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静地坐在一处,都不曾有什么言语, 末了相视一笑, 各自修炼起来,积蓄了一会儿法力之后, 他们用手指比划论道,十分惬意。
这情景似乎与从前一般无二,但若是仔细瞧去,便会发觉实则很是不同。
修炼了小半日, 有人在外轻轻叩门,并由传音法阵传来一道柔婉的女音“天字三号客舱中贵客且知晓,灵船将要升空了, 若是有什么不便, 还请告知。”
叶殊和晏长澜回过神。
晏长澜扬声道“无事,贵船自便罢。”
那柔婉女音又道“是。”
旋即, 外面再无人声传来。
这时候, 阮红衣自房中走出“晏师兄, 叶大师,方才似乎有人来”
晏长澜替她解释“是灵船上之人前来提醒, 如今即将升空。”
阮红衣一愣,随后面上有些神往之意。
晏长澜见状,好笑道“可是想去瞧一瞧灵船如何升空”
阮红衣面色微赧“让师兄见笑了。”
晏长澜道“无妨,若是想瞧,出去瞧瞧便是,左右也并非什么隐秘。”
阮红衣又忍不住看向叶殊。
叶殊微微点头, 同晏长澜道“你我也去罢。”
晏长澜略讶然。
叶殊道“你我既然上了这艘灵船,也该看看其他乘客俱是何人,心中有数才好。如今灵船升空,想必有许多乘客也都愿意瞧一瞧热闹。”又或是,与他有一般的想法。
晏长澜明了,起身道“阿拙所言甚是。”
见两人一同出去,阮红衣悄然跟在他们身后此时此刻,她又觉得自己若是出声,于两人而言便是打扰了。
走出这上等舱房,踏上甲板,叶殊和晏长澜立在围栏前,正见周围风起,灵船缓缓上升,朝外看去,只见周遭的景致渐渐有些模糊,灵船越拔越高,垂目俯视,便见下方人、物尽数化为微尘一般,四野开阔,叫人心中也开阔起来。
大约盏茶时间,灵船已至高空。
周围云层滚滚,气浪滔滔,自四面八方朝着灵船扑打过来,又见灵船上光华一闪,就有偌大的防护罩显现,把那些云团气浪尽数弹开,无能影响船内分毫。
阮红衣站在一旁,手抚栏杆,不由发出一声惊叹“好生壮观”
此言一出,忽而有一声轻笑自另一边传来,就叫她面上现出一丝绯红来。
叶殊几人朝那方看去。
只见一名头梳双髻的黄衫少女捂唇,神情里带着些尴尬。
在她身后,一名身着华贵法衣的年轻修士走过来,朗声致歉“对不住几位,舍妹顽劣,方才失礼了。”
黄衫少女连忙走到年轻修士身边,朝着几人裣衽而礼“还请见谅。”
阮红衣慌忙道“先前是我失礼才是。”
晏长澜见她不知如何应对,上前一步道“是我等头回乘坐渡空灵船,一时惊讶失态了。”
那年轻修士看他们态度坦然,不由心生好感,主动拱手说道“在下朱廷,与舍妹琳琅随船而行,请教几位尊姓大名”
晏长澜恍然,亦拱手道“原来是灵船主人家的公子。在下晏长澜,这位是我道侣叶殊,与师妹阮红衣,此次出行,劳烦贵船带上一程了。”
朱廷听他报上名来,面容带笑“原来是天剑宗的晏亲传,先前朱某因故不曾去观赏争鸣大会,事后方听闻晏亲传在其中大放光彩,正很是懊恼,如今能与晏亲传结识,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了。”
朱琳琅好奇看向晏长澜,一笑两个小酒窝“原来你就是风雷剑,瞧着果然挺厉害的。”
晏长澜微顿,还是说道“两位谬赞,两位道友风姿卓然,能与两位结识,亦为晏某之幸。”
朱廷一笑,又赞“晏道友的道侣气度高华,听闻其在争鸣大会上也显露出极高的造诣,与道友果真天生一对,叫人钦羡啊”
晏长澜极少与人这般“寒暄”,想了想,只能再道一声“谬赞。”
叶殊也朝朱廷颔首致意。
朱廷时常在外跑船,接触的人不少,见两人这般模样,便知道他们非是那等“热情”的性子,就不再有太多客套话,只是笑着请他们一同在灵船上走一走,为他们大致介绍灵船各处,并提了提如今船上有诸多护卫,定然能平安抵达风音府云云。
叶殊等人也未拂了他的好意,随着他一边走,一边听。
朱琳琅听着觉得无趣,就渐渐落在后面些,与阮红衣在一处,同她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
阮红衣初时有些局促,不过朱琳琅很是活泼,她自己原也是个活泼性子,不多时,两人就已说到一起,彼此间很是亲热了。
前方几名男修亦有注意两人,见她们相处得好,笑一笑后,也就不去管她们。
走了一圈,自船舱里走出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
叶殊神情淡淡,暗中却将路上所见之人一一扫过,稍作打量。
尽管灵船上应是安全的,但先前毕竟受了提醒,安知那位生出贪念的金丹真人不会有什么法子也混到此间还是小心为上。
大略看过后,叶殊不曾发觉有什么不妥,但警惕之心亦不曾全去。
而晏长澜与朱廷交谈一阵后,则受了他的邀请,去赴船上的一场小宴。
这小宴的主办者,正是朱廷,而他所邀请之人,正是租下上等舱房的大多数修士,以及少数中下等舱房中人。
小宴举办之处,为一间较大的舱房,如今已摆好了酒菜。舱房中分为众多小几,每一张都能坐下几人,叶殊、晏长澜等坐在其中一张后,还有许多修士也都陆续入座。
诸多小几之间,又有几名歌姬舞女在那轻歌曼舞,很是热情周到。
朱廷举杯敬了敬众人,说了一番感谢照拂的言语。
众多修士虽不过只是搭船,但朱廷如此厚待,当然也叫他们心里十分舒坦。
敬过酒后,众修士也就散漫起来。
有些修士凑在一起论道,有些只是赏曲结交,有些见着舞女美色,似乎目眩神迷种种姿态,各有不同。
叶殊与晏长澜自然是那安静饮酒、欣赏的,阮红衣抬眼看着这些歌姬舞女,心里不由想起自己先前在紫羽楼的身份,一时有些唏嘘。
不多时,朱琳琅坐过来,又跟阮红衣凑在了一起。
阮红衣觉得朱琳琅天真可爱,与自己从前很是相像,也愿意同她多多交往。
然而她却不曾察觉,不远处,有名美貌女修朝她很是瞧了几眼。
一名长须男修正在安排小宴上的酒水果品,见爱妾难得有些失态地朝某处张望,不由握住她手,问道“雁儿,你在瞧什么”
刘惜雁回过神,朝夫君笑了笑“那个红衣的少女像是我楼里的姐妹,妾嫁于郎君时,她还不曾筑基,如今看来,她与妾一般的好运道,想必也是刚出阁就遇上可以托付之人罢。”
长须男修闻言,笑了笑道“既是你楼里的姐妹,遇见了也不能全无表示。雁儿,你去拿一份上好的紫鸢果,算是为夫所赠,请你姐妹尝个新鲜罢。”
刘惜雁听得,嫣然一笑“多谢郎君。”
而后,刘惜雁翩然去了后舱,小心挑选了六只紫鸢果,用上好的玉盘装起来,身形婀娜地来到阮红衣所在的那桌,朝几人行礼,接着将一盘果子送到桌上,朝阮红衣柔声道“阮师妹,自楼中一别,多日不见,不知你可还记得我如今难得在船上相遇,也是缘分,郎君与我些微心意,请阮师妹收下罢。”
刘惜雁原是一片好意,她哪里能想到,自紫羽楼里出来的姐妹并非是嫁于他人为妻妾,而是保留功法脱身而出呢她那个夫君也是个心思缜密的管事,却同样知道紫羽楼规矩,当然也未想到,否则,必不会贸然行事。
阮红衣也认出了刘惜雁,她们曾经在楼里见过,且刘惜雁受余西瑶所托,还未她们示范过天魔舞,算是颇为熟悉了。
眼下,她听刘惜雁这话,立时明白了她的心意,但此时此刻,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欢喜。
阮红衣的手指微颤。
自离开紫羽楼后,她便不该想着永远无人将她认出,如今在灵船上就已遇见,出乎了她所想,但又何尝不是她理应面对之事
阮红衣想起晏师兄与叶大师两人,强行镇定,朝刘惜雁轻点螓首,言道“多谢刘师姐,承蒙挂念,不胜感激。”
刘惜雁得见故人,心里高兴,虽也心思灵敏,这时却未发觉阮红衣的情绪波动,在给了果子后,她于几人致意后,就翩然离去,相助她的夫君忙碌小宴酒食的安排之事去了。
此刻,朱琳琅这聪明的少女似乎明白了什么,侧头问道“阮姐姐,你是紫羽楼的弟子么”
阮红衣心里陡然生出无数念头,她想着待说出实情,不知这原本与她亲近的少女会露出何种神情,又想着,此事无可隐瞒,不论如何也为她理应受之之事。
然而诸多杂念虽层出不穷,她口中却是平静说道“不错,我确是紫羽楼弟子。先前出阁时,恰好遇见了师兄道侣叶大师,于叶大师相助之下,我便出来与师兄几人团聚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叶子的浅水,群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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