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欧尔麦特

    “万间少年碰上了敌联盟？！”

    “你冷静点，欧尔麦特……”

    雄英校长的办公室里，欧尔麦特正因为相泽消太带来的信息而震惊，担忧二字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慌乱不知所措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大家印象中那个时刻大笑“我来了！”的可靠男人。这个样子的他让相泽消太不快的轻“啧”了一声，颇有些嫌弃的开口。

    被相泽提醒的欧尔麦特深吸了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为刚才自己的失态道歉，“抱……抱歉，但我实在想不明白，敌联盟是怎么发现雷鹰的。明明之前万间和敌联盟都没有什么接触，怎么突然间……”

    “就如同我们发现她一样，保须市脑无事件也让她进入了敌联盟的视线吧。”与两人同在一屋的根津校长放下茶杯，两只爪子交叠在一起，将敌联盟发现雷鹰原因的推测娓娓道来，“毕竟那天的事件人多眼杂，敌联盟又在高处观察。万间同学的个性太过耀眼瞩目，哪怕面构署长和媒体沟通禁止报道，也会有那么一两条泄露了信息的新闻。”

    说到这里根津又诡异的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不过，这只是猜测之一，我倒是觉得，‘没什么接触’的这句话可不一定哦……”

    欧尔麦特和相泽消太同样一愣，“您的意思是？”

    身为雄英的校长，虽然是根津主动提出同意让雷鹰插班入学，但他也有多方考虑，首先雷鹰的遭遇和个性注定她的不平凡，这样的人与其让她自生自灭可能被敌人拐跑，纳入雄英的麾下是更为优良的选择。而不只是欧尔麦特和相泽消太试图了解了雷鹰过去的资料，他也动用了一二能力调查了一番……

    只不过与其他人不同，他关注的更多的是雷鹰周围的人。

    根津校长眼睛里闪过一道银芒，严肃的神色让相泽消太和欧尔麦特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查过万间同学的资料，想必应该知道她一直都有在打工。”根津突然看向相泽消太，话锋一转，“你是她的班主任，觉得她身手怎么样？”

    不用特意回想，相泽消太立刻回答，“矫健，敏捷，狠辣。经受过训练，有军人的作风。”

    “是的，万间同学初中毕业后就到了保须市，在一家名叫“无赖”的水果店开始打工，那家店店长名叫无极赖勇太，是一名退伍军人，万间的近战技巧应该就是跟他学的。”

    “根津校长，您提到他的意思是……”

    根津晃了晃尾巴，缓缓开口，“就在雷鹰决定来雄英后不久。那家水果店就关门了，店主的去向也无人清楚。而事实上，那家水果店的经营时间――就是万间打工的时间。”

    根津的话指向如此明显，答案显而易见，欧尔麦特咽下一口吐沫，声音沙哑的开口，“难不成那个人是敌联盟的人？”

    “并不敢保证，但我们却可以进行最糟糕的猜想了……敌联盟，或者说AFO那个男人……说不定很早就接触了雷鹰。”

    “她拥有那样的遭遇，厌恶着英雄和欧尔麦特，拥有［犯罪潜质］的标签……欧尔麦特，你是最了解AFO的人，你觉得他是否会看上万间，从一开始就进行了接触引导呢？”

    根津校长没有进行解释，反倒将问题抛给了欧尔麦特。

    “不……这……”

    本想下意识否定的欧尔麦特想到了死柄木吊，那个被AFO选为继承人的少年。

    如果AFO还活着，那的确是他的风格。

    也许他本打算暗中培养雷鹰……或者有其他的什么想法……只不过雷鹰进入了雄英，让他采取了更进一步的措施吗……

    他疲惫的揉了揉额角，猛地站起身，“我得跟万间少年谈谈。”

    相泽消太皱起眉，“欧尔麦特，你别再刺激到她。”

    “不，不会的。”

    欧尔麦特下意识的开口。

    *

    一个人住校又没什么朋友所谓舍友又都是老师的雷鹰周末本来是会去山下的一家家庭厨房打下手，但因为相泽消太的禁令，不得不窝在学校。左右没事干，换上了运动服决定出门锻炼，出门前对镜子照了照，暗紫色的短发已经有些长了，额前的刘海甚至有些碍事，一巴掌把刘海都搂到脑后用夹子别住，翻出一个黑色的小皮筋将剩余的头发扎成一个小揪，清爽无比的出了门。

    因为昨天恰好碰上了聚餐归来的教师组，其中还有个八木俊典，所以对今天在楼下再次“偶遇”对方，她也不是那么奇怪了。

    虽然搞不懂这家伙什么目的怎么回事，但能挤掉欧尔麦特和教师组打成一片还入住教师宿舍，也是个人才。

    于是难得的，雷鹰看见八木俊典的时候不是一脸嫌弃的远远躲开，而是十分平淡的点了点头并说了声，“呦。”

    欧尔麦特简直感动的要哭出声，明明上次谈话才把少女惹生气了，现在竟然没事了吗！

    “那个、万间少年！”

    打完招呼就要跑步离开的雷鹰一顿，皱着眉看向突然叫住他的欧尔麦特，语气是惯有的不耐烦，“干嘛？”

    欧尔麦特一瞬间觉得对嘛，这才对，不耐烦的语气才是雷鹰嘛。

    ……不，这什么抖M思想！打住！

    摆摆手将堕落的想法扇走，欧尔麦特静静的看着雷鹰，深邃的眼窝里一双蓝的幽幽发光的眼睛认真而诚恳的注视对方，雷鹰这时候才发现，八木俊典虽然瘦的只剩皮包骨，但个头意外的高大，那双仿佛自带特效的双眼也该死的令人眼熟，若不是知道他是八木俊典、是欧尔麦特的弟弟，雷鹰几乎要以为两个是同一人。

    突然就很烦躁。

    欧尔麦特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万间少年……能聊一聊吗？关于……欧尔麦特。

    *

    【当人们知道身为［和平的象征］的欧尔麦特也不是什么灾难都能解决、亦或是不再有能力作为支柱时，整个社会都将迎来剧烈的动荡。或者说――［和平的象征］存在本身，对于如今的社会就是个错误。】

    这是雷鹰曾在卷子上写下的答案。

    【将以十分悲惨、惨痛的方式死去。】

    这是夜眼曾给他的预言。

    欧尔麦特自五年前受了伤，呼吸器官受损、胃部被整个摘除后，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劝他放弃英雄的职业好好养伤，但他却坚持着进行英雄活动只为【和平的象征】不倒，以“支柱”的姿态继续背负重任前行。

    因为他知道这世上很多人因为他的存在才会安心，因为他的存在才会避免灾难。这是他一直的坚持，哪怕如风中火烛，也顽强燃烧的理由。

    但是他也很想知道，对于像雷鹰这样厌烦欧尔麦特的人，是怎样看待他——看待欧尔麦特这个身份的。

    尤其在知道雷鹰所经历的一切后。

    鬼使神差的，本来应该对八木俊典冷哼一声或者咒骂一顿转头离开的雷鹰莫名的就同意了他的请求，跟着他走到雄英绿化林旁的长椅，一边一个坐下。

    就是坐下的时候，雷鹰一脸愠怒的抱着胳膊生自己的闷气，她怎么就答应了跟八木俊典谈谈呢？

    谈欧尔麦特？有个屁好谈的。

    而且这家伙每次嘴里都吐不出好话，她找虐啊跟他谈个鬼啊？

    “呐，万间少年……来雄英这么久，有什么想法吗？”欧尔麦特想了想，决定先唠唠家常沟通感情（虽然每次都没用）。

    “要谈快谈，要问快问，别扯没用的。”

    欧尔麦特挫败的一低头，唠家常套近乎的想法被生自己闷气的雷鹰一击抹杀，默默擦去嘴边呕出的血，问出了今天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我看过你的期中卷子，对你改之前和改之后的答案都有些在意……”

    “你真的认为，英雄对这个社会无用吗？”

    这个问题很敏感。

    若是平常雷鹰绝对毫不犹豫的说，“对，屁用没有，都是垃圾，打个脑无都要靠自己，英雄顶个鸟用”，但问出这个问题的却是八木俊典，是欧尔麦特的弟弟，代表的是雄英高层，相泽消太之前明明都和她谈过（虽然根本没谈成），昨天她又刚碰上据说是敌联盟的人，这个时候又把期中考试的老黄历翻出来问她，雷鹰不由得阴谋论了一下，这该不会是欧尔麦特派他弟弟来试探她？

    雷鹰还没回答，欧尔麦特先开始念叨起自己的想法。

    “自从有了个性之后，这个社会就一直处于崩坏的边缘，我……我哥哥欧尔麦特认为如果有一人能够成为支柱震慑住罪犯，那么社会就能更加安定。事实证明自十一年前欧尔麦特成为[和平的象征]开始，犯罪率逐年下降，社会也如预想中的那样安定不少……”

    “但是，灾难仍然存在。”

    “即便是欧尔麦特，也不能解决所有事件，哪怕是现在，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都有人可能正经历悲惨的遭遇，哀叹无人拯救。”

    “而盘踞于黑暗统帅整个犯罪界的人还未消失，他们正酝酿着妄图颠覆整个社会的计划，就如同之前雄英的USJ事件，还有保须市的斯坦因事件和脑无事件，将带来无数惨剧和灾害……”

    “你是经历过灾难的人，应该知道的吧？被伤害、被折磨、被夺去一切的痛苦。”

    欧尔麦特静静的看着雷鹰，其实说出这番话他内心也很痛苦，这无疑是在戳痛雷鹰的内心，将她愈合的伤口捣烂、撕开，又撒上一把盐水。但今日相泽消太告诉了他雷鹰碰上了死柄木后，他就一直心绪不宁，坐立不安，后悔没早日和雷鹰好好谈谈这方面的事，将她领上正确的道路。

    有些事情，一定要摆在明面上来说，不能再拖了。

    而现在，雷鹰正用无比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你什么意思？到底想问什么？”

    欧尔麦特张了张嘴，终于说出了他今天主要想问的问题。

    他的表情也不复之前的犹豫和小心翼翼，而是十分认真严肃的看着雷鹰，幽蓝的眼睛带着上位者的压迫和锐利，瘦弱的身躯也紧跟着高大起来。

    “万间少年，你究竟是怎样看待罪犯的呢？”

    此刻和雷鹰对话的不再是那个因为愧疚对雷鹰小心翼翼关切、亲近甚至讨好的八木俊典，而是身负重任的NO.1英雄欧尔麦特。

    作为八木俊典，他自然相信雷鹰有她的苦衷，相信雷鹰虽然外表暴躁冷漠、英雄基础课上各种表现出反派行为和发言，但仍然仍停留在深渊的边缘，心底存有一片温柔。

    但他更是欧尔麦特。

    雷鹰心中的温柔也不足以抵消她身上的危险，他当英雄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罪犯也都见过，并不是没有那种白天扶老奶奶过马路、帮迷路小孩找到家人，晚上行凶作案的罪犯。更不缺少像雷鹰这样拥有悲惨遭遇最后彻底走上邪恶的人。

    他是欧尔麦特，是英雄界的支柱，将触手可及之处的黑暗通通灭杀是他的责任――

    他对雷鹰愧疚，不是他将雷鹰完全放任的理由，也无法因此给出十成十的信任。

    雷鹰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八木俊典为什么突然和她谈这个话题，她紧紧握起了双拳，暗紫色的眼睛毫不退缩的直视欧尔麦特，低哑的声音透露着不耐烦、恼怒、荒谬，甚至还有一点可能只有自己才能察觉的颤抖，“怎么看待罪犯？我看是怎么看待自己吧……相泽消太和你说了我昨天遇见了敌联盟？所以你在怀疑我？怕我被拉拢？因为我那[犯罪潜质]的标签？”

    并不需要欧尔麦特的回答，雷鹰已经从他的态度想明白了一切。

    雷鹰知道，她来雄英就是被监管的，相泽消太帮她，八木俊典接近她都不一定是出于本意。

    是，他们是老师，是职业英雄，要关心学生，要消灭敌人，要保卫群众。可她在他们眼中，有着该死的警方盖戳的［犯罪潜质］的标签，是很有能被划归到敌人那一类的人。

    如果她什么都不做还好，也许能依旧这么平安无事的度过，可但凡她表现出一点靠近敌人的迹象――哪怕这不是她的本意――也会引来对方的警惕。

    啊，也对，这样才是她认知中的英雄嘛。到是她自己，竟然傻透腔了会被现在的待遇迷惑，甚至因为八木俊典和桃井的话有所影响。

    她可是有着［犯罪潜质］的标签啊。

    不要觉得不过是一个警方评价而已怎么就这么让人在意，要知道警方也不是那么有闲心挨个人测试、挨个人扣个戳，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打上这个标签——毕竟那意味着某种情况下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她有此殊荣，的确有着她自己的关系，还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

    【我看到了……这个孩子以后和黑暗界走的很近……】

    那个人预言的个性十分准确，深得界内信任，再加上她被卷入的事件，和什么心里专家的权威认定……种种原因之下她不得不带上这个标签，本来应该被警方安排人收养看管，结果她又选择逃离，一个人生活。

    于是，就不可避免的再次遇上这样的情况。

    昨日与敌联盟的偶遇，再一次令他们心生警惕，令他们需要明确的知道她的立场。

    那么她要怎样？

    扒开自己的伤口，将鲜血淋漓弱小卑微的样子展现给她们看，哭喊着：“我遭遇过敌人的折磨！我受过惨无人道的迫害！我绝不会成为那样的人！”吗？

    她拒绝。

    双拳紧紧握起，指甲陷入血肉，爆炸般愤怒的情绪在不停起伏的胸腔里激荡，然后又归于平静。

    她绝不低头。

    ［英雄无用，人可自救］

    她绝不向他们妥协。

    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冷眼戒备和敌视，如今也只不过回到她最熟悉的处境。

    不都是觉得她会成为罪犯吗？

    那她偏要做出罪犯的样子――

    “行，我懂你的意思了，不是要谈欧尔麦特吗，我把我的想法都告诉你。”

    往日披着头发的少女今天把稍长的头发束在脑后，额前的刘海和两鬓的碎发都用夹子别住，本来是个十分清爽阳光的新造型，却因为脸上嘲讽的表情和眼里的冰冷而显得冷酷无情。

    “如果这个社会因为欧尔麦特陷入混乱，我绝不会为此担忧，反而还会拍手叫好。”

    “至于罪犯？我从一开始就说过，如果认为把我塞进雄英就能让我走上正确道路……那就来试试啊。”

    “我就是这样的人，失望了吗？害怕了吗？”

    “——我会成为敌人哦。”

    她这样说着，暗紫色的双眸里，是毫不掩藏的恶意。