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这件事后,艾维斯的脸色顿时像便秘了一样,简直说不出的心塞。

    说实话,当初终于遇上斐亚然这样一个对安斯艾尔完全免疫的人时,他和《神眷》剧组的全体工作人员,都感到万分庆幸,简直恨不能把斐亚然供起来,但在想要把斐亚然挖到旗下的现在,斐亚然这样油盐不进,无比坚决的态度,却令他感到分外棘手。

    直勾勾地盯着安斯艾尔半晌,即使早已经习惯了这张毫无瑕疵的脸,艾维斯也还是很快败下阵来。心有不甘地扭开头,艾维斯忍不住嘟嘟囔囔,“我还是不相信,有人能抵挡你安斯艾尔的魅力!”

    见他竟然还没有放弃,从刚才起就看着窗外的安斯艾尔,终于回首问他,“你执意要签下斐亚然的原因,是什么?”

    艾维斯闻言,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情绪,面上却不露分毫,趴在桌上笑眯眯地看安斯艾尔,“你难道不觉得,那孩子很有潜力吗?明明是第一次演戏,却能把精灵翡翠刻画得入木三分,这样与生俱来的出色天赋,如果一直默默无闻地埋没在联邦大学里,实在太过可惜了。”

    安斯艾尔却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说辞。作为《神眷》的投资方之一,在翡翠这个角色选角时,安斯艾尔也有参与在其中,对于最后拍定出演翡翠的斐亚然,他事先也有过一定了解。更何况,在拍摄《神眷》的那两个月中,他与斐亚然也有过不少接触,对斐亚然的了解,绝对不会比艾维斯少。

    所以,他很清楚,斐亚然之前在通讯中拒绝艾维斯的邀请,根本没有丝毫勉强或者欲拒还迎的意思。

    “艾维斯,你应该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活在众人的注视下。我们都很清楚,如果不是联邦政府的要求,斐亚然根本不可能会主动参与到这件事中来。他是个对自身生活有明确规划的人,你不应该再去打扰他。”

    艾维斯闻言,却是微微怔了下,紧接着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和斐亚然明明只合作过一次,怎么都一副很了解对方的样子?”

    想到斐亚然在挂断通讯前,拆穿他假借安斯艾尔之名诱哄他的话,再一琢磨安斯艾尔难得为谁这么长篇大论的行为,艾维斯望着安斯艾尔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见安斯艾尔完全不为他的调侃所动,仍旧目光清明地等待他回答,艾维斯脑海中,蓦然浮现出斐亚然那双黑曜石般光华闪烁却又静水流深的双眸。

    眼底的笑意微敛,艾维斯略微沉吟了一下,才终于给了安斯艾尔一个明确的回答,“安斯,如果都像你这么想,诺亚方舟可不会发展到今天。在这个世上,很多人其实并不清楚自己所拥有的天赋和潜力,而我要做的,就是发现并挖掘那些被埋没的原石,把他们打造成闪耀全宇宙的璀璨星光。你问我为什么对斐亚然如此执着,当然是因为他值得我这么做。身为一个商人,我不可能轻易放过这样一个拥有罕见天赋和巨大潜力的人才。”

    见安斯艾尔的神情略有松动,想到斐亚然那双与安斯艾尔极为相似的清明双眸,艾维斯终于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而且,你难道不觉得,斐亚然在某些方面,和你还挺像的吗?”

    告别艾维斯,离开诺亚方舟总部大楼后,开车送安斯艾尔回家的经纪人白,终于把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

    “先生,我总觉得艾维斯先生想要签下斐亚然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车后座闭目养神的安斯艾尔闻言,微微睁开了双眸,“说说你的看法。”

    白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缓缓道出自己的怀疑,“首先,以艾维斯先生的身份地位,就算真像他所言,十分看好斐亚然的潜力,也无需亲自出马。上次他亲自邀请别人加入诺亚方舟,还是六年前签下诺兰导演的时候,但那时,诺兰导演已经功成名就,和才刚刚被世人知晓名字的斐亚然完全不同。而且,艾维斯先生在通讯中,对斐亚然十分客气,开出的条件也十分优越,是诺亚一线明星都少有的待遇,甚至不惜以您为噱头,诱哄斐亚然,这本身就不合常理。”

    纤长的手指在膝盖上轻点,安斯艾尔似乎在思考白所说的话,半晌后才终于微微颔首,轻声说道:“继续。”

    脑海中浮现出斐亚然的个人资料,白想了想,终于提起另一个让他感到违和的地方,“斐亚然虽然只是联邦大学的一个小讲师,但他与华夏联邦盛唐集团的少东唐昊天,却是私交甚笃的朋友,他的妹妹斐亚宁,也是签在盛唐旗下,出道两年就已经隐隐有跻身一线艺人的势头,这其中,肯定少不了唐昊天的运作。如果斐亚然真的有意进入演艺圈,以他和唐昊天的交情,第一个考虑的肯定是盛唐集团。而且,就算从实力上来说,有联邦政府支持的盛唐集团,也并不比诺亚方舟差多少。再加上,从种种迹象来看,斐亚然是个十分热爱自己国家的年轻人,如果非要让他在诺亚方舟和盛唐集团之间二选一,我觉得他根本不会有任何犹豫,只会选择盛唐。”

    “不过,这些还都只是假设斐亚然有意进入演艺圈。但从之前艾维斯先生和他的通讯内容来看,他并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意向,从之前他与《神眷》剧组签约的身份保密协议来看,他也确实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而且十分注重个人隐私。”

    “对于这些,艾维斯先生一定比我们更了解。所以我才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艾维斯先生为什么会对斐亚然这么执着?”

    白不是没想过,艾维斯或许看上了斐亚然这种可能,但以他对艾维斯的了解,那人虽然生性风流,却并不会在这方面强人所难,更何况他在提到斐亚然时,眼底并没有丝毫暧昧的情绪,但也正因为此,才更是令白百思不得其解。

    “艾维斯说,斐亚然在某些方面,和我很像。”在白忍不住纠结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安斯艾尔夹杂着一丝莫名情绪的低语。

    白闻言,微微怔了下,他一直以为艾维斯那句话只是调侃。想到当初在拍摄《神眷》时,有过两个月接触的斐亚然,再一想到艾维斯的那句话,白忍不住微笑起来,“这么一说,还真是……在斐亚然那样的年纪,那样冷静清明,完全不为外物所动的气质,倒还真的挺罕见,这方面倒确实和您有些像……”

    说到这,白的声音忽然一滞,因为他忽然想起,安斯艾尔会有这样一身疏离气质的原因。但此时,再一回想斐亚然那几乎与安斯艾尔如出一辙的生人勿近,以及艾维斯对斐亚然莫名的执着,白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掌心不知何时渗出一丝汗意,白深吸了一口气,强命自己镇定下来,说出口的话中,却还是透出了一丝紧张和激动,“斐亚然难道真的和您一样,都是……?”

    如果真的是这样,倒也难怪艾维斯这么费尽心思,想要把斐亚然放在眼皮子底下。

    “按照这个方向去查。”想到斐亚然在拍摄《神眷》时,不经意间展现出的对古华夏文明的熟稔,安斯艾尔又提点了白一句,“重点可以放在联邦这二十年间,古华夏文明的发展情况上。”

    白闻言,立刻明白了安斯艾尔的意思,心中难得现出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

    在他身后,被窗外璀璨灯火勾勒出完美轮廓的安斯艾尔,也忍不住陷入沉思。

    如果事情真如他所想,斐亚然或许就是这两百多年中,全宇宙唯一一个与他相同的特殊存在。

    这种有可能发现同类的感觉,让他有些微妙的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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