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
青灰的云团渐渐铺来,蔽的四下阴暗,老城区的街道却越发璀璨,陈旧拥挤的平楼,处处连绵着霓虹灯,高大幽绿的树木间露着电线,凌乱的延伸开,看着熙攘繁杂。
其中最为热闹的,是一家毫不起眼的餐馆,牌匾被熏了油烟,写着“许家饭馆”四个大字。
室内灯火通亮,不断有高亢的笑闹声传出。
隔着玻璃,他静静的望着外面的天色。
修长分明的手指攥着菜刀,熟稔地剁着碎肉,砍得砧板咚咚有声,窗玻璃倒映出一身白短袖,身形颀挺又高,白皙的肤色间显着结实肌理,此刻,他低垂的眉眼俊美,鼻梁挺拔,唇线轻抿。
裤子震动起来。
他一愣,忙放下菜刀,两手按进旁边的毛巾里擦拭几下,再从口袋拿出手机,当看见屏幕里跳动的名字时,唇角不觉上扬,戳下接听键。
“沫沫……”
轻轻的唤。
那端传出柔和的嗓音:“我今天不回来吃饭了,一会你跟妈说声,我和同事出去唱歌,晚点回来。”
许初年蹙起眉:“沫沫!?”
云里压抑着阵阵闷雷声,逐渐飘下雨丝,一下一下地划着玻璃。
那雨点打着脸颊冰凉,越下越大,一群年轻人慌乱地冲进商场,人群间有抹纤细的身影,乌黑的长卷发微漾,手拦在头顶上:“不用担心我,就是公司附近的KTV,离公交站很近。”再跟着人走进电梯。
电梯里反而闷热。
两个女同事循声看过来,收到那玩味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匆忙说:“就这样,拜拜。”挂断电话,将手机塞进皮包里。
有女同事问:“是你爸爸?”从一开始就没听她称呼对方。
苏南沫听了,摇摇头:“不是。”目光落在报层数的屏幕上,红色的数字变幻着,终于停住,发出“叮”的一声,电梯门向两旁退开,露出金碧辉煌的大厅,墙上还挂着电视机,正在放歌。
组织活动的领头人迅速跑去前台。
苏南沫觉得自己运气好,刚毕业来到这家美妆杂志社,这次刚谈了一笔好生意,老板很是高兴,才让他们临下班前出来休闲,且费用全包。
来到包厢,他们坐进柔软的长沙发里,有人迫不及待地去点歌,服务生便开了灯,五色的彩光开始缓缓转动,有酒柜还有吧台,又有别的服务生端来果盘零食。
气氛很快热闹起来。
旁边的男同事正唱着,借着氛围,眼珠溜转到她这里,迷幻的暗光下,她眼尾轻弯,盈着极浅的笑,歌声不由得停住,拿起另外一个话筒递到她面前,因是首很老的情歌,在场的人都会唱。
他笑得腼腆:“小南,可以和我一起唱吗?”
苏南沫惊诧的看着他,眨下眼睛,耳边一秒静寂,轰然又炸开起哄声,闹得她皱眉,轻声说道:“抱歉。”
男人的脸上立刻露出沮丧。
好在大家情绪不断高涨,没一会,这件事就抛到脑后,她吃了点零食,也上去点歌,轮到自己时便坐在沙发里拿着话筒唱,歌声清婉悠扬,周围的话声不由自主地静下来。
大厅里。
电梯忽然“叮”的一声。
守在前台的服务员下意识抬头,脸上神色怔愣。
苏南沫刚唱完歌,结果被同事拉着要再唱一遍,她满脸无奈,那些人就笑:“唱的这么好,你就别拒绝了。”熟悉的音乐声已经响起,看着他们期待的样子,嘴角弯了弯,只得举起话筒,也是这时,沉厚的门“砰”的被推开!
一阵巨响!
惊得她转头看过去。
牛仔裤脚浸着水,透明的水珠洒溅在地砖上,形成小片水渍,暗光勾勒出他的身形,明暗之间衬出深邃的五官,黑眸深暗,脸侧的水珠泛着光,无声地落下,头发上都是水。
他沉沉的看着她,攥紧了手里的折叠伞,胸前起伏着,当看见她身边坐着男人后,眼底凝起阴戾,咬牙冲上去狠狠地推人!
顿时惊起叫声:“阿年,你做什么!!”
那人措手不及,一个猛力就摔在别人身上,狼狈地直不起身,他趁机将她手里的话筒扔开,扯着她出去。
他长腿走得又快,苏南沫踉跄地跟在后面,才发现他衣服彻湿,贴着脊背,显出淡淡的肤色,她一时惊愣,跟着他走进电梯里,手始终被他箍着,翻滚起生疼。
心抽的更疼。
她抬起头,看他垂着眼,在那咬嘴唇,就去摇他的手,轻声叫:“阿年。”
那睫尖轻颤了颤。
她笑起来:“手疼,抓轻一点。”
薄唇渐渐放松,从咬变成抿,手上的力道也松了点。
电梯一层层下去,他们穿过商场大厅来到外面,四处是很深的积水,想来暴雨刚过,细绵的雨丝携着湿风扑来,台阶边停靠着一辆自行车,前轮被锁住,他把折叠伞塞给她,解开铁锁放进车篮里,用手抹抹前后坐垫上的雨水,再骑上车。
苏南沫便撑开雨伞,小心地坐到后座,将伞举到两人的头顶上,另只手搂住他的腰。
车子驶得平缓,但仍有冷风不断地扑来,穿过他只余下一点风扑着手臂,阵阵发凉,他弓着后背,看着阔实而安稳,于是搂得更紧,歪着脸埋进去蹭了蹭:“阿年……”
脸下的脊背肌理在绷紧。
她软软的笑:“你身上好冰啊,我给你热热。”嘴巴抵住他,用力呼出一口热气,烫呼呼的熨着他打了个颤栗,浑身柔软了不少。
许久,才传来很轻的一声“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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