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侑言和景琇一行人凌晨才抵达陵州, 回到酒店,季侑言整个人睡意昏沉,沾到床就睡了过去。但没几个小时, 天还没有大亮, 她却挣扎着醒了过来。
季侑言又做噩梦了。
她梦见了很多人,梦见了父母亲、梦见了前前经纪人、梦见了汪珺婵、梦见了景琇的母亲、梦见很多举着应援灯牌看不清脸的人……梦见了自己站在高高的雪山, 一瞬间,雪山又转换为深渊,她惶恐地坠入无尽的黑暗。
窗外北风吹得呼呼作响, 透过拉好的窗纱, 隐约可以窥见天地间一片暗沉肃杀。
这是她熟悉的压抑。季侑言一时间又有些分不清这是在前世还是在今生。
她擦去额头冰凉的细汗, 摸过了枕边的手机,查看时间,稍稍安心了一点。她撑着坐起了身子, 打开手机日历,再一次确认时间。
日历上面有她先前做好的重要日子提醒。
季侑言拉开抽屉,抽屉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对上了,她还活在重生里。
她唇角浮现温柔的笑, 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下床洗漱。
洗漱完,季侑言换了衣服出门, 踩着满楼的寂静, 准备去四楼的演习室, 在自己的休息室里练一会吉他。
让她惊讶的是, 她打开了自己休息室的门,即将走进去时,隐约听见了楼道最后几间演习室里好像有说话着的人声。
季侑言心生赞许,猜想可能是有勤奋的学员,早起做早课来了。
她转了身,循着声音的来源走去,果然在倒数第二间的演习室门口,透过门上的窗口,看见里面有两个正在练习气息的女生。其中一个是比较熟悉的,她带的学员——A级的顾子楠,另一个是梁镇带的,C级的钟佳嘉。
季侑言看了几秒,正想敲门进去,鼓励夸奖她们两句,里面的情形陡然一变。
钟佳嘉凑在顾子楠耳边不知道说了两句什么,顾子楠忽然笑着用额头顶了一下钟佳嘉的额头,而后,抬起了钟佳嘉的下巴……
两人热烈地吻了起来。
季侑言抬起的手僵住了,错愕地咽了一口口水。
明明做坏事的人不是她,她却慌得连忙蹲下了身子。她猫着腰蹑着脚,一溜烟地连电梯都不敢坐,从楼梯往上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一边走,一边回想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冷静了下来就有些好笑,她跑什么啊,被撞破了,尴尬的应该不是她才对。这两小孩,也是胆大包天了。
可是季侑言吐槽着,又渐渐生起了些怀念与羡慕。
这些胆大包天的事,她和景琇,在她们这个年纪,参加比赛时也不是没有冲动过。
究竟是人老了,还是心老了?
吉他是练不成了。季侑言回到客厅,连接了耳机,靠坐在沙发上单曲循环,熟悉旋律。不经意间,她的注意力被茶几上摆放着的仙人球吸引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仙人球换了个花盆,盆上别致地罩了一个可透气的玻璃罩。这是上次扎了她手的那盆吧?
季侑言正疑惑着,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魏颐真发给她的短信:“醒了给我回个电话。”
她暂停了歌曲,回拨了魏颐真电话,轻声问候道:“魏姐,这么早啊。”
魏颐真语气困倦地抱怨道:“是早啊,这一周,我就没睡过好觉。”
“我一早起来就看了,还真是被你猜中了,蒋淳昨天真的没有继续压你和景琇的新闻,看来景琇是愿意帮你这一把了。现在我们只要继续友好互动,时不时地让营销号回温一下,偶尔上个热门,火候就可以把握得刚刚好了。”
“粉丝信你们是友情,路人怀疑你们是爱情,我们不做任何回应,给他们留有想象议论的空间就好了。”
“嗯。”季侑言把仙人球盆栽抱到膝盖上,一边打量着一边答应道。
“等你争取下了顾灵峰的电影,宣传开始了,怀疑你们是真的的自以为机智的路人,有一部分就会转变为觉得你们这段时间的绯闻,都是为电影宣传做的预热。再等电影结束了,你和景琇减少互动,你们之间的绯就可以彻底变为宣传期绯闻,不攻自破了。”魏颐真已经想好了整套宣传方案了。
季侑言的想法和她不太一样,只淡淡地敷衍魏颐真道:“到时候再说吧。”
“魏姐,那你现在先帮我盯着顾灵峰那边的消息吧。等他放出了选角的消息,魏姐你想办法帮我游说到一个试镜的机会吧。”
魏颐真沉稳道:“我知道了。”顿了顿,她又试探性地问道:“其实,侑言啊。既然景琇肯帮你,如果她愿意在顾灵峰面前推荐一下你,这件事不是更有把握了吗?”
是这一盆没错了。季侑言把手掌覆在仙人球的玻璃罩上,玻璃罩平平整整的,仙人球的刺,再也扎不到她的手了。
这份用心,除了景琇,她想不到别人了。
季侑言眼眸软了软,回魏颐真道:“景琇愿不愿意,和我们应不应该是两件事啊。本来,我们故意捆绑她来炒作,就已经是很为难人的事了。又怎么能仗着她不计较,就得寸进尺?”
如果不是太想借和景琇炒绯闻的事,和景琇多一点光明正大友好互动的机会,她是做不到这样厚脸皮利用算计景琇的。再让她主动开口请求景琇帮忙推荐,那她真的是厚颜无耻了,应了午夜梦里景琇粉丝骂她的那一句“吸血鬼”了。
想到早上的梦,季侑言情绪又有些低落。但她抱紧了怀中的仙人球,劝慰自己,都过去了,那些都不重要了。
今天要进行的是第三期录制前的彩排工作,一个早上都很顺利,到了中午,突然生了变故。
章为也退赛了。
她做了孙廷的替罪羔羊,公开给景琇发了道歉声明,承认是因为景琇的敬业严厉让散漫的她心生怨怼,所以做出了不理智的事情。她为对景琇造成的名誉损失深感内疚,自觉无颜再面对景琇、面对观众,所以她自愿退出比赛,也自此,退出娱乐圈。
这算是景琇预料中的事情了,孙廷不傻,知道总要公开给她个交代。但是,章为也退赛了,就有一个麻烦的地方了。
第一期节目播出后,阮宁薇的演技果然引起了观众的热议,但更多的观众没有景琇那样的严苛,认为她瑕不掩瑜。因此,第一期投票截止后,阮宁薇已经成功晋为A级了。
而本着不再拖累卢旻这样无辜选手和为民除害的心理,阮宁薇选择了章为也作为搭档。现在章为也退赛了,阮宁薇失去了共演的对象的。
时间紧迫,把已经淘汰的选手召回一个补位来不及了;让别的选手放弃自己辛苦修改好、排练好的剧目,配合阮宁薇重新排戏,没有人愿意。更何况,阮宁薇第二期的渣演技,实在是吓到人了。
导演组商量了一个中午,又联系了飞行导师池冬青,终于决定了,让阮宁薇演独角戏吧。陈德生召开导师小会,询问景琇、季侑言他们的意见。
陈德生表示:“现在别无他法,我和编剧、策划商量了一下,决定让阮宁薇一个人继续演出她和章为也的剧目,但可能需要景老师或者季老师你们的协助。”
在所有人都有对手戏的情况下,让选手一个人演一出不是独角戏的独角戏,是一件比较不公平的事情。
毕竟,太容易让观众出戏了。
所以作为弥补,陈德生建议:“让傍晚抵达的飞行导师池冬青老师作为配音演员,用声音友情出演,你们觉得可以吗?”
这样,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对让阮宁薇独演的不公平,又创新了节目的形式,给节目增添了一个新的亮点话题。
对其他演员来说,这一定是机遇与挑战并存的机会。好的是关注度因为池冬青自然要比别的选手要高上一节,坏的是,如果演得不好,也会被更多的人放大了责备。
但这对根本没办法和人对戏的阮宁薇来说,绝对是一个极其有利的形式。
景琇了解阮宁薇的情况,她蹙了蹙眉,正在考虑要不要和陈德生沟通这种形式,是不是反而会给别的选手造成不公平。
季侑言先她一步发声道:“我觉得这不失为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没有人徇私,只是机会落在了阮宁薇头上,而阮宁薇恰好能把握住。季侑言觉得这不能算是不公平。
陈德生问景琇:“景老师觉得呢?”
景琇偏头看季侑言,看见她眼中隐约的期待。
景琇抿了抿唇,妥协道:“我没有意见。”
她们两都说可以了,梁振和苏立航自然也没什么好唱反调,都表示赞同了。
于是,陈德生就询问季侑言方便在下午的时候先代替没有到的池冬青,配合阮宁薇排练吗?
季侑言自然是接下了。
阮宁薇这次的戏,是要饰演一个罹患尿毒症的年轻女孩,章为也本来是饰演她的母亲。
因为肌酐飙升,女孩不得不再次入院,一周要做三次透析。多年来的求医,早已拖垮了这个本该幸福平凡的家庭。
中午,母亲打饭回来,取过护士刚刚送来的昨日费用清单查看。女孩十指交握摩挲,咬了咬唇,忐忑地打量着母亲的神色。
这是母亲每天都会做的事情。母亲每天都会这样仔细地清算一天的费用,生怕被多误算一分一厘的费用。
病房里的气氛很压抑。
终于,母亲沉了点声音忧虑道:“昨天怎么比前天多了三百多块?”
女孩挤出一点笑,开解道:“可能是昨天比前天多吊了两瓶水?”
母亲把饭递给女孩,语气有点不好道:“吃饭吧,我过会去问问。”
女孩接过饭,试图把饭菜里的菜帮子挑出去,母亲不耐烦地呵斥她道:“你挑什么啊?谁吃菜就只吃叶子啊。”
“可是它好苦啊。”女孩赔着笑,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她听话地把菜帮子都捡回来了。
“你就是太挑食了,我以前就是太纵着你了,不然你现在也不会是这样子。”母亲又开始指责她了。
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现在的几近绝望,母亲的心态也濒临崩溃了。最近陪床的时候,总是沉着脸色,女孩一直默默地忍受着她的低气压。
“这和挑食有什么关系呀?”女孩试图缓和母亲突如其来的怒气。
“怎么就没有关系了,就是你这不吃那不吃的,身体素质才会差成这样,病情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我让你不要挑食,让你早睡,让你……”不知道怎么就戳中了母亲的点,她一直积压着的情绪突然就爆发了起来。
女孩拳头攥了攥,试图压抑。可最终在母亲的怒气腾腾的絮叨下,她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也忍不住了。
她攥紧了筷子,抖着声音,哽咽道:“够了,你不要说了。你不就是嫌弃我拖累了你吗?”
这句话,她每次看着母亲皱着眉头盘点费用清单时,就一直在心口绕着的。
终于问出了口。
她倔强地看着母亲,想要有气势一点,泪水却控制不住地下滑。
母亲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两腮的咬肌鼓了鼓,眼圈蓦地红了。几秒后,她撇开脸,不看女孩,哑声道:“我不说了,你吃饭吧。”
阮宁薇瞥见了母亲从脸颊滑落下的泪水,张了张口,想说对不起。可她心中却也有委屈和不甘忍不下去。
最后,她只低下头合着咸涩的泪水,大口大口地扒饭。
谁也没有再说话了。
吃完午饭后,女孩身上难受得厉害,躺下午睡。迷迷糊糊间,她又痛醒了。她想找母亲给她倒一杯水,睁开眼,看见母亲躲在阳台打电话。
只言片语中,她听得出,母亲又在打电话借钱了。她听着母亲低声下气的语气、看着母亲脸上卑微难堪的表情,看着北风吹动着母亲的头发,露出了她两鬓的霜白。
她听见母亲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求着对方:“我知道我知道,我是真的实在没有办法了,再帮帮忙好不好……”看见母亲握在栏杆上的瘦削手背青筋渐渐暴起。
泪水漫过眼眶。
她的母亲,是个好强体面的人啊。
阮宁薇她咬着唇,下巴剧烈翕动着,不敢哭出声。可吸鼻子的声音太大声了,她又换成了张开嘴,一呼一吸间,带动着被子跟着她的哭泣一抖一抖着。
她终于躺不下去了,掀开了被子,下床小跑到母亲的身后,伸手抱住了母亲,哽咽道:“不治了,我们不治了,妈妈,我不治了。”
她早该说的,她明明知道这一条烂命,再继续下去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的,是她一直自私地不敢死,不敢等死。
母亲怔愣地被她抱住,喉咙动了动,转过身,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泪水也跟着夺眶而出。
她回抱住女儿,一声接一声地在女儿耳边呢喃着:“治,要治,我们一定要治,砸锅卖铁也要治。我们囡囡以后还要穿漂亮的衣服,要带爸爸妈妈去环游世界的呢……”
三人的演习室里,阮宁薇表演完,景琇的喉咙发涩,季侑言配母亲角色的台词,已经是真情实感地泪流满面了。
静默了两分钟,大家都出了戏,两个泪痕未干的人对视一眼,再看看面无表情的景琇,有些尴尬。
季侑言抽纸巾擦了擦眼泪,声音沙沙地点评道:“这个状态就很好了,除了里面对手戏的情节,用声音来表演的话,剧本可能还需要再增强一点。其他的,我没有什么好点评的。景老师你呢?”
她这么说,一是因为阮宁薇的表演确实可圈可点,二是,她作为入了戏的人,很难再做出客观全面的点评。
景琇站起身子,从手提包中取了一包纸巾,走到阮宁薇面前递给阮宁薇。
阮宁薇扯了一抹笑,还带着一点哭腔道:“谢谢景老师。”
景琇语气平和道:“宁薇,这场戏,我也没有什么好点评的,你确实演得可圈可点,情绪和细节都处理得很好。”
“你演独角戏,怕是学员里,没有几个人敢说能够比你演得好。”
季侑言心悬着,总觉得景琇话里有话。
果然,景琇踱回了座位。她用钢笔轻敲了两下桌子,直指要害道:“可我还是那句话,这次是你侥幸,又有了这样可以不用面对着人演戏的机会。那下次呢?不管是这个舞台,还是以后的工作,这样的机会又能有几次?你的问题不解决,你一个人能表演得再动人也没有用的。”
阮宁薇的眼圈还红着,听到景琇的话,唇角的笑意霎时间消散无踪。
季侑言察觉到阮宁薇的脆弱,连忙打圆场道:“没关系,我们给宁薇一点时间,下次,宁薇下次一定进步好不好?”
“你可以有下次的机会,别人就不一定能有了。”景琇蹙了蹙眉,对一旁的摄像道:“王老师,这段可以先不拍吗?”
摄像们互相看了几眼,不敢违逆景琇的意思,都给面子地退了出去。
景琇回过头,硬下心肠对阮宁薇道:“宁薇,我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就算你演技不好,只要陶行若愿意捧你,你也一定会有戏可以拍的。可是,那些和你一起拍烂片,失了口碑的那些演员呢?”
“双人戏你不行,独角戏你可以,还有季老师给你出谋划策,所以,也许你还能突破到下一次晋级。那和你搭戏的那些选手呢?就只能做你的牺牲品吗?”
“卢旻他能不能有你的幸运,晋级到下一轮?”景琇盯着阮宁薇的双眼问道。
她知道阮宁薇善良,连累别人会让她内疚,所以故意激她,戳她的痛处。
果然,阮宁薇秀气的脸上血色尽失,眼睫快速地扇动着,试图想把脆弱掩饰下去。
她没有勇气再与景琇对视,弯下腰,深深鞠躬,道歉道:“对不起……”像一截被人硬生生折断的秀竹。
景琇哽了哽喉咙。
季侑言心咯噔了一声,直觉景琇话说得太重了。
她连忙站起身去扶阮宁薇,安慰她道:“宁薇,不要说对不起,更不用对我们说。景老师会这么说,不是想要责怪你什么。她只是惜才,希望你能够直面自己的症结,以后有更好的发展。”
“但是比赛是残酷的,生活也是残酷的。我们每个人能力有限,尽力而为就好了。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内疚不内疚的。”
阮宁薇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抬起头,露出一抹比哭还让人难过的笑,回答道:“我知道,我会好好考虑景老师的话的。”
她吸了吸鼻子,逃避道:“那我先出去了。”
说完,不等季侑言和景琇回答,就快步出门了。
季侑言站在原地看着阮宁薇踉跄的背影,目露忧色。
景琇眉头紧蹙,捏着钢笔的指尖透着白。
上一世阮宁薇是自杀去世的。季侑言虽然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看出阮宁薇会是做出这样的事的人,但她很清楚阮宁薇是一个善良细腻的人。心思太细腻的人,往往敏感脆弱,她担心有些话阮宁薇听进了心里,压着会承受不住。
空气沉默了几秒,季侑言舔了舔唇,委婉地劝景琇道:“阿琇,宁薇的问题,不然我们算了吧。一时半会,也是解决不了的。”
景琇沉了沉眸,直视她道:“如果都这么想的话,不是一时半会,是永远也解决不了的。”
“可是心结之所以为心结,就是明知症结在哪,却无法直面的。”季侑言见景琇固执的模样,有些无奈。
“所以,自力无法解决,才需要外力推她一把。”景琇低沉道。
季侑言不知道是在同情阮宁薇,还是有些感同身受,“可是啊,阿琇,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勇敢面对自己内心的脆弱的。有些事,有些话,是难以说出口的。”也许是不敢回忆的痛、也许是自己都唾弃的阴暗,总有一些东西,是恨不得永远不让它见光的。
她一时有些恍惚,语气哀求道:“阿琇,换位思考一下,这样逼迫宁薇,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景琇的面色倏忽间冷了下去。
她眼眸几不可觉地闪过一抹难过,问季侑言道:“所以,你现在是在指责我吗?”
“你觉得我不近人情,不懂得体谅他人。对吗?”
季侑言怔了一下,回过神哑声否认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的眼神,分明就是这个意思。景琇眼神黯了黯,诘问道:“那懦弱地陷在自己的世界中,让关心她的人跟着她痛苦,却始终装作看不见的人,难道不是过于自我,不懂得体谅他人吗?”
季侑言哑口无言。她忽然不知道,景琇这句话,质问的是阮宁薇,还是过去的那一个季侑言。
景琇淡淡一哂,自嘲道:“可能你说得对,我是太过自我,太过强求了。”她站起身,没有心情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要走了。
季侑言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景琇的手腕,挽留她:“阿琇……”
景琇却是回过身,情绪很淡很疏离地道:“放手。”
季侑言的心颤了颤。
外间的摄像似乎是听见了里面的争执,敲了敲门,像是要进来了。
季侑言松了力气,景琇的手,便从她的手掌心中,一点一点地抽离,最后,只剩下一片冰凉的空气。
和她空落落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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