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哈利其实并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在几句话的时间里发展到这个局面——现在德拉科至少飞出去了十几英尺。
哈利从小都在和德拉科一起玩各种型号的飞天扫帚，一起飞过马尔福家的庄园和周围的草地山林，虽然没有遇到过麻瓜飞机或者其他的大型鸟类证明他们的技术，但是德拉科确实飞得很好。这会儿他已经悬浮在与一棵栎树的树梢齐平的高度，大声叫道：“过来啊，哈利！替你格兰芬多的朋友拿回他的东西啊！”
是个人都能从德拉科这句话里听出怒气，哈利当然更能，但是……
他没有办法。
哈利跨上扫帚，扫帚尾支楞出来的枝桠刮到了他的袍子。
“不行！”突然反应过来的赫敏朝哈利喊道，“霍琦夫人叫我们不要动，你们会给我们大家带来麻烦的！”
“是我们，不是你们。”哈利双脚蹬地，正准备追上天去，“要是霍琦夫人真的怪罪我和德拉科，接着连累到你们大家，那也是斯莱特林的事情，你们格兰芬多也不会承认两个飞上天的斯莱特林跟你们有关系吧？”
“……”赫敏看了看左右，不知道怎么回答哈利。
哈利看赫敏难得一次被自己堵到说不出话来，心里突然有些小得意，只可惜是在这种场合。
哈利抬头看了看用整个蓝天做背景的德拉科，心里又气又无奈……但是事情已经到这个局面了……他用力蹬了一下地面，然后像一支箭一样飞了出去。没过几秒，他就升到了差不多和德拉科一样的高度。
他把飞天扫帚又抬起了一些，让它飞得更高。他能听见地面上传来的惊呼声。
但是，这一切都比不上一道从微高地方射过来的视线让他紧张。
哈利稳住扫帚，看着对面空中的德拉科。
德拉科脸绷得很紧，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哈利，仿佛要把他刻进脑子里，他的眼睛深处也开始像哈利一样有了些复杂的东西。
“我们没必要因为一颗记忆球吵架，德拉科。”哈利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低下头避开了德拉科的视线，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是我想跟你吵架吗？是你因为这么一个东西——”德拉科瞪着哈利，似乎还没搞清楚他们俩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才在空中对峙，就因为那个救世主隆巴顿的一颗玻璃球？哈利就跟他傻乎乎地飞在半空，地下还有一帮看热闹的。德拉科低头看了看地面，斯莱特林几个小姑娘正用手捂着嘴，脸蛋红扑扑地往天上看，他都感觉臊得慌。
“只要把记忆球还给格兰芬多，这件事情不就结束了？我们甚至可以瞒过霍琦夫人……不论是斯莱特林还是格兰芬多都不会有麻烦。”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哈利也不想跟德拉科在天上无谓地耗下去，“德拉科你别自找麻烦好吗？”这句话就像暴走的鬼飞球一样从他嘴里飞了出去，等他在“呼呼”的风中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对面德拉科的表情就好像被冻住一样。
“哦，是吗？我倒要看看谁能找我的麻烦。”德拉科冷淡地笑了一下，“至于这颗球，我的答案当然是‘不’。”
哈利听到德拉科用一种很嘲讽的语调说出这句话，他张了张嘴，只灌进了一嘴的风。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似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状态中，谁也没有开口，或许是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德拉科看到哈利脸上紧张的表情，但他不知道哈利是为了他手里这颗玻璃球紧张，还是为了他而紧张。
现在，骑在飞天扫帚上，德拉科根本不能想象回到地面上两个人到底会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德拉科看着哈利，想了想从开学到现在哈利的状态。尽管只有几周的时间，尽管他们和格兰芬多一起上的课只有几节，他还是能从一些细微的地方发现哈利对格兰芬多——或者说，是对格兰芬多里某些人——的不一样。
亲近。
或者说是想和他们亲近。
德拉科薄薄的嘴唇扯出了一个满是不屑的嘲讽笑容。
“哼。”
但是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心里有多恼火——他恼火什么呢？谁规定一个人一辈子只能有一个朋友？又有谁规定了斯莱特林不能和格兰芬多成为朋友？
德拉科越想越难受，索性借着脾气一不做二不休把手里的记忆球给丢了出去。“我不要了，给你吧！”他冲哈利大喊一句，然后迅速朝地面降落。
哈利仿佛预见了德拉科的动作和记忆球的轨迹，凭借着自身还算优秀的魁地奇天赋和技巧，最终无惊无险地在半空中抓住了记忆球，然后直接冲着地面飞去。
最终哈利和德拉科几乎同时落地。
“哈利·波特！”德拉科落地，随即狠狠地把扫帚踢开好远，转身朝他怒吼，“你今天是不是喝错魔药了？”德拉科率先的质问把哈利搞得一愣，然后哈利也怒火中烧了起来。
去他的理智！哈利心想。
“德拉科·马尔福！”哈利把扫帚往地上一扔，也大声吼道，“你能别这么幼稚吗？欺负别人很好玩吗？啊？”
“还是你觉得身为一个斯莱特林针对格兰芬多是一种职责啊！欺负格兰芬多所谓的‘救世主’是不是让你觉得自己很厉害，和别人不一样？你和他们，”他伸手指着斯莱特林那一帮人，“你和他们，你们上课下课除了装模作样还会干什么，除了在别人犯错的时候嘲笑还会干什么？”
哈利气得手都在抖，他收回手，紧紧攥成拳头贴在自己大腿旁，以前的所有记忆似乎都在这短短的几句争吵中一股脑儿爆发了，似乎一时的生气完全压制了这几年的相处。
哈利横了几乎石化的德拉科一眼，看他身后的高尔和克拉布的表情，他们就像马上就要冲上来打他了一样。
“无聊透顶。”哈利最后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知道是指德拉科还是指他自己的话，然后转身要走。
格兰芬多队伍里，所有人的表情都好像看到了成年巨怪或者龙一样惊愕，罗恩甚至连之前鼓掌的手都一直没有放下。
哈利一转身，视线里就被一袭墨绿色的袍子占据了。他缓缓抬头，一直到能看到麦格教授板着的脸才停下来。
麦格教授简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的眼镜片闪烁着愤怒的光芒。她刚刚在塔楼里看到了哈利骑着扫帚，差点用脑袋和后背撞上她办公室的玻璃。“你怎么敢？你可能会撞断脖子——”
哈利低下头，比他没抬头之前还要低，他知道这种时候一定要——起码至少要——摆出一副乖乖认错的状态。
“我在霍格沃茨这么多年——从来没有——”
“麦格教授，波特他是……”没有什么学院观念的赫敏率先说。
“请安静，格兰杰同学。”麦格教授抖了抖袍子，看向哈利，刚刚要接着说点什么。
“是因为马尔福抢了纳威的记忆球！”罗恩语炮连珠地告状。
“我说了请安静，韦斯莱先生。”
“教授，我知道错了。”哈利说，碧绿的眼睛透过有些模糊的镜片看着麦格教授。
“呃……”麦格教授顿住了，哈利大概是自她任教以来第一个知道自己认错的斯莱特林，她看了看顶着一头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黑发的哈利。
“虽然你是斯莱特林的学生，但是我必须给你一个处罚，波特。”麦格教授把詹姆斯·波特的样子从眼前抹去，严肃地说，“我会跟西弗解释的，但是你，波特先生，我必须让你知道你做错了，并且下次不再敢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我明白，教授。”哈利认错态度良好。
“去擦陈列室的奖杯。”麦格教授说，“不许使用魔法——必须要枯燥静止的劳动来约束管教你这种莽撞好动的男孩子。”
“是不是还有刻着我父亲名字的魁地奇奖杯？”
“波特！”麦格教授低下头看着哈利镜片后的绿眼睛，“不要以为你父亲是优秀的魁地奇选手，你就认为你也可以。”
“我知道，教授。”哈利笑了笑，露出了一口小白牙。
“斯莱特林扣10分，为波特先生的莽撞和马尔福先生的不友好。”麦格教授说，“这还是考虑波特是为了帮助同学才莽撞的前提下酌情扣的分。”
“而马尔福先生，我会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斯内普教授的。”
德拉科一言不发，斯莱特林队伍发出一阵嘘声，然后被麦格教授狠狠地瞪了一眼。
“另外，波特先生，我必须说一句。”麦格教授纠结地看着哈利，似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这种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的鼓励，“你的飞行不比你父亲差……果然每一个波特都具有优秀的飞行天赋。你要是在格兰芬多，我就不用再为魁地奇球队没有合适的找球手而担心了。”麦格教授最后看着哈利感叹着，“但是现在，我只希望你不要像你父亲和你教父那样……调皮。”她最终使用了一个完全不能概括“掠夺者”所作所为的词。
哈利朝麦格教授眨了眨眼睛：“这我可不能保证。”
“那你不要离格兰芬多的韦斯莱兄弟太近。”麦格教授在走之前说，“惩罚从今晚开始，我现在带你去通知费尔奇。”
哈利礼貌地答应了一声。
麦格教授大步流星地朝城堡走去，哈利把记忆球匆匆塞给罗恩，跟在麦格教授后面离开了飞行课场地……虽然他没有回头看一眼，但德拉科的视线如影随形。
哈利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嗓子疼得厉害。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哈利好像去地狱边上走了一圈一样。麦格教授用了不到五分钟就把他带到了费尔奇的办公室，剩下的漫长时间里，哈利就站在费尔奇办公室的门边，听他口水横飞地恐吓自己关于霍格沃茨血腥的老刑罚。
最后，还是要感谢皮皮鬼。
在走回斯莱特林寝室的路上，哈利一直在庆幸皮皮鬼总是出现及时这一点。
公共休息室只有几个高年级在。哈利顺着螺旋楼梯上了男生寝室，进了自己和德拉科的房间。
有德拉科在房间里似乎永远都很整洁，就连他早上翻得乱七八糟的桌子，德拉科都收拾好了。
哈利看了看并在一起的两张床，走了过去，坐在床边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他看了看好好放在里面的日记本，看了半天，还是把抽屉关上了。
哈利坐在床上叹了口气，然后把《妖怪们的妖怪书》放进书包里，准备去奖杯陈列室开始与至少一百个奖杯作斗争，直到下午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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