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熄蜡烛，卧室陷入一片黑暗。还没等禹周和闭上眼, 突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两只崽子一左一右趴上窗户, 脸几乎要怼上玻璃，使劲往外看。
是小金和小红。
禹周和侧身枕着手臂，“你们不睡是要干嘛”
这座小院设计古老, 窗户是那种带花纹的毛玻璃, 无论看里面还是外面，都是一片模糊。幼龙就算动态视力再好, 应该也不能透视，看不见外面有什么。
小红龙回头，拍了拍窗户，意思是要打开。小金龙同样眼巴巴看过来。
“不行。”禹周和摇头拒绝。
好不容易屋子里有了点暖气, 开个窗冷风一吹就都跑了，那不是白费功夫。
小红龙不开心, 还是啪啪啪拍窗户, 力道越来越大。
这么用力，这祖宗是想把玻璃拍碎
龙族的雄崽都这么虎的吗
小怪物睁开眼, 冲它低声吼了一句。虽然因为体积变小, 声音也相应变嫩，但小红龙还是立马停下了拍窗的动作，就是不怎么高兴, 一直哼哼唧唧。
这还怎么睡, 真是输给它了。
禹周和套上羽绒服, 起身穿鞋，“行了行了别闹，我过来开窗了。”
窗户有插销，幼龙爪子没有灵活到可以自己打开的地步。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窗前，先敲了敲小红龙的脑袋瓜，才帮忙把窗户打开。
月光不如往常明亮，天空压着厚重的云朵，一层一层把它遮住，夜晚变得更加灰蒙蒙。这片灰蒙蒙里，又飘着许多白色一点一点的碎屑，是雪晶。
下雪了。
虽然天气预报迟了几个小时，但到底是真下了。
滨海市很少下雪，也就近两年冷冬，飘过小雪，落在地上很快就会化，根本积不起来。但在龍栖岩这，海拔相较而言高了些，温度低，湿度大，雪下得又快又猛，没一会儿就从雪屑变成雪花，变得更显眼。
小红龙和小金龙并排挤在窗户前面，专注看着漫天飞雪，眼睛都不怎么眨。
都是第一次见雪的小土包子啊。
禹周和没了脾气，裹紧衣服笑了笑，也跟着站在旁边赏雪。
雪落下来没有声音，特别安静，自带荒芜的寂寞感。不过这可能只是他自己听不见，龙崽们却能听见，所以才好奇地拍窗户，想看看外面怎么了。
看这架势，这雪说不定能下一整夜，落在地上、屋顶上，白茫茫一片。
陪两只崽子等了几分钟，禹周和推它们回去，“睡觉，明天再起来看，到时候能积上厚厚一层。”
那时再出去玩，他顺便也出去逛逛，看看雪天山景，也带崽子们长长见识。
两只崽子趴回木箱，不甘不愿的，只是到了睡觉的生物钟，到底坚持不住闭上了眼。
禹周和哈着冷气躺回被窝，见小怪物还睁着眼等自己，勾了勾它的下巴，“睡吧，晚安。”
这一夜，雪时大时小，但真的没有停过，到六七点才渐渐止住。禹周和醒得早，在床上赖了十分钟才起床。推门出去，雪积得挺厚，水井盖、石榴枝、青石板上都是白的。
空气里是很清新的味道。
他哆嗦着烧水洗漱，煮粥蒸包子。包子是自己和面做的，有素馅有肉馅。素的就是指把野菜剁碎，拌点调料中和苦味，整个包子馅多皮薄，主要给小绿准备的。
天气越来越冷，几只崽子也爱上了赖床。等他准备好早餐，才陆陆续续起来。
第一件事是刷牙。
他网购了好几把儿童牙刷，挨个递过去，让它们用两只爪子捧着，在嘴里上下滑动。
小蓝龙太小，做不来这个，禹周和就自己上手帮忙，其余的则是嘴上指挥。如果发现谁一直含着不动，他就拍拍它的头，表示自己看见了，不许偷懒，要不然得重刷。
不过刷牙这事也不是天天做，差不多一周刷两次，剩下的时候让它们漱漱口就行。
等洗漱完毕，也吃好早餐了，禹周和替崽子们套上小棉袄，自己也穿上羽绒服，一家人出去放风。
几只崽子没有看过雪地，白得晃眼，站在廊下都不敢踩上一脚。禹周和有些好笑，换上雨靴，提上背篓先跨出去一步，留下两个脚印。
他站定，向后一挥手，“跟上，我们去外面看看。”
身后很快响起嘎吱嘎吱的踩雪声。
一二三四五六只崽子列队，迈着小步子前进，看见又白又软的雪里印出自己的脚印，甩甩尾巴，走得更兴奋，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只有小蓝，没一会儿就走累了，不声不响地停下来，要不是禹周和回头看了眼，它都能趴在雪里睡觉。
还是不够有精神，是只小龙黛玉呢。
禹周和怜爱地把小蓝放进背篓，让它好好休息。
这场雪是真的大，整座山都变白了，跟冰雪世界一样。下过雪天又放晴，阳光洒在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路上坑洼的地方被雪覆盖，一片平坦。小金龙没留神，跌了个跟头，脸扑进雪里，蹭了满头满脸。
它懵逼地坐起来，用爪子拍掉头上的雪，低头见金色小棉袄也沾了雪，而且还有泥，顿时委屈了，四处找禹周和。
禹周和蹲在前面，替它拍干净身上，“没事，没弄脏多少，拍一拍就干净了。”
他起身继续往山里走。
小金龙撅着嘴，从地上爬起来跟上，动作慢了许多。几乎是盯着地面，走一步顿一步，特别小心翼翼。
穿着香香做的新衣服呢，要好好爱护才行呀。
雪地里走得慢，比往常多花了一半时间才走到溪边。才一个晚上，溪水就结了冰，薄薄一层，轻轻按一下就会有裂痕。
小红龙蹲在岸边，小爪子轻轻触上冰面。咔擦，四周出现又细又多的白色裂缝。它眼神亮晶晶的，迷上这种感觉，隔个半米就戳一戳，冰面上都是裂缝，将裂未裂。
直到小绿龙一脚踩上去
哗啦，全碎了。
小绿在落水前煽动骨翼，晃晃悠悠飞回岸边。
小红睁大眼睛，正要继续戳冰的爪子还没放下，脸上的表情从不可置信变为怒不可遏，举着爪子就冲上去揍小绿。
小绿没防备，凸起的小肚子被锤了几下，倒也不算疼。它正要甩开膀子，和跃跃欲试的红龙真正干上一架，却被禹周和拦下了。
准确的说，是小红龙被拦下了。
太不像话，弟弟怎么能欺负姐姐男孩应该要大气，不能为了一点小事就乱发脾气，还动手打龙。
禹周和板着脸，对小红龙说:“再打架就回去劈柴。”
哼
劈柴就劈柴
小红龙背过身，愤愤捶了捶地，在雪地里压下一个小坑。
不过今天就算了，以后有空再去
“”
这生闷气的小模样，禹周和无奈地笑，也不管它，只让崽子们自由活动，他就在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冬天小动物很少出来活动，雪地里除了他们，几乎没有其他脚印。偶尔会在树边看见几个三爪的小印子，延伸到一半就突然消失，可能是某种鸟类。
他没想捕猎，家里的肉还有不少，温度低能保鲜很久。带篓子出来也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山货，像上回的鸡枞，又有营养又好吃。
找了半天，终于在几棵树下翻到一些被雪盖住的木耳和山菌，还有藏在野草丛里的绿色野菜，不算多，但至少没白出来一趟。
沿路往前，没过多久他又到了山洞温泉，这里温度高雪化得快，地上都是泥泞。他穿着雨靴，不怕脏，在附近也找了找，又发现不少菌菇。
温泉冒着热气，禹周和问几只崽子要不要下水，一个两个都摇头。比起玩水，它们现在对雪的兴趣更大。
最后只有禹周和脱了衣服下水，靠在圆润的石头上休息。冬天泡温泉果然很舒服，身上冻僵的地方都活了过来，脸上也透出粉来。
几只崽子在不远处雪地里上窜下跳，一点也不冷的样子，大概是种族优势。说不定他那几件保暖小棉袄都不需要做，崽子们穿着行动还不方便。
小怪物在雪里来回跑了两圈，又过来找他。
禹周和半眯着眼，“不和它们一块玩了”
小怪物摇头，沿着泉边的石头，跳到他身后。泉水清澈，它这个地方，可以看见对方光洁的背脊和漂亮的蝴蝶骨。
禹周和回头:“要下水吗”
要的话，得先帮它把粉色小棉袄脱掉。
小怪物迟疑片刻，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暂时放弃了玩水的打算。
这件衣服它很满意，要多穿一会儿。
雪断断续续下了一个多星期，这段时间，两只母兔各生了一窝崽，一共有十二只，就养在隔壁房间，每个都小小软软的。
小蓝龙不爱动，但喜欢在这间屋子里呆着，陪着这窝刚出生的小兔叽。也许是喜欢这种小动物，它每次都会露出软绵绵的笑容，也每次都能把这群兔子吓得半死。
怕小兔叽被吓到短命，他只能限制小蓝去隔壁房间的次数。好在小蓝不吵不闹，乖乖听话，让兔子们有了松口气的机会。
还有就是，一个月前泡的石榴酒可以喝了。禹周和把盖子打开，闻了闻，酒香扑鼻而来。他拨出两瓶打算给董必应和董明跃各送一瓶。陈教授会喝酒，也可以留一瓶，过段时间开题答辩的时候带给他。
这么决定好，他慢慢盖回瓶盖，打算放回远处。没想到，几只龙崽突然围了过来，奇怪地看着他手上的玻璃瓶。
这是什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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