厉害的大怪兽来到这边海洋捕猎，它留下的气息让其他厉害存在暂时不敢靠近。而它大概已经吃饱了，才放过你。”

    加三在心中再次对那只怪兽表示感谢，虽然对方是无意行为，但事实上是又救了他一次——他应该昏过去了一段时间，那时候如果有其他捕食者发现他，他很可能会被吃掉。

    加三：“这里是不是非常缺乏食物？”

    嫩芽顿了下，含糊回答：“要看地方，还要看你平时能吃什么。”

    加三忽然明白了嫩芽的种子为什么都是碎石子形状，又同时具有石子的坚硬度，这大概也是一种自保方式？

    有嫩芽陪着说说话，接下来的路程痛苦度都少了许多。

    但无论走多远，地上仍旧是石子遍地，问过嫩芽，这些石子都是真正的石子，其中虽然也夹杂一些它的同类，但不像刚才那一片那么多。

    加三边走边学习魔法，他现在对学习魔法有着无限热情，恨不得在最短时间内把浮空术、漂浮术、飞翔法术一类学会，可惜这些法术都不是低级魔法，在他没有把低级魔法掌握好之前，他脑中的卷轴死活不肯显示后面的内容。

    不知道他会在这个罪恶之地待多久？

    如果他一直无法成为开门至强者，那么西蒙还有他的家人……

    对西蒙，他充满愧疚。他对西蒙，实话说，一开始就像是捡了一只小狗，后来知道小狗被人追杀又被人虐待着长大，就自然而然生出同情，甚至因为自己阻止了对方自杀而产生了一定责任感。后面发生的事就是想帮全心信赖自己的小狗讨回公道，只是没想到事情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而对家人，从他被那个莫名其妙的神经病给扔到东灵大陆后，他就充满思念和担忧。但因为西蒙和吉米每天都生活在担忧中，他就不好多提自己对家人的想念和忧心，只能把一切放在心里，表面做出领头人的模样。

    天知道他知道能坐船回去纷争大陆时有多么开心！他还以为两个月后就能坐船回去，谁想到竟被越扔越远。

    成为魔法师三级学徒，不难。他如果去真知谷学习，也许顶多几年就能出谷。

    可在这里，他要成为至强者得要多久？如果需要几十年甚至更长，等他出去，他奶奶和爸妈还在吗？尤其奶奶，过了十多年漂泊流离担惊受怕的日子，身子骨要比一般老人差很多，她还能活多久？能等到他回去吗？

    原本他还想着在魔法界找找对普通人身体有好处，最好能延长寿命的魔药一类，带给家人。现在这些几乎都落了空！

    都是那个神经病！如果没有那个混账王八蛋，他也不会离家越来越远！

    加三恨死那个不知名的魔法师，画了一堆圈圈诅咒他。可恨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和脸，只能空泛地恨，将来想报仇都不知道找谁。

    正在空间夹缝中寻找出口的雷哲陛下突然打了个喷嚏。

    凯特吃惊地望向陛下。

    雷哲也感到很荒谬，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生过病，打喷嚏这样的常人小毛病在他身上也不知多少年没有出现过。

    也许这是某种警告？

    “有东西靠近。”雷哲提醒。

    凯特立刻警觉，他们在这空间夹缝里也不知流浪了多长时间，期间多次遇到危险，这次陛下的神色似乎更加慎重？

    同一时间，罪恶之地某座城的市集中，怪兽雷诺斯特觉得耳朵有点烫，下意识摸了摸。

    他的体温不会不受他控制的随意升高，而不受他本人意志控制的身体反应，除了受伤和中暗算，通常都代表某种预兆，就是不知这次预兆是好还是坏？

    有人过来向他询问鱼骨的价。

    雷诺斯特伸出有六根修长手指的触手手掌翻了翻：“十二罐清水。或者一百二十魔晶。”

    两天后，加三终于看到了人类留下的痕迹。

    “哇，终于到了，这里就是距离死亡海最近的一座城。你想要的食物，想要学习的知识，在这里都能找到！”已经长到手掌高的嫩芽兴奋地晃动叶子。有城，就有食物！它虽然光喝水也能长大，但如果能有食物吃那就更好啦。

    前面出现了一条被修整过的道路，路面用类似水泥一样的物质镶嵌了一粒粒石子，虽然一样搁脚，但要比纯原始石子路好走许多。

    经过这两天跋涉，加三的脚丫似乎也开始逐渐适应了这种地面，他能感觉自己脚底皮都厚了不少。

    路上他们不是没有碰到其他生物，昨天他还看到一队真正的人类骑着战兽赶往海边。

    在嫩芽提醒下，他躲了起来，没有和那些人照面。

    嫩芽告诉他，他属于刚来的黑户，如果被发现，只有两个下场，要么被吃掉，要么成为发现者的货物或者奴隶，只有那种特别强大的存在，才会视他如蝼蚁，有可能直接放过。

    加三不知道嫩芽说的是真是假，但多小心些总是没错。通过和嫩芽聊天，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总算不再是一片空白。

    罪恶之地很大，没有人知道边际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它从什么时候出现。

    由于出去很难，在这里的人为了生存也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开始围绕水源和食物区建立各自势力。经过漫长年月的征战杀伐，慢慢的各方势力基本稳定下来，如今这片广阔的天地被人为占领分割成了九十九座城。

    “奇怪，我们过来的路上为什么没有碰到一个村庄或小镇之类？”加三不解。

    嫩芽回答他：“因为这里想要单独生活太难，小村子很容易就被吞并消灭，到最后智慧生物们只能聚集在一起，最后就形成了城。如果你路上看到单独的房屋和小型村落，千万不要随便靠近，那通常代表强者的地盘。”

    “明白。”加三抬头看向路前方。

    就在往前大约七八百米的地方出现了一座完全由岩石砌成的高大城墙。

    城墙很高，也很长很长，目测攘括了很大一块地。

    加三又问：“你说我被发现的结果很糟糕，可如果我就这么进城不也会被发现吗？”

    嫩芽哈拉哈拉笑：“那不一样啦，城认可强者，能独自找到城并踏上城的土地的生物被视为有资活下去，在城的范围，不允许任何打斗和强迫新人的事情发生，你只要小心别被骗了就行。”

    不过有它在，它才不会让这么好的饲主被骗到呢！

    “城的土地就是我脚下现在踩的人工路？”加三低头。

    “对。”

    加三记住了这点：有人工路的地方就是安全区。

    奇怪的是，哪怕就在城外头，路上仍旧看不到什么人影，倒是偶尔会有一些爬行动物会突然从附近的碎石子地面冒出，再从路面爬过。

    初看到这些大家伙，加三还被吓了一跳，想要躲开。还是嫩芽提醒他，这些爬行动物也是城中居民，他这才放心。

    正猜想这些爬行动物平时是不是生活在地下，就有爬行动物向他靠近了。

    “喂，小孩，你看起来很陌生，你家大人呢？”类似大蜥蜴的爬行动物冰冷的目光似乎在加三的手腕和脚腕扫了一圈，它的声调突然变了，“呀，你不会是新人吧？我们死海城最欢迎新人！来吧，孩子，跟我来，你肯定又饿又渴对不对？我们家有很多好吃的哦，保管让你吃到饱。还有外面少见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清水，你想喝多少就可以喝多少哦。”

    嫩芽冒头：“不要相信它！这就是个大骗子，你要是跟它去了它家，只要吃上一口喝上一口，你就会背负巨大债额，到最后就不得不成为它的奴隶，被它奴役一辈子！”

    大蜥蜴冷声：“我当是谁，原来是鼎鼎大名的骗子家族石种族，让我想想，你是用了什么借口赖上了这个人？贡献你的果实？一百魔晶一枚？哈！小孩，你可千万别上这个当，你知道想要养活一颗石种族要花费多少清水和魔力吗？有那个财富，你都可以养出一支护卫队！”

    看加三似乎没把它的话听进去，大蜥蜴气急败坏地道：“你这个笨蛋，你不会已经跟他签订那所谓平等交易的契约了吧？”

    “什么契约？”加三问出口。

    嫩芽急，想要解释。

    可那只大蜥蜴用比它更快的速度、更大的声音喊道：“就是这个骗子说用果实交换你抚养它，如果它够无耻的话，甚至会让你抚养它到你死亡或者离开这个世界为止。如果你答应了，就会被签订契约，敢于违反的话，你将受到这个世界的规则约束，那就是你永远也无法成为至强者，永远无法离开这个该死的罪恶之地！但是你知道成熟的石种树要花多大的财富才能养活它们吗？你完了，小孩！你已经是它的奴隶！”

    嫩芽嘤嘤嘤，不断和加三解释它没有这个坏心，说如果加三将来不愿抚养它或者养不起它，它可以离开。

    大蜥蜴讽刺地说：“骗吧骗吧，你敢放弃就是违约。不知多少被石种族欺骗的强大所在为此不得不永远滞留在罪恶之地。有些强大存在可是看到石种树就杀，小孩你不会还答应它要保护它吧？”

    嫩芽尖叫：“没有，我没有！你闭嘴吧！说我们是骗子，你们石蜥族才是真正的坏蛋，你这个可恶的见不得别人好的堕落者黑暗侍从……”

    加三眼见两只就这么吵了起来，期间彼此揭露对方的种族恶行，让加三好好长了一番见识。听着听着，加三觉出味儿来了，这里除了食物，清水似乎也特别昂贵？

    可是这不是低级法术吗？一级魔法学徒就可以轻松使出来吧？怎么会让清水贵成这样？

    加三没有问出口，他把这个疑问暂且放进了心里。而且他注意到嫩芽和大蜥蜴吵得再厉害，也没有把他能轻易弄出水球的事说出来。

    不一会儿，加三身边多了一名真正的人类。

    “看来你运气不太好。”那人类笑着开口。

    加三这才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人，立刻转头看向对方。

    那是一个英俊的、让人一看就会产生好感的青年。青年穿着像是骑士，又像是军装，腰上还挂了一把长剑。

    青年自我介绍道：“我是死海城巡逻小队的队长，你可以叫我科尔。你身上没有戴身份环，应该是新人吧？要加入我们死海城吗？如果你加入，我们可以帮你解除你和石种族的契约，当然，这不是免费，解除此类契约需要一万魔晶，你可以在百年内偿还，且利息不高，一年只要半成利。”

    听起来似乎很不错，但加三经历过刚才嫩芽和大蜥蜴的事情后，对送上门来的好人已经不是那么相信。

    “您好，感谢指点。我必须要加入死海城吗？”加三按照外面的礼仪，对青年行礼道。

    见到青年过来，嫩芽和大蜥蜴的争吵就停止了，大蜥蜴冷哼几声，当场走了。

    嫩芽听到青年的诱惑，忙对加三小声道：“不是必须。九十九座城有共同约定，来到这里的新人可以办理两种身份环，一种是城属环，一种是自由环。只不过自由环去了任何一座城都需要交比当地人更高的税费，而城属环的好处就是，你可以享有该座城城民的福利待遇，但只限于这座城，如果去往其他城，交的税和自由环一样高。另有一个坏处则是服役，城民有必须随时服役的义务，而罪恶之地的伤亡率总是很高。”

    青年并没有阻止嫩芽说明，听它说完，才笑着说道：“想要享受好处，自然要付出义务，这点无论是在哪里都一样，你说是不是？”

    加三承认。

    青年又道：“成为我死海城的城民，你首先可以得到一间房屋，这个不用你花一个魔晶。其次，你可以得到免费的资质测试，如果检测出你有魔法种子或者激发斗气的可能，我们将为你推荐相关学校，如果你资质足够优异，完全可以免费入学。如果你资质一般，也可以借贷入学，包括食宿费用。只是入学两年后就必须做一些规定任务来偿还债务。同样，你其他欠债如果每到缴款期无法用魔晶偿还，也可以做这种强制履行任务来还债。”

    嫩芽又跟加三嘀咕：“戴自由环的自由民也可以去检测，不过花费一点魔晶而已。如果资质优异，任何一座城都会求着你去他们那里上学，一样学杂费全免。你还可以随便挑。”

    青年笑，“可如果资质一般的话，却无法借贷上学哦，那样的话，就只能跟普通人一样做各种苦力。等你筹措到足够学费的魔晶，你的人生已经蹉跎，说不定魔源都固化了。那样别说离开罪恶之地，就是生存都比别人艰难呢。对了，城民的话，在城中购买食物和清水，价都比自由民便宜。领任务也有优先权。在外面遇到危险等，城卫也会优先保护自己的城民。自由民看起来自由，其实不是强者，真的很不划算。”

    青年一顿，又说道：“自由民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不用强制服役，但是如果自由民想要得到大量魔晶，也一样要领取各种各样的任务，其中战争任务是酬劳最高的，也是自由民做的最多的任务。你看，自由民和城民的区别并不大，而如果是刚来的人，我个人比较推荐加入某座城，成为城民，这对你本身安全也是一种保护。”

    加三沉默。

    青年微笑：“如果不是看你是小孩子，有一定培养价值，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么多。你到底办什么样的身份环，我并不强求。反正第一次入城也不用交入城税，你可以进城后再好好想想。走吧，我带你一起进城。”

    “谢谢，我会好好考虑。”加三跟随青年向前方死海城城门走去。

    嫩芽大概是怕加三和它解除契约，一副设身处地为加三着想的模样，特别卖力地补充道：“自由民除了不用交固定税，不用服役，还有一些好处，比如可以跟随强者。最重要的是，当自由民得到离开的机会，城无法阻止。而城民的话，必须得到城的同意才能离开。哪怕是至强者也不能违反，因为当你答应成为城民、戴上城属环的那天开始，你就相当于和城的主人签订了契约。”

    加三纠结。科尔队长的说法已经让他动心，毕竟他也不打算到处跑来跑去，对他来说找一个魔法组织学习魔法才是最重要的，虽说他有着冬叔给他的基础教义，但谁都知道有老师教和自己看书的区别，他想快点离开罪恶之地，当然不能只自己琢磨。

    可是现在嫩芽却告诉他，如果成为城民，将来离开还需要城的同意，这就麻烦了。

    科尔队长也没有反驳。加三遇到石种族虽然比较不幸——这种族贪吃贪水还没有任何防守和攻击力，唯一值钱的果子产量也不多，养这种种族完全不划算。但石种族丰富的信息来源和种族累积知识也可以为契约者带来某些好处，而且石种族因为本身就是骗子种族，为了怕自己的饲主落入坑里，那真的是竭心尽力帮助契约者躲过各种隐藏骗术。

    在这点上，新人碰到石种族又不能说不幸。大约就是因为石种族还有这样的好处，那些被他们欺骗的前饲主才会和它们解除契约后也没怎么对付它们。

    嫩芽急啊，别人不知道，它跟在加三身边有两天了，自然明白这个饲主有多么宝贵。在别的魔法师辛苦很久也不一定能凝练出多少清水的情况下，加三这个小魔法学徒竟然能很轻松地要凝练多少水球就能凝练多少，直到他精神力疲乏。

    这在罪恶之地简直就是神宠一样的能力！

    有这样的能力，加三根本不用加入任何一座城，他只要找个强者，凭他能凝练水球的本事抱住大腿，将来说不定不用百万魔晶，也有至强者愿意带他离开。

    哪怕抱不上大腿，只卖水，加三也能卖出百万魔晶——还是需要有个强者罩着，否则加三的卖水业也发展不起来，能力暴露的结果就是分分钟被人收为奴隶。

    嫩芽顿时觉得自己任重道远，为了自己，也为了饲主，它在电光石火间为自己竖立了两个目标：第一，绝不能让加三被忽悠成为城属民。第二，用最快的速度给加三找一个靠谱的大腿。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作者改文案，是因为作者文案废啊，前面几次修改大家都没注意到陛下和坐骑陛下是不一样的（但他们又是同一个人），所以这次就又修改了一次~

    也就是说陛下把自己分成了两个个体（在很久以前），一个是本体怪兽叫雷诺斯特，一个是魔力凝结的人形大帝雷哲。他们两个现在在里外两个世界，所以无法互感。

    我感觉我这样一解释，说不定又会把宝宝们给绕糊涂，大家还是看文吧，捂脸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